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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裒前部督护王龛攻打下邳国,国中两千户响应,里应外合,生擒下邳相支重,褚裒声势大振,每日响应利褚裒者数以千计,褚裒皆善加抚纳,归附者日众,五日之前鲁郡五百多家百姓相聚起兵,归附江东,褚裒遣骁将王龛、李迈领三千精锐策应。”
“褚裒三万精兵屯于彭城,蚕食兖州,此策倒也棘手。”李跃盯着地图。
鲁郡就在济阴郡的东边,拿下鲁郡后,兖州最繁华的区域都暴露在褚裒刀锋之下。
李跃现在是兖州牧,心中早已将兖州视为禁脔,出生入死争来的这么点东西,好没下口,褚裒就捷足先登了。
他跟王谢荀殷穿一条裤子,黑云山跟荆襄桓温亲近。
他不针对青州、豫州,一心盯着兖州,来者不善。
周牵担忧道:“陈留、济阴人心浮动,若时日一长,只怕逃亡者愈多,我黑云山方有一线生机,恐烟消云散。”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二十九县,有十二县叛动。
若褚裒再往前垮一步,屯兵鲁郡,岂不是整个兖州都成了他的?
这时张生野也急匆匆的前来求见,“将军,东郡细作来报,兖州刺史刘启与褚裒的使者秘密接触过!”
刘启出身中山刘氏,汉中山靖王之后,与司马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刘琨坚守晋阳九年,抵抗刘渊、石勒,在晋人心中有极高的地位。
刘启投降江东,大河之南就要变天了。
李跃没想到自己还没捂热兖州牧几天,挑战这么快就来了。
周牵提醒道:“褚裒有大义名分在身,非梁犊、石斌之流可比,手上精兵猛将隐忍多年,不可小觑,此番屯兵彭城,蚕食兖州,颇为高明。”
以如今的黑云山,自然是不惧褚裒三万人马的,不过晋郡龟缩在彭城,这一战不太好打。
刚刚即位的石遵跟自己不太对付,东南的张遇是老冤家。
西南阳城的刘国老奸巨猾,当初梁犊十万大军冲着洛阳来,李农顶上去后,他却釜底抽薪,逃到阳城,把李农坑惨了。
石遵起兵,此人立即翻脸,弃张豺而投靠石遵。
一旦黑云山久攻不下彭城,张遇、刘国两人肯定会动手。
李跃揉了揉额头,“吾亲自提兵,攻打刘启!”
“黑云山百废待兴,若再兴大战,负担极重,刘启名声在外,士民依附,东郡难取也。”周牵不同意再战。
今年以来,梁犊大战后面接着陈留之战,生擒石斌之后,又与石遵对垒,刚停战不到两个月,又要马不停蹄的攻打东郡。
黑云军纵然是铁打的,也难免会心生疲惫。
“刘启与褚裒联合,则陈留腹背受敌,张遇与谢氏亲近,也是褚裒的人,届时必会攻我,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诸路人马,刘启最弱,当速取之。”
见李跃这么坚持,周牵也只能轻叹一声,拱手离去了。
别说士族疲累,连李跃也感觉有些身心俱疲。
中原之地的弊端也显现出来,周围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黑云山也必须跟着动。
走下黑云山,摆在面前的不是康庄大道,仍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深渊。
不过这世道哪一条路不是千难万险?
北国谁人不是如履薄冰?
风光如石遵、石闵、李农亦是如此。
“兄长!”身边一声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李跃深思,月姬端着一碗煮好的茶又来了。
李跃一饮而尽,满口清香,精神也稍稍振作了些。
这时代的茶多作药用,解食去乏提神,月姬精研医道,心灵手巧,熬出来的茶自然不同凡响。
“适才小妹在后奉茶,不慎听到前殿之语,还望兄长恕罪。”月姬睁着一对月牙般清澈的眼眸道。
“为兄没那么多规矩,听了就听了,但不可向外宣扬,以免他人非议。”
月姬不同别人,与自己一路走来,出力甚多,李跃自不会怪罪。
“就知兄长不会见怪!小妹有一策,不知兄长愿听否?”
看到她古灵精怪的模样,李跃身心疲惫去了一半,“少来,你鬼鬼祟祟的,不就是要献策么?有什么就说什么,兄长什么时候不让你说了?”
煮茶都是幌子,她不愿听,自然不会听到。
月姬掩嘴而笑,“依小妹之间,褚裒屯兵彭城,最应该惊慌的不应该是兄长。”
李跃心中一动,这话倒是提醒了自己,这半年以来天天打啊杀的,遇到事情首先想到的就是动刀子。
最应该惊慌的是石遵!
石遵刚刚即位,屁股还没坐热,扬州刺史王浃就举寿春归降江东,然后彭城、下邳重镇就失陷了。
现在兖州刺史刘启又跟褚裒眉来眼去,石遵能不心慌吗?
而一旦兖州失手,青州、豫州、徐州自然也没了,晋军兵锋直抵黄河,河北的晋人还会老老实实的服从羯赵统治吗?
“继续说。”
“兄长不妨将刘启与褚裒暗通款曲的消息通过乞活军,透露给李司空、石闵将军,届时羯赵必不会坐视不理!”
这一招借刀杀人甚是巧妙。
李跃心中一喜,不过旋即想到更深层的,“若石遵令我出兵,又当如何?”
借刀杀人谁都会,石遵不是傻子,很可能来个以毒攻毒。
月姬眉角扬起,“那就更妙了,陈留与鲁郡之间隔着山阳、任城二郡,可假借讨伐的名义出兵占领三郡,再征调周边州郡赵军,养晋军而自重,阻褚裒于淮北,以观河北之变!”
“大善!”李跃忍不住拍案叫绝。
虽然自己也能想到其中某一点,但绝没她想的全面。
黑云山看似声威赫赫,但最大的问题是根基不牢,褚裒、石遵、姚弋仲、蒲洪等,可以输一次、两次,乃至三次,夹杂南北之间的黑云山一次都输不起。
“以后但有军机大事,你可作书吏旁听,事后单独进言。”
“唯!”月姬学起男人行了个拱手礼。
第一百七十七章 慎
兵者,国之大事,不可不察也,不可不慎也!
该打的仗要打,不该打的则尽量避免。
黑云军虽强,但架不住天天杀来杀去。
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这两年天下行将剧变,是黑云山最后的发展期。
李跃让魏山通过乞活军的关系,将刘启暗通褚裒之事传了上去,接下来就是等邺城的反应了。
如今的斥候营并非单纯的作战军队,还兼具刺探、侦察、策反等等职责。
在北乞活军中发展了一批细作,以便于消息的流通。
对内,李跃下达了连坐的命令,治下之民,一人逃亡,全家为奴,一家逃亡,左右五邻居为奴。
乱世当用重典,慈不掌兵,仁不治民,大仁不仁!
命令下达之后,境内的逃亡事件才渐渐减少。
而这段时间,包括李跃在内,整个黑云山都没闲着,几乎全员劳作,士卒轮流外出狩猎,男丁耕种捕鱼,壮妇采集野果野草,老弱病残则编织草衣、草履、织布。
工匠们打造农具和军械。
不用李跃的政令,每个人都极为珍惜难得的和平时光。
黑云山赋税相对而言,算是比较低的了,屯田客的热情被完全激发出来,尽管已经过了春耕时节,但他们还是将荒废的田地休整出来,补种上豆菽蔬菜等等。
这时代的人勤快到了极致,每天天一亮就扛着耒耜在田地里劳作,一直到晚上看不见才回家。
青壮们晚上还要巡夜,避免野猪、野獾、鼠兔刨食刚刚种下去的种子。
未雨绸缪,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种田也不是一件十拿九稳之事,任何一场天灾人祸都有可能颗粒无收。
李跃以曹堪的私盐兵为基础,从尚武堂选派一批能说会道的人,组成一支商旅,南下荆襄、江东互通有无,有什么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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