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跃望着天上的春日,艳阳高照。
石斌在度过黄河之前,还需度过濮水,只要是渡河,骑兵必然受限……
官道之上,一只万人步骑如长蛇一般向北而去。
才二十多天,石斌胖了整整一圈,被头顶艳阳晒的满头大汗。脸上的胡须越来越凶恶,与石虎也越来越像。
此行收获颇丰,将陈留搜刮的干干净净,晋人子女四千多人,钱帛粮草三百余车。
石斌当然知道陈留是乞活军在大河之南的大本营,但他不在乎,手握三万大军,加上姚弋仲、蒲洪在侧,谁敢动他?
而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报黑云军阻挡自己进荥阳之仇。
黑云军出自乞活军,所以杀乞活军也是一样的。
“哼,胆敢与本王为敌,便是这般下场!”不过石斌仍不解恨。
黑云军除了在须水拦截他,还曾拒绝他的招揽。
“那黑云贼定然吓破了胆,殿下回到邺都,当围剿黑云贼!”阉奴顺着石斌的心意道。
石斌却笑骂道:“你这阉货,怎知国家大事?黑云山已然成势,非朝夕间可灭,平定梁犊,国中已经虚弱无比,父皇病重,国中多事,待本王收拢大权,修养两三年,便集合南北诸军,一举南下,踏平黑云山!”
“殿下之英明真乃……”
马屁拍到一半,一员羯将急匆匆来报,“殿下,我方近两日损失十多名斥候。”
“竟有如此之多?”石斌眉头一皱。
他也算“久经战阵”,知道斥候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装备精良,寻常野兽根本伤不了他们。
而梁犊乱军止步于荥阳、成皋一线,很少有逃窜到陈留,即便有漏网之鱼,逃命都来不及,安敢攻击斥候?
“皆在封丘、平丘一带。”
“嗯?”石斌勒停战马,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封丘、平丘正好拦在北面的必经之路上。
他本能的觉得前方必然不对。
但邺城的诏令数日之前就已经发出,他为了多掠夺财货子女,已经迟缓了数日。
邺城并不太平,张豺和刘皇后对他虎视眈眈。
“定是梁贼余孽,殿下放心,我部一万步骑,区区流贼指掌可灭!”羯将一拍胸脯。
石斌有心回城,毕竟自己的性命重要,但邺城已然迫在眉睫,再耽误几日,只怕大势已去,骑在马上向北面远眺。
只见大地上荒草接天,天空中鸦群盘旋。
李跃被头顶上的乌鸦呱噪的心烦意乱,等了很久,但等来的却是三千骑兵分进的消息。
“天助我也,定是石斌着急赶回,所以才扔下大队,只率三千骑北上。”薄武一脸喜色。
陈端道:“此战属下当为前锋!”
李跃望着远方的荒草,总感觉哪里不对,石斌若是着急,何必在陈留待这么多天?
再说这几日也没有北边的使者南下。
使者为了赶时间,一般都会直来直往,走官道。
走得好好的,忽然分兵,只能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李跃仔细回想,虽然这一路昼伏夜出,但七千多人马,想要彻底影藏踪迹,还是有些难度的,经验老道的斥候会根据马粪以及士卒的遗留物寻到大军踪迹。
“倘若石斌不在这支骑兵中呢?”李跃反问道。
“牙纛既在,石斌应当也在。”
不过说出这话,他们自己也愣了一下。
牙纛在,人就一定在吗?
石斌的性格李跃摸的差不多了,骄横跋扈,却又胆小如鼠,两次大战都远远退到后面,让别人顶上去,丝毫不吃亏。
“为万全计,令徐成缠住这支人马!”李跃不管石斌在不在里面,先让徐成上去拖住他们,看看后面的反应,如果后面的大军快速支援,那么石斌一定在里面,如果后面大军不慌不忙,石斌肯定不在。
中坚营很多都是持斧力士,穿着高力禁卫的盔甲,应该能骗到石斌。
不到一个半时辰,南面马蹄声大作。
徐成率七百余名持斧力士和矛手挡在官道上,伐木削尖,埋在阵前,如犬牙状。
敌骑方至,两侧弓弩手先起,箭如雨下,当场射翻百余骑,绊倒数十骑。
还是十余骑直接装在木桩上,连人带马钉在上面。
一望见阵前的持斧力士杀气腾腾,羯骑心胆俱丧,转身就走,但仓促之间,战马互相磕碰,乱成一团。
徐成率中坚营杀出,与羯人厮杀在一处。
中坚营虽是新立,但对面的羯人更稀烂。
中了埋伏,再见到持斧甲士立即军心崩溃。
两军就在官道上厮杀,这支羯军被消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过不多时,斥候从南奔来,“禀将军,贼后军原地列阵!”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石斌果然不在这支骑兵里面。
薄武骂道:“中坚营才两千人马就把石斌上万步骑吓住了?这厮真没出息,真鼠辈也!”
“羯人不比当年,接连惨败于燕、凉之手,国中精锐折损大半。”李跃郁闷道。
吃掉这三千人,无伤大雅。
只怕石斌也不会将这三千人当回事。
第一百六十一章 怒
薄武道:“我军已然暴露,当走也。”
在他们眼中,此次截击算是功亏一篑,以石斌的性格,肯定到处摇人。
七千黑云军将面临石斌、姚弋仲等军的四面围堵,陈留之北的东郡、黎阳皆有赵军驻守。
只要石斌的一道军令,连蒲洪、石闵都要赶来。
到时候就算不是梁犊余孽,也逃不过四面围堵的窘境。
“将军为陈留父老犯险,端铭记在心,只是机会已然错过,将军身系黑云山万千之众,不可留于久留于危地。”陈端也过来劝谏。
李跃回望身边士卒,脸上的怒气、眼中的恨意尤为褪去,士气可用。
想起拿些死状凄惨的尸体,李跃怒从心起,以前是陈端的仇,现在也是李跃的,“石斌定在后军之中,离陈留城至少半日的功夫,我军尚有机会!尔等可愿随吾一战?”
李跃振臂而呼,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
“杀、杀、杀!”士卒们呼吼如潮。
“那就杀过去!”见识到这支羯军先锋的怂样,李跃心中至少有七成把握。
机会只有一次,此次若是不能截杀石斌,以后更不可能。
某种程度上,石斌人头的含金量还在梁犊之上。
这代表黑云山与羯奴死磕到底的决心。
毋庸置疑,华夏大地上,不满羯人残暴统治的人很多。
以后宣扬出来,能最大限度的团结他们。
陈端看了薄武,“属下愿为前锋!”
“可!”李跃大手一挥,陈端率两三百本部冲在最前。
能当上乞活将,武艺肯定没话说,三百骑兵宛如恶龙向南奔去。
黑云骁骑精锐其后,马蹄声纷至沓来,其后跟着骑乘驴骡的斥候营,五千余众黑压压的冲向石斌的七千步骑。
“张生野!”李跃在马上喊道。
“属下在。”
“你令五百捉生手绕到贼军背后,切不可走脱了石斌!”李跃留了个心眼。
看人下菜,对症下药。
厨师、大夫、将军殊途同归。
石斌丝滑的有如泥鳅一般,万一再逃了,这场布置也就白费了。
“领命!”张生野“策驴”而去,胯下大青驴在旷野中欢快的鸣叫着。
斥候多喜骑乘驴骡,好养活,随用随弃,丢了也不可惜。
而战马则需要精心照料,吃的比人还多,很多斥候也就放弃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前方敌阵已经历历在目。
敌军早已竖起长矛,还象征性的竖起了木桩当作鹿角,将几百辆木车围在外面,车上载着孩子、女人,以及钱帛。
本意是抵挡黑云军,但士卒们一见到女人和孩子,变得更加愤怒。
“杀!”吼声从肺管子里面喷出。
尤其是最前面的陈端,根本不管木车之后的长矛,两百骑义无反顾的撞了上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