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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只要一听说感染瘟疫,人人避而远之,留下感染者自身自灭。
李跃的努力他们全都看在眼里,“我黑云山但凡有口吃的,就绝不会让你们饿着!”
“多谢将军!”
人群嘤嘤哭泣起来,双眼多了几分生气。
从收容他们的那刻起,他们就成了李跃的忠实拥笃者。
“如今天下糜烂,百姓艰难,兄长是大英雄大豪杰,当救更多人。”月姬崇拜的望着李跃。
“你这丫头,知道什么是英雄?”李跃脑海中忽然飘过一句话,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
“如兄长者便是英雄!”月姬一脸笃定。
“胡言乱语。”李跃挥了挥手。
其实她不说,李跃也打算这么做。
其一,想要崛起,凭黑云山的万余人肯定不够,需要更多的本族群人口。
其二,物伤其类,终究是自己的族人,能出一份力就出一份力,能多救一人便多救一人。
一个势力的崛起,不能全靠权术、兵力,还应该有些精神层面的东西。
蜀主刘备一身飘零,到了五十岁才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
汉魏晋鼎革之际,国小力微的蜀国反而成了一抹亮光,刘备若是精致利己主义者,诸葛亮、关羽、张飞这些人会那么死心塌地的追随他?
乱世之中,没那么多的矫情。
李跃也不客气,收容的难民全都动员起来,搭建木屋,开坑荒地,收割茅草,编草鞋、草席,挖野菜,打猎、捕鱼……
每个想在这乱世中活下去的人,都必须竭尽全力。
李跃厚着脸皮,派人去枋头求取药材、粮食。
这年头最不值钱的就是脸皮。
薄武派人去陈留和广宗,能要来什么是什么。
“禀报将军,有大量流民自西北而来。”斥候慌慌张张来禀报。
“大量是多少?尔等为斥候,定要详细些。”李跃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斥候一脸惭色,“预、预计万余上下。”
若是几千人,黑云山倒是可以消化,但一万多人,只怕黑云山吃不下去。
粮食、草药倒还是其次,连盐都见底了。
也不知道周牵、曹堪怎么样了,去了这么长时日,半点消息也没有……
第五十七章 乞活
凡事开头难。
但既然开了头,也就无所谓难不难了。
无非就是扩大规模而已。
李跃扩充女营,又增设医营,不限定年纪,年纪大的人有年纪大的好处,见多识广,会照顾人。
哪怕给茅屋打扫卫生也是好事。
李跃一声令下,整个黑云山如临大敌,男女老少全都动员起来。
“禀将军,这股流民不是万人,而是两万三千余众!其中有三千披皮甲持兵刃者!”还是昨日的那名斥候。
两万?
李跃心中一震,脸上却云淡风轻,“传令,战兵营、敢死营、斥候营全部戒备!”
这么多人,黑云山肯定吃不下。
这已经不是流民了,而是流贼……
到了下午,又有斥候前来禀报,“将军,这股流民直奔黑云山而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李跃揉了揉额头,你想治病救人,但前提是别人愿意你救才行。
三营人马集结,跟着李跃下山。
山上的百姓不知道形势之严峻,看到这么大阵仗,居然欢呼起来,“将军旗开得胜!”
仿佛不是下山厮杀的,而是去收割庄稼。
几十个孩童蹦蹦跳跳的追着战兵,“将军万胜!”
红扑扑的小脸袋上还带着鼻涕……
北山下早已严阵以待,依靠山势,堑壕、土垒井然有序。
大片的芦苇和荒草一支绵延到汜水河边,荒凉中有种原生的独特韵味。
到了傍晚,北面烟尘滚滚,人声鼎沸。
隔得老远,就听到男人的狞笑声,女人凄惨的呼喊声。
司马家把华夏玩崩了,崩的不仅仅是江山,还有人性,不知有多少人沦为野兽。
斥候沿途观察过,这群人为了活下去,也就不管什么人伦道德,什么能吃就吃什么……
这也导致其中迅速崛起了一股势力,奴役其他流民。
人性之险恶,被这乱世无限放大。
几十个彪形大汉提着斧头堵在山口,“休要多言,快快将山上的粮食、兵器、牲畜、女人、孩童送下来,大父们还要南下投奔朝廷!”
李跃眉头一蹙,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人家根本就没看上黑云山,而是要南下投奔司马家。
要粮食、兵器、牲畜、女人可以理解,连孩童都不放过。
“真他娘的一群禽兽!”李跃骂道。
暗忖这伙人怎么一点瘟疫的征兆都没有。
转念一想,以他们的作风,只怕出现症状之人早就被抛弃了。
徐成冲山下喊道:“既然不愿留在黑云山,自去。”
“尔等是聋了还是哑了?东西全部送来,若敢说半个不字,屠了你这鸟寨,灭了你这伙儿蟊贼!”对方的气焰越发嚣张。
退一步换来的不是海阔天空,而是得寸进尺。
攻下季家堡之后,李跃将人口迁到山上居住,因此周围势力并不清楚黑云山的实力。
寻常山贼能用六千人就算大寨子。
这伙人有两万之众,自然不把一群“山贼”放在眼里。
“敬酒不吃吃罚酒!”李跃感觉自己被这伙人鄙视了。
这群人中肯定有感染瘟疫者。
李跃并不想与他们厮杀,最好他们走他们的阳关道,自己走自己的独木桥。
但黑云山放过他们,他们却并不想放过黑云山。
一旦厮杀起来,迁延日久,瘟疫迟早还会蔓延到山上,所以最稳妥的办法是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
此外,若是此战拖延时间太长,难免会引起洛州刘国和豫州张遇的注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们才是悬在黑云山头顶的利剑。
“攻!”李跃拔出腰间环首刀。
身后赤旗招展,一支四百人规模的驴骡骑兵忽然从芦苇荒草丛中杀出。
黄昏之中,驴子骡子们欢快的鸣叫着,有种莫名的滑稽感。
魏山骑在一头大青骡上,提着长槊,“恭候多时了!”
徐成拔出长刀,“敢死营,出击!”
“杀!”敢死营披着破烂的皮甲,提着生锈的刀矛兴奋的从山上冲下。
那几十个彪形大汉愣在当地,仿佛还没明白过来。
他们楞了,敢死营的人却没有丝毫迟疑,仿佛养了许久的狗,忽然嗅到了荤腥,急吼吼的扑上去,刀光矛影,那几十个大汉瞬间被撕碎,血流满地。
场面极其血性,李跃也忍不住佩服敢死营的战力。
对方人数虽多,虽然悍不畏死,但不过是一群流贼而已。
没有阵列,没有协同,只有混战。
在成建制的战兵面前,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
魏山率“骑兵”一拥而入,宛如长矛一般刺入其阵中。
过不多时,几颗肥硕的人头被挂在旗杆上,“贼首已诛,投降不杀。”
流贼们你看我我看你,却并无惧色,眼中爆出血丝。
他们一路赶来,九死一生,早就不把性命当成一回事了,极为凶悍,为了活下去,什么事都干了,自然不会因为首领被杀而投降。
大头领被杀了,还有小头领。
几百人互相聚在一起,裹挟其他青壮,试图负隅顽抗。
“黑云山可以让你们活下去!”几名年轻的斥候大声疾呼。
但换来的只是流贼们的冷笑。
“无可救药!”魏山毕竟人少,驴子和骡子的冲击力有限。
刚要用旗语向山上求援,人群中忽然爆发出几声怒吼,只见几个衣衫破烂的女人一跃而起,扑向身边的流贼,一口咬在他的脸上,凄厉的惨叫一声声响起。
即便被刀刺穿身体,这些女人们也不管不顾,用最后一丝力气疯狂撕咬着流贼。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