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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远回头望向唐阳一,必须速战速决,就在他怔愣的瞬间,李远沖上去夺刀,他以为饿了几天的人,根本不会有多少力气。
然而唐阳一已是囚徒困境,不顾命地撕扯,两人转瞬扭打在一起,缠斗着直到唐阳一的手忽然垂了下来,喷了李远一脸猩红。
谁也没看清,那把刀究竟是怎麽从唐阳一的脖颈上划过。
沈遇斯在生物课上学过,人体的颈动脉在破裂之后,鲜血喷涌而出,人大约活不过三分钟。
唐阳一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了几秒,眼睛不知在望向哪里。
李远吓得呆住,等回过神时,喘着粗气,双手是血,努力地去摁住唐阳一的伤口,那道口子几乎延至锁骨,到处是血,到处是猩红的颜色。
几乎是一瞬间的时间,缠斗的声响戛然而止,江期看见唐阳一软绵绵的倒在面前。他看不清发生了什麽,只能凭感觉去确认,“唐阳一?你们把他怎麽了?他怎麽倒下了?”
身后的绑匪推开他们,朝李远吼道:“你疯了!你搞出人命了!妈的!”
江期顿住,似是有些不敢相信,他忽地提高了音调,大声问沈遇斯,“是谁?是唐阳一麽?”
沈遇斯浑身冰凉,他已经被眼前的场景吓得说不出话来,他从没见过这麽多的血,像是要把唐阳一浑身抽干一样,在他身下无声无息地流淌着。
“你说话!是不是唐阳一!”
江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眼睛,模糊的视线,看不清里面的情景,他只能望见沈遇斯毫无血色的脸,他疯了似地问他,“沈遇斯!是唐阳一麽,你告诉我!”
片刻后,沈遇斯垂下眼眸,缓缓道:“是。”
江期疯了似的要沖进去,被身后的人一把拽了回去,整个人跌坐在地上,重重地撞在墙边,发出一声闷哼,接着不停地咳嗽。
其中一个绑匪吼道:“李远,你他妈疯了!王哥回来,你自己去跟他交代!”
“你他妈听没听到?”
李远松开捂住伤口的手,刚才惊慌失措的眼神已然不见,他慢慢起身,用不知哪里拿来的衣服仔细地擦着手上的血,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们。
“我早就疯了。”
李远微微擡起眼皮,望着屋里的人,除却瑟瑟发抖的学生们,逃走的那两个人才是这一切后果的始作俑者。
他从唐阳一的鲜血上踩过,一步一步留下血色的鞋印,沈遇斯惊恐地后退,却没想到他蹲在江期面前,阴狠地看着他,“如果不是你给的那把刀,唐阳一不会死。”
话落,江期猛然擡眼看向走近的李远,他脸色狰狞地盯着他,仿佛要把这一切罪恶都加注在他身上。
“江期,你就是罪魁祸首,是你害死的唐阳一。”说完,他看向周围的所有人,“他们在这里半死不活地经历这些,都是因为你。”
那两名绑匪互相看看,也附和道:“对,这崽子不跑,也不会出人命。”
“把他俩单独关起来。”李远冷冷地扔下一句,然后走了出去。
*
对面的屋子,散发一股酸臭的汗渍味。
李远没有再用黑布遮住他们的眼睛。
只要微微侧过脸,沈遇斯就能看到江期,可他始终没有勇气去看。
他听到了江期压抑的哭声,犹如一只困兽,痛苦地挣扎着。
他又问了一遍,“他死了麽?”
沈遇斯犹豫了很久,但还是说了,“嗯。”
短暂的沉默之后,江期渐渐压抑不住哭声,由低吟到声嘶力竭。
如果不是他的劝说,唐阳一不会参加这次活动,如果不是他让沈遇斯留下刀,唐阳一就不会死。
李远说得对,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自己,是他害死了唐阳一。
沈遇斯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来,唐阳一就死在他面前,他比江期看得清楚,唐阳一倒下时,望着的方向是江期。
是不甘,是后悔,是恨意,是最后弥留之际涣散的眼神。
他觉得死亡离自己很近,下一个人也许是他,也许是这里的每一个人。
许久之后,江期的声音渐渐压了下去,转而变成了喃喃声。
他已经哭累了,一夜辗转,从逃生到唐阳一的死亡,他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只是口中不停地喃喃道:“唐阳一没死。”
沈遇斯意识到他的异样,他始终闭着眼,怎麽唤他的名字都不醒。沈遇斯的额头贴着他的,这一碰顿时心下一沉,他发烧了。
天亮后,李远送进来一袋压缩饼干和少量的水。
沈遇斯瞥见他手上的血迹,生理性开始反胃。下一刻他就干呕起来,胃里的酸水已经抵到喉咙,灼烧般地刺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