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皓城很想抱一抱喻南深,可喻南深一点也不想他碰他。他太能理解,可喻南深既然那么害怕他,却又要嗅着他衣服上残留的气息才觉得安心。
而他正是喻翰丞的共犯与帮凶。
对不起,哥哥。盛皓城单膝跪在了衣柜的横版上,他微微向前倾,却和喻南深保持了安全的距离,让信息素浓度保持在一个温和而不压迫的界限,你听我说,我在今天才知道这一切。
喻南深倏然抬头,澄绿的眼睛望着他。
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补偿你,这辈子,下辈子,我都愿意为你做牛做马。盛皓城低声道,我想代替这个世界给你道歉。
向你被恶意扭曲的人生道歉。向你被人为的被推远了这个世界道歉。而我,不乞求原谅。
这个世界上,一些人选你做未来的希望寄托,一些人因你所代表的而痛恨你。他们却忘了你不止是一个符号,一个象征,你也是一个血肉之躯。
七情六欲与生俱来,不是他们赏赐的,也不是他们可以随手剥夺的。
口袋里的戒指盒不合时宜地掉了出来,由于撞击,盒口被撞开了,里头泛着光的戒指被甩到了喻南深身侧。
喻南深无声地笑了。
哥哥,你愿意成为我的合法伴侣吗?
我愿意。
喻瀚丞要准备的是合法囚徒才对。
他知道盛皓城不是喻翰丞的共犯,连坐是没道理的,可是他就是止不住地害怕。
我花了十年才明白一件事。盛皓城一拳重重地砸下身侧的柜壁,眼神狠戾而阴暗,我们不过是演员一直按部就班、循规蹈矩地上演着喻瀚丞早就布置好的戏码。
所有他以为刻骨铭心的爱情,分道扬镳的无奈,爱而不得的痛楚,全都是喻瀚丞的铺垫。
不。
喻南深出声截断了他,手轻轻覆上盛皓城攥紧的拳头,意味深长地看向他。
演员只有你一个。而我,只是道具。
他的骨肉至亲,他的父亲,精心编造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浩大骗局,为的就是要他奉献爱情、子宫和人生。
在军校,在部队,他彻夜把自己关在实战模拟室,一遍遍地练,一遍遍地重复,努力伸手去够遥不可及的天际。
身为omega,想要和alpha并肩本就要付出代价。
而原来这些,他本都可以。
第84章 肺腑
指骨传来对方掌心的温热,感受到喻南深的体温,盛皓城才觉得彻底活了过来。
可听到喻南深用那么平淡的语调说出道具二字,他的心仿佛被一股力大无穷的劲道揪紧了,左右拧了好几把,心脏疼得都像要绞碎。
盛皓城还以为他俩是苦命鸳鸯呢,分分合合终于修成正果,其实都是喻翰丞暗中布置的结果,让喻南深爱盛皓城爱得死心塌地。
且心甘情愿。
对不起,哥。盛哈城轻声说,我不碰你了,对不起,我会给你找有效的抑制剂的。别担心,精神力也好,体能也好,我也会帮你恢复。
喻南深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盛皓城见喻南深无动于衷,他既想回握喻南深,又怕惊着喻南深。他望着喻南深隐在黑暗里的半边脸颊,那是早已在目光与记忆中反复描摹了上千遍的面容。
他觉得喻南深本是畅游四海的一条小鱼。这小鱼既漂亮又珍贵,于是偷猎者喻翰丞非法捕捞了这条什么也不知道的小鸟,把他关进鱼缸,送给盛皓城。
可他钟爱是钟爱小鱼,但他爱的是自由自在的小鱼,他想小鱼开心,四海八荒想往哪里游就往哪里游,而不是被关在四处都是界限的鱼缸里,在虚假的海洋里横冲直撞。
盛皓城深吸一口气。
喻南深,治好身体后,你想去哪里,想实现的所有愿望,我都会尽我全力给你。盛皓城笑了笑,笑得很乖,要讨哥哥欢心的那种孩子式的乖,在那之后,你想跟谁在一起,都可以的,标记我会想办法去掉。
喻南深听出盛皓城要放他自由的意味:你的意思是,你要和我分手吗?
嗯。盛皓城短促的应了声,好像他也不想听到这个承诺一般。
盛皓城接着说:喻翰丞做了很多错事,他强加给了你无数你不用承受的痛苦,我想弥补这一切。喻南深,我是整场计划的利益既得者,所以我
所以你觉得我和你在一起,是被计划推进着完成任务?喻南深打断了他,向来冷静的语调陡然歪斜了。
他显然想压抑住怒意,然而躁怒就像一泼握不紧的水,肆意地横流在语句的每一个起伏中。
盛皓城第一次见到喻南深发火,不由得微微一怔。
喻南深的掌心热得滚烫,握得盛皓城的手都潮湿了。盛皓城才注意到喻南深身上不正常的体温,已经上升到微微低烧。
我不能接受我对你的所有情感,是他人早已设定好的。喻南深说,明明是我选择了你
他声音渐弱,像突然被触碰的含羞草,四肢都拢了起来,就在这逼仄的衣柜墙角团作小小一团。怀里还死死抱着盛皓城的衬衫。
喻南深意味着绝对理性。盛皓城不知道的是,喻南深所有含有感性的成分都与他有关。
喻南深,听我说,你做的一切选择都是自由的。盛皓城也钻入了衣柜,然而宽阔的肩膀很快就遭受碰撞,束手束脚地被衣物堡垒困在了喻南深身前。
喻南深的身子往前探了探。
盛皓城会意,两条长胳膊一伸,将一团喻南深拥进了怀中。过热的体温让他确认喻南深是发烧了。
喻南深一动不动,要不是喻南深尚在有序起伏的胸膛,盛皓城几乎要怀疑喻南深已经死掉了。
盛皓城颈窝一凉。
是喻南深哭了。他默然地落下了一滴泪。然而,许久过去,仍然只有一滴泪落在盛皓城颈窝。
盛皓城发现喻南深一直以来的流泪是那种很懂事的哭泣。是那种默不作声但枕头湿了一大片的,懂事的小孩的哭泣。小时候也是这样,遭受折磨,被注射无尽的药物,喻南深便闭上眼睛,忍一忍就好了。
喻南深安静地淌下一滴泪。不能再哭多了,再哭是要挨罚的虽然现在已经不会有人再惩罚他了。但童年遭受的训诫像刻进了骨髓的天条,它们已经在他的性格和行为模式里住下,印证在他做出的每个动作里。
童年的记忆模模糊糊地浮现在脑海中,奇异,诡谲,像被光线扭曲的水中景观。在研究所里有一位资深研究员在看见他的手被喻翰丞放在烙得发红的铁块上时,摇着头感叹了一句话。
这孩子非常乖,非常懂事,我从未见过那么懂事的孩子。
非常乖非常懂事除了我的弟弟,我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窃窃私语的低吟又在耳畔响起,他们环绕着喻南深,像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他无法逃脱。
来做吧。喻南深低声说。
盛皓城没听清:什么?
我说,来做爱吧,盛皓城。喻南深冲盛皓城笑了。
他的手轻柔地抚上盛皓城的胸膛,半是抚摸半是挑逗的去解盛皓城的领带。嘴唇游弋,顺着盛皓城的颈窝一路吻到他耳侧,落下一串细密的吻。
盛皓城猝不及防,被这一系列主动勾引的动作弄懵了,连喻南深按着他肩膀想将他往外推就忘了反抗。
喻南深的身子酥软,菟丝花似的缠上盛皓城。低烧的唇温度也高,含着盛皓城的下瓣嘴唇,又用舌尖舔了舔他。
唔盛皓城稳住身形,在喻南深快把他推出去的那一刻及时地扶了把墙,喝道,喻南深,你干什么!
喻南深茫然地望着他,好像盛皓城才是那个莫名其妙的人: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也可以不要尊严,只要你爱我就好了。
干净纯粹的绿眸此刻染上了情欲,腥热的爱潮在喻南深望不穿的眼底结雾。他听信了在他脑海里潜移默化了二十年的戒律,似乎在这一刻选择堕落沉沦无尽的欲望。
他已经失去一切了,地位,血统,情感甚至乎人生。既然如此,保持着尊严只能让内心的痛苦与煎熬加剧,不如抛却它,在这个冤抑的世界中放弃自我,做一个放纵情爱的omega。
你怎么会什么都没有!盛皓城气笑了,一把将喻南深推到在层层叠叠的衣物之上,你是联盟最年轻的上将喻南深,也是艾尔学院百年难遇的天才,而且你还有我,就算这个世界上没人爱你,我也是你最坚定的追随者。
嘭的一声,电子柜门被盛皓城猛地摔上了。所有光线被隔绝在外,没有一丝微弱的光可以侥幸钻入。
他们就像坠入了爱河无边无际的黑色爱河盛皓城夜视能力很强,可以看见喻南深此刻的表情。
他有点没反应过来眼前发生了什么,手紧紧抓着盛皓城的一只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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