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没救了。
盛冬这时害怕极了,哪怕已经来到了首都星近一年,她还是对这里的事物有种本能的颤栗。
她哥哥第一次带陌生人来他们的家。
还是个首都星出身alpha。
哇,这是小盛冬吗?喻翰丞笑眯眯地和坐在桌子上的小女孩打招呼。
因为他很帅,盛冬的害羞一下子转成了羞涩。
她低下小脑瓜,眼睛盯着鞋尖,声若蚊呐:你好
别说盛冬,盛秋第一次看喻翰丞穿常服,也觉得很新奇。
喻翰丞看出盛秋的好奇,立马尾巴翘到了天上似的,给他全方位无死角地展示今天穿着。
内心得意:昨天挑了两个小时,没亏。
对于盛秋,他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感觉。
他想那个人为他而牵动情绪,想那个人的目光永远有且仅有独一寸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盛秋从矮矮的冰箱里端出做好的焦糖布丁,喻翰丞早已自来熟地坐到了桌子上,好像他已经来过很多遍。
盛秋招呼房间里的盛冬也出来吃。
虽然房子和吃的都比较简陋,但是呢,我的全部家庭成员都在这里给你共进下午茶了。盛秋给喻翰丞递小勺子。
在宿舍时,喻翰丞听盛秋说过,他是孤儿,来自偏僻落后的摇光星。
小时候没什么力气,干不了重活,只能靠还没发育完全的精神力去给摇光的地下机甲城做点精神上的苦力。
有天在地下的拳击场门口发现了一个装在纸箱里弃婴,里头是一个刚出生没几天的小姑娘。显然是哪家养不下去发现也没什么利用价值后丢出来的,她襁褓里留了个性别鉴定,beta。
自己叫盛秋,既然这个小女孩是自己的妹妹,春夏秋冬,不如叫盛冬。
Beta也挺好,希望她将来不要分化成omega,太辛苦了。盛秋当时躺在床上,向对面同样躺在床上的喻翰丞说,我和她相依为命长大,作为哥哥,也没什么背景和金钱帮她,至少得让她可以无忧无虑点。
所以才要拼命在课表的空余时间里打工赚钱吗?
盛冬乖乖坐好,盛秋煞有介事地点上香薰,盛冬立马被过期香薰的余香味道连打好几个喷嚏。
喻翰丞哈哈大笑。
桌底下,喻翰丞的一只脚忽然轻飘飘地踩在盛秋穿着棉袜的脚踝上。
酥麻柔软的触感让盛秋背脊一颤。
干什么。盛秋色厉内茬,用口型向喻翰丞警告道。
喻翰丞做了个投降的手势,结果在看不见的桌布下,腿勾上了盛秋的脚心,明目张胆地骚扰起盛秋。
盛秋又痒又怕盛冬发现异状,瞪了喻翰丞好几回,结果惹得他变本加厉。最后盛秋只得放弃,就当一只大型金毛犬在自己腿肚子旁打转好了。
当天晚上,他们跑去了首都星一家知名酒馆里看乐队演出。
恰逢周末,人流如潮,宽阔的酒馆内人群摩肩擦踵。
两人一路上沾了不少奇奇怪怪的古龙香水味,好不容易在人群中站稳脚跟时,发现彼此挨得极近。
喻翰丞到了中年时,回想起那天的画面依然觉得鲜活得带有体味和温度。
盛秋被周围的男女挤得只能靠在他手臂上,而正巧这时的他手搭在盛秋的腰。
乐队的主唱正将一首摇滚曲目喊到高潮部分,声嘶力竭。暗蓝色的光影在灯光黯淡的酒馆内漂浮,明明灭灭,让人恍然若置身海底。
也许是为店内的AO情侣助兴,空气中掺杂了一些燃情的香气,香气分子在人海里不断漂流。
喻翰丞的余光里,都是盛秋的侧脸。
盛秋认真地听着那首他压根没听过的摇滚曲,手垂在身侧,喻翰丞的手臂传来盛秋的体温。
直到现在,喻翰丞也没办法用言语去形容他那一刻的心动。而心跳愈快,愈是像一种冲动。
来自他世代传承的家族里,那股压抑了无数代血脉的离经叛道。他的血液在血管里奔腾,他听话长大,如所有人的愿以偿,如今心血来潮,出格出得离谱了。
他爱上了和自己同样是alpha的少年。
没有理由。也许是千万个闪过的瞬间一朝堆叠,也可能是无数个循规蹈矩一朝分崩离析,总之,在那一刻,他想亲吻身旁的盛秋。
盛秋有点讶然的回头。
他感受到了喻翰丞的手指正循着自己掌心的纹路,嵌合进他五指中空缺的那部分,并牢牢吸附。
喻翰丞微微张着唇,擦过他的发丝,在他的耳廓上落下滚烫的一吻。
这时,酒馆的灯光暗影掠过,在喻翰丞深绿色的眼眸里淌过流光溢彩的一瞥。
盛秋顺其自然地仰起了头。
柔软而温热的唇瓣贴合,滚烫炽热的舌尖纠缠,在乐队吉他手与贝斯手休止符奏响时。
如果喻翰丞的人生只能保留一个时间段的记忆,他想,他的选择余地有很多。
第一次和盛秋见面,第一次去盛秋家,第一次和盛秋接吻都可以选。
可他记得最牢的,还是他亲手击落盛秋的机甲的时候,盛秋所在的机甲发出绚烂夺目的白光,如同宇宙里最初的那场大爆炸。
温暖的鼻息在二人咫尺间的狭小距离变得更加湿热。
像受到某种指引,喻翰丞的手慢慢地搭在了盛秋的腰上。分明隔着布料,他却觉得自己已经触摸到了那人的肌肤,熟悉得仿佛已经经历过数百次肌肤相亲。
嘀嘀嘀嘀嘀嘀嘀
他们明明还在舞池中,眼前的光影仍然在荡漾交错,喻翰丞却听见了冰冷的警告声。
好像是有谁正躺在重症抢救室,身旁的机械发出病人濒死体征的报告。
眼前的盛秋慢慢变得透明,周围的场景像是被水冲洗得掉色的旧图画。
浓烈的色彩一点点褪去,纷杂的人群渐渐消失在空气中,刚刚经历了的几年校园时光如同一场栩栩如生的幻觉。
周遭,入目之处皆是一片空白。
盛秋身上的色彩也黯淡了,只剩下一个人形的轮廓。
盛秋!喻翰丞叫了一声。
我在啊。
声音从喻翰丞身后传来。
喻翰丞蓦地回头,发现盛秋正站在不远处。
他的五官发生了一些变化,比刚刚的少年盛秋要年长几分。
一身白衣和柔软发丝被微风吹拂而起,脸上笑意不减。
好久不见啦。盛秋说。
喻翰丞望着那双熟悉的眼睛,再也忍不住了,拔腿就向盛秋跑去。
好久不见啦。
喻翰丞在盛秋跟前站定,轻声回道。
盛秋微微笑着,伸手替他整理好凌乱的发丝:你过得还好吗?
没有你在,我好和不好又有什么意义。喻翰丞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赌气,好像他又回到了十八岁,正在发着小孩子脾气。反正盛秋总会包容他。
盛秋替他拍去肩膀勋章的灰尘,又替他重新打上领带:我们不是拍了很多照片么?这些照片替我陪着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