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您们喜欢嗯?男解说一怔,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不好意思?
他朝耳机里导播询问,表情很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
总调度处也炸锅了,这消息太猝不及防。
机甲车门缓缓拉开。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从车门迈出一只脚,正要出来
就在这时,起了变故!
在门口列队的迎宾机械人们本恭恭敬敬地鞠躬着,忽然,右侧一排的机器人们一同暴起,手上竟举着亮着银光的激光刀。
它们朝那座机甲车一拥而上,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方才迈出一只脚的那个人转眼就被插成了刺猬!
目标,喻南深。目标,喻南深。目标,喻南深。
机器人们还不知道手下的活人已变成死尸,表情仍旧是得体的微笑,身姿曼妙,手臂机械地抬高,然后带着风声重重落下。
一如既往地在那穿着西装的人身上开洞。
那人仰面瘫倒,血流如注。
啊!
观众席这才迟迟地爆发出一声尖叫。
警卫队已经将那群美艳的机器人制伏,拖出暴死在车内的尸体一看,并不是他们的夺冠候选人喻南深,而是一个高鼻深目、约七八十岁的男人。
男解说啊了一声:是裁判长!
直播已经紧急掐断,现场也在快速地疏散中。
作为首都星的永久公民,现场观众的素质极高,除去一开始爆发的点点骚动外,人们静下来后在组委会安排下有序地退场了。
总调度处仍示意男解说把未竟的结果宣布。
男解说咽了口口水,微笑调到最得体的弧度,对着镜头笑得春风拂面,仿佛方才的血案并没有真实发生:由于喻南深选手的弃权,故在此宣布,第十一届未来火种联盟机甲竞赛的冠军是段未衍。恭喜段未衍选手。
裁判长的死似乎对这场盛大的庆典没有造成分毫影响。
庆功酒宴宣布在首都星另一处举办,直播的镜头对准了现在的胜利者,那个叫段未衍的男人。
他被鲜花、烟火和五彩纸屑拥簇者走上冠军专属的机甲车。机甲车飞驰过首都星的街道,街道站满了人,想要一睹冠军的风采。
段未衍向人群招手,笑得很温柔。
握着花束的手却攥拳到骨节泛白,手指正替他咬牙切齿。他怎么会这样胜之不武!
他等了多久啊,他这一路走来,唯一想与之切磋的就是喻南深,那么多人他都看不上,他只要会会这百年难遇的天才。
在万众瞩目中打败他,或是被他打败,无论如何,只要站在总决赛的擂台上,他就能收获以前梦寐以求的关注。
喻南深竟然敢弃权?
这比赛的冠军对他来说就这么不重要吗?
警务署正在录组委会工作人员的口供。
选手弃权是需要向裁判长提交亲笔签名的弃权书的,然后裁判长拿了弃权书在弃权选手出场的时间段出场。我们事先不知道选手要弃权为什么这么做?提前声明了选手弃权的话,我们的赞助和门票可怎么办呀?再说了,谁能想到他会在总决赛上弃权?
*
喻南深站在月下,居高临下地望着盛皓城。
他轻轻地说:住手吧,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盛皓城一声不吭地盯着他,三秒后,捂着脸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原来你也想让我走啊,喻南深。
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如此自暴自弃,如此不顾形象。
好像这样一笑,就可以让心里那点没落的期许显得没有那么狼狈。
他十八岁,应当恣意张扬,百无禁忌,如今却要被活埋在一方贫瘠小星球,白白耗费掉百年难遇的才华,和一生仅一次的少年时代。
盛皓城笑着笑着,腰弓起来,笑得无声了。心脏抽搐地疼。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疼。
它还在跳,可是为什么每跳一下就像伤筋动骨了一样呢?疼得他倒抽凉气。
喻南深走向前,手搭在他脖子上:走了。
盛皓城将喻南深的手抓过来,好像要溺死的人看见一块浮木,不知道它能让他生,还是让他燃起一次注定落空的希望。
盛皓城小心翼翼地又一次期许:喻南深,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喻南深望了一眼他,抽回手。眼中意味很明显,你在自取其辱什么?
盛皓城知道了,喻南深确实对他有感觉,这种感觉叫错觉。
错觉可以美化喻南深的眼神,可以美化喻南深的行为动机,可以美化一切,把一切装饰成盛皓城想要看到的样子。
喻南深漠然地看着他,读不懂他所流露出沉重的哀伤般:做过爱就算喜欢?
不是吗?在大多数情况下。盛皓城的口吻几乎是哀求了。除去做爱他们不是还有别的很多回忆吗。别给他最后一刀。
可是,我们做过那么多次,只有一次你不是强迫我的。喻南深平铺直叙地说,游乐园的时候,只是觉得都到酒店了,与其你上我,不如我主动一点。
不是你自己说的么,发情期你可以帮我。最多算炮友?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盛皓城怔住了。
原来他一直误会了喻南深温泉给他的那个吻。
他一直以为那首情浓至此的表白,原来那只是喻南深不想回答的推脱敷衍。
盛皓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第二飞行港的。
喻南深亦趋亦步地跟在他身后,更像一种无声地押送。
他是死到临头的罪犯,要登上流放的船舱。
他本死不悔改,现在倒好,彻底死心。横竖都是一个死。
现在是十八点五十九分,喻南深送他上星舰。
喻南深站在舱门外,盛皓城跨入舱门,转身面对喻南深。
天空飘下丝丝细雨,雷声轰鸣,看来要有一场大暴雨降临。狂风呼啸,高大的树木被吹得岌岌可危。
喻南深额前细软的黑发被风吹开,露出光洁的额头。
盛皓城沉默地回头看了一眼喻南深。
盛皓城的长相是那种很让人有距离感的长相,嘴唇略薄,眼窝稍浅,侧脸看上去颇有几分不好惹的面相。可偏偏一双眼眸是有些狭长的桃花眼,三分含情,将五官都带得有浓墨重彩的深情了。
忽然,盛皓城一把将喻南深拽到身前,扳起他的下颔,在大庭广众之下在喻南深的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喻南深的眼睛霎时睁大,浅绿色的瞳孔里倒映着盛皓城的睫毛。
盛皓城适可而止,将喻南深推回陆面,表情依旧很犟,英气的眉皱起来。
喻南深望着盛皓城这副模样,忽而心念一动,伸出手,好像要抓住盛皓城的手腕,不顾一切地要把他留下来,留在自己身边。
就在这一秒,舱门关上了。
喻南深的手扑了个空。
喻南深呆呆地站在原地,举目远眺,看着星舰慢慢升空,无袤的天际慢慢缩成一个小小的圆,他就这么目送它到看不见。
哪怕倾盆大雨已经瓢泼而至,天地之间只剩下雨滴砸下来的声音在鼓膜震动。
喻南深觉得自己像生了锈的机器人,手指极其迟钝地收回,一步一卡地触摸着自己的嘴唇。似乎盛皓城的余温仍残存于上面。
衣袖裤腿吸满了水,如同灌铅一样沉重。喻南深拖着它们往回走。
忽然,熟悉的感觉如潮水袭过腹下。
发情期,不请自来了。
可是他来得太匆忙,没有带抑制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