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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年依稀想起一张开朗讨喜的清秀面孔。
他点点头,“记得。”
但他眼露疑惑,不明白他姐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人。
喻心梨心里除了他哥和他就剩下工作,谁家结婚了她只看是否需要维持人情往来,有没有利益牵扯,从来不关心八卦,对久别重逢的高中同学热情应该也有限。
但很快他就明白为什么了。
喻心梨喝了口汤,平静道,“他家除了他,还有个小儿子,二十六了,跟你也是同龄人。他给我看了照片,挺英俊的年轻人,现在在美国读博士,读的好像是考古方向。最重要的是,他弟也喜欢男孩子。”
喻年这下子终于听明白了,一口汤差点给喷出来。
“你这……”
他哭笑不得,轻轻咳嗽了两声,拿餐巾擦擦嘴角,无语地望着他姐。
“姐,你什么时候还热爱保媒拉纤了,这可真不像你,你还不死心呐。”
从他毕业以后,他哥和他姐就偶尔会操心他的终身大事,也不敢逼迫,只是旁敲侧击。
毕竟他跟家里曾经有一段时间闹到差点决裂,关系一度降到冰点,一年都没怎么踏进家门。
虽然后来他自己想开了,又重修旧好,可是给他哥哥姐姐留的心理阴影可不小,到现在都还小心翼翼的。
他听见他姐说,“我又不是逼你去见,你要是看了照片满意,有想法就去约人吃个饭,要是不想也就算了。只是这男孩子我瞧着不错,他哥哥也有这个意向,就想替你们牵个线。”
他没接话,自顾自地手指划过银制的小勺子。
喻心梨看他一眼,颇为无奈,“你就看看也没什么,成不了当个朋友不也可以。”
喻年仍旧不接话,只是敷衍,“再说吧。”
喻心梨没辙了,摇摇头,也不再劝说。
晚饭结束后,喻心梨又匆匆回了书房开视频会议。
裴照跟喻年一起在家打斯诺克,就当消食。
玩了几局,两人又去了旁边的沙发上,一块儿下象棋。
只是下着下着,他又把手机给喻年看,“这就是你姐姐刚刚说的那个男孩子,真的挺帅的,你真不喜欢吗?”
喻年扫了一眼,差点笑出来。
他算知道他姐为什么推销了,虽然五官不像,但是往那儿一站,那身形,那气质,竟有几分祈妄的影子。
喻年的表情一时间一言难尽,捏着一只“马”,脸色有些微妙。
他这点喜好,也真是人尽皆知了。
回送来他床边的李莱有一双眼睛像祈妄,这回更好,送来一个气质更像的。
他说着不在意这个人。
可生活里却又充斥着这个人的影子。
他把手中的棋子往横走了一步,轻描淡写道,“真不用了,我不想见。”
裴照收回了手机,脸色有点讪讪。
他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又踌躇着,轻易不敢开口。
喻年瞧见他这样,心里轻轻叹口气,又安抚地对他笑了笑。
“我真是不想找,没有别的原因,”他说道,“你跟我姐也不用操心了,谈恋爱这事情要靠缘分。”
裴照的脸色却更黯淡了一点。
他看着棋盘,勉强地笑了笑,“确实看缘分。”
他犹豫再三,视线从喻年瘦长的手指一路落在喻年脸上,突然又轻声问,“其实,我有个朋友他是经营画廊的,认识不少艺术家。也是巧了,他的父亲跟曾南岳有过几分交情,能说得上几句话。上回他还说起最近想举报一场聚会,想请些艺术家,替他新开的美术馆造一点声势。”
喻年握在棋子上的手指陡然捏紧,他抬起眼。
他一双眼睛,棋子一样的黑,幽幽地望着人的时候,无声也似有声。
曾南岳,是祈妄的老师。
作者有话说:
小喻哥哥姐姐这块儿,后面会解释的。
看评论大家也很操心,但这也不好剧透
~
只能喻年跟祈妄两个宝,重逢后不会再有年少那么多苦头了。
第56章 跨年之夜
裴照顿了顿,声音又弱了几分,低声道,“你看,你平时不是忙着工作就是搞设计,也应该出去转转,我这个朋友最近正好有个美术馆要开业,想邀请一些艺术界的朋友,攒一个小型的聚会,你要是有空,要不要也去玩一玩,就当交交朋友?”
这几乎已经是明示了。
这位朋友跟曾南岳有几分熟悉,又是美术馆开业,想要邀请艺术界的人士捧场。
很大概率来说,这场聚会上会有祈妄。
而且就喻年对他哥的了解,这个可能应该是在95%以上,他哥才会开这个口。
一瞬间,喻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的手心攥着西洋棋的棋子,棋子突出的形状硌着他的掌心,明明是温润的表面,却磨得他掌心有点疼。
短短的几秒,他心里掠过了不少念头。
可是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抬起头,很淡地笑了下,“不用了,我不想去。”
裴照还想说些什么。
可喻年轻摇了摇头,制止了他。
喻年说,“好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是那都过去了,哥。”
他跟祈妄的那场分手已经过去八年了。
很多事情都已经模糊不清,断过的线也不是这样轻易就能连上,哪怕他跟祈妄已经见过面,有过私交。
裴照只能住了嘴,只是脸色仍旧有些郁郁。
倒是喻年神色如常,他轻轻松松将杀了裴照的“王”。
“你又输了噢,哥哥。”喻年笑了笑。
.
收拾完棋局,裴照就回了房间,喻心梨正好也开完会议,两个人在走廊上撞见。
“喻年呢?”喻心梨问。
“回房间睡觉了,”裴照说,“他今天好像也挺累的。”
喻心梨点点头。
等进了房间,她换上睡衣,在镜子前梳头的时候,想想又转身问裴照,“你跟喻年刚刚说什么了,他不见我推荐的男孩子也就算了,你有跟他说说袁之维美术馆开业的那件事情吗?”
裴照靠坐在床上,脸上戴着平光眼镜,更为清秀斯文。
他无精打采地“嗯”了一声,“说了,他不想去。”
喻心梨顿住了。
她握着木柄的手紧了紧,又颓然地松开。
“这孩子……”她轻轻叹口气,却也没能说出什么。
折腾了几年,她现在已经不想管喻年到底跟谁恋爱了。
跟祈妄也行,跟别人也可以,喻年开心就好。
可是喻年反而像老僧入定。
有时候她都怀疑自己弟弟早晚遁入空门。
裴照推推眼镜,宽慰道,“别操心了,当年就是我们管的太多,现在他都这么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更不好插手了。他就算真的一辈子奉行单身,那也是他自己的想法。”
喻心梨神色黯了黯。
她没再说话,继续梳理一头长发。
.
喻年坐在房间的沙发上看电影,但是看一会儿,又往手机上瞥了好几眼。
他的手机刚刚震了好几下,他一看都是祈妄发来的。
有那么一刻,他几乎下意识点开。
但最终又还是放下了。
他跟他哥说的话,没有存一点虚假。
他确实忘不了祈妄,但他忘不了的那个人,是他十八岁时候遇见的年轻人,脸臭,脾气冷,对他却百依百顺。
如今过去太久。
物是人非。
他虽然跟这个人又滚了一次床,可是他叼着烟望着祈妄的时候,也有一瞬的惘然。
八年过去,他连自己都变得陌生了。
更何况祈妄。
纵使如今他想跟祈妄在一起,再没有了过去重重阻碍。
可谁又能保证这次是对他年少的救赎,而不是另一段绝望。
他现在二十六了,愈合能力只会比当初更差。
他已经学会了胆怯。
.
喻年打定主意不再见祈妄,第二天起床后,他给那个没有备注,却在心里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发了第一条短信。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