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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念霖轻轻拥抱她,“为了你,我不会出事。顾明恒的猜忌心一向很重,顾泓文虽是他亲生嫡子,可顾泓文若是权势过大,顾明恒不免会多心,这倒给我们一个利用的机会。顾英辰兄弟俩已找我说过,顾明恒对顾泓文一直在拿捏当中,等我这次狩猎回来,就该顾英辰他们行动了。”
阿永仍然是放下不下,“大姑父接管了父亲的不少事,在军中,许多人开始唯大姑父是从,父亲时不时腰伤发作闲在家中休养,眼见大姑父的势力越来越大。念霖,这一次你可不是腹背受敌那么简单。乌纥、大姑父、顾明恒父子,稍有不慎,刀刀致命。再加上,小姑母也不肯冷眼观看,她已向陈放请旨,重新任命你的几位表兄弟。”
第27章 件件杀戮、步步见血
“小姑母一向刚猛,不似大姑母性子柔弱,自从小姑父为西川战死之后,小姑母处处变得尖利冷硬,生怕她这一支的势力在西川沉没下去。”顾念霖长叹一声,“可是,大姑父既有野心,定会掣肘小姑母的,这我倒不是很担忧。我只担忧你,往后你在这些人当中行走,处处是心机跟陷阱。”
“无需担忧我。”阿永让他放宽心,“我观父亲也并非不知大姑父的野心,只是你羽翼未丰、父亲又旧伤顽固,不得已才会依仗大姑父。我相信父亲对于大姑父已有了提防之心,我如有良策,也会向父亲进言。”
顾念霖笑了,“父亲跟母亲赠予你这个儿媳妇七彩琉璃,皆是因为见你心水纯净,能看到许多事情的本质,你的良策,一定会让父亲欢心。阿永,在我回来之前,你只可在兴洲城中,不可出城。”
阿永知他的意思,一点头,“我答应你。”
顾念霖看了又看她,方才舍得离去了。阿永看着他踏出营帐的背影,外头已是秋浓,顾念霖第一次狩猎是六月中旬,现过了三四个月,是十月份了,这是西川最后一点温暖的时节,军中正预备过冬,到了月底,就会刮风下雪、冰雹四下,会冷得铁衣难着、呵气成冰。
乌纥是游牧民族,对天时的嗅觉比任何人都敏锐,临近过冬,乌纥也需大量囤草料、蓄战马。位于大天山岭下水草繁盛的峡谷毗邻兴洲,吐罗与大煌交战几十年的岁月里,大天山岭一直是乌纥四大分支的游牧地之一,少数民族们在这里养马、续粮、休整、繁衍。十月之后,大天山岭里物源多不胜数,加上峡谷低矮、四面避风,乌纥人多来此过冬。
顾念霖这一次挑选大天山岭作为狩猎地,一是想夺取乌纥的养马之地,削弱乌纥的骑兵战力,二是想彻底把大天山岭纳入西川版图,扩大西川边境。他深思熟虑,抢夺大天山岭不比正面应战乌纥正规军那般危险,又一举多得,只要筹谋得当,是有胜算的。
顾明渠起初对于顾念霖这一谋划很不赞成,“你年少,才不过十六岁,虽有锐气与斗志,可乌纥毕竟是高山群狼,就是要去,也等我与你安排军中将士一起。”
“父亲,军中将士我无多少权利调动,唯有我的私人武装,我才能全权操控。我苦苦练兵,就是为了蓄养完全属于自己的力量,建完全属于自己的功业,若处处依赖军中,我几时才能真正成长?”
顾明渠还是很忧心,可他知道顾念霖终究是要一个人走过所有路的,于是也狠了心,“你有几分把握?”
“这四个月来我已从民间募私兵五千,此次对外声称带人一千去大狩猎,实则有三千人马沿路布置,并有两千人提早在山中暗伏。”顾念霖有充分信心,“才十月初,按往年,乌纥还要过半月才迁徙到大天山岭,足够我事成往返。就是乌纥提前到来,我的人也会在路上迂回偷袭拖住他们,我得了信号,会尽快撤出。”
顾念霖就战术一一说与顾明渠,当顾明渠听见“秋草干枯、可提前设几重火线以迎乌纥之众”时当即答应了顾念霖的狩猎之计。顾念霖得了允许,连着几日为狩猎之事忙碌,他清楚树大招风,为此狩猎时能带在明面上的人每次最多都只有一千,以他的身份来说,带一千人进山狩猎这种排场也算奢靡有度,无人会指责。
五千私兵轮流隐匿民间、轮番随顾念霖狩猎,顾念霖聚集五千人马也只需一日功夫,阿永说的没错,得民心者得天下。六七月份时,顾念霖在山间与垦田的小农们围坐于田垄之上分食狩猎之肉、聆听百姓疾苦之时,民间为之轰动。
顾家军与吐罗火拼的数年里,将士们都是依照屯田戍边的生存之法日复一日,闲时农耕、战时出征,保证军粮供应。西川被收复后,战事锐减,大量军士也真正闲散下来,不少人被谴去专心务农,再不能回营。这些小农们就是要同时承担纳粮上税、按时劳役的底层民众。
顾念霖跟顾明渠说了此事后,顾明渠将不少有心回军营效力的人都接收,且在西川带头实施了轮耕制度。即每年从军中回家务农的人都是轮流的,此令一出,全西川的百姓都欢腾。
愿意追随顾念霖者数不胜数,顾念霖能短时间内聚集五千私兵,跟他收拢民心密不可分。
阿永新任史官之职,因深知朝廷正统历史,被顾明渠派去西川多个学堂,为西川学子讲解朝廷典故、风貌,讲述朝廷与西川的渊源,当然也讲到顾有敬、顾有崇在朝廷的死亡,引来了西川学子的诸多提问。
当中最难让阿永回答的提问,莫过于“朝廷无能、且不能容西川,致两位顾大人都屈辱而亡,西川为何还要效忠朝廷”。
阿永早料到学子会有此问,可她也觉得有些许难以作答,“两位顾大人皆有赤诚赤忠之心,怀着对朝廷之大义才平复西川。其实,朝堂君王也是常人,并非完人,常人会犯之错,君王也会犯下。有朝一日诸位手中若是实权在握,务必多多以常人之心体谅众生,不可以完人自居,随心行事,以免再出现节度使大人一样的憾事。”
回到军中,阿永迎面遇上了顾泓礼,阿永已是顾念霖未婚妻,顾泓礼碍于她的身份转变,也不好对她有逾越规矩之处,面上似笑非笑唤了她一声“三弟媳妇”,阿永向他还了礼就要走,顾泓礼脚步一挪,拦住她的去路,“金秋风至、猎物肥美,三弟去狩猎,怎舍得不带上弟媳你?你们可一向是出双入对、羡煞旁人。”
阿永没有抬头,半垂着眼眸,退后一步,与他隔着适当的距离,“念霖恐我在山中奔波辛劳,再说,我忙于事务,无暇分身。二兄想必还有事,我先告退。”
顾泓礼冷笑一下,“弟媳是弱质女流、我见犹怜,自然受不得山中奔波之苦。可若是个威武男子,那就不一样了。此前在辞春仪式上以利刃威逼我与阿兄的那个人,跟随三弟有一段时日了吧?山中猎物狡猾难寻,三弟得了那等高人,就不愁不手到擒来了。”
阿永知道顾念霖的一举一动全在顾明恒父子眼皮底下,以狩猎为名行练兵之实只可瞒住一般人,岂能逃得过顾明恒父子的眼睛?阿永平静说道,“山中猎物是否狡猾难寻,二兄何不跟着我夫念霖同去看看?二兄身边才是高手如云,念霖身边只有一些粗笨之人,远不及二兄。”
顾泓礼继续那冷然不屑的笑意,“念霖身边是不是粗笨之人,你我总有知晓的时候。兴洲以北的干草都消耗殆尽了,乌纥也许会提前迁去大天山岭吧?只要念霖迎面撞上乌纥一回,说不定能随手捞一个军功回来,乌纥这猎物可是难寻得紧呢。”
阿永没有再说什么,再次行礼后径直去了。她本有公事要整理,此刻却装着漫不经心地走出军营,到了兴洲街上,她入了无人巷口之处,击掌三下,一直尾随着的罗胤从屋梁闪身而下,站定在阿永面前,他依然是黑衣装束,戴黑色帷帽,不见他的半个身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