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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里的声音依旧清晰,就好像发生在昨天。
一回神,那个头发半白的老人早已头发花白,原来早已物是人非。
砚九这次也违背了封阳那小老头有关辈分的骄傲,而是恭恭敬敬的朝着柳老爷子鞠了一躬:
“柳爷爷好。”
柳老爷子知道这句“柳爷爷”的重量,他好像身上的担子卸下,终于得以喘息。
老人发灰的眼睛越发浑浊,隐约有些湿润。
他这一辈子啊,峥嵘、辉煌、受人爱戴,老了老了,走到今天,也算圆满。
厅室里所有人讶然,他们也知道砚九这句“柳爷爷”代表着什么。
偌大的柳家就落在了砚九身上?柳老爷子真的老糊涂了不成?
砚九胆子也是真大,这么大的柳家他也敢觊觎,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会遭到反噬的。
四面八方带有恶意的目光袭来,像是钉子钉在砚九身上。
但砚九却不以为意,他以前看晏阳术士只是淡漠,现在则是轻蔑。
瑶华淡淡笑了笑,从柳老爷子身边退开,他倒是不强人所难。
他只是觉得有意思,柳老爷子这个时候认干孙子,等于是将砚九推向众矢之的。
一个家族的荣辱可不是砚九一个人就能扛的下的。
瑶华有些期待接下来的柳家,他不介意暗暗观望,等待时机将柳家拿下。
这时,人群之中,已经有人恶意满满的开口:
“砚九,柳老爷子都收你做他的孙辈了。
现在你是不是应该主持一下柳锦成的葬礼。
尸体一直摆在这里也不是个事。”
这人纯粹是想看砚九出丑,砚九一个私生子,能撑得起什么场子?
可能一会就如同鹌鹑一般缩在旁边,半点主意都没有。
这也算是给砚九上的第一课,高位不是谁都坐得起的。
然而砚九却淡定自若的掀起眼皮,他淡淡扫了一声说话那人,就像是扫过一具已经腐烂的尸体。
随即,砚九走向厅室的正中,他神情倦懒,一开口却是不容人拒绝的凉薄:
“你说得对,是得主持葬礼。
柳先生其人生前虽然风流散漫,但为人良善,嫉恶如仇。
最讨厌世人虚伪、丑恶、贪婪的嘴脸。
所以,他生命的最后一程,想必实在不想看到诸位。
识趣的就请自行离开。”
砚九什么意思,有脑子的人都听出来了,已经有人拍桌子而起:
“砚九,你算是老几,也敢这么阴阳我们。
别以为老爷子给你一个身份,你就能作威作福了。
你的出身你自己没点数吗?
你有几斤几两重心里有没点数吗?
你还敢在这充老大。”
这人话音一落,紧随其后,一声轻笑在大厅里异常清晰的蔓延开来。
尚京坐在椅子上,姿态雍容,唇角笑容万分危险,他轻蔑的看向说话那人:
“你又算是老几?我还没有说话,你倒是嘴巴不停。”
说着,尚京已经起身,他伸手掸了掸衣袖的浮尘,漫不经心的走向辱骂砚九那人:
“嘴巴不会说话,那我就勉为其难,帮你修理修理。”
说着,那人没有看清之际,尚京从袖口抽出一把匕首。
锋利的光芒一闪而逝,匕首从那人嘴角一直划到脸颊,皮肉绽开,隐约能看到牙龈都被划破了。
他已经不会张嘴,只能乌拉乌拉的叫唤着。
尚京打量着自己沾血的匕首,眼神嫌弃。
但他还是抬头看向那人完好的另外半边脸:
“我是个完美主义者,你这脸不对称,我把这边也给帮你修修,不用太感动。”
这时,瑶华突然开口,他温声阻止道:
“尚京,锦成葬礼这么严肃的日子,你这样血腥不大好。
再者说,都是你们晏阳的术士,关起门你们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僵硬。”
瑶华话音一落,反倒砚九先冷笑出声,他走上前来,先是用衣袖擦了擦尚京匕首的血渍。
匕首都被擦干净了,尚京明白砚九“收刀”的意思,他倒也听话,把匕首收了回去,又慢悠悠的坐回椅子。
在尚京看来,结局不重要,威立了即可。
他现在更想欣赏砚九的“冷脸”,他发现砚九整个人冷下来非常的好看呢。
反观砚九,奚落的注视着瑶华,嘴上十分不留情面:
“瑶少,倒也不用这么迫不及待,在旁人葬礼上拉拢人心。
我很好奇,你们从商的是不是都这么利欲熏心,按理说瑶华楼实力已经无比强劲。
倒也不至于还要看着晏阳这块肥肉。”
说着,砚九非常恶劣的笑了笑:
“盯上晏阳这块肥肉也无妨,瑶华楼嘛,自古经商,商人重利。
我只是疑惑,瑶华楼想要在晏阳走到哪一步呢,是不是哪天晏阳也要跟着瑶华楼姓瑶啊。”
说到这里,砚九止声,再往下说就是禁忌的话题了。
但砚九也算是把瑶华的遮羞布全部掀开,言语中透着一股疯。
第112章 盒子里的照片
众人为砚九的话震颤,砚九这是真敢说。
大家都以为瑶华会恼羞成怒,然而瑶华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在他刚来晏阳时,还真没想到,当初那个尚京附属品一样的青年会是眼前这副样子。
最初,他全然没把砚九放在心上,他甚至无所谓在想砚九又能对自己构成什么威胁呢?
现在貌似事情有了反转。
砚九看似脆弱易折的躯壳下,有着极为锋利的灵魂。
哪怕仅仅是白家私生子,被打压,被忽视,本应该籍籍无名。
但砚九依旧张扬到一个特别显眼的位置,至少……现在所有人都在看着砚九。
甚至瑶华在心中估算,现在落在砚九身上的目光要比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多。
但同时,瑶华认为这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个人的意志再怎样强烈,也无法扭转局势,特别是砚九这样一个毫无灵力的人。
这也是瑶华为什么来晏阳的原因——他想要更多的权势。
不过瑶华还没有死死钻进权势的牛角尖中,他还是算是游刃有余。
朝着柳锦成的棺椁鞠了一躬,瑶华此时终于真心实意了些:
“锦成,你是我认识的所有人中,最潇洒也是最风流的那个。
希望来生你能脱离家族桎梏,最好去当一名游者,四海为家,好好热爱自由。”
这是瑶华对柳锦成发自肺腑的祝愿。
在瑶华的认知中,柳锦成应当是自由自在的,柳锦成性子底色是无拘无束,自由热烈的。
当时瑶华听闻柳锦成和白行鸢联姻,白行鸢翻墙跑掉时,他觉得这事应该是柳锦成做出来的。
瑶华对于柳锦成这个人分外的不理解。
柳锦成本性风流,却不下流。
对什么美人好像都是那个样子,看似热烈,其实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
柳锦成信奉自由千金不换,但他好像从未真正自由,就好像被什么束缚住了一样。
像是在等一个人,在等一件事,所以只能留在原地。
瑶华是真心实意的祝愿柳锦成来生自由。
对着棺椁长鞠一躬,瑶华转身离开。
另一边,刚刚因为多嘴,被尚京用匕首在脸上划开一口子那人正用手捂着脸,断断续续的喘气哀嚎。
砚九慢悠悠走到那人身前,轻声问道:“你还不走吗?要在这碍眼?”
闻言,那人忽然终于反应过来,抬腿就要跑。
“等等。”砚九忽然出声,他侧过身来,眼眸神秘又幽深,还带着轻飘飘的恶意:
“出门时小心点,外面风大,别刮到你头上什么东西,顺便给你开个瓢。”
对于砚九的话,并没有什么人在意,大家认为砚九只是为人恶毒,嘴巴坏了一些。
却不曾想,门口很快就传来一声倒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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