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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君止鼻酸,硬生生忍住要掉的眼泪,“何必呢宋离,何必跟我这样的人纠缠不休呢?”
宋离却像只狗狗,把他埋进他肩颈,几近祈求地呜咽,“不分,我们不分。”
眼泪是凉的,砸在他颈窝烫的发疼。
程君止一言不发,把他拉开,“你在欺骗自己什么呢?”
“人和人的分界线,一开始就注定了。”
第52章 失足
宋离胡乱用手背擦根本擦不掉的眼泪。
离他远了两步,跟他说:“你今天不冷静,我也是。好好休息,我过两天再找你。”
说完跟逃荒似的转身走了,先是撞到了茶几,疼的脚步一顿,又是在玄关因为踢到拖鞋,一个踉跄差点把自己掀倒。
宋离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迅速开门离开。
好像只要出了这个门,那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听到。
宋离一走,家里恢复一片死寂。
程君止强撑着的身体和心理防线坍塌,直接跌坐在了沙发。
风啸雨落,暗无天色,外头暴雨不歇,噼里啪啦叫嚣。
程君止陷在沙发失神,久久,才抬起手捂住脸,无声地哭。
他对宋离下狠心,对自己更狠。
安萍打来电话,程君止藏住声色才接起。
“小君啊,怎么还没来?是不是雨太大了?”
他整理嗓音,开口:“没事,在收拾衣服,手机也没电了,在充电,差不多了马上就来。”
“衣服不用带太多,住两三天就差不多了,医生说了没什么大事。我守着呢,你别急,慢慢来,雨太大了也不方便。”
“好。我应该四十分钟后到。”
挂了电话,程君止才随意帮高秀雅收拾了几件适合日常穿的衣服和一些洗漱用具,出了门直奔医院。
今天本该是他竞赛的日子,却在出门前,接到了外婆的电话。
说高秀雅失足落水,现在在附二院。
程君止外婆叫安萍,家住在郊区,是有山有水的独家院子,近市里打造的负离子生态基地,环境很好,适合老人休养。
小时候那附近还不是后来打造的生态园,程君止每年过年都会去外婆那边住几天,跑山跑水好不快乐。
周围就是连接成片的低矮山脉,随便找一座爬一爬就是一天。
还有河,河水清澈透明,一眼能看见密密麻麻的小鱼苗,随便拿个盒子一捞,就是满满一盒,玩够了再倒回去。
那时候跟着亲戚家的小孩漫山遍野的跑,爬山捉迷藏,下河游泳,是他的童年为数不多的快乐。
可那些日子,像一片秋天的落叶,一旦从树上脱离,很快就会飘远。那些快乐时光好像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后来打造成了生态基地,环境保护更甚,那边就是避暑胜地。
所以当情绪欠佳的高秀雅跟他说去外婆家住几天的适合,他是欣慰的,那边适合跟大自然相处,适合养生,也适合愈合伤口。
可是他怎么会忘了呢?怎么会忘了长年施工的那河狭窄且深,一到暴雨天气水流湍急,小时候的那条河没少吃人,几乎每年都能听到有人溺亡的消息。
就连自己还不会游泳的时候,都差点被夺走生命。
况且高秀雅,未必是失足。
程君止一下子方寸大乱,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弃了考试,去了医院。
江瑜夏天天气诡谲,一边艳阳天,一边下暴雨。所以临到医院才开始下暴雨的天气并不意外,但从地铁口出来还是淋了程君止一个措手不及。
到病房的时候高秀雅在睡觉,安萍把他拉到外面,又给他一条毛巾擦湿透的身体。
才在程君止的疑问下,讲述了今天的发生的事。
原来是安萍今早在天台上晾衣服,却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有人落水,外婆才立马跑去出去看,以为高秀雅还在睡觉,却没想到落水主人公就是高秀雅,吓得她差点昏死过去。
好在早上那附近有人垂钓,正好看到这一幕,救得及时,送到医院后并无大碍。
老太太没有老伴儿,外公在程君止出生前就去世了,她不知道打给谁,想着今天是周末,这才大早上的打给了程君止。
彼时程君止正准备去考场。
外婆没有恶意,外婆是不知道他今天有考试的,只有高秀雅知道。
他这一去,直接放弃了准备大半年的竞赛。
守在高秀雅床边就是一上午,直到那雨更甚,让人心慌。
一掏出手机,发现昨晚根本没充上电,已经关机了。
遂看了手表,时间已过晌午,竞赛应该结束了,不知道宋离考的好不好。
肯定考的很好。他想。
高秀雅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
安萍有些担心,询问程君止的意思要不要问问医生。
程君止按了呼叫铃,一个护士很快赶来询问。
“哦9号病床,溺水的叫高......高秀雅是吧?没事儿,关医生说了,病人这身体质量很差,失眠很久了,所以打了点安定,估计晚上才会醒来,家属不用担心。”
俩人才稍微松了口气。
程君止怕老人家犯饿,说:“外婆,这天气外卖肯定行不通了,我去楼下随便买点吧。”
“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不用,省的您楼上楼下跑了,不过您带现金了吗?我手机没电了,付不了款。”
原来是这事儿,安萍一笑,“有的有的,虽说现在你们年轻人说的电子支付更实用,但我还是随身携带着现金,就怕这些情况。”
说着从钱包里递给他了好几张红票子。
程君止立马推脱,“不用这么多,一张就够了。”
安萍识破他的窘迫,没说穿,“拿着吧,你这手机没电哪儿都需要用钱。”
程君止推脱不过,顺势接过来,边说:“那我充好电了微信转您啊。”
安萍手一挥,“哎呀,不用,就当给我外孙的了。”
程君止不再争辩,下楼买饭。
午饭过后老人家昏昏沉沉,看样子是到生物钟的午睡时间了。
程君止出言:“外婆,您睡会儿吧,我守着。”
安萍便在沙发上眯了过去。
病床上的高秀雅,面容惨白,不似她平时情绪激动时的样子,也没有正常上下班的鲜活气,甚至是近段时间以来的疲倦,都淹没在那张安睡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程君止握了握她无知觉的手,托到下颌处,轻轻蹭了下,小声说:“妈,别开这样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你好好的,我哪儿也不用去,就守着你了。”
“像你小时候守着我一样。”
高秀雅年轻的时候爱打麻将,稍有点闲暇时间就在茶楼。大概是程君止一两岁的时候,把程君止带到茶楼,那个下午直到晚上程君止一直哼哼唧唧,吵死人,高秀雅实在顾不上他,把他往旁边阿姨怀里一扔,叫她帮忙顾着点孩子。
阿姨一摸,程君止怎么烫成这样,这才怀疑是不是小孩发烧了。
高秀雅抱着他就往医院跑,那时候离家最近的医院是妇幼保健院,送过去的时候医院已经下班,程君止又烧得不成样子了,恰巧院长是高秀雅之前的朋友,白大褂脱了一半又穿了回来。
在没有开证明的情况下,直接让护士打退烧针。
护士整个手都在抖,说了无数句“院长这算你口头证明”,因为在那个情况下,没有正规证明出了事,一堆人要担责。
那时程君止在高秀雅怀里打了个嗝,没一会儿身体发硬,看着孩子就要不行了。
院长立马让护士准备打针。
据高秀雅后来回忆,程君止是真的在她怀里一点点变硬,她只知道哭,院长亲自下场打针,小孩子血管细,不好打也不好找,加上程君止已经悬在鬼门关,平常打针的地方——手背脚背哪里都扎不进去。
最后扎的额头。
看着看着要死了的孩子,后半夜硬生生软了回来。得亏院长违背流程给他打了那一针,不然现在铁定没有程君止这个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