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丁旺也下了车,从后备箱取出女儿的行李箱,说:“你自己回家吧,爸爸还得去公司,这两天公司事多,中午得陪客户吃饭,就不回去了,你自己在家认真写作业,农村也让你去过了,你就别再乱跑了。”
说完上了车,驶进了对面的厂区。
赵筱雨拖着行李往家的方向走,路过那个小工地时停留了片刻,消沉地嘟囔道:“房子再大有什么用,连人都没有了,还人丁兴旺呢。”
她家现在住在那个小工地后面的一条胡同里,也是一套大院子,她的姥姥董淑兰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穿着一件紫红绸子的衬衣。
她已经很老了,满脸皱皱巴巴,一张嘴向里扁着,显然是牙齿掉光了,头发却没全白,黑的发亮,白的闪光,梳理得根根分明,整个人显得很干净。
赵筱雨进门问候了一声“姥姥”,董淑兰迟缓地转动着双眼看了一会儿她,蠕动着没牙的嘴:“这几天你上哪去了,怎么不在家?”
“去我同学家住了几天。”赵筱雨走过去,蹲在董淑兰面前,揉捏着她的双腿。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从屋里走出来,是赵家的保姆张姨,问候了一声赵筱雨,拎着她的行李箱回屋去了。
赵筱雨和姥姥说了几句话,也回了屋,洗了手,净了面,给妈妈和姥爷的遗像上了三炷香,然后从衣柜里拿出家庭影集翻看着。
她找到了妈妈年轻时的照片,虽然照片老旧,光彩褪去,颜容模糊,但仔细看,年轻时的妈妈简直就是现在的自己。
又找到一张姥姥二十年前的照片,竟和妈妈的那张遗像极其相似。
听爸爸说,妈妈长相随姥姥,她的长相又随妈妈,如果把三人同一年龄的照片放在一起比较,简直就是三胞胎,可惜那时条件差,没能留下太多的照片。
姥爷只有一张照片,很瘦,穿着军装,戴着军帽,嘴巴稍稍有些歪,却是一脸的英武和正气,尽管没佩枪。
姥爷去世得早,赵筱雨对他的印象不太深,只记得他脾气出奇的好,经常被脾气暴躁的姥姥喊进骂出,他从不争辩,只是嘿嘿地憨笑。
比较有印象的一件事是,在赵筱雨五六岁的时候,她从外面回来,无意听到屋里的姥爷和姥姥吵架,姥姥“柳三柳三”地叫骂,骂的间歇,赵筱雨清楚地听到姥爷叫了一声“嫂子”。
后来赵筱雨问姥姥:“我姥爷为什么叫你嫂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