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尧从西房出来,说:“来不及叫大夫了,她这是高热惊厥,很危险的!”
他从军多年,见多识广,又临危不乱,指挥大家将小女孩放在炕上,用温水沾湿毛巾擦拭她的头脸和手脚,他则用拇指揉捏着她的人中。
不多时,小女孩悠悠醒转,看样子没什么大碍,只是脸色白得可怕,孙桂香叫来秦富忠给她做了检查,服了退烧药,沉沉地睡去了。
天黑下来,电灯照亮了屋子。
货郎向孙桂香恳求道:“大姐,孩子的病没好,我走不成,今晚就住在你家吧,不白住,给你钱。”
“这——”孙桂香犹豫了,她不是没有同情心,是这对父女来路不明,自己是一个寡妇,家里又没个得力的男人,贸然留下他们,难免有顾虑,“要不,我带你们去找队长吧。”
赵天尧是行伍出身,带着点江湖气息,替她做了主:“住就行了,给什么钱?谁没个灾灾难难的?”
公公发话,孙桂香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货郎说,他叫胡明乐,今年34岁;女儿叫胡芳芳,今年6岁,他家是南方的,原本在一个城乡结合部开了个小卖部,借着改革开放的东风,生意蒸蒸日上,日子过得舒适安逸,谁料在五年前,老婆去西北串亲戚,一去杳无音信。
胡明乐报了警,调查无果,警察猜测他老婆可能是被人贩子拐卖了,于是他转让了小卖部,挑起了货担,带着女儿,背井离乡,来到大西北寻找老婆。
他已经出来两年多了,基本上都在一些偏远的农村游荡,一边卖货,一边寻找老婆。
卖完货,就随便找个地方上点,挣的钱倒是足够他和女儿的花销,还能有盈余,就是一直没打听到老婆的下落。
这两年,他和女儿吃尽了苦,受尽了罪,尝尽了人间冷暖,大西北地广人稀,有时见不到村庄,难免餐风饮雪,露宿荒野;因为口音不同,也难免受人欺凌,遭人白眼。
前几天女儿得了感冒,吃了药,本来好得差不多了,可是他因为贪脚程,让女儿带病走了一天的路,淋了一场秋雨,又重复感冒了。
“我如果当初把小卖部关上几天,和她一起走,哪会有这档子事?她如果被好人家买了,能享福,也算是她的造化,可是我经常梦见她被人打得满身是血,缺胳膊少腿的……”胡明乐说不下去了,已泣不成声。
赵天尧安慰他:“都是劫,是老天在考验你,你这么用心地找,肯定能找到的,野狼不叼忠义男,黄沙不埋有情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