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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过!”我喊了出来,带着些哽咽的哭腔,“你说过要……要一直陪着我的,你说过要跟我……跟我相守一生的,你不要这麽……这麽早就放弃!”
包扎了以后,伤口就不再像之前一样那麽吓人了,听了我刚刚的话,李杰霖似乎又燃起了坚持活下去的希望。
忽然间,我听到了外面有警笛声,一批救援人员已经到达了现场。
“我听到……听到救援的声音了,我们一定都……都可以出去!”我这麽对李杰霖说,也这麽安慰自己,我们都会出去的,我们不会走散的!
我在一旁看到了亮光,我顺着光艰难地爬了过去,那儿确实有一个窟窿。
“我找到出口了!”我催促着李杰霖过来。
李杰霖匍匐着前进,也来到了这个窟窿口附近。
正当我以为一切都平安的时候,余震来临,地面又跟着晃了晃,不幸的是,其中一根柱子没能支撑起上面建筑物废墟的重量,霎时间折断了。
一根钢管朝我的方向掉了下来,李杰霖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克服了疼痛,挡在了我的面前,我当场目睹那根钢管插进了他的胸口。
上面的建筑物也即将崩塌,我整个人都已经傻掉了,看见他的血染红了整件棉衣,我不知如何是好。
“走啊!”李杰霖努力挤出这两个字,用双手撑着上面的建筑物,以免堵住了那窟窿口。
眼看着要来不及了,他松开手,用双手将我从窟窿口推了出去:“你要带着我的信念,坚强地活下去。”
那是我听到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最后一句有温度的话。
我刚从废墟里出来,里面的柱子最终都没能扛住,全部砸了下来,将窟窿口死死地堵住了。
救援队闻声过来查看,只看到我孤身一人坐在地上,脸上早就已经布满泪水,用沙哑的嗓音对他们说英语:“请救救他……”
花了很长时间清理,最终只看到李杰霖一只早已冰冷的手露在外面,我感觉大脑有些缺氧,昏了过去。
托我爸的出行前心愿照顾好了我,自己却永远沉睡在了冰冷的废墟之中。
这天天空没有了往日的光彩,因为属于我的极光陨落了……
再无极光
我从昏厥时起,一直在做噩梦,那天李杰霖被钢管贯穿胸口的一幕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梦里这个场景反複循环,反複折磨,反複摧残着我的精神。
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自己面前丧失生命是什麽感觉?
不用问,好比将自己的心髒活生生从胸口剥出来。
我看着那个身影又一次离我远去,可这一次,我怎麽都抓不住了。
我伸出手,那个身影却化为了云烟,从我的手心散去,不再化形。
突然之间我被惊醒,我又一次躺在了医院的病房里,只不过现在已经是灾难发生的两天后了。
那洁白的病房让人感觉一片虚空,毫无光彩,毫无温度。
“你醒了!”一位护士给旁边病床的病人打针时看到我睁眼,于是用英语跟我对话,“你先躺一下,我打完针后去通知医生,他们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好的。”我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眼神黯淡,这次不知会持续多久,有可能一辈子。
过了没多久,一位医生坐在了我病床旁边的凳子上:“你好,我是你的主治医生。”
我依旧仰着头,听他说话。
“是这样的,我们刚到的时候,你身边的那名先生,他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很遗憾,”医生的语气很平静,这种事应该发生不是一件两件了;我也很平静,感觉自己好像已经不会哭了。
“我们挖出了他的遗体,如果你……”
“不用了。”
医生的话被我冰冷地打断。
“直接火化吧。”
李杰霖不会希望我见到他那个样子的,我知道,我能感知到。
“好吧,我们今天下午就会火化。”
医生走了以后,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清静了不少,没有了任何喧嚣,没有了任何嘈杂,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当天下午,我就订好了回家的飞机,我买了两张机票,一张是我的,一张是他的。
我又订购了新的轮椅,一个电动的智能轮椅,让我可以自己操控着前进。
去机场的路上,我手里捧着他,沉甸甸的,压在我的腿上,就像他过去坐在我腿上一样,只是没那麽重了。
我上了飞机,将他放到了座位上,就像他过去陪我来时一样。
我看着飞机起飞,穿过云层,目睹了那日落之景。
我望着阳光,若是光能够倒流的话,我真想顺着光追寻,回到我们初始的那一天。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