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湛南赶紧转身走开,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傅星霖老远就看见崔湛南那僵硬得不成样子的身影了,心中只觉好笑。这么大个大男人,怎么还怕这种东西?
崔湛南很快就回来了。虽说他克制住了没有跑,但那好比竞走一般的快走速度其实也跟跑没什么区别了。
他走到了站在货车旁边正在摘手套的傅星霖身边,看向他:还有什么需要我干的吗?
车上的货都搬下来了,傅星霖也把手上的手套摘下来揣到了衣服口袋里,用下巴指了下崔湛南身后:还剩两个纸人儿,咱俩一人一个给搬过去。
崔湛南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瞬间身体一阵僵硬。在他的脚边,还有俩纸扎的童男童女。比刚才他抱过去那俩大了三四圈不止,看大小就跟真的小孩儿差不多。
而且比刚才那俩笑容更邪性。一个粉衣服一个绿衣服,就连颜色搭配都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心想可不能在傅星霖面前露怯。于是他便咬了咬牙,闭眼随便抱起一个就直奔那阴森的院南角走去。傅星霖嘴角挂着笑,抱起另一个跟在崔湛南身后。
远远的崔湛南看着院南角顶着阴森笑容直勾勾盯着他看的纸扎人,无端地觉得脚步发虚,恨不得掉头就跑。可还好他理智尚存,愣是逼着自己走了过去。
放好就行。傅星霖率先把自己手里的童女放好,崔湛南便将自己怀里的童男摆在童女的旁边。
正在他弯腰摆放的时候忽然起了一阵风,旁边的童女摇晃了一下便倒了过来,正好倒在了崔湛南伸出来的胳膊上。
而最寸的是,童女的脑袋好死不死地枕在了他的手腕上,脑袋歪斜着,咧着一张血红的嘴盯着他笑。
那一瞬间崔湛南只感觉自己浑身的毛孔都炸开了。
我操!他叫了一声便迅速甩开童女,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而傅星霖就一直站在他身后,他这么一退正好撞在了傅星霖身上。
傅星霖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扶住了崔湛南。崔湛南触碰到男孩温热的身体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马上死死地抓紧男孩的胳膊,脸色一片惨白,慌乱道:那、那玩意儿是活的!
傅星霖一怔,看向那歪倒在地上的纸扎人,胸膛一阵震动竟是笑了。傅星霖这一笑,崔湛南刚才被吓得跑出体外的三魂七魄也都慢慢归了位。恢复理智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儿。
他立刻收回自己的手,面色尴尬地呆站在那儿。
傅星霖睨了他一眼,轻咳一声压下了笑意,安慰道:就是风而已,不用大惊小怪。
言罢便走过去将被风吹倒的纸扎人都扶了起来。他回过身看向崔湛南,看着他脸上尴尬的神情还有一阵青一阵黑的脸色,顿时觉得这人好像也没有第一面见到时那么讨人厌了。
向来能言会道的崔湛南此时面对着脸带微笑的傅星霖一时间竟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现在的境况,简直就是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所以当他听见院子里刘政他二姨夫喊了一句老爷们儿都过来搭把手来!,便想都没想就应了一声跑过去了。
傅星霖那张总是表情缺乏的脸难得的出现了一个错愕的表情。他看着崔湛南慌乱且急躁的背影,微微张着嘴。
抱个纸扎人都能给自己吓得半死的人,是谁给他的勇气自告奋勇去帮忙盖棺材板儿的?
作者有话要说:
开篇梡县这一部分会多着墨一些,这一块儿还是挺重要的,也算是为了日后两人在B市发展基情奠定基础吧(真诚脸)
第004章 不再精致
梡县这边关于办丧事儿有个习俗,那就是一般像傅星霖爷爷这样寿终正寝的喜丧,要将故人的遗体在家中停放一天,接受子孙后辈的跪拜才行。也算是让大家沾一沾福气。
这种性质的丧事并不完全是象征着离别和感伤,更多的是一种对生命的敬畏和豁达。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崔湛南在这些人脸上看不见明显的悲伤的原因,或许在他们看来老爷子能活到九十多安详地离去是一件值得感恩的事儿。
只不过当地人心态豁达,可不代表崔湛南也是这样的。尤其他还对这些事儿格外排斥。
如果说那棺材里面躺着的是他的家人,或许这种恐惧和忌惮还不会太明显。可毕竟那人与他素不相识,对于崔湛南来说那就是一具人类尸体。
他一定是脑子起泡了才会上赶子过来帮抬棺材板儿。
老爷子的遗体在西屋厅里的棺材里停放了许久,到时间该把棺材盖子给盖上了。据说是稍晚些的时候要送去火葬场火化。
再一个,虽说现在已经是秋天了,但毕竟初秋天气还不是很凉爽,就那么晾着难免会有味道。
崔湛南只顾着迅速逃离让自己尴尬的境地,却不想一转头又跳进了另一个火坑。他身体僵硬地站在西屋门外,隔着几米的距离看着厅里庄重黑沉的棺材,腿肚子直转筋,恨不得掉头就跑。
而就在这时傅星霖走了过来,从他身后越过来直奔西屋厅里,笑着对一众老爷们儿淡定地说道:我也来搭把手吧。
崔湛南脸上的表情一阵僵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走吧,他倒是能避免跟尸体近距离接触,不过不用想也知道自己在傅星霖心中的形象一定会大打折扣。不走吧,虽然有了在傅星霖面前展现的机会,但不说自己能不能吓死,连做几天噩梦那肯定是避免不了的。
崔湛南咬了咬牙,妈的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老子拼了!
崔湛南捏紧拳头,一副壮士断腕般英勇就义一样的表情大步走了过去。傅星霖看了他一眼,眉角不自觉挑了一下。
崔湛南脖子僵直,视线全程保持着投向正前方,一点儿也不往棺材里面看。他怕自己看见了之后睡不着觉。
刘政也在帮忙,看见崔湛南也过来了愣了一下。他凑过来,低声道:
你回屋里歇着吧,这活儿你不能干
傅星霖就站在他们两人身边,闻言看了崔湛南一眼。他这一眼不带任何情绪,但崔湛南就是莫名觉得心虚害臊,生怕自己在心上人面前丢面儿。他瞪了刘政一眼:
我又不是大姑娘,有什么不能干的?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刘政赶忙道,你对这种事儿不是挺忌讳的吗?就别勉强了
刘政跟崔湛南俩人光屁股玩儿到大,对于崔湛南怕鬼神这事儿自然了解。要不然他也不能在看见崔湛南跑来帮忙的那一刻那么惊讶。
崔湛南咬紧牙用肩膀撞了下刘政用眼神逼他闭嘴,像是害怕傅星霖听到什么似的。他压低着嗓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对刘政说:干你的活儿!闭嘴!
刘政:好心当成驴肝肺。
老爷子这口棺木是用实实在在的纯杉木打造的,不光看着厚重,抬起来也很重。
七八个爷们儿一齐憋着一口气才堪堪能将沉重的棺材盖儿挪动。大家一起吆喝着使力,好不容易才把棺木盖抬上去盖在棺材上。
崔湛南只觉得那一刻自己身体的血管都要爆开了。
这也太沉了!
好不容易把棺材盖儿抬上去,大家都停下动作歇口气儿。崔湛南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最近疏于锻炼了,只觉得两只手臂酸痛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两只手也直打颤,整个手臂的肌肉都在抽搐。
他自认为自己体力很好,并且也因为一直保持着健身的好习惯,体质比起旁人还要好上那么几分。可今天他算是对自己彻底产生怀疑了。
难道自己身上这些漂亮的肌肉块儿都是摆设?果然蛋白/粉那种东西都是唬人的他感觉自己就是一绣花大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