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2 / 2)

哪怕身在草原,也知这是一种酷刑。

据悉是由一名校尉首创,用渔网罩在身上,一块块向下剜r_ou_。遇到老练的刽子手,剜过千刀仍不会气绝,只能活生生忍受痛苦。

“不,不!”

中行说知晓自己必死,但与这种死亡方式相比,他宁愿被愤怒的边民用木棍砸死!

狱吏不理会他的挣扎,待人群略微散开,继续大步前行,一路将他拖拽到城外。

城外已垒起木台,台上立有近两米的木桩,木桩旁站着几名医匠和刽子手。刽子手脚下备有绳网和木桶,用处不言自明。

赵嘉站在木台下,未着甲胄,而是一身蓝色直裾。腰系革带,带下挂有鞶囊,内里装有官印,绶带则垂落于外。身后披着狼皮制的斗篷,青灰的色泽,映衬俊秀的面容,增添一抹霜雪之气。

中行说被带到,第一眼就看到木台旁的赵嘉。

当日,他就是被这个年轻的汉将抓获。留在肩背的伤虽不致命,却是痛入骨髓。如今见到此人,想到自己的下场,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只恨匈奴战败,如若不然,定要将这名汉将斩首剥皮,再屠尽整座朔方城!

“行刑。”

赵嘉无意多言,待文吏确认身份,录下简牍,当即下令行刑。

心知必死,中行说索性破罐子破摔,对赵嘉破口大骂,甚至辱及太宗文皇帝。

“逼我赴草原,我必要报仇!只恨事不能成,未能屠尽汝等奴僮!”

“恶贼!”

刑场四周聚集近千边民,本就瞋目切齿。听到中行说此言,更是怒不可遏。受愤怒驱使,合力冲开边军,将中行说扯倒在地。

边民过于愤怒,赵嘉都被挤到人群外。

“郎君,小心!”

卫青和赵破奴迅速上前,护在赵嘉左右。

赵信皱眉看向人群,道:“郎君,是否要把人拉出来?”

“罢了。”赵嘉摇摇头。

以目前的情况,想把中行说带出人群,无疑是天方夜谭。贸然动手,恐怕会引起更大的混乱。

“退后。”

军伍和文吏得令,迅速退到人群外。

木台上,刽子手很是扼腕,可惜不能亲手惩治恶贼。医匠商议几句,离开木台,同赵嘉告辞,准备回城继续研究毒药和伤药。

赵嘉颔首,目送医匠离去。

大概过去小半个时辰,愤怒的人群终于散开。再看中行说被扯倒的地方,除了大片猩红和几块零碎的骨头,什么都没有剩下。

“火焚,祭将士边民。”赵嘉道。

“诺!”

公孙敖带着几名军伍上前,尸体太零碎,实在收拾不起来,只能连土一起挖,其后丢入火堆。

一切处理妥当,赵嘉立即返回城内。

他必须尽快将刑场之事禀于窦婴。

边民恨极中行说,将他活活打死并不为过,但是,在刑场冲开军伍的行为委实不妥。为免横生枝节,赵嘉决定和窦婴通通气,自己把事情担下来。

对于赵嘉的请求,窦婴答应得十分痛快。

中行说数典忘祖,恶贯满盈,临死仍不思悔改,胆敢对太宗皇帝口出不逊,被活活打死当真便宜了他。窦婴甚至感到遗憾,未能真将此恶贼千刀万剐。

“大将军,事情其实是这样……”

出于实事求是的原则,也为窦婴不再遗憾,赵嘉原原本本将事情讲明。为了更加形象生动,还一边说一边比划,确保窦婴能够真正的“身临其境”。

中行说不是被揍死那么简单,就其下场而言,甚至比凌迟更惨。至少凌迟不会砸碎骨头,而中行说当场被碾成渣,骨头都没剩几块。

等他话音落下,窦婴的脸色已经变了几变,看着赵嘉的目光都变得诡异。赵嘉虽感到奇怪,却也没有深想。和诸位大佬相处日久,早能做到处变不惊。

赵嘉离开后,窦婴坐到矮几旁,咕咚咚饮下一盏温水,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需要缓一缓。

如果是郅都和宁成,他的反应绝不会这么大。问题的关键在于,站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的是赵嘉!

早在长安时,他就听到过关于赵嘉的传言。本以为不可采信,如此温和稳重的青年,怎么能与酷吏搭上边。

现实却给了他一记重锤。

比起郅都和宁成从内黑到外,就差在脑门刻上“我不好惹”四个大字,赵嘉这种白切黑更令人猝不及防。

窦婴甚至打算提醒窦良,在营中千万谨言慎行,莫要触犯军规。万一踩过线,引出这位不够白的一面,不死也得脱层皮。

不提窦婴如何想,赵嘉解决一桩心事,开始投身工作,帮忙调配后勤物资。

见到他的工作效率,直不疑大感惊讶。仔细了解之后,决定回京后就向汉武帝上疏,以赵嘉的才智,单纯带兵打仗过于浪费。凭他的工作能力,简直就是下一任太农令的最佳人选。

五营辎重粮饷一把抓,赵嘉整日忙得脚不沾地,丝毫没有察觉,他已经被某位大佬画圈,打上“九卿预备役”的标签。

中行说死后,发生在刑场的事不胫而走,边塞百姓皆有耳闻。只是传着传着,莫名成为赵嘉将中行说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流言传进草原,赵嘉的凶名更上一层楼,甚至超过魏悦。

有这样的狠人在,漠南各部绷紧头皮,再不敢怀抱侥幸,纷纷送上牛羊战马,哭着喊着要归降,不求给汉天子做挂件,做个脚踏都成!

情况愈演愈烈,甚至摆上台面,以匈奴的立场本该出手打压,避免人心进一步动摇。结果事不凑巧,匈奴自顾不暇,根本没ji,ng力料理漠南之事。

因西迁还是北上,匈奴内部发生分歧,右谷蠡王一气之下,竟然带着数万人出走,和伊稚斜分道扬镳,坚持要往漠北。

本就遭遇重创的匈奴,至此一分为二,力量进一步削弱。

换做以往,双方绝不可能“和平分手”,势必要厮杀一场,最终决出胜负。在右谷蠡王出走前,不少匈奴贵种也怀揣此种想法,只是被伊稚斜全力压下。

“不能战!”伊稚斜斩钉截铁。

分裂已经让匈奴元气大伤,如果再内部消耗,部落当真会走上绝路。

“西迁!”

压下满腔愤怒和不甘,伊稚斜骑上战马,率领所部踏上西行之路。

草原的情报传回边郡,窦婴召众人商议,是否该提前发兵。

“大将军,机不可失!”

众人一致认为,战机必须把握。

匈奴一分为二,实力大减,草原人心思变。借此良机,先集中全力拿下漠南和漠北,其后再发兵征西,按照天子的旨意,灭匈奴火种,彻底斩草除根!

“好!”

窦婴很快写成奏疏,派飞骑送往长安。直不疑主持调拨粮秣,集中现有的武器、铠甲和战马,为挺进草原做准备。

随圣旨下达,五原郡和西河郡的青壮陆续被征召,或补为兵卒,或充为役夫。

知晓要出征草原,接到召令的青壮少见拖延,都是早早动身,结伴赶往军营处报道。

在这种气氛中,没人留意到,由定襄迁到西河的前淮南王子刘迁,将自己关在房中,留下一封帛书,解开衣带悬梁自尽。

刘迁的妾发现时,他的身体早已凉透。

妾吓得魂飞魄散,回过神来,第一时间去找刘陵。叫了数声不见回应,大着胆子推开房门,室内不见半个人影,早已经人去楼空。

第两百六十六章

元光四年,继歼灭南下匈奴之后, 汉朝乘胜追击, 集结八万大军挺进草原。

大军分为三路, 分别由朔方郡、雁门郡和上郡出发,一路横扫漠南, 刀锋所指,别部蛮骑无不臣服。为表忠诚,部落首领主动献上牛羊战马, 并组织起勇士, 追随汉军奔袭漠北, 甘愿为扈从辅兵。

新来的辅兵分成数支,交给之前归降的羌、鲜卑和乌桓调度。

鉴于辅兵有机会成为正卒, 但选拔的条件十分苛刻, 且名额有限, 对于新归降的别部, 尤其是善战的五六支羌部和鲜卑部,老资格的部落首领顿生危机感。

不想被后来者居上, 抢走本属于自己的名额, 这些首领暂时抛开成见, 暗中联合起来, 打压新来者。

手段实在算不上高明, 很快被察觉不对。

新来的各部根脚不稳,起初不忍也得忍。三番五次之后,实在忍无可忍, 直接拔刀子,在营内爆发冲突。

对于辅兵的动向,赵嘉魏悦全部看在眼里。

两人意见一致,胡部本就不是铁板一块,今日拍着肩膀结盟,明天就有可能背后捅刀。

不闹出大乱子,任由他们去。事情真的闹大,也有办法收拾,不需要心急。

这次北上草原,目的是围歼右谷蠡王。

为计划顺利,李当户和曹时都提议,遇见零散的胡部,灭掉为上。朔方之战过去没多久,这些胡骑都曾随匈奴南下,杀了他们绝对不冤。

赵嘉和魏悦则认为,可以部分接纳归降的部落,从中挑选能战和熟悉道路的部民,随大军一同进袭漠北。

“斥候极少深入漠北,有这些胡人带路,能避免迷失方向。”

换做几年前,汉军斥候别说进入漠北,连靠近茏城的机会都很少。

如今匈奴战败分裂,左谷蠡王率部西迁,只有右谷蠡王北上。据悉,后者所部不到十万,对汉军来说,正是千载难逢的歼敌良机。

大军的确有向导,可论起对草原的熟悉,自然比不上常年逐水草迁徙的别部胡骑。再加上边郡需要引入“新血”,为之前归降的别部增添对手,吸纳这些漠南部落就变得很有必要。

“若其怀抱异心,为匈奴间,同样不足为虑。”

还是那句老话,大军挺进草原,最大的难题不是消灭敌人,而是找到敌人。如果别部中有探子,为匈奴传递消息,在前方设下埋伏,正好将计就计,实行反包围。

这样做的确存在风险,却能最大限度节省时间和ji,ng力。赵嘉等人所要做的,就是盯紧疑似间的胡骑,针对匈奴可能埋伏的地点,提前做出布局,

可惜的是,赵嘉预想中的情况根本没有发生。

归降别部老实得不能再老实,没有半点异心。除了会和“老资格”的胡部争强掰腕子,见到汉军上下,态度都是无比恭敬。若是有幸看到统兵的汉将,恨不能直接扑上来抱大腿。

唯有一点很是奇怪,每次遇见赵嘉,这些五大三粗、脸膛黑红的胡骑,全都不约而同动作僵硬,脸色发白,看着赵嘉的神情,活似在看一尊凶神。

哪怕是在草原杀出凶名,一把火烧掉茏城的魏悦,都没有这份待遇。

一次两次还能说凑巧,每次都是这样,赵嘉难免生出好奇。

找来一个胡骑询问,对方的汉话说得结结巴巴,牙齿一个劲打颤,赵嘉连蒙带猜,才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

对他来说,知道这样的答案,还不如继续蒙在鼓里。

胡骑离开时,满脸如蒙大赦,恨不能直接撒丫子跑。

看着帐篷掀起落下,赵嘉不自觉咬牙。转头看向憋笑憋得十分辛苦的魏三公子,缓缓眯起双眼,手指在膝上敲了一下、两下、三下。

三下之后,突然站起身,在魏悦带笑的目光中,弯腰托起他的下巴,直接堵住他的嘴唇。

做出这番举动,赵嘉的确有几分冲动。不过必须承认,心情大幅度转好,郁闷瞬间清空,嘴角都牵起笑弧。

片刻后,温热的掌心覆上赵嘉脑后,手指穿过发间,向下轻按。顺着力道,唇上的压力陡然加重,温热的气息侵入口腔,赵嘉的耳根不自觉开始泛红。

“阿多,季豫,有消息……”

帐外突然响起人声,帐帘很快被掀开。

李当户走进帐内,就见赵嘉站在几旁,耳根微红,略显不自在地咳嗽两声。魏悦捡起散落的竹简,抬起头时,脸上虽然带笑,看过来的视线却格外瘆人。

直觉发出警报,求生欲瞬间上线。李当户迅速后退,就要转身离帐。不想曹时和韩嫣先后走进来,差点和李当户撞上不说,更堵住他的逃生之路。

“当户,你这是要去哪?”曹时扣住李当户的肩膀,奇怪看他一眼,随后对赵嘉和魏悦道,“斥候送回消息,前方二十里发现匈奴踪迹。”

提及匈奴,帐中气氛立即变得严肃。

魏悦放下竹简,移开放在几上的杂物。赵嘉摊开地图,提笔在其上描画。对汉军而言,漠北尚是大片空白,有斥候送回情报,地图才能慢慢补全。

“前方二十里,是正北?”

“偏东,据说有一片榆林,还有一条不知名的河流。”

赵嘉大致勾勒出范围,又取来一张绢布,绘成一幅简图,递给魏悦道:“如何?”

“有鹰雕引路,应不会走偏。”

得到肯定答案,赵嘉将绢布卷起,塞进一只小指粗的木筒。用绳子系牢后,转身走到木架前,将木筒系到信鹰腿上。

喂给信鹰两条鲜r_ou_,赵嘉伸出左臂。

信鹰振动双翼,移到他的前臂,任由他带出帐外,发出一声唳鸣,振翅升空。

右谷蠡王尚不知行踪暴露,在河边休息时,同追随他北上的各部首领商议,暂时调转方向,追捕经过的野鹿。

三日前,游骑发现鹿群踪迹,就蹄印判断,数量近千。如果能猎获这支鹿群,至少能为各部提供数日口粮。

“再往北,有大片茂密的森林,林中藏着黄须蛮人,还有几百斤的熊。”

“蛮人全部杀掉,召集勇士猎熊!”

各部首领很快达成一致,半个时辰后动身。

殊不知,在他们锁定猎物的同时,自己也被汉军锁定。就在他们开始围猎鹿群,准备饱食一顿时,身后突然响起号角,传来奔雷之声。

循声望去,是成千上万的黑甲骑兵,和飘扬在风中的汉旗。

“汉军,是汉军!”

匈奴人大声叫嚷,勇士放弃追逐鹿群,纷纷调转马头,试图掩护部民撤走。

右谷蠡王和各部首领身先士卒,挥舞着骨朵和短刀,率先向汉军冲了过来。

“杀!”

赵嘉拉下面甲,手中长刀挥出一道冷弧。

汉骑在飞驰中变阵,如展翅的雄鹰,猛扑向仓促迎战的匈奴。

双方骑兵绞杀在一起,鲜血飞jian,惨叫声和利刃的撞击声交织重合,仅一个冲锋,地面就留下近千具尸体。

“杀光他们!”

胡骑辅兵分成两支,一支追随汉军同匈奴作战,另一支绕过战场边缘,追杀北奔的匈奴部民。

弓弦声接连不断,刀锋接连带起血雾,一个又一个匈奴人栽落马下。

胡骑杀得兴起,昔日不可一世的匈奴,如今沦为一群待宰的羔羊,让他们无比兴奋,怪叫着冲上去和部民厮杀。刀砍得卷刃,干脆拽紧缰绳,c,ao控战马用前蹄踩踏。

汉军和匈奴的厮杀持续到傍晚,夜色降临,才不得不鸣金收兵。

右谷蠡王被魏悦斩断左臂,伤口被牢牢缠住,血仍无法完全止住。

经过白日一战,匈奴损失不小,想要趁夜晚逃走,完全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天明之后,汉军必然会发起进攻。对比双方实力,不少匈奴人心生绝望。

老人和女人的确能开弓,半大的少年也能上马,可他们的对手是汉军,连大单于都无法战胜的汉军!

右谷蠡王坐在火堆旁,因失血过多,人变得异常虚弱。强撑最后一口气,对在场的各部首领道:“是我之过,带你们走上绝路。”

“大王……”

“汉军追到这里,定是要斩草除根。”右谷蠡王艰难道,“必须保存部落的火种,各部挑出百人,让他们继续往北,远远避开汉人。”

“不如往西,去找左谷蠡王。”一名首领道。

“汉军能追到漠北,难保不会追过西边荒漠。”右谷蠡王摇头,“让他们向北逃,不要再回头。”

说到这里,右谷蠡王抓起佩刀,递给追随他二十年的心腹,沉声道:“我撑不了多久,等我死后,将我的头砍下来,明日送给汉军。”

“大王!”

“照我说的做!”右谷蠡王斩钉截铁,“如果汉军封死所有的路,人冲不出去,你们必须想办法活下去。哪怕是趴在汉人的马下,哪怕是像犬一样摇尾乞怜,也必须活下去!活到匈奴复兴,屠尽所有汉人!”

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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