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2 / 2)

夜间篝火燃起,从将官到士卒都知今天仅是开始,明日天明,又将是一场血战。

曹时回到营帐,摘掉头盔,用力捶在几上。神情间充斥愤怒,也有几许沮丧。

因他白日冒进,被匈奴抓住机会突围。即使右贤王战死,仍有千余骑冲出包围,向北逃窜。于数万人的战场而言,这些骑兵微不足道。但就制定的围歼计划,这却是不该犯的错误。

“君侯还在为白日之事懊恼?”赵嘉走进帐篷,见到曹时沮丧的样子,看一眼韩嫣,后者摊开手,表示无能为力。

“是我之过。”曹时沉声道,“是我冒进。”

赵嘉走到矮几旁,递给曹时一张绢布,道:“这是草原送回的消息,君侯无妨先看一看,再决定是否继续沮丧。”

“什么?”曹时接过绢布,展开后,看到其中的内容,双眼瞬间睁大。

“季豫和李将军拿下茏城?”

“正是。”赵嘉拇指勾住腰带,笑道,“还找到匈奴祭天的金身人,此刻正往朔方赶来。”

韩嫣比曹时反应更快,想透赵嘉话中含义,不由得眸光微亮。

魏悦和李息率领的大军驰往朔方,不出意外,定然会撞见逃走的匈奴。如此一来,这千名胡骑冲出包围也无法回到草原,更不可能同伊稚斜的残兵汇合!

第两百六十二章

朔方城下的战斗持续整整五日,战场上遍布人和马的尸体。

战况最激烈时, 汉军同匈奴混战在一起, 冲锋、厮杀, 血红着双眼,拼着最后的力气, 与对手同归于尽。

待到鸣金收兵,双方士兵的尸体堆叠在一处,几乎无法分开。

匈奴骑兵屡次发起冲锋的方向, 数百汉军持盾而立, 盾前是倒伏的战马和敌人, 盾后是已经停止呼吸,却始终屹立不摇的士兵。

入夜后, 汉军和匈奴分别打起火把, 尽可能快地收敛同袍的尸身。每当这个时候, 双方弓箭手都会停止进攻, 选择暂时放下刀锋,留给战士应有的尊严。

从战斗开始, 军臣单于一直未曾离开过战场。在号角声中, 他仿佛恢复年轻时的勇猛, 带领士兵一次又一次冲锋, 一次又一次杀向汉军。

火光映亮军臣的面容, 眼角额前爬上皱纹,身躯依旧雄壮,握刀的手依旧孔武有力。

他对众人承诺, 只要还剩一口气,就会带领他们冲出重围,回到草原。尽管这个承诺近乎飘渺,虚幻得毫不真实,本部骑兵和别部随扈仍选择相信他,愿意随他拼死一战。

他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不能抓住最后一丝希望,剩下的就只有绝望。

南下之前,他们想的是粮食、牛羊、钱绢和奴隶。当下,他们唯一能想的就是活下去,冲出汉军的包围,活着回到草原。

没有柴堆,匈奴人索性拆掉帐篷作为引火物,将尸体集中起来焚烧。

橘红的火光不断腾起,在夜色中摇曳款摆。遇到北来的冷风,纠缠撕扯中,蔓延开点点刺目的火星。

汉军大营前,赵嘉和归来的魏悦并肩而立。

望着照亮夜空的火光,两人皆默然无语。

汉军的尸身同样被小心收敛,在营前集中焚化。

大战之后,他们无法送战死的将士完整归乡,只能从尸身取下一缕发或是一条衣带,和记录身份的木牌放在一处,仔细放进盛装骨盔的陶瓮,等战争结束,由术士主持祭礼,再由文吏核对籍贯,送回家乡。

匈奴大营的火光彻夜未熄,汉军营前的火焰也燃至天明。

旭日东升,吹过朔方的风变得更冷,天空却异常晴朗,碧蓝透彻,对比被血浸透的战场,莫名透出一种苍凉。

战鼓敲响,汉军和匈奴出营列阵。

在y山南麓的战场上,已经倒下超过七万士兵,战马更是难以计数。

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呼啸的北风也无法吹散。被鲜血和尸体吸引来的狼群似在畏惧着什么,始终徘徊在战场外围,不敢靠近半步。

每到黑暗降临,总会点点幽光徘徊闪烁。临到天明又会不知所踪,唯有刺耳的狼嚎声连绵起伏,许久不去。

战鼓声告一段落,军臣单于举起长刀,王庭禁卫如潮水分开,车驾缓慢前行。

见到这一幕,汉军将领同时举起右臂,亲兵飞驰传令,环形军阵分成六个方阵,阵间是可容两马并行的通道。

将官之中,曹时爵位最高。以官职和战功言,李息和李广居先。鉴于此,曹时主动退后半个马身,同赵嘉、魏悦、李当户和韩嫣并行。

军臣单于的车驾停在阵前,即使身后的战士不足一万,仍是狼顾虎视,赫斯之威。

在他身后跟着另一辆木车,车上人做匈奴打扮,却是实打实的汉人相貌。皮帽下,须发俱已花白,面上爬满皱纹,正是随军出征的中行说无疑。

李广和李息并排前行,同军臣单于相距五十步,李广拉住缰绳,李息继续前行十步方才停住,一双长眸凝视对面,刚毅的面容尽显威严。

“汉将,我有一言,带给你们的皇帝。”军臣单于开口,声音略显沙哑,却清楚传入李息等人的耳中。

“大单于请讲。”

“七十年前,汉朝的皇帝被困在白登山,用尽手段才得以活命。如今我被困在此地,是我之过,非勇士之罪!”

军臣单于攥紧长刀,声音铿锵有力。

“让你们的皇帝牢牢记住,纵然我死在这里,总有一天,草原勇士的马蹄会再次踏过y山,夺回属于我们的草场!”

“大单于!”匈奴万长高举骨朵,大声呼喝。

匈奴本部和别部勇士被激发出斗志和勇气,有死无生的困境,最后一战的绝望,逼得他们陷入疯狂。

李息没有开口劝降,仅是点点头,调头返回军阵。

赵嘉动作微顿,视线扫向紧跟在军臣身后的中行说,握缰绳的手不自觉用力,眸光犹如利刃。

中行说的直觉十分敏锐,几乎在赵嘉望过来的同时,便抬头迎了上去。

四目相对,赵嘉挑了下眉,嘴角掀起冷笑。旋即举起左手,横向划过脖颈。无论中行说是否懂他的意思,今日战场上,他必取此人性命!

如果可能,他更想将此人活捉,绑在昔日被匈奴侵掠的边地,绑在十数年前曾为村落,如今只存残垣断壁,人迹罕至的边塞荒野,一刀一刀割掉他的皮r_ou_,让他体会一下什么是千刀万剐,什么是罪当凌迟!

双方回到阵中,号角声和战鼓声再次响起。

最后一场战斗,军臣单于没有坐镇指挥,而是离开车驾,跃身上马,将皮帽换成骨盔,手持长刀,发出一声高喝,带头发起冲锋。

北来的风呼啸盘旋,马蹄声震耳欲聋。

奔驰的战马发出嘶鸣,马上的骑士挥舞着兵器,追随在草原王者身后,已然是抛开生死,无所畏惧。

时空刹那交错,这一刻的军臣单于仿佛重现冒顿的光辉,率领不到万名勇士,冲向严阵以待的三万汉军。

“放箭。”

面对气势惊人的匈奴,汉军表现得异常镇定。

从将官到士卒,仿佛化作铁石制成的雕塑,沉默、冷静。哪怕脚下的大地在震动,哪怕眼前有刀锋闪过,始终岿然不动,神情都未变化分毫。

嗡!

匈奴冲到百步内,六个方阵中同时飞出箭雨。最前方的胡骑被箭光笼罩,刹那之间,数百人坠马。

继箭雨之后,武刚车发出最后一批飞矢,如刀篦般,正面穿透匈奴的阵型。

“列阵,上马!”

连续数日鏖战,汉军箭矢消耗量巨大,纵然铁箭能够回收,战斗中的损耗依旧不小。

三轮箭雨之后,弓箭手丢开s,he空的箭壶,陆续抽刀出鞘,踏着长矛兵和刀牌手的足迹,冲向被大盾挡住的匈奴骑兵。

“杀!”

匈奴的攻势被挡住,汉骑迅速从两翼杀出。

赵嘉和魏悦各率五千骑兵,在战场两翼奔驰挥刀。马上骑士互相配合,刀锋斜劈,一触即走,并不和匈奴纠缠。

他们的目的是压缩匈奴骑兵的空间,逼迫胡骑向中心靠拢,确保没有一骑从包围中走脱。刀劈不中也没关系,自有身后的同袍帮忙补刀。

继赵嘉和魏悦之后,李当户和韩嫣紧跟着率骑兵驰出,彻底封死胡骑逃生的可能。

曹时汲取前番教训,没有轻敌冒进,严守战前制定的策略,协助李广和李息撕开胡骑前锋,直扑军臣单于所在。

汉军和匈奴都很清楚,这将是y山南麓的最后一战。

若匈奴侥幸颠倒胜利的天平,撕开包围逃出生天,必定能重整旗鼓,再塑草原霸权。

若是汉军取胜,拿下军臣单于的首级,即使匈奴不被立即屠灭,力量也会衰弱到极限。至少二十年内,本部无法保持绝对优势,彻底压服草原诸部,更无法同汉朝抗衡。

最糟糕的情况,甚至会因失去大单于造成内部分裂。

於单被赵嘉俘虏,身为大单于继承人,注定无法返回草原。伊稚斜再是强悍,再有威望,到底没有“左贤王”的正统地位,必然难以服众。

如果冲出包围的右贤王长子能平安回到漠北,和伊稚斜残军汇合,情况或许会发生转机。

无奈气运不在匈奴,如赵嘉之前所言,冲出去的匈奴正面撞上云中骑,在战斗中全军覆灭。军臣托付的鹰雕被魏悦所得,此刻已交给李息,待到战争结束,就会同战报一起送往长安,敬献御前。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午后,士兵已是疲惫不堪,却都在咬牙坚持,只要鼓声不响,始终无一人后退。

在王庭禁卫的保护,军臣单于几次躲开汉军致命的刀锋,更一度组织起百余骑,找准包围圈相对薄弱的地方,不惜性命发起进攻。

很不巧,被军臣视为“薄弱”的方向,恰好是由曹时防守。

为弥补之前过错,曹时发下狠心,和敌人拼刀子完全不防守,遇到箭矢飞来,只要不会伤到要害,同样不闪不避,俨然成为一尊杀神。

其结果就是,战斗到现在,其他将官顶多有一两处刀伤,曹时却是身负六创,前胸背后cha了三支骨箭。身上铠甲染血,仍是越战越勇,半点不见伤者该有的虚弱,用实际行动证明,“杀不死的曹校尉”绝非浪得虚名。

随着战斗继续,无论汉军还是匈奴,体力和意志都濒临极限,随时都可能崩溃。

就在这时,战场东侧传来一阵号角,数面汉旗飘扬在风中,正是由郅都亲自率领,从雁门飞驰赶来的援军。

对匈奴而言,这些汉军的到来,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中行说站在战场外围,y沉的双眸缓缓合拢。他十分清楚,一切已经结束,匈奴再无任何胜算。

军臣单于没有停下,继续带着不到百人的王庭禁卫冲锋。直到三枚箭矢迎面飞来,胸口一阵激痛,又被两杆长矛穿透胸口,方才动作一顿,在禁卫的怒吼声中松开缰绳,一头栽落下马。

卫青和赵破奴失去战马,都在步战。他们已经杀红眼,甭管是谁,只要是匈奴人,统统挥矛扎过去。

直至李当户杀到近前,一把抓起大单于的骨盔,高吼“军臣已死”,两人才骤然回神,意识到他们刚刚杀了匈奴大单于,长矛扎过去,当场毙命!

第两百六十三章

军臣单于战死,匈奴人群龙无首, 绝望的情绪迅速蔓延, 彻底沦为一盘散沙。

别部扈从最先覆灭, 随后是本部勇士。百余名王庭禁卫战到最后,直至傍晚时分, 最后一人倒下,整场战斗才彻底结束。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乌鸦在半空盘旋, 地上随处可见人马的尸体, 以及断裂的弓箭、短刀和长矛。

趁天色未暗, 汉军迅速清理战场,将同袍的尸身抬出。并有千名骑兵巡弋在战场四周, 驱赶夜间出没的狼群, 以及越聚越多的乌鸦。

汉军大营内, 李息、郅都和李广正忙着撰写战报。

此战不仅歼灭近十万匈奴, 更生擒匈奴左贤王,斩杀匈奴大单于和右贤王。如能乘胜追击, 左谷蠡王伊稚斜和侥幸逃出上谷郡的右谷蠡王, 未必不能就此拿下。

只不过, 在之前的战斗中, 汉军损失同样不小, 没有补充,贸然挺进草原绝非好主意。

抛开边郡步骑,仅赵嘉和魏悦等人率领的天子亲军, 死伤就超过五成。若非郅都的援军及时赶到,哪怕最后能够取胜,面对发疯的匈奴人,汉军的死伤也会进一步加大。

在李广等人撰写战报时,赵嘉和韩嫣抓紧核对将官和士卒名录,展开绢布和竹简,对照染血的木牌,一枚枚进行记录。

两人每记下一个名字,都会在其后写明出身籍贯,随即留出一行,等到胡骑的首级清点出来,专门用来记录战功。

从傍晚到深夜,帐中灯火摇曳,赵嘉和韩嫣伏身案前,始终没有停笔,错过哺食,连幕食都没用。

待魏悦、李当户和曹时巡视过营地,从外归来,新录的竹简和布帛已堆成小山,有待查阅的名单却还有大半。

“阿多,王孙,你们一直没休息?”李当户放下头盔,拿起一册竹简,翻看过内容,口中诧异道。

“没有。”赵嘉短暂停笔,活动几下手指,捏了捏眉心,“战报很快就要送出,在那之前,需得核对清楚阵亡的将士。战功如实记录,由巫士祭祀,方可送其归乡。”

汉初和秦朝类似,有战功才能得爵。

非刘不为王,无功不得侯,周亚夫即是以此否决景帝封王信之事。虽然此事存在几方角力,背后大有文章,并未表面看起来简单,也能从侧面说点,想在汉武朝封爵,享受爵位带来的好处,必须要在战场上有所斩获,真刀真枪拼杀出来。

此次对阵匈奴,就结果来看,可谓战绩斐然。

汉军的损失却同样惨重,从将官到士兵,死伤超过五万。即使不再如前朝一般,死伤过多非但无功还要论过,冰冷的数字摆在眼前,赵嘉还是觉得心里发堵,喉咙干涩,鼻根一阵阵发酸。

听完赵嘉的解释,曹时张口欲言,被李当户拦住,对他摇了摇头。

慈不掌兵固然没错,战争也的确要死人,然而,这些将士随他们出长安,如今却战死沙场,英魂留于边疆。从胜利的情绪中沉淀,看到记录在竹简上的名字,心情难免沉重。

魏悦没出声,直接放下头盔,解下佩剑,坐到赵嘉身侧,取来两卷竹简,提笔悬于上,参考赵嘉的记录,一字字写了起来。

李当户放开曹时,同样取来竹简。

曹时摘下头盔,坐到韩嫣身侧,动手移过半数竹简。

韩嫣抬头看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指着帐中空白的简牍,道:“君侯写字快,如此帮上大忙。”

“君侯写字快?”赵嘉诧异道。

在长安时,几人可谓是朝夕相处,彼此十分熟悉。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曹时这个优点。

曹时没出声,仅是提笔,以韩嫣两倍的速度写成半卷,随后递给赵嘉。

赵嘉顺手接过,心中诧异更甚。

曹时不单写字快,而且书法极好。若不是当面看他落笔,八成会以为是某个名士的手书。

“家君素好此道,我仅是习得皮毛。”

见赵嘉面露惊叹,显然十分赞叹,曹时严肃表示,他的字很一般,真正的书法大家是他亲爹。

望子成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他永远的噩梦。练出这笔字的经历,他委实不想回忆,想起来都是眼泪,做梦都会哭醒。

挖掘别人的“伤痛”向来不是赵嘉的作风,加上韩嫣一个劲眨眼,又有魏悦在旁提醒,当下放下竹简,从善如流转开话题。

赵嘉和魏悦几人聚于帐中,笔下不停,耗费整夜时间,总算核对完全部名单。

待到天明时分,帐外亲兵来报,言三位使君有请,几人方才揉着酸疼的手腕,抓紧整理甲胄,提起佩刀前往大帐。

对着烛火的时间太长,又写完数十卷竹简,难免双眼干涩。掀开帐帘,阳光从头顶洒落,赵嘉未曾提防,眼底一阵刺痛,眼角微微泛红。

魏悦立刻掀起斗篷,替他挡住阳光。至情况稍有好转,方才退后一步,靠近查看他的情况。

“可无碍?”

赵嘉按了按眼角,觉得刺痛感消失,才对魏悦点点头。

两人靠得极近,李当户和曹时早已经习惯,丝毫不觉有异。韩嫣和赵嘉情况类似,是曹时仿效魏悦替他挡了片刻,才能睁开双眼。

如此一来,更显得魏悦的举动十分自然,没有半点突兀。

哪怕是恰好从大帐走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三位使君,也是感叹几人的“同袍情谊”,压根没有多想。

李广甚至瞪了一眼李当户,都是出生入死的同袍,并肩作战的兄弟,为何独他反应如此之慢?

李当户表示自己很无辜。

王孙暂且不提,阿多和季豫是多年交情,眼下这个情况,别说根本不需要他帮忙,就算他主动上去,说不定还会被嫌弃。

三人一同到长安,一起入新营,一并在演武中崭露头角,成为天子亲军,一日日相处下来,这其中的关窍,他早就品得不能再品。

没事凑上去,万一被魏季豫下黑手怎么办?

他才没那么傻!

用过膳食,赵嘉五人看过战报,开始就统计出的伤亡和李息三人商议,战功究竟该如何分配。

此前战斗中,曹时轻忽冒进,险些放走右贤王。所幸情况及时得到控制,逃出去的匈奴被魏悦截获,加上曹时奋勇杀敌,未对大局造成影响。

赵嘉几人开口求情,李息和李广互相看看,都有心轻放。只是碍于帐中还有一只“苍鹰”,两人略有些摸不准,究竟该如何开口。

郅都是酷吏不假,并非不通人情。对上两位李使君的目光,用能止小儿夜啼的严肃面孔,说出一句让人跌破眼球的话。

“都昨日方至。”

翻译过来就是,他昨天刚到,此前发生的事他不知道,不清楚,不参与。关于曹时的事该怎么上报,诸位决定就好。

第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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