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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侯 作者:来自远方

第61节

胜负已分,边军陆续翻下木塔。

沙陵步卒放弃攀爬,直接吊上绳索,从塔身轻松滑下。落地后解开绳扣,手臂拽动两下,挂在塔上的绳索就从半空滑落,从地上捡起,三绕两绕藏在小盾后,半点也不起眼。

韩嫣落地之后,好奇看过来,发现步卒用的绳索全为特制,而且有巧妙的触发机关,惊叹之余不由得眼热。

就材料而言,长安绝对不缺。

难为的是这份巧思,以及匠人ji,ng湛的手艺。

见赵嘉落下木塔,韩嫣立即走上前,正打算开口,一名宦者突然从林中行来,宣天子口谕,召边将觐见。

天子召见,有再多话都需押后。

好在韩嫣身为侍从,常伴天子身侧,知晓边军将驻长安一段时日,以后有得是机会说话,无需急在一时。

赵嘉扛着旗帜,行出林中,先一步飞身上马。

魏悦李当户落后赵嘉半步,驰过之前的战场,距高台五十步翻身下马,吹响号角,整顿军伍,以最快的速度列阵。

刘彻站在台上,宦者引赵嘉上前。

行出一段距离,赵嘉停住脚步,双手奉上汉旗,高声道:“愿陛下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起!”

刘彻心情极佳,迈步走下高台,站到赵嘉跟前。在赵嘉起身后,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笑道:“君甚善,朕甚是喜悦!”

汉初尚存先秦之风,君臣相处较为宽松。

只要不越线,面君无需战战兢兢,更用不着提心吊胆。

这种氛围之下,若是纳头便拜,突然蹦出一句“万岁万岁万万岁”,非但不会引来天子赞许,九成以上会被视为异类。

赵嘉行礼谢恩,耐不住好奇,小心打量面前的武帝。

身量极高,虽不及魏悦和李当户,目测也超过一米八。轮廓刚毅,神采英拔,不类魏悦俊雅,也不似李当户爽朗,而是仿如利剑般锋利。

即使年龄尚轻,气质已如山岳厚重,威严彰显,予人以无穷压力。

继赵嘉之后,刘彻又分别看向魏悦和李当户,对两人多有褒奖。视线转向曹时和韩嫣,见两人垂头丧气的样子,笑容未减半分。

“人外有人,阿嫣,阿时,该服气了吧?”

大概是成功挖了诸侯王的钱袋,刘彻神情放松,心情是从未有过的好。说话时难免带出几分,尤其是和平日里亲近的臣子,就显得更为随意。

在褒奖过边军和少骑之后,刘彻转向诸侯王,笑容更盛,口谕宫内设宴,大酺诸王群臣。赵嘉、魏悦和李当户奉旨列席,位置就安排在天子近侧。

“回宫。”

御驾登车,诸侯王也陆续步下高台,走向车驾。

赵嘉同边军立在旁侧,看着身着衮服的刘氏诸王从面前走过,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汉室的基因是不是有点好过头了?

撇开年龄,在场的诸侯王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身材高大魁伟,相貌或英俊或刚毅,纵然有个别中年发福,也称得上是个英俊的胖子。

不到两刻钟,赵嘉面前已经走过帅老年数人,帅中年数人,帅青年数人,更有三四个面容严肃的小少年,一个塞一个俊秀,当真令人眼花缭乱。

只不过,在一名身材修长,面容略显y柔的青年走过时,被对方的视线盯着,赵嘉突然感到不自在,下意识绷紧神经。

等到青年走过,才暗暗舒了一口气。

“赵大夫莫要在意,胶西王兄向来都是这样。”一名同刘彻年龄仿佛,身着衮服的少年走到赵嘉跟前,笑道。

经宦者提示,知晓眼前人是胶东王刘寄,赵嘉忙拱手行礼。

刘寄摆摆手,没有多言,很快追上前方的广川王刘越,一边走,一边论起献费之事。

两人手中既无盐场也无铁矿,这次天子挖钱袋,于他们关系不大。

然而,刘越的封国内有铜矿,刘寄的王国也称得上富庶,他们的生母又是王皇后亲妹,和刘彻的关系比他人更近,哪怕为撑天子的面子,送上的献费自然不能少。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很快就定出章程。

其余诸侯王也各有计较,有盐场和铁矿的,势必要下狠心割r_ou_,只为天子能够满意。

待天子和诸王登上车驾,边军、少骑和王国军队各归营地。国官随驾离开,有资格列席宫宴的将领,都要抓紧沐浴更衣,其后前往城内。

赵嘉没有立即回帐,而是走到魏悦近前,提及卫青家人一事。

“我若帮忙,阿多如何谢我?”魏悦一边解开臂甲,一边挑眉看向赵嘉。

“凡能力所及,嘉必不推辞。”

“好。”

魏悦颔首,将臂甲放到架上,黑眸凝视赵嘉,笑容异常温和。

第一百六十五章

演武结束之后,天子于宫中设宴, 大酺诸王群臣。

席间酒香弥漫, 丝竹管弦不绝于耳。

纤巧少女曼妙起舞, 裙摆如花瓣铺展;讴者声如黄鹂,歌声绕梁, 袅袅不绝。

诸王群臣举酒作乐,喝到兴起,江都王起身离席, 昂藏立于殿中, 宝剑出鞘, 在御前呈现一场ji,ng彩的剑舞。

诸侯王大声喝彩,刘彻放下酒盏, 命宦者取筑, 左手按弦, 右手执竹尺, 亲自为江都王击乐。

弦声阵阵,筑声激越, 江都王长剑横扫, 立定后高指苍穹。

“好!”

曲毕, 刘非收剑还鞘, 刘彻放下竹尺, 亲执酒盏,递于江都王面前。后者双手接过,仰头一饮而尽。

盏中既空, 兄弟同时朗声大笑。

江都王手中有铁矿,属于被刘彻挖钱袋的对象之一。无论私底下如何不甘,身处未央宫内,刘非表现始终得体,甚至比大多数诸侯王都要恭敬。

相比之下,他的同母弟胶西王刘端就显得y沉许多。

自宴起就没笑过,直接挥开宫人,亲执酒勺,自斟自饮。遇旁人搭话,乐意的就点点头,不乐意直接无视,半点不介意得罪人。

以胶西王的诡谲狠辣,除了江都王刘非,非是必要,连同出一母的鲁王刘余都避而远之。

自刘端就国以来,死在胶西国的官员两个巴掌都数不过来。只要不合他意,国相照杀不误。

如此高的死亡频率,岂会无人察觉。

但刘端事情做得聪明,动手之前,势必会找到官员的把柄。实在没有小辫子可抓,必然在暗中下手,不会留线索在明处。

无凭无据,碍于诸侯王的身份,明知他是背后主谋,也无法进行严惩。

景帝在时,刘端担心受到斥责,行事还会稍加收敛。自景帝驾崩,刘彻登基,仗着有江都王这个兄长,刘端行事愈发肆无忌惮。

在演武之前,胶西国又换了一任国相。

据传言,新国相赴任之前,已经给家人留下遗书,完全是抱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决心前往胶西。

好在刘端知晓深浅,又有鲁王和江都王一同劝说,至少短期之内,没有再换国相的打算。

然而,忍得了一时忍不了一世。

哪天看对方不顺眼,刘端终究会再下狠手,在胶西国的死亡名单上再添一笔。

现下,因王国军队在演武中大败,刘端的心情相当不好,看人都y恻恻地,少有人会主动往他跟前凑。

唯一不受影响的就是刘非。

饮下天子赐酒,刘非坐回席间,看向身侧的刘端,提醒道:“阿端,这里是在未央宫。”

“我知好歹,无需王兄提醒。”刘端哼了一声,狭长的眸子扫过殿内,忽然端起酒盏,迈步走向对面,正好停在赵嘉面前。

“赵大夫勇力过人,我甚钦佩。”

赵嘉正和魏悦说话,突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抬头看去,就见胶西王站在面前。脸上虽然带笑,目光却显得y沉,令人格外不适。

暗自皱了下眉,赵嘉站起身,谢过胶西王,举盏饮尽。

盏中酒经宫人筛过,色泽仍稍显浑浊。入口带着微甜,并不十分醉人。

赵嘉的酒量还算不错,只是易于上头。喝得稍微急了些,脸颊和耳朵就会泛起微红,貌似不胜酒力。

刘端还想满盏,魏悦忽然站起身,有意阻拦。

与此同时,江都王迈步走来,手中持盏,笑着同魏悦、李当户满饮,并借机按住刘端的肩膀,手指用力,示意他莫要生事。

被刘非按住,刘端心生不满。

恰在此时,弦乐声又起,中途加入鼓音,半点不似之前柔美,直令人想起沙场征战。

鼓声渐急,十多名甲士手持长戟,鱼贯入殿。

火光照耀下,戟尖反s,he寒光,甲士动作整齐划一,声震胸腔,犹如擂鼓,气势排山倒海,一举一动皆震人心魄。

趁甲士引开众人注意,刘端被刘非硬拉回席位。

刘非常年练武,身形魁梧壮硕,刘端长于诡诈,不擅武艺,自然不是刘非的对手,直接被拽回席后,按着坐下。

“阿端,休要惹事!”

被刘非正色警告,刘端心中不忿。一直没出声的鲁王拍了一下他的后背,示意他朝刘彻所在的方向看。

“天子喜赵氏子,阿弟莫要徒生事端。想一想宫内的阿母,在宴上闹出乱子,惹怒天子,你想阿母对王太后低头?”

“天子,天子!”

刘端再次冷哼,到底没有固执,端起酒盏仰头饮尽,就当是对两位兄长的回答。

鲁王和江都王对视一眼,心知刘端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胶西国军被边军击败,刘端手中的矿场要分出一半,以他的性格,势必不会咽下这口气。

不能明着找天子麻烦,魏悦和李当户各有家族庇护,云中守和上郡守绝不好惹,刘端想要出一口恶气,唯有迁怒赵嘉。

如果不是江都王出面,难保他会做出什么。

以刘非和刘余的性格,未必将赵嘉看在眼里,纵然他有领兵才能,曾献上利国良策也是一样。他们担心的是刘彻的态度。

刘彻刚刚褒奖赵嘉,并在宴中赐席,刘端偏要当面找此人麻烦,岂非明摆着和天子作对?

三人同为程姬所出,不说荣辱一体,总要彼此照应。

为刘端考虑,也是为自身着想,刘非和刘余不可能置身事外。遇刘端生事,势必要加以阻拦。至少在离开长安之前,不能让他对赵嘉下手。

对胶西王的举动,刘彻全部看在眼里。眉心皱了一下,当即命宦者取宫内藏酒,独赏赵嘉、魏悦和李当户三人,别说与宴群臣,连诸侯王都没份。

赏赐背后之意,已经相当直白。

自今日起来,谁想找三人麻烦,最好仔细掂量一下,是否能承受天子之怒。

果不其然,在天子赐酒之后,胶西王再不情愿也得偃旗息鼓,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赵嘉略松口气,魏悦端起酒盏,视线先后扫过胶西王、江都王和鲁王,转头和李当户低语几声。后者先是皱眉,眼底闪过一抹沉思,随即用力点头。

三人共同入京,已被视为整体,牵一发而动全身。

胶西王想要借赵嘉撒气,以两人的立场,自然不能坐视。

对方是诸侯王,地位摆在面前,正面挑战是鲁莽之举。

不过,有云中守和上郡守为后盾,联合雁门守、定襄守和代郡守,让刘端吃一次教训不难办到。

搜集胶西王为恶的证据,集合边郡太守之力,纵然不能使其夺国,削夺国土、削减王国军队并不困难。

天子亦有削弱诸侯王之意。

只要计划得当,事情会相当容易。

和李当户达成一致,魏悦饮尽盏中酒,俊颜带笑,眉眼不见半分凌厉,愈发显得温润如玉。

宴席毕,众人告退离宫。

乌云在天空聚拢,骤雨将至,长安城内起了阵阵凉风。

凉风拂过面颊,酒意立刻散去大半。

赵嘉振作起ji,ng神,跃身上马,手持天子赐下的木牌,同魏悦、李当户一同出城,策马扬鞭,向驻地疾驰而去。

战马速度飞快,奈何雨来得更急。

行至城郊,刚刚见到军营的影子,突遇雷声轰鸣,闪电炸响,豆大的雨珠从天空砸落,眨眼间连成大片水幕。

雨冷风急,天地间尽成灰蒙蒙一片。

待回到营内,三人全身早已shi透。

赵嘉召来伙夫,命其熬煮姜汤,再备热水。

“姜汤熬好,送去部都尉和李司马帐中。”

“诺!”

伙夫离开后,赵嘉鼻子发痒,连打三个喷嚏。担心会着凉,再不敢耽搁,迅速回到帐中,将shi衣除下,解开shi发,取干布擦拭。

不到半刻钟,伙夫送来姜汤,紧接着,两名健仆送来浴桶和热水。

帐帘放下,赵嘉三两口饮完姜汤,辣得直吐出舌头。随后放下空碗,扯掉黏在身上的里衣,踏进木桶,浸到热水里。身体被温暖包围,舒服得直想叹气。

刚泡了一会,帐外突然响起脚步声。

没等他反应过来,帐帘已经掀起落下,魏悦迈步走进帐内。

四目相对,赵嘉维持趴在桶沿的姿势,直接愣在当场。

魏悦轻笑一声,缓步来到近前,微微俯身,修长的手指探入水中,声音擦过赵嘉耳边。

“营内干柴不多,热水不足,借阿多帐中一用,可好?”

可好?

不好!

赵嘉正要拒绝,魏悦已经直起身,解开束发的绢带。

黑发如瀑垂落,赵嘉喉咙发干,脑中开始天人交战:究竟是该正人君子,守礼持节,立刻转过头去,还是矜持砸碎,节c,ao丢飞,先过眼瘾再说?

帐外雷声渐小,闪电消失不见,唯独雨水持续不断,始终落个不停。

赵嘉面对艰难考验,李当户却独霸两只浴桶,泡得手指起皱,才从水中起身。

本打算歇息,突然想起魏悦托付之事,转身取来木牍,提笔写成短信,准备明日遣人送往平阳侯曹时手中。

李广和前代平阳侯交情不错,如果李当户出面,几名家僮而已,不算什么难事。

书信写好,李当户停下笔,从头至尾看过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困倦得打了个哈欠,转身躺到榻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自宫宴返还的曹时未至军营,而是回了位于南城的甲第。

思及整月未曾归家,曹时本欲去见阳信,但听忠仆禀报,获悉他不在家中时,淮南王女刘陵几次出入府内,还给阳信送上重礼,神情为之一变,脚步立刻停住。

“多久的事?”

“回家主,自淮南王入长安,翁主得长乐宫召见,即时常拜会公主。”

老仆出身平阳侯府,忠诚的自是曹时,从称呼既能辨出。

得知阳信近来的所作所为,曹时神情变了几变,额角神经突突直跳。看一眼正室方向,心中最后一丝柔软随之隐去,下一刻就转身离开,大步走向书房。

阳信得婢仆禀报,知晓曹时回府,特意等在房内。

未承想,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平阳侯宿在书房。气怒交加,更兼几分羞恼,没能控制住脾气,当场摔碎一块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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