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2 / 2)

据悉,在郅都担任济南太守时,此人就跟在他身边,于惩办当地豪强恶霸出力不小,发挥出极大作用。

至于“作用”的细节,暂时不好深究。但在治疗外伤上,此人技艺超群,在边郡绝对是数一数二。

李当户的意思是把这位请走。

赵嘉想都没想直接摇头。

以此人的出身来历和行事作风,必会继续附于郅都。再者说,伤过几次,他对自己的恢复力有信心,大不了多吃r_ou_,路上注意些,应该不需要特意找医匠。

至于受伤的骑兵,听魏悦和李当户的口气,休整几日,如今都已经活蹦乱跳。他不算伤得最重,却是醒得最晚的。

正说着话,门外健仆禀报,医匠来为赵嘉换药。

待到房门打开,一名慈眉善目的老者背着药箱走进室内。

见礼之后,老者请赵嘉回到榻上,解开绑在他身上的布条,仔细查看过伤口。确认没有红肿发炎,从药箱中取出一罐伤药,用竹片挖出,涂抹到开始愈合的伤口之上。

“早闻军侯之名,可惜始终无缘一见。”老者收起陶瓶,取来干净的布为赵嘉缠裹,口中道,“今得当面,实有一事向军侯请教。”

说话间,老者正身向赵嘉拱手。

“长者不必如此,能力所及,嘉必知无不言。”

“多谢军侯。”老者大喜,当即提出,他闻听“凌迟”之刑,亦曾在郡内试过。只是在审讯之时,往往割不满百刀,受刑人就已气绝,根本达不到传闻中的“千刀万剐”。

“是哪里做得不对?”老者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演示他是如何下刀,“还请军侯赐教。”

郡城大牢中关押三名要犯,皆是匈奴间谍。其一有汉人血统,潜藏在郡中数年,甚至成为县中大商,私下里更组织起一支匪盗,死于他手的边民不知凡几。

郅都赴任之前,匈奴几次攻破雁门,三人没少传递情报。甚至加入胡骑,在城内烧杀劫掠。为免身份泄露,出手必要屠尽里聚,手段残忍不亚于匈奴。

抓捕归案之后,三人被押在大牢数月,手段用尽,后背和臀腿几乎被鞭子抽烂,始终咬死不开口。郅都想到用凌迟,老者担心下刀太快,直接把人弄死。

所幸赵嘉现在郡中,身为郅太守信任的执刀人,老者秉持专业ji,ng神,为保ji,ng益求ji,ng,主动上门请教。

面对这样的专业人才,赵嘉当真不知该说什么。支支吾吾、应付了事绝对不行,最后只能实话实说,言他只是掌握理论知识,并未真正执行。

老者很是感叹。

没有实践经验,却有如此超群的想法,实在非同一般。

“赵军侯大才!”

赵嘉按住伤口,看着老者和蔼的笑容,又扫一眼明显在偷笑的魏悦和李当户,只能尴尬地扯扯嘴角,硬着头皮接下这句称赞。

第一百三十六章

医匠为赵嘉换过伤药,特意叮嘱他, 行动务必小心, 不要牵动侧腹和背后的伤处。在伤口愈合之前, 左臂最好不要抬得太高,夜间休息更不可随意翻动, 以免扯开新痂。

“返回沙陵?”获悉赵嘉的打算,医匠更是连连摇头,明确告诉赵嘉, 伤未痊愈就着急赶路, 对身体实无半分益处。

“十日之内, 赵军侯不可骑马。”

“乘车如何?”赵嘉问道。

“倒是可以。”医匠略有迟疑,但见赵嘉归心似箭, 无法强留, 只得建议他备好大车。不用寻常车辆, 最好仿造安车, 车内铺设厚褥,以防途中颠簸。

“多谢。”赵嘉诚心致谢。

医匠微笑还礼, 并言赵嘉今后再有奇思妙想, 彼此可合作实践。

“赵军侯高世之才, 超群出类。今日同军侯请教, 实获益匪浅。望他日能与军侯再叙。”留下这几句话, 老者告辞而去。

仙风道骨,白发长须,无论在谁看来, 都是个慈祥的老爷爷。然而,思及老者准备和自己探讨的内容,赵嘉莫名头皮发麻。

扫一眼和李当户商议要塞防御的魏三公子,愈发确信一个道理:观人果然不能只观表面,必须透过现象看本质。

医匠离开不久,李当户也起身告辞。

奉李广之命,上郡四千骑兵驻扎在雁门要塞,协同守军防卫。如今匈奴退去,主将去信李广,决定停留几日,等李当户和郅都告辞再一并启程,快马加鞭返回郡中。

赵嘉已经苏醒,李当户了却心事,自是要动身离开。

“待见过郅太守,我便动身返回上郡。”说话间,李当户从怀中取出一枚木牌,放到赵嘉面前,“日后如有难解之事,可持此物至上郡。”

赵嘉没有拒绝,收起木牌,郑重谢过。

他如今有大夫爵,官至县尉,已经是一只脚踏入官场。决心向上攀登,日后势必会步入长安。

在草原上和李当户并肩杀敌,有了过命的交情。加上魏悦的关系,今后立足朝堂,无论赵嘉如何打算,在外人眼中,他和李家都有了解不开的关系。

后人言“冯唐易老,李广难封”,李广至死未封彻侯,但其镇守边陲,同匈奴交战七十余次,功勋彪炳。太史公笔下赞其为人身正,以“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喻其品格性情。足见其为人如何。

关于李广在政治上的弱点,之前的已经过去,今后未必无法避免。在汉武帝起兵伐匈奴,于漠北之战中迷路,同样可以提前预防,设法进行解决。

赵嘉就不信了,有ji,ng心绘制的地图,有提前搜集的向导,再驯出猛禽引路,身为前将军的李广还会迷失在草原深处,带着大军兜圈子,战斗结束都找不到方向。

李当户离开之后,赵嘉感到一阵疲惫,眼皮开始打架。牢记医匠叮嘱,睡时不能仰卧,趴在铺了厚褥的榻上,不禁怀念起之前的“垫子”。

似能猜到他所想,魏悦弯腰将赵嘉抱到怀里,如先前一般靠在榻上。大手覆上赵嘉脑后,顺着黑发梳过。

“睡吧。”

声音温和,似轻风拂过。

赵嘉认为自己该说些什么,奈何睡意不断涌上,脑子变得越来越迷糊。被魏悦在肩头轻拍几下,到底没撑住,很快睡了过去。

魏悦随手拉过锦被,覆到赵嘉腰下。垂眸片刻,弯起嘴角,吻上赵嘉的发顶。

婢仆经过门外,自觉放轻脚步。

金雕捕猎归来,从半开的窗飞入室内,停在特制的木架上。仔细梳理过羽毛,将头埋在翅膀下,也开始休息。

临近傍晚,婢仆点燃戳灯,送上膳食。

赵嘉被魏悦唤醒,温热的布巾覆在脸上,瞬间ji,ng神许多。从榻上起身时,人仍有些虚弱,但疲惫感消去大半,再不会走两步就冒出一头虚汗。

绕过屏风,坐到几前,麦饼和炙r_ou_的香味飘入鼻端,赵嘉忍不住抽了下鼻子,五脏庙立刻开始轰鸣。

魏悦挥退婢仆,亲自执起匕首,将炙r_ou_切成更易入口的薄片,铺在漆碗中,添半勺酱,放到赵嘉手边。

谢过魏悦,赵嘉拿起木筷,夹起一片送进嘴里。

厨下庖人费了心思,选取羔羊r_ou_,烤得恰到好处,只是酱料稍显寡淡。但比起在草原上吃的生食,简直称得上珍馐美味。对昏睡三日,只能被动进些热汤,腹中空空如也的赵嘉来说,更是无法抵挡的佳肴。

几筷子下去,半碗炙r_ou_一扫而空。

换成后世,重伤苏醒绝不能这么吃。

现下医匠都提倡食补,赵嘉还算好的,草原上归来的骑兵,无论伤势多重,一夜睡醒,都能吃下半扇烤羊。

咽下最后一块炙r_ou_,赵嘉意犹未尽,正想自己动手,又一只漆碗递到面前,满满都是切好的炙r_ou_。

此外,还有洒了葱的热汤,以及从边缘处片开,里面涂了酱的蒸饼。

喝下半碗热汤,赵嘉本想对魏悦说,不用专门照顾他,该一同用膳。对上魏三公子的笑脸,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干脆拿起筷子,继续埋头苦吃。直到吃完拳头大的一块炙r_ou_,五张蒸饼,半罐羊汤,才算有了几分饱意。

不等赵嘉放下筷子,魏悦又打开一只漆盒,里面是炸得酥脆的薄饼,上面洒了芝麻。

“尝尝看。”

薄饼递到嘴边,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赵嘉已经张嘴咬了下去。嘴唇触及一片温热,薄饼咔嚓脆响,断成两半。

咬着半块薄饼,看着魏悦收回手,将另外半块送进自己嘴里,还很不符合礼仪地舔了一下指尖,赵嘉用了最大的自制力,才保持住“严肃”表情,咔嚓几口将薄饼咬碎,咽进肚子里。

“阿多?”

赵嘉抬起头,表情更加严肃,耳尖却可疑的泛红。

魏悦挑起眉尾,笑意浸入眼底。就在赵嘉要绷不住时,忽然扬声唤来婢仆,命其将盘碗撤下,其后将赵嘉从几后抱起,转身回榻。

吃了就睡?

赵嘉皱眉。

“阿多体虚,需多休息。”

解释过后,魏悦放下赵嘉,解开束发的绢带,又一次将人抱到怀里。

伤口不能压上厚被,入冬后天气又冷,在赵嘉陷入昏迷后,魏悦近乎每日都抱着他,一方面是为固定他的手脚,避免在昏睡时扯动伤口,另一方面则是为他取暖。

李当户曾想帮忙,不料刚刚开口,就差点被魏悦的眼刀戳死。

室内的戳灯被陆续移走,最后仅剩两盏。

昏黄的灯光映在屏风上,漫s,he开温暖的剪影。

在魏悦以为赵嘉已经睡着,正准备小憩片刻时,耳边突然传来声音:“三公子。”

“嗯?”

“多谢。”

一样的两个字,和以往相比却有了不同意味。

魏悦没有出声,而是合上双眼,一手覆在赵嘉脑后,另一只手避开伤口,一下接着一下,轻轻拍在他的背上。

“睡吧。”

火光摇曳,困意不断涌上,意识变得朦胧。

一切都太过熟悉,仿佛身处的不是边郡要塞,而是郡城内的太守府。彼时,赵功曹死去的消息传来,赵嘉哭得嗓子沙哑,魏悦就是这样抱着他,静静坐了一夜。

翌日清晨,雁门郡飘起一场小雪。

因郅都巡视要塞未归,上郡骑兵暂未拔营,还需停留一日,待李当户向郅太守当面告辞,再行启程离开。

赵嘉一觉醒来,觉得ji,ng神好了许多,用过早膳,不想整日留在榻上,干脆命令健仆备车,和魏悦一同前往军营。

离得尚远,就能听到一阵阵喧嚷和叫好声。

赵嘉心生好奇,催促健仆加快速度。

魏悦没有骑马,和赵嘉同在车内,见状微微一笑,探手紧了紧赵嘉肩上的头蓬,又将狼皮制的护袖套在他手上。

赵嘉很想说,他习惯了边郡的天气,完全不需要如此。奈何魏三公子出于好意,只能扎好斗篷,手裹在护袖里,整个人近乎被裹成一颗球。

离军营越近,叫嚷声越高。

健仆扬起长鞭,骏马口鼻喷出白气,车轮将残雪压入土中,形成两道长长的辙印。

赵嘉推开车窗,循声望去,发现前方出现数道人影,正扛着大盾长戟,在雪中你争我赶,跑向一个半人高的木桩。

离得近了,赵嘉很快认出,跑在最前面的几人都是自己从沙陵县带出的更卒。

“怎么回事?”

魏悦让健仆停车,和赵嘉走出车厢。

二十多名壮汉正迎面跑来,口鼻呼出的白气连成一片,在眼前朦胧成薄雾。冷风吹过,眉毛和睫毛都挂上点点冰霜。

发现赵嘉就在前方,打头的几名更卒跑得更加卖力,速度丝毫不见减慢。跟在身后的骑兵额头鼓起青筋,既是累的也是气的。

从营内出发,一路冒雪跑来,少说也有五里。

身上套着三层皮甲,背着大盾、长戟、短刀、弓箭,还有一截粗布包裹的断木,这样前后跑个来回,非ji,ng锐不能完成。

自己跑出这样的速度,本以为不错,结果呢?

这些赵军侯带出来的更卒,自出发开始,就撒丫子越跑越快。除了几名队率,其他云中骑的老兵,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甩在身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无论如何都追不上。

有十几人竟在中途掉队!

训练用真刀、凶残到让胡骑绕路走的云中骑,何曾落败至此,简直不可思议!

他们体力差吗?

在草原奔袭数日,遇到匈奴犹能正面冲锋,赛过绝大多数ji,ng锐。可偏偏就是追不上前边的更卒!

实事求是的讲,采用“正常人”的速度,落差未必如此之大。

怪只怪从沙陵县出来的更卒都不正常,从最开始就跑出非人的速度。云中骑完全被带歪,乱了步调,无怪跑到中途,多数跟不上甚至直接掉队。

之所以有这次比试,是骑兵听更卒谈及役期,提到负重奔跑,不由得心生好奇,想要亲自试一试。

结果不试便罢,一试就被落在身后。

先是正卒,接着是伍长,再然后是什长,没一个能跑过对方。几个队率是咬紧牙关,豁出所有力气,才勉强跟上伯平长石几人,没有被拉开距离。

在草原时,众人骑马作战,更卒的骑s,he稍弱,在冲锋时逊于骑兵。下了马,负重奔跑,形势瞬间逆转。

几名队率听过赵嘉练兵的法子,在草原上并肩作战,也知沙陵更卒不凡。只是任谁都想不到,这些各个都是飞毛腿,想追都追不上!

赵嘉和魏悦抵达时,更卒和骑兵已经绕过木桩,准备折返。

看到走下马车的赵县尉,沙陵更卒顿时激动。

赵嘉伤重昏迷,他们都很担心。如今见他出现在军营外,登时喜出望外。长石带头一声大喝,几名更卒鼓足力气,大吼出声:“为赵县尉,冲!”

于是乎,本就速度惊人的沙陵更卒,再次展现出非人的一面,扛着超过二十斤的负重,撒丫子向前狂奔,身后带起大片碎雪尘土,眨眼间将几名队率甩出十米。

在县中时,他们负重可达四十斤,如今重量减少一半,自然可以放开了浪。不只跑到最先,在返程时,甚至迎面越过落后的正卒。

这种惊人的速度,连亲手练出这批更卒的赵嘉都感到不可思议。

在更卒和骑兵比试时,离得不远的上郡骑兵听到喧闹,好奇聚拢过来,和雁门守军一起,见证了这历史性的一幕。

通过和云中骑的这场比试,沙陵更卒一跑成名。

事后,藉由上郡和雁门守军之口,更是成为传说,名扬边郡。

第一百三十七章

沙陵更卒和云中骑的这场比试,以前者大获全胜而告终。

云中骑非是不强, 也并非不够努力, 而是遇上能追着战马加速的非人类, 想跑赢纯属于天方夜谭。

最后一名更卒冲过终点线,歇了十数息之后, 仍有超过三分之一的骑兵尚未跑完全程。

望见更卒撒丫子飞奔,带起尘土的背影,甭管骑兵多拼命, 就是追不上。到头来只能承认一个事实:靠两条腿跑, 自己的确不是对手。

然而, 最后冲过终点线的更卒迎接的不是欢呼,而是被同袍各种鄙视。速度竟然这么慢, 服役时必是同队之人带着跑的。

更卒满脸赤红, 很是羞愧。干脆一咬牙, 按照服役时的规矩, 背起大盾长戟,绕着营外又跑两圈, 轻松越过返回的骑兵。

气喘吁吁、双腿犹如灌铅的骑兵磨碎后槽牙, 额角鼓起青筋, 发誓若非同一正营, 绝对冲上去开片。

浪到如此地步, 简直是往人心口戳刀,顺便往肺里扎两锥子,不砍不足以平愤!

赵嘉和魏悦重新登车, 命健仆放慢速度,跟着最后一批骑兵抵达营中。

彼时,长石等人早放下断木,背着木盾、长戟和弓箭,腰佩短刀,没事人一般在营前列队。各个抬头挺胸,ji,ng神饱满,等待赵嘉检阅。

不想被更卒比下去,骑兵硬是咬牙站起,在队率的组织下,整齐站成数列。

看到这一幕,上郡骑兵和雁门守军都是肃然起敬。

边地常起烽火,尤其和草原接壤的郡县,隔三差五就要和匈奴对砍。

这就导致了边地百姓彪悍的性情。

青壮乃至女子会走路就在学骑马,能开弓就能杀敌。马鞍和马镫出现后,稍作训练,抄起刀子就能跟着正卒冲锋。

优质的兵源,自能催生强悍的军队。

撇开高祖时期,自汉惠帝往下数,纵观边军,云中骑的强悍绝对是数一数二,无论上马下马,都能同匈奴鏖战。

不料想,如此强悍的队伍,偏偏败在更卒手下!

经过数日相处,上郡骑兵和雁门守军皆有可靠情报,在随赵军侯出塞之前,沙陵更卒中仅有部分上过战场,余下多是新傅籍。

而就是这样一支队伍,追随赵军侯深入草原,支援被困的骑兵,劫掠匈奴本部,其后更杀穿左谷蠡王营盘。

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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