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2 / 2)

而且,沃阳战死之人已经太多。

飒飒北风中,郅都站在城头,目送骑兵远去,脸上突然感到一丝冰凉。原来是雪子从天空飘落,落到城内守军的肩头,覆上夯土筑造的城墙,留下点点晶莹。

烽火连天中,初雪悄然来到。雪子渐成雪花,雪花连成雪幕。六出纷飞,面市盐车,覆满大火之后的焦土,仿如堆银积玉。

善无城的追军途经沃阳,发现昔日的城池已成残垣断壁。火灭灰冷,无论守军还是胡骑,都被掩埋在灰烬之中,尸身分辨不出,皆无法收敛。

骑兵越过废墟,并未停下脚步。

敌人就在前方,没有时间留给他们哀悼。唯有杀死更多的匈奴,将首级带回来,垒于烈火焚烧的城池之前,才是对战死同袍最好的祭祀!

“走!”

接到斥候从前方送回的消息,几名军侯各自带队,三千骑兵分成三支锋矢,马腹贴地,迎着凛冽的北风,冲破漫天飞雪,向目标疾驰而去。

左贤王准备撤兵时,左谷蠡王伊稚斜仍在云中城下鏖战。

经过数日激战,汉军死伤超过三千,匈奴一样死伤惨重,不提别部蛮骑,本部的死伤已经和守军相当。

战损实在太大,完全超出伊稚斜的预料,已经接近他能承受的底线。

之前有过交锋,他早知云中兵强,却万万没有想到,比起上一次,对方的军势会强到如此地步,当真是步卒如火,骑兵如荼。

汉军的战阵稳如磐石,无论胡骑发起几次冲击,都无法将阵型彻底击碎。

伊稚斜亲眼看到,阵前壮士顶着刀锋,用大盾去撞骑兵的战马。哪怕身受重伤,始终不肯后退半步,直至长戟从肩后探出,将马上的骑兵扎穿。

在战况最危急时,前排的壮士互相锁住盾牌,用身体硬顶骑兵的冲锋。哪怕内脏被震碎,口中涌出鲜血,身体依旧顶在盾后,维持着生前的姿势,直至有同袍上前,代替他撑起大盾。

长戟和长矛兵站在盾后,一次又一次击杀冲锋的胡骑。

大盾倾倒,咬着软木的刀牌手会毫不犹豫的滚到马前,挥舞着斩马刀,拼着被马蹄踏碎骨头,硬捍冲锋的骑兵。

弓箭手和弩手s,he空箭壶,并未就此退后,而是纷纷拔出短刀,列阵前冲,配合长戟兵和长矛兵一同拼杀。

汉骑从斜刺里冲出,s,he空箭矢即列阵冲锋。

羌骑紧跟汉骑,再不见往昔面对本部的惧怕,反而变成一群恶狼,随着汉骑开弓挥刀,左冲右突,甚至硬顶住本部骑兵的冲锋。

魏悦身上的黑甲已经被血染红,既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手中的长刀砍得卷刃,伴着飞起的头颅断成两截。破风声从侧面袭来,魏悦用护臂挡住砍来的短刀,抓起挂在马背上的长枪,继续冲锋厮杀。

战斗发展到现在,云中骑不再同胡骑对冲,而是利用自身优势,在外围开弓挥刀。

连日战斗中,匈奴人彻底见识到了汉骑的凶狠。那就是一群疯子,拼杀起来不顾性命,每一次飞驰而过,都会有数十乃至上百胡骑殒命。

这样以命换命的战斗方式,让胡骑心生凉意,头皮发麻。以致于看到魏悦的黑马驰来,外围的胡骑会本能后退,根本不想和对方接战。

其结果就是,打着打着,匈奴右翼阵型竟然随着汉军的进攻改变,先是锐角被削平,其后就是平角内凹。更不可思议的是,配合骑兵的战斗,城头的鼓声发生变化,千余汉军步卒竟列阵而出,向匈奴发起反冲锋。

步兵冲骑兵,甚至要将两倍于己的骑兵包围,在匈奴看来简直不可思议。但在云中之地,在汉边郡的战场上却是正在发生,甚至有成功的可能。

预感到情况不妙,伊稚斜果断调动本部骑兵增援,总算将汉军的进攻打退。

就战果来看,汉军步卒的死伤超过胡骑,双方的气势却截然相反。

死伤再重,汉军也不退后半步,只要金鼓声起,就算仅剩一人,也无惧向数倍于己的敌人冲锋。

匈奴却恰恰相反,他们称霸草原多年,自冒顿单于之后,已经习惯于刀锋所指皆俯首称臣。他们习惯于胜利,习惯于一切匍匐在脚下,一旦被挑开无敌的面纱,骄傲之心就会随之衰落,士气更会一落千丈。

冒顿时期的荣光早已经远去,南边的邻居变得越来越强大,汉边郡已经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打谷草之地。

可即使有过教训,自军臣单于以下,本部贵种们仍未清楚认识到这一点。或许他们知道,只是习惯性地麻痹自己,继续沐浴在冒顿的荣光之中,不肯面对现实。

这一次交锋,雁门太守郅都打出凶名,让左贤王於单彻底认识到,汉人可以凶狠到何等程度。攻打云中的左谷蠡王伊稚斜也终于明白,魏尚在一日,云中郡就牢不可破。不摧毁这根擎天之木,休想踏进云中半步。

奈何汉朝并非仅有魏尚这一根擎天木。

又一次冲锋宣告无果,伊稚斜的战意也随之消退,下令鸣金收兵。眺望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的云中之地,伊稚斜的意志产生动摇,甚至生出放弃战斗,就此退兵的念头。

伊稚斜所部很强,强到豁出去未必不能打到云中城下。

可还是那句话,值得吗?

匈奴南下是为劫掠,目的没有达成,反而不断地损兵折将。汉军完全是拼命的架势,不惜战到一兵一卒,伊稚斜自认做不到。

别部已经开始怯战,出现不稳的苗头,如果带出的本部骑兵损耗太大,甚至全死在云中城下,回到草原后,他要担心的就不只是来自茏城的刀子,还有麾下别部的叛乱。

从他成为左谷蠡王起,丁零各部就一直不老实,甚至还曾联合鲜卑发动过反叛。

草原上的规矩向来是强者为尊。

如果本部衰弱,别部未必不能趁势而起,一如当年的东胡和匈奴。

回营之后,清点白日战损,伊稚斜的退兵之意更甚。既然打不穿云中郡的防御,留下也只是平白损耗,不如保存实力早点离开。没有粮食可以另想办法,大不了暂时便宜乌桓商队,等来年再设法抢回来。

想要退兵,就得防备汉军从后追杀。大军撤退时,势必要留人断后。想到这里,伊稚斜立即叫来护卫,命其前往云中和五原交界,将须卜勇召回来。

在伊稚斜看来,云中郡的主要兵力都集中在自己对面,须卜勇率六千多人攻打一处要塞,即使打不下来,损失也不会太大。

奈何天不遂人愿,事实和他所想差距甚远。

换做援军未到之前,须卜勇的确有攻下要塞的希望,但自赵嘉率乡勇和青壮赶到,拖慢了进攻的速度,郡内援军又陆续抵达,匈奴的优势再不明显。

赵嘉所部几十人进到要塞中,原本的要塞守军仅剩三人,余下都是新到的援军。公孙敖在战斗中受伤,所幸伤势不重,撒上伤药,裹上布条,不用多久就能养好。

见到率军支援的军侯,赵嘉抱拳行礼。

军侯夸赞赵嘉勇武,蒲扇般的大掌拍在赵嘉肩上,虽然避开伤口,还是让赵嘉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入夜之后,匈奴停止进攻,守军得以喘息。

赵嘉背靠砖墙,想要换一下绑在腰间的布条,却发现布条已经被血块黏住,根本扯不下来。

伤口刺痛,赵嘉咬牙抵住青砖,闭上双眼,强忍住一阵强似一阵的痛意。比起战死的同袍,他已经够幸运了。

“郎君。”赵破奴和赵信走到赵嘉身边,低声道,“匈奴人有动静。”

“有动静了?”赵嘉倏地睁开双眼。

赵信指向对面的匈奴营地,道:“我和破奴一直在墙头守着,半刻前,有两骑从东边来。”

赵嘉顿生警觉,立刻起身向外望去,果然见到匈奴营地亮起火把。不过看对方的样子,并非是想要进攻。

“郎君,他们在拆帐篷!”赵破奴惊讶道。

想到某种可能,赵嘉单手扣住墙砖,神情为之一变。

第九十七章

察觉匈奴异动,赵嘉当即上报军侯。合衣休息的守军迅速被叫醒, 快速走上墙头。

“匈奴人要干什么?”军侯眺望匈奴大营, 眉心深锁。大手握紧刀柄, 沉吟片刻,下令斥候出要塞, 趋近侦查。

“如其拔营退走,立即来报。”军侯沉声道。

“诺!”

两名斥候趁夜色离开要塞,为免惊动对方, 马蹄都包上粗布, 小心从榆树林中穿过。行到中途, 先后翻身下马,步行潜近匈奴大营。

匈奴营地中火光通亮, 人声鼎沸。

接到左谷蠡王的命令, 须卜勇下令拔营, 连夜动身, 前去同大军汇合。

营地距汉军要塞不远,几千人一起行动不可能不被发现。须卜勇采纳侄子的建议, 下令在营中点燃火把, 放出骑兵在外围戒备, 其余人尽快拆除帐篷, 准备妥当就向东进发。

匈奴兵力占优, 摆开架势硬碰硬,须卜勇不认为自己会输。汉军不来则罢,如果敢来, 他不介意给对方一个教训。

连日鏖战未得寸功,须卜勇胸中早憋了一股郁气。加上没能完成左谷蠡王之前的命令,更让他生出急迫感。如果能在撤走前杀掉要塞守军,抢一批皮甲铁器,多少能弥补战时的损耗。回到草原之后,好歹能挽回一些面子。

下定决心,须卜勇召来心腹,对即将出营的队伍做出一番安排。后者领命离开,亲自进行布置。

营地四周有大量游骑,汉军斥候不敢靠得太近,只能借助火把的亮光,小心观察匈奴动向。

发现营地中的帐篷被大批拆除,东侧的护栏已经被推开,裹着羊皮的奴隶正将帐篷和军粮装上大车,给驽马套上绳索,两名斥候小心聚到一处,都认为匈奴人的确是打算撤军,而不是故布疑阵,引诱汉军落进圈套。

“我在这里盯着,速去禀报军侯!”

一名斥候伏在地上,整个人融入夜色之中,不走进十步以内,根本无法发现。另一人牵过战马,伏在马背上,策马奔回要塞。

匈奴营地中的动静越来越大,第一批大车已经离开营门,由千名胡骑护送,开始向东行去。

要塞中,斥候翻身下马,不及喘口气,迅速将探得的情况上报。

军侯迅速点兵,决定亲自率军出战。

无论匈奴因何退兵,趁夜袭击都是首选。纵然兵力不及对方,军侯也不打算让战机溜走,更不想眼睁睁看着这些匈奴人来去自如,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随我出战!”

军侯点齐兵马,抽出长刀。

三百步卒留下防守,余下千余军伍尽数上马,赵嘉所部的几十人同在其中。

这一回,公孙敖也策马跟在赵嘉身边,虎伯熊伯各自套上一层皮甲,手持长矛,护卫在赵嘉左右。两人的短刀都在战斗中砍得卷刃,要塞内没有匠人,无法进行修补,其他短刀用得不顺手,干脆改用长矛。

“走!”

军侯一声令下,要塞洞开,千骑飞驰而出。

赵嘉攥紧缰绳,身体微微前倾,奔驰在队伍的右侧。距离匈奴大营愈近,队伍陡然加快速度,千骑犹如闪电,撞向早就发现状况,聚拢袭来的游骑。

过程中,潜伏的斥候纵身而起,利落跃上马背,数息之间短刀在手,融入冲锋的同袍之中。

“踏营!”

汉军和匈奴的号角声先后响起,汉骑没有去追已经东行的队伍,而是撕开游骑的防守,冲进营地,击杀尚未退走的匈奴。

发现装到一半的大车,赵嘉立即打出呼哨。

数十汉骑聚集到他身后,在飞驰中点燃帐篷,向大车掷出火把。套车的奴隶惊慌大叫,身上的羊皮蹿起火苗,就地翻滚,侥幸没有被烧死,却被策马赶来的匈奴骑兵活活踏死。

“走!”

袭来的匈奴超过三百,赵嘉没有正面硬顶,而是率领众人在火光中穿梭,一边点帐篷,一边带着追兵兜圈子,继续在营地中制造混乱。

“放火!”

出要塞前,众人配备了足够的引火工具,火把上缠的布条都浸了油,一遇火星就能引燃。

赵嘉的运气不错,在营地中冲了几个来回,身后的追兵被乱跑的奴隶扰乱阵脚,双方的距离开始拉大。趁对方自顾不暇,赵嘉拉住缰绳,又是一批火把掷出。

尚未拆卸的帐篷变成一个个巨大的火炬,整个天空都被照亮。火舌飞蹿,迅速蔓延到整个营盘。除了之前离开的数十辆大车,匈奴营地中的一切都将沦为灰烬。

须卜勇本以为汉军会去追击先行的车队。毕竟袭击仅有千人护卫的大车,远比冲进尚有重兵的营盘更为有利,而且在行动之后也更容易退走。

可惜他漏算了汉军的决心。

目睹要塞守军的惨状,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死更多的匈奴,告慰同袍在天之灵!

什么利弊,什么危险,全不在众人考虑之内。

军侯率领他们踏营,他们就骑上战马、抄起兵器,跟着战旗冲锋。哪怕要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哪怕是九死一生,同样在所不惜!

“首领,营地乱了,快走!”三十多名匈奴骑兵护在须卜勇周围,为他牵来战马。

再不甘心,须卜勇也知道大势已去。他的一时疏忽给了汉军可趁之机。

悔就悔在心存侥幸,以为能在离开时布下诱饵,得一批缴获,好对左谷蠡王有所交代。怎奈天不从人愿,最后的结果就是汉军压根不上钩,自己反倒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大半的物资都没能带走。

这次退兵回到草原,部落中的粮食会更加紧张,日子也会更加艰难。

与此同时,赵嘉携带的引火物尽数告罄,所部的几十人和大部队分散,尽数陷入匈奴包围。

匈奴越来越近,众人迅速聚拢到一处。

黑眸映出火光,长刀在手,赵嘉轻踢马腹,枣红马发出嘶鸣,猛然冲向正前方的胡骑。

“杀!”

肾上腺素飙升,赵嘉完全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刀锋挥落之间,带起一片血雨。有刹那的时间,他的耳中听不到任何声音,眼前看不到任何颜色,仅有刺目的猩红。

“杀!”

赵破奴和赵信互相配合,前者架住胡骑的骨朵,后者一刀捅穿敌人的侧腹,刀锋转动,近乎将胡骑撕成两截。

公孙敖在跑动中开弓,一箭接着一箭,每次控弦声起,都会有胡骑坠马、

熊伯和虎伯挥舞长矛,将敌人扫落马下,径直策马踏过。两人经过处,马蹄都被血染红,铺成一条骇人的血路。

追随赵嘉的乡勇经过连番血战,身上笼罩一层煞气。他们或许不如老卒善战,骑术也不及匈奴,但他们敢于拼命,敢于以血换血!

冷兵器的战场上,将生死置之度外,豁出性命,往往才能战到最后!

付出十余人的代价,赵嘉所部奇迹般地冲出包围。在他们身后倒下三倍于己的胡骑,这样的战果,在边军中都称得上是ji,ng锐。

“继续冲!”

冲出包围圈,发现前方还有一波胡骑,而且正背对自己,赵嘉没有停下喘口气,随手甩掉刀身上的血迹,继续策马前冲,逼近胡骑身后,直接挥刀就砍。

营地中过于混乱,很难分辨马蹄声从何而来。

胡骑已经足够警觉,可还是被赵嘉砍落马下。

惊变引得前方骑兵回头,赵嘉定睛看去,发现这支骑兵不一般,除了少部分,其余都是身着皮甲,手持铁器和青铜器。被护卫在中间的两人,一个是四十多岁的壮汉,做匈奴贵族打扮,貌似有点眼熟,另一个年纪轻些,头上戴着骨盔,明显身份不低!

双方的距离接近五米,赵嘉没有任何犹豫,举起左臂,扣动藏在袖中的手弩。木制的弩矢接连飞出,不及手指长,尖端涂着毒药,剂量不足以致命,却能让中箭人身体发麻,在数息之间失去行动能力。

手弩是匠人为赵嘉特制,可以藏在袖中,单手就能击发。毒药是医匠调配,据其所言,附近没有太毒的蛇,如若不然,这一匣子弩矢飞出去,别说是人,熊罴都会当场断气。

碍于s,he程,在之前的战斗中,这具手弩始终没有用武之地。不想在此时用上,而且弦开就s,he中大鱼。

破风声袭来,匈奴骑兵尽全力阻挡,甚至用身体挡在须卜勇跟前。无奈弩矢速度实在太快,而且又是连发,在距离内平s,he休想轻易躲开。

赵信、赵破奴和公孙敖也有同样的装备,见赵嘉举臂,当即明白他的用意,不需要多言,同时将箭匣s,he空,挡在须卜勇身前的骑兵当场被s,he成刺猬。

须卜勇没能躲开全部弩矢,脸颊和右臂被s,he中,半边身体变得麻木,缰绳都无法握牢。

雪上加霜的是,又有一股汉军从斜刺里冲出,堵住了匈奴人逃跑的道路。

营地中陷入混乱,裨小王、千长、百长各自为战,根无无法汇合。别部首领被本部骑兵抢夺战马,甚至还被砍了一刀,心知没有战马压根冲不出去,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干脆心一横,聚集身边的部落勇士,趁乱在背后对本部下黑手,使得混乱不断加剧。

这种情势之下,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须卜勇被汉军堵住。就算是知道,也未必会调头来救。

后至的汉军中不乏老卒,几次同须卜氏交手,一眼就认出须卜勇,当下取下腰间的号角,在混乱中吹响。

“赵队率,莫要放走他!此人是须卜氏首领,斩其头可得大功!”

汉军越来越多,须卜勇等人被团团包围。其他胡骑趁机跑出营地,快马加鞭,完全是头也不回。

须卜勇不愿束手就擒,右侧身体不能动,干脆用左手持刀,就算是战死,他也不愿被汉军生擒。

不承想,他做好战死的准备,其他人却是未必。

身后一股巨力袭来,须卜勇来不及躲闪,脊背遭到重击,当场跌落马下。艰难回过头,看到偷袭自己的人是谁,愤怒地发出一声大吼,目龇欲裂。

将他砸落马下的不是别人,竟然是他此前一直器重培养、准备传下首领之位的侄子!

须卜力一击砸落须卜勇,主动翻身下马,抛开兵器,跪倒在地,口中高呼:“须卜力请降汉!”

“你疯了吗?!”须卜勇大声吼道,“投降汉朝,左谷蠡王会屠灭须卜氏!”

须卜力充耳不闻,被骂了数句,终于横过目光,咬牙道:“须卜勇,你杀死我父,夺取首领之位,部落上下全都知道,却无一人站出来,我为何要顾念他们生死?何况左谷蠡王命你率军断后,就是没打算让你活着回去。这次南下无功,左谷蠡王要粮食还要牛羊,你死了,随便找个借口就能屠了须卜氏!”

两人吼出的都是匈奴语,赵嘉询问赵信,才大致明白意思。

“他们是叔侄,有仇?”

“郎君不用奇怪,草原部落里这是常事。”赵信看向须卜力,对赵嘉解释道,“须卜氏是匈奴贵种,草场广大,各部加起来,牛羊数十万,连续两代首领都是杀父杀兄得位。”

须卜力不想死,不再理会须卜勇的叱骂,将伊稚斜的计划和盘托出,并且言道,他愿意召集剩下的须卜氏骑兵,一同归降汉朝。

军侯得报,仅是冷哼一声,命人将须卜勇和须卜力一起捆起来,带着他们离开大营。同时令人将要塞守军调出两百,携带引火之物,誓要将匈奴大营烧成一片灰烬。

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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