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2 / 2)

雨雪再大,终有停歇的时候。

又过了半个时辰,雨势慢慢减小,风也开始减弱。领队和乌桓商人商量之后,都建议立即启程,赶在天黑之前进入边郡。

赵嘉没有异议。

“我骑马,可以帮忙赶羊。”赵嘉裹上一件皮袄,从大车一跃而下。打了声呼哨,枣红马立刻哒哒地跑了过来。

“郎君,雨仍未停。”虎伯担心赵嘉着凉,语气中尽是不赞同。

“虎伯,我将来要从军。”赵嘉抓起长鞭,正色道,“再者说,最难的路已经走过,这里距云中不远,我身体没那么弱,淋些雨不会有碍。”

赵嘉十分坚持,虎伯不好硬是阻拦。

魏武策马走过来,对虎伯道:“我亲自护卫赵郎君,长者无需担心。”

有魏武帮忙,赵嘉终于说服虎伯,成功骑上枣红马,和护卫一起驱赶牛羊,提防有羊羔和牛犊走失。

斥候出身边郡,对放牧并非一窍不通。有了他们加入,护卫的压力减轻许多。加上妇人和孩童帮忙,队伍离开土丘,行速不断增快,穿过大片枯黄的草地,终于看到烽燧台的影子。

商队留在原地,由领队上前递上木牌,道明身份。候官和军伍再三验证,确认木牌不是伪造,又认出魏武等人,才允许商队通过。

越过烽燧台,眼前依旧是大片的荒原,众人的心情却已是截然不同。

妇人们陆续翻身下马,伏身在地,双手用力抓起泥土和枯草,喜极而泣。

她们被匈奴掠走,被关入羊圈沦为奴隶。经历过无法言说的磨难,她们以为自己会疯掉,会和其他羊奴一样死在草原,却做梦都没有想到,她们能再次踏上汉家的土地,回到生养自己的地方。

孩童们跳下马车,走到妇人身边,立刻被用力抱住。

“回家了,咱们回家了……”

看到这一幕,商队众人都陷入沉默。

妇人和孩童感到的是喜悦,护卫和斥候们感到的却是沉重。

如果能够挡住匈奴的铁蹄,如果能阻敌于边界之外,如果能扬鞭北上马踏草原,就不会有汉家百姓被匈奴掠走,不会有妇人孩童被关入羊圈,沦为匈奴人的牛马,过得生不如死!

“匈奴!”魏武用力握拳,力气大到手背鼓起青筋。

赵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拥在一起的妇人和孩童。

经过这一次,这些妇人和孩童才是真正“活”过来。自此之后,他们不会总是让自己忙碌,停下就显得焦躁不安;也不会夜间睡不安稳,总是被噩梦惊醒。

不知过了多久,云层彻底散去,天边出现一道晚霞。霞光映着落日的余晖,广阔的草场尽被染红。

众人重新上路,成群的牛羊压过草地,孩童的惊叹和笑声随车辙落在身后,在夕阳沉入地平线之前,尽数融入温暖的霞光之中。

畜场中,公孙敖打开围栏,赵信带领一干少年将牛羊赶入圈中。赵破奴踏上栏杆,认真数着牛羊的数量,确定一头不少,才对公孙敖示意,让后者关上围栏。

卫青放下背上的藤筐,阿稚几个立刻上前帮忙,倒出筐里的小鱼,用短刀切碎,和孙媪准备的食料拌在一起,喂给长大数圈的鸭雏和ji雏。

佣耕们已经离开,要到明年春耕时才会回来。

熊伯和青壮要修补农具,巡视畜场四周,修建木屋围栏,驱逐不受欢迎的野兽;妇人忙着鞣制兽皮,缝补众人的衣物,准备每日的饭食,必要时接替青壮外出巡视,都是忙得不可开交。

少年和孩童们接过照顾牛羊和ji鸭的活,每天忙完之后,还会抽空练习s,he箭,听魏山讲述边郡战事,一个比一个认真。

听得越多,少年和孩童就越能认识到习字的益处,学习起来更是不遗余力,劲头十足。

等到牛羊全部归圈,ji鸭尽数喂完,赵信和公孙敖负责将藤筐和工具送回仓库,卫青和赵破奴则是拿起弓箭和火把,带着余下的少年和孩童,准备再巡视一遍围栏。

前两日又有狐狸在羊圈外挖洞,若非垒起的石头掉落,又有旱獭示警,真有可能被它们挖入圈内。

吃到教训,孩童和少年们不敢有半分懈怠,每日都会在羊圈外巡视,发现不对立即下手,确保不放过一只敢打羊羔主意的野兽。

说来也奇怪,隔三差五就有狐狸在羊圈外挖洞,却很少见它们靠近牛圈,连目前只有一头骆驼的新圈也会避开。倒是有两只半大的狐狸打过ji舍的主意,结果没等卫青等人开弓,就被芦花ji啄得四处乱窜。别说抓ji雏和鸭雏打牙祭,身上的毛都秃掉几块。

母ji一旦被激怒,全体进入战斗状态,摆出不要命的架势,黑鹰都敢怼,两只半大的狐狸根本不在话下。

卫青和赵破奴各自举着火把,仔细检查羊圈外围。确定一切正常,正准备返回木屋,耳边突然传来旱獭的叫声。

“阿谷,去告诉孙媪!”卫青大声道。

随着冬日渐近,试图溜进畜场的不速之客越来越多。听到旱獭大叫,少年和孩童立刻心生警惕,迅速聚集到一起。

赵破奴和阿蛮将火把cha在地上,单手撑着越过木栏,随后转过身,将爬上木栏的孩童迅速抱下来。

全都进入围栏后,三头身们举起火把,少年们拉开弓箭,行动有条不紊,井然有序,显然已练习过数遍。

脚下的大地突然传来震动,紧接着,远处出现大片的火把,排成长龙,不断向畜场靠近。赵破奴紧张地咽着口水,卫青举起火把,借火光看向远处,随着火光下的轮廓逐渐清晰,脸上的神情也开始发生变化。

孙媪和熊伯带人赶到时,就听卫青和赵破奴一起兴奋大叫:“是郎君,郎君回来了!”

看到正从围栏往外翻的卫青,赵嘉翻身下马,大步走上前,一把将卫青抱了起来。掂掂怀中的分量,满意地点点头,随即笑着转向众人,道:“熊伯,媪,我回来了。”

长安

田蚡气冲冲回到家中,无视妻子关心的询问,一脚踹翻矮几,拔出佩剑狠砍数下,气喘吁吁地坐到地上,恨声道:“王信,终有一日取尔项上人头!”

听到这番话,田蚡的妻子大惊失色,白着脸道:“良人慎言!”

田蚡冷笑一声,收起佩剑,让妻子将原封不动的礼物收下去,锁进库房。他本想通过王信给皇后递话,看一看是否有起身的机会。哪里想到,王信话里话外尽是推脱,带去的礼物都被原样退回。

“总有一日、总有一日……”田蚡表情y沉,发誓只要有机会,必要让辱他之人死无葬身之地!

王府内,王信饮下一盏热汤,听忠仆回报田蚡已经离开,当下松了口气。

“如他再来,就说我不在。”

对于田胜,王信还能勉强应付几回,至于田蚡,他是真不想扯上半点关系。宁肯得罪彻底,也不想予人后族外戚欲起的印象。如果被天子不喜,两家都会招来大祸。

长乐宫中,宦者往后殿宣读窦太后旨意,从永巷选出的家人子即将离开长安,被送往诸侯王的封国。

“云中郡沙陵县云姓家人子梅,赐临江王。”

未央宫内,景帝坐在屏风前,面前摊开一册竹简,上面赫然写着:临江王不法,坐侵太宗庙壖垣为宫。

第五十六章

朝堂之上,上告诸侯王的奏疏接连不断, 尤以临江王为最。

起初, 长安城内的宗亲贵人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随着情况愈演愈烈, 才开始察觉到不对。

七国之乱后,晁错身死, 朝廷没有再提削藩,却对诸侯王加强管束,不如之前放任。告发之事时有发生, 并不鲜见。然而似临江王这般, 在府中邀国官宴饮都会被告, 王府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奏报长安,实在是少之又少。

虽然景帝将奏疏全部压下, 至今没有出言申斥, 更没有召临江王觐见对簿, 不少人还是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封国官员告临江王侵占宗庙土地修建宫室, 若证据确凿,罪名着实不轻。最后如何处置, 端看景帝心意。

本朝开国至今, 尚未有帝杀子的先例。但临江王曾是太子, 又比刘彻年长, 且有兄弟扶持, 不少宗亲生出担忧,连续数日请见长乐宫,希望窦太后能劝说景帝, 莫要以此罪责临江王。真要问罪,也万不能下中尉府。

“此例万不可开!”

窦太后和宗亲立场一致,天子要削临江王的权柄、削减他的封国乃至夺其王位都可以,千千万万不能取其性命。且不言史官如何记载,一旦开了这个头,后代帝王仿效,汉室岂不是要大乱!

景帝被请至长乐宫,窦太后摆明态度,要将临江王下囚牢,她绝不答应!

“临江王忠孝,怎会侵占宗庙壖垣,此事必是小人诬告!”窦太后的话异常直白,丝毫不给景帝托辞的机会,“此事该罪诬告之人!”

“阿母,此事我自有计较。”

“计较?什么计较?征临江王入长安,下中尉府对簿?”窦太后冷声道,“若是不肯认罪,是不是还要用刑?”

“阿母何出此言?阿荣是我子,怎会如此!”

“不会?”窦太后猛然睁开双眼,灰蒙蒙的瞳仁不见半点光芒,却予人无穷压力,“宗亲都知晓你要罪责临江王,你要我怎么想,我能怎么想?!阿启,我知你为太子着想,可临江王同为你子,你怎么忍心!”

窦太后动了真气,近乎是指着景帝鼻子斥他糊涂。

景帝面色微凝,正要开口辩解,少府走进殿中,身后还跟着未央宫来人。

“御史大夫请见陛下,现在未央宫前。”

刘舍这个时候请见,应该不是小事,窦太后勉强收敛怒火,对景帝道:“天子自去,临江王之事再议。”

景帝没有多言,起身离开长乐宫。

距殿门尚有数步,景帝突然停住,沉声道:“阿母,阿荣乃我长子,我岂能不亲。然国之重,太子之重,不当不为。”

“天子!”窦太后叫住景帝,一字一句道,“封太子诸弟为王。”

临江王有同母弟相帮,刘彻虽无同母弟,却有姨母所出的四个兄弟。

景帝叹息摇头。

不提王儿姁诸子年少,对太子助力有限,单是王娡的缘故,使得刘越四人和太子疏远,注定他们不会有临江王河间王之亲。

“阿母,此事我自有分寸。”

不给窦太后开口的机会,景帝迈步走出殿门。

脚步声逐渐远去,空旷的大殿重归寂静。

窦太后坐在榻上,面容愈发显得苍老。宦者宫人垂首驻立,大气不敢出,近乎声息不闻。

未央宫前,刘舍等候许久,终得天子召唤。进到宣室,行礼之后,沉声道:“陛下,匈奴使臣欲北归。”

“和亲章程已定?”景帝面露惊讶。没有他点头,大行令不会松口,难道匈奴人答应了汉朝提出的条件?

“未定。”刘舍摇头道,“事久不定,其言当归草原请示单于。”

兰稽的理由十分正当,离开的意思相当坚决。大行令设法稳住匈奴一行人,遣人告知刘舍,请其奏禀未央宫,询请景帝之意。

“卿以为如何?”景帝看向刘舍。

“陛下,边郡入冬甚早,不出旬日即有大雪。臣以为可暂缓和亲之事,令边郡备兵c,ao练。明岁匈奴不来则可,如若来犯,亦为练兵之机。”

换成数月之前,刘舍绝不会提出这样的建议。必然会劝说景帝放宽条件,多给匈奴一些绢帛,促成这次和亲,以期拖延匈奴,为备边出塞争取时间。

现如今,情况已是截然不同。

新马具大批制成,练兵的速度和成果远超预期。边郡兵源充足,且有草原送回的消息,刘舍的思路开始转变,从以和亲拖延时间变成能拖就拖,不能拖就打上一场,杀一杀匈奴的胆气,顺便锤炼强军。

汉风尚武,战功是官员晋身的必要条件。

别看刘舍面容清癯,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其祖上可是项氏,世世代代皆为楚将,战功彪炳。他还有个赫赫有名的亲戚,就是和汉高祖争天下的西楚霸王项羽!

家学渊源,注定刘舍通晓战事,对兵法有独到见解。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和魏尚成为莫逆之交,关系好到不穿一条裤子也差不了多少。

马鞍和马镫的出现,让刘舍看到剿灭匈奴骑兵的希望;边郡送来的练兵条陈,更是让这份希望不断增大。

单是这样还不够。

在刘舍看来,强兵不是用木棍练出来的,应该是用刀子杀出来的。演武场存在局限,必须能战场杀敌,和对手真刀真枪的杀上几回,才能锻造出横扫草原的强兵。

哪怕匈奴人知道了马鞍马镫,汉军照样不惧。

同等条件下,汉军强卒绝不弱于匈奴,真正拼杀起来,胜负五五分。只要打掉匈奴的胆气,以强将调度指挥,胜算更会超过六成。

所站的高度不同,注定看事物的眼光也会不同。

在赵嘉看来难以解决的问题,对刘舍而言根本不叫事。

前期保密工作做好,后期背靠国库,大量征召工匠,以最快的速度武装边军,以茏城的工匠数量,拍马都追不上。加上彼此的武器差距,除非汉朝能战的官员死绝,否则抓住战机,绝不会给匈奴留下喘息的机会。

“卿之意,放其离开?”景帝道。

“陛下,臣以为兰稽去意已定,留不住。”刘舍回道。

放兰稽离开又如何?

待到大雪封路,天寒地冻,南下就是送死。明岁雪融来犯,边郡早能练成逾万强兵。

何况匈奴内部争斗不断,军臣单于自以为大权在握,实则是在火上浇油,增强分裂的苗头。本部别部各怀心思,除非危险迫近,不拧成一股绳子就得死,休想他们会一致拱卫王帐大旗。

不是刘舍小看匈奴,而是实情如此。

换成冒顿单于在世,情况或许会不同。现如今,就算各部勉强集结,军臣单于也做不到如臂指使。

最重要的是,之前南下减丁,蛮部吃了大亏,再要挥师汉境,本部不出兵,更多的部落会选择保存实力。一两个部落可以杀ji儆猴,全都出工不出力,难道能把别部和蛮部全宰掉?真这么干了,草原非起火不可。

既然如此,恢复和亲与否就变得无关紧要。

至于向单于身边送人,大可以通过其他途径,例如南来北往的商队。匈奴防备汉人,无妨送出投靠汉朝的胡人,打探消息会更加容易。至于胡人善变,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听话。

经过刘舍一番解释,景帝沉吟许久,终拿定主意。

“明日朝议,许其北归。”

“敬诺!”

刘舍离开未央宫,很快遣人给大行令送信。后者接到消息,即命家僮准备酒菜,交属官送去匈奴人的下榻处。

酒菜摆上桌,假意效忠兰稽的裨小王向来人打听,汉家朝廷可许他们一行人北归。

译官通晓胡语,见其汉话不甚流利,直接用匈奴语回道:“明日朝议,使者可静等消息。”

“关在中尉府的两人?”裨小王试探道。

译官冷下脸色,硬声道:“触犯律法,罪证确凿,囚期未满岂能放归!”

裨小王转头看向兰稽,发现后者脸色不好,当下面露“焦急”,请译官帮忙说话。译官半点不给面子,袖子一甩,直接抬腿走人。

见兰稽满脸恼怒,裨小王心中暗喜。半点不念及被关的和他一样是匈奴人,只觉得是上天助他成事。

被抓的两人出自兰氏部落,都是兰稽心腹。没有这两个勇武的百长,兰稽就失去一层保护,双拳难敌四手,想要在归途中杀他,自会容易许多。

不提兰稽满脸y沉,也不提裨小王满心算计,一众匈奴人知晓北归之后,再难品尝到长安的美酒佳肴,不顾兰稽的警告,争抢着译官送来的酒坛,一个个喝得酩酊大醉。

翌日,匈奴人宿醉未醒,就有官员前来宣旨,天子允兰稽所请,并递上与军臣单于的国书,请其一并带回。

恢复和亲的章程未定,国书上多是问候之语,基本没什么实质内容。

兰稽接过国书,当面十分恭敬,在汉官走之后,直接丢到一边,将还醉醺醺的随员一个个踹起来,令其立即准备行装,今天就启程。

“谁敢拖着不走,耽误大事,我必取其人头!”

在兰稽的威吓之下,随员不敢耽搁,快速行动起来。不过听令归听令,到底气不顺。匈奴人心情不好,不敢找兰稽麻烦,就只能朝同行的别部官员撒气。

一切准备妥当,兰稽发现队伍中多出五六辆大车,车上满载着绢帛和草原难见的金玉。想到自己也带了不少,不好斥责旁人,当下一挥鞭,率众离开下榻处,往城门处奔去。

裨小王暗窥兰稽背影,下意识攥紧刀柄。

队伍之后,带着鞭伤的别部官员满面y沉,偶尔看向前方的匈奴人,眼底尽是狠戾。

云中郡

赵嘉一行抵达畜场,带回的牛羊骆驼都被赶入新圈。由于带回的牲畜远比预期中多,熊伯和青壮整夜未歇,抓紧立起一圈新的围栏。

“熊伯,让大家先用饭,用完饭就去休息。”赵嘉走到新建成的羊圈边,让众人停工休息。

昨夜是没办法,为提防野兽,保证牛羊安全,必须尽快把木栏立起来。现下工作完成大半,又有从村寨临时叫来的人手,不需要青壮继续赶工,自然该去补眠。

“郎君无需担心,仆等有力气。别说一夜不睡,早年间入草原,三四天不合眼都是常事。”熊伯抓起布巾,用凉水擦脸。

赵嘉看着都冷,熊伯却是大叫痛快,将布巾丢到盆里,很快又被另一个青壮抓起来。

“不休息也得先吃饭。”赵嘉态度坚决。

“合拢这一片,仆等就去。”

说话间,熊伯扶住一截大腿粗的木桩,cha入事先挖好的土坑。两名青壮手持石锤,轮番砸在木桩上,将木桩牢牢地楔进土里。另有青壮扛来木板,用麻绳和钉子固定在木桩上。随后用身体撞击,确定木桩始终牢固,木板不会轻易折断,众人才满意收工。

熊伯单手拢在嘴边,召集众人归来,声音传出极远。

青壮们陆续放下工具,挤在木桶边净面洗手,擦拭脖颈上的汗水。

孙媪带着妇人送来包子、蒸饼和粟饭,还有烤好的兔r_ou_羊r_ou_,以及大罐的腌菜。

领队和乌桓商人都已经回城,护卫也随之离开,魏武和斥候留了下来,除去皮甲,都是一身短褐,也不穿皮袄,先前帮忙一起干活,现下抓着包子蒸饼,和青壮蹲在一起大嚼。

从草原带回的妇女和孩童住进新屋。

孙媪和健妇们烧好热水送进屋内,由妇人带着孩童清洗,随后换上从仓库取出的衣服和皮袄。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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