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2 / 2)

可惜动作不够快。

伴着呼呼的风声,套马锁先后飞落,几人全都被锁住,一个接一个拖倒在地。

“走!”

赵嘉一马当先,健仆跟在他的身后,拖拽着绳索,飞驰过茫茫雪原。

路上没有行人,一个都没有。

这彻底掐灭了卫母和卫氏族人求救的希望。

几人被拖在马后,两侧的景物飞速后退,身上的绳索越来越紧,恐惧到极点,连叫都叫不出来。幸亏身上的衣服厚,地上的厚雪盖住土石,才没有被直接拖死。

不知过了多久,马队终于停了。

几人勉强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远离开村寨,来到一片陌生的地界。入目一片空旷,除了雪就是雪,别说人烟,连野兽的影子都看不见。

赵嘉翻身下马,走到卫母跟前,蹲下身,用马鞭挑起对方的下巴,冷声道:“我问,你答,不要说多余的,明白吗?”

卫母含糊应声,恐惧的看着他。突然瞳孔紧缩,显然是认出了赵嘉。

“你、你是赵家小儿!”

啪!

一鞭子甩在卫母背上,疼得她打了个哆嗦。

赵嘉示意健仆不必继续,口中道:“不要说多余的话,也别自作聪明,现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卫母低下头,藏住眼底的恨意。

“你到沙陵县的事,有几人知道?”

“我夫家皆知!”卫母大声道。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认出”赵嘉!如果之前是要教训他们一顿,现如今很可能会杀人灭口!

“你给阿姊定了亲?人在哪里?”赵嘉的问题十分跳跃,卫母满心恐惧,一时反应不及。待到明白他在问什么,目光开始闪烁。

一旁的卫氏族人也认出了赵嘉,生出和卫母类似的想法。惊恐之下,不惜抓住一切生的机会,抢先道:“她没有给青蛾定亲!”

“没有?” 赵嘉的视线转过来。

“没有!如果你要青蛾,我可以做主将她嫁给你!”卫氏族人大声道。

卫母恨得双眼通红,刚开口叫了两声,又有鞭子落到身上。

卫氏族人见赵嘉看过来,以为猜中对方心意,继续道:“这个恶毒的妇人要将青蛾卖做僮,连商队都已经找好!她还说郎君曾住在卫家,家中必有郎君的东西。将人卖掉之后,可以赖上郎君,说郎君……”

“你胡说!这明明是你的打算!”卫母大叫,再也顾不得落到身上的鞭子。

愤怒达到极点,赵嘉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卫母和卫氏族人互相攀咬,最后竟扭打起来。

后者仗着人多,似野兽一般,将卫母活活扼死。卫母临死之前,手指抓入其中两人的眼睛,还咬断了一人的喉咙,鲜血登时飞jian。

赵嘉朝健仆示意,后者走到几人跟前,将还活着的卫氏族人制服。卫母的尸体开始变冷,受伤的卫氏族人捂着眼睛大声哀嚎。

“将活着的送去畜场,交给熊伯关押。”赵嘉道。

健仆面露诧异。

这同计划完全不一样。

“先把人送走,我自有安排。”赵嘉道。

汉初,掠卖人口之事屡禁不止,连窦太后的哥哥都曾被掠走贩卖。卫青藏身的商队是做正经生意,但领队依旧将他扣下,带到云中郡卖出。

根据几人攀咬出的信息,赵嘉很快明白,卫母找上的这个商队是以贩卖皮毛为幌子,专门从事掠卖人口的勾当。在边郡停留这些时日,未知做下多少恶事。

待到健仆将人押走,赵嘉跃身上马,眺望灰蒙蒙的天空,开始认真思索,他该如何做,才能将这支商队彻底“留”在云中郡。

第十八章

卫青抱着一捆羊皮走出围栏。在他身后,公孙敖用力端起木盆,里面装着成扇的羊排,还有四根没斩开的羊腿骨。

见卫青一路小跑,中途差点滑倒,公孙敖用腰腹顶住木盆,扬声叫道:“阿青,慢点,小心别摔了!”

“孙媪之前吩咐,需得快些。”卫青头也不回,大声回道。裹着厚实的皮袄,捧着已经冻住的羊皮,一路跑到木屋前。

木门半敞开,里面不断飘出热气。

卫青在门前跺跺脚,蹭掉鞋底的积雪,才迈步走了进去。

“媪,我带羊皮过来了!”

屋内燃着地炉,火焰烧得正旺。炉上架着陶罐,罐里烧着水,正咕嘟嘟冒着热气。地炉旁围着五六个妇人,每人身前都有一个木盆,盆里浸着等待硝制的羊皮和牛皮。

熊伯正带人丈量田亩,准备开春后使用赵嘉说的法子开田,多种几亩粟菽。春耕是大事,除了几个腿脚不方便的老人,以及留下看守畜场的健妇,其余人都是早出晚归,有时跑得太远,日落也不见归来。

公孙敖和卫青留在畜场,比起干活,更像是为妇人们解闷。尤其是卫青,大眼睛长睫毛,模样长得漂亮,又格外懂事,别提多招人喜欢。

有妇人干脆抱过卫青,说要抢回家做儿子。

大概是没经过类似的阵仗,卫青愣在当场,脸色红得彻底。

妇人们哈哈大笑,各个丢下手中的活,当场 起袖子,将卫青抢来抢去。虽说四头身已经长了点r_ou_,不像来时一样瘦弱,可在习惯骑马开弓的健妇跟前,照样和只羊羔没什么区别。

亲眼目睹卫青被妇人们争抢,先是脸色涨红,继而又欢快的笑了起来,公孙敖傻愣愣的站了片刻,脑子里闪过数个念头:第一个是阿青真招人喜欢;第二个就是幸亏招人喜欢的不是他。

想想自己被妇人们抱来抱去,抢来抢去,偶尔还被玩笑的抛起来,十二岁的少年脸都青了。

木屋内,妇人们正在闲话。听到卫青的声音,都笑着转过头,招手让他过去。

孙媪放下木棍,在布裙上擦擦手,接过羊皮试着展开。羊皮已经冻住,发出一声声脆响,上面还有没剃干净的羊脂。

“是块好皮子。”孙媪笑道。

“畜场里都是肥羊,冬天也吃得甚好,皮子怎会不好。”另一个妇人笑道。

妇人们说话时,公孙敖端着木盆走进来。

短短一段路,羊r_ou_上的血水已经凝固。

不等公孙敖开口,已经有一个高挑的妇人走过来,接过木盆,端到屋子一角,先将羊腿骨取出,放到足有半米长的木板上,用菜刀剁了起来。

卫青挨着孙媪坐下,嘴里被塞了一块r_ou_干。公孙敖抓抓头,想要去羊圈打扫,也被妇人们拉住。

“天冷,暖暖再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马蹄声,紧接着是季豹的声音:“熊伯可在?”

妇人们停住说笑,孙媪站起身,推开木门走了出去。看到马背上的季豹,又看看拖在马后的三个男人,回道:“熊伯带人看田,日落方能归来。”

季豹翻身下马,用力拽着麻绳,三个卫氏族人踉跄几步,全部瘫软在地。

有两个卫氏族人伤到眼睛,其中一个伤势太重,竟然活活疼死,和卫母一样喂了野兽。另一个勉强撑着,伤口用布条简单捆扎,被一路拖行,半面脸都是干涸的血痕。

“郎君吩咐,这几个人都要交给熊伯。”季豹道。

“既是郎君的吩咐,你暂且等一下,我让人去唤他回来。”

季豹点点头,也不拴马,就挨着马身站着。

孙媪回到屋内,不多时,两个背着弓箭的妇人走出来,各自牵了一匹青马,踩着绳扣跃身而上,朝着畜场西侧飞奔而去。

卫青和公孙敖从门内探出头。

看到受伤的卫氏族人,公孙敖不觉任何异样,表情变都未变。他的阿翁力战匈奴而死,里中的青壮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和匈奴拼过命。眼前的情形压根不算什么,激不起他半点反应。唯一让他好奇的是,这三人是什么身份。不过,既然是被郎君抓住,那就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卫青出生在河东平阳,虽然被父家当做奴仆对待,却极少见到这样的场面,下意识抓住了公孙敖的衣袖。

感受到右臂的拉力,公孙敖低下头,用手拍拍卫青的后背,安慰道:“阿青莫怕,不是什么大事。”

卫青点点头,松开手,再看瘫软在地的卫氏族人,好奇逐渐压过了恐惧。

季豹等得无聊,从马背解下装有木头的皮袋,自腰间抽出短刀,熟练的削着木块。骏马嘶鸣一声探过头,被他用胳膊肘挡开。

公孙敖和卫青心生好奇,不由得越凑越近。

季豹看向两个小孩,忍不住咧开嘴,举起削到一半的木箭,笑道:“能开弓吗?”

公孙敖用力点头。他已经学会骑马,早就想着开弓s,he箭,去草原杀匈奴人,为阿翁和族人报仇!

卫青刚能坐上马驹的背,最轻的弋弓都拉不开,更不用说青壮们习惯用的牛角弓。不过,看到季豹从马背取下的弯弓,还是忍不住一阵兴奋。

“那就机灵点。”季豹笑道,“这一乡之地,s,he术最好的就是熊伯。能和熊伯学……”

不等他说完,几匹快马先后踏雪而来。

驰到近前,熊伯猛地一拉缰绳,利落从马背跃下。

“季豹,郎君有何吩咐?”

顾不得再和两个小孩说话,季豹转过身,将赵嘉的吩咐转述给熊伯。

“掠卖人口的商队?”熊伯的脸色立刻变了。

边郡本就人口稀少,无论官寺还是普通百姓,最恨这种恶徒。他们专门劫掠年少男女,坑蒙拐骗乃至强抢,无所不用其极。得手后立刻运去他郡卖出,不留任何线索,几乎很难查到。

“这几人都有瓜葛?”熊伯咬牙切齿。

“他们是卫女郎的族人……”季豹压低声音,简单叙述事情经过。

说到卫母要将卫青蛾卖为僮,这几人也是帮凶时,熊伯的大手已经按到腰间,眼底泛红,近乎控制不住杀人的欲望。

“原本该杀了他们,郎君却说要留着,暂时关押在畜场,不要让外人看见。”

熊伯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怒意,硬声道:“郎君之意,应是要把这群恶人全都拿下。”

“全拿下?”季豹想了片刻,也是面露恍然。

“人留下,我会看好。你尽快回去上报郎君,若是那个恶妇一直不露面,错过碰头的时间,又无任何消息,这些恶徒很可能心生警惕,提前离开沙陵县。如果要动手,需得尽快!”

季豹怕误了赵嘉的事,不敢有任何耽搁,迅速打马离开。

熊伯看向瘫在地上的三个卫氏族人,厌恶之情溢于言表。不是知道他们对郎君还有用,现在就该丢去喂狼!

“起来,别装死!”熊伯拽紧麻绳,迫使三人站起身。随后对一同归来的青壮道,“继续去量田,等我处理完这三个,会立刻赶过去。”

青壮应了一声,陆续跃上马背,如来时一般飞驰而去。

熊伯将人带去空旷的牛圈,妇人们继续忙着之前的事。

孙媪将卫青叫到身边,给他紧了紧皮袄,语重心长道:“活在边郡就得习惯这些。云中郡有魏使君坐镇,情况还好些。东边的雁门、定襄,西边的五原、上郡,匈奴差不多年年都来,劫掠杀人,恶事做尽。匈奴走了,这些丧良心的就会来,没了家人的孩童都是最先遭灾。”

“那就是一群该遭千刀万剐的!”一个妇人用力一甩手,将一捆皮子扔进温水里。

“匈奴祸害咱们,咱们就杀匈奴,一报还一报,一命搏一命。这些人倒好,专门祸害自己人!”

“野狼都知道爱惜崽子,他们连畜生都不如!”

“有更黑心的,专门劫掠年少的女郎卖去草原!”

“都该杀!”

“挫骨扬灰都不嫌多!”

妇人们你一句我一句,卫青听在耳中,记在心里,小拳头牢牢握紧。

从出生至今,他第一次感受到温暖,第一次知道被人关爱是什么滋味。他不想失去这一切,不想让待他好的人遇到危险。要保护这一切,就要让危险彻底消失。

匈奴要杀,恶人也要杀!

“媪,等我长大了,定要北逐匈奴,杀尽这些恶人!”

妇人们停下动作,同时看向卫青。

孙媪笑得开怀,一把将卫青搂进怀中,大声道:“好!是个好男儿,我等着那一天!”

季豹返回村寨,将熊伯的话禀报赵嘉。

赵嘉没有迟疑,第一时间找来虎伯,吩咐他加派人手,去各乡打探商队的情况。

“据那几人所言,这支商队驻扎在云中城,领队在市中收购皮毛,成员散去各县乡,劫掠骗买孩童和女郎。恶徒到边郡已有时日,如其心生警惕,随时可能离开,需得尽快找出藏匿孩童和女郎之处。一定要小心,不要泄露风声。”

“郎君放心,仆一定安排好!”虎伯保证道。

赵嘉点点头,为保事情不出纰漏,提笔写下一封书信,交健仆送往太守府。

既然要做,就必须把事情做绝,不能给对方任何逃走和反击的机会。

凭他自己的力量,不可能将事情做到万全,唯有将事情上报太守府,才能将这些恶徒彻底困住,就此一网打尽,全都埋在边郡!

第十九章

榆里位于沙陵县北,以一片榆树林得名,早在秦时就有边民在此定居。

天色渐黑,火光一点点熄灭,二十多户人家也陆续没了人声。

在榆里以西两百步外,有几座废弃的木屋,高大的榆树矗立在木屋四周,遮住藏在屋后的三辆大车。

“季孑,说好今日接人,如有差错,你可知道方伯的脾气!”一名身着皮袍、眼露凶光的恶汉骑在马上,不善的盯着缩在车旁的麻衣男子。

被恶汉连名带姓的喝斥,季孑半点不见愤怒,反而露出笑脸,做出谄媚的样子,口中道:“方伯何等威名,我怎敢说谎?只是近年乡中都造土垣,榆里也不例外。同他邻住得近了,想要把人接走,不如之前容易。需得多加小心,方不会引来旁人注意。”

恶汉哼了一声,不耐的按住刀柄。

“我上次来,尚无这片土垣。”

“可不是。”季孑也是满脸晦气,啐了一口,“都是临乡的赵氏小儿想到这样的法子,有土垣的都增高,没土垣的也有样学样,一片片的造起来。听说有的里还造箭楼,日夜都有人看守。”

“赵氏小儿?年龄多大?”恶汉眼眸微闪。

猜出恶汉的企图,季孑吓了一跳,连忙道:“那小儿可不是一般人,他父曾为太守宾客,沙陵县功曹,还曾斩杀匈奴什长。身后留给那小儿几百亩地,还有世袭的军功爵位,更有十多健壮奴仆,最好莫要打他主意!”

“鼠胆!”恶汉讥笑一声。

他随方伯行走各郡,医、商贾、百工乃至良家子都掠过,别说这小儿的父亲已经死了,就算没死,只要真想掠走,也不是没有办法。

前岁趁匈奴袭边,他们可是干了一笔大的,除了边民,还掳走不少边军的儿女,运到他郡卖出,赚的相当不少。

恶汉早已泯灭人性,为掠卖人口,杀人放火的事都没少干。

商队中还有数名妇人,行事比他更加凶狠,去岁卖出高价的采桑女就是被妇人掠来。有女子想要逃走,竟被妇人关起来活活饿死,还把尸体带到其他女子跟前,威胁想要逃跑,这就是下场。

“真是可惜,要不然,还能多得一匹绢。”恶汉自言自语,丝毫不将人命当一回事。

季孑看到他的表情,又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语。

夜色渐深,里中的守门人小心点燃火把,朝距离最近的几户人家挥动两下。低矮的院墙内,负责把风的妇人拿下门栓,朝着身后的男人摆摆手。

男人转身走进屋内,移开地面的水缸,掀起藏在下面的木板,现出一个幽暗的地窖。

地窖内,七八个少女靠在一起,年龄大的挣扎着靠前,将几个小的护在身后。少女们都被反绑双手,堵住嘴。见男人露面,都是眼带恨意,恨不能一口咬断男人的喉咙。

见多了类似的情形,男人丝毫不以为意,嘿嘿一笑,取来木梯,让妇人在上面看守,自己下到地窖中,用短刀逼迫少女们爬上木梯。

“都快点!”

少女们一个接一个走出地窖,打头的两个对视一眼,一个猛然撞向看守的妇人,另一个挣开早就磨断的绳子,不顾血r_ou_模糊的手腕,一把扯开嘴上的粗布,不顾一切向门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喊:“救命!”

妇人和男子都是大吃一惊。

顾不得腰间的疼痛,妇人就要抓住逃走的少女。

不想又有一名少女扑上来,挣开绑手的绳子,拼命抱住妇人的腿。有个五六岁的女童,害怕得全身发抖,仍是带着满脸泪水,狠狠咬住妇人的手腕。

“快,梯子!拿走梯子!”

见男人要爬上来,还在地窖下的少女一起扑上来,将他从梯子上拽了下去。不顾被掰断的胳膊,大声道:“别管我们!能跑出一个是一个!”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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