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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异国他乡的你时不时传简讯过来,从开始形单影只到慢慢呼朋唤友,爱极了那里风土人情,还开玩笑说接我过去。
深夜我在对话框反反複複删除输入,怕你忘了複仇的事,又盼干脆展开新生活。夫人不在了,是时候忘却过往阴霾,哪怕永不回来。
当你在我生日那天回国,说有一个大惊喜,我怎麽也没料到是在东京开西班牙餐馆,穿起白色厨师服的你意气风发,我才恍惚意识到,小小少年早已成长为丰神俊朗的男人。
吃进嘴里的第一口海鲜饭竟然是甜的,我想肯定是味觉出了错,或是多年情愫滋生变成幻觉,保护你是夙愿,爱上你却是僭越,于是我提醒自己“你是谁”,轻轻捏熄烛芯那簇火。
那段日子你彻底失去冷静,让我去雇佣友会的人,那些人来历不明手段诡异,曾是三井家最痛恨的,为了複仇真的什麽都不管了吗,我一边深深抗拒一边听从吩咐,以至于找上铁男之前背调做得不够彻底。
西班牙之旅是所有人噩梦源头,铁男早被永治买通了,等你满脸泪痕敲响旅馆的门,我就知道一切都搞砸了。看着魂不守舍的你语无伦次说着对藤真做过的事,我以为我会嫉妒甚至愤怒,然而最终并没有。
因为啊,你内心还是那个极度渴望爱的小孩,猝然脱离蜜罐不知所措,强迫自己咀嚼苦涩又改不了嗜甜天性,藤真看上去很像一颗两小无猜的糖,于是你处于矛盾之中,一边做着大人的事,一边贪恋儿时无忧无虑,我陪了你很多年,这点早就看透了。
接下来几年你拿过错惩罚自己,把MH大部分业务丢给我,隐在幕后终日颓废。酗酒最严重的半年我快疯了,强行送你进机构戒除,所幸很快恢複了清醒。记得那是个静谧雪夜,你轻声说,如果不爱自己,那要怎麽爱别人。
是啊,我们都不够爱自己,总以为很勇敢,实则脆弱得不堪一击,与你相比,我无非多了点守护的执念,不管你想和谁在一起,只要不伤害自己,我都不反对。
藤真告诉你身世的那晚,我恰好接到了一个来电,水户家失联已久的长辈透露了陈年真相,原来你父亲收养我是出于愧疚,一直以来构筑的小世界在坍塌,我不再需要报恩了。
我订了下一班去德国的机票,那位长辈替我将今后人生安排妥当,前程敞亮甚至都不必费什麽力,最后望了一眼MH大楼的标志,我告诉自己,前半生就这样结束了。
可你偏偏打给我那通电话,严重拖延了结束的句号,我最听不得你的哭腔,因为如果不是心碎到极点,三井寿是绝不甘示弱的。其实没关系,在我面前什麽都没关系,见过你的狭隘,也见过你的狼狈。
你借着酒劲攀上来,唇色鲜亮泛着水光,原本那双灵动眼眸呆滞,颧骨晕染不正常的潮红,手指拨弄着我的眉骨,鼻梁,耳垂,我知道你要做什麽,于是毫不犹豫推开了。
“连你也不要我了吗……”你不依不饶往前把头深深埋进我胸膛里,鼻音像是连着通往左心房的血管,闭上眼我悲哀地想:水户洋平,一句话就把你击倒了,真没用啊。
更没用的还在后面,我陪你重返西班牙定居下来,在圣塞巴斯蒂安开了一家餐馆,那个地窖酿出了当地最上等的酒。
日子过得平静无澜,我们既不算情侣也不算朋友,打打闹闹有,拌嘴斗气有,我们是这世上最爱自我放逐的人,只谈生活,不谈感情,不恋过往,不求未来。
无所求的未来终究要到来,几年后某一天我突然倦了,独自回国给父母扫墓,你发了疯一样跟过来,拽着我的衣领诘问,凭什麽留下条简讯走得无影无蹤,我哭笑不得。
是的,我想一个人待会,人生辞典充斥了太多个“三井寿”,却没有哪条注释能够解释清楚,这个名字背后的含义,好烦,反正弄不清了,不如随他吧,我只是想一个人待会。
你再次行使了少爷霸道的权力,扳过脸非要我注视你的眼睛,重新回答“我是谁”,干脆心一横,有些自暴自弃地篡改答案:你是三井寿,是我爱的人。
你笑了,不顾一切抱紧我,推都推不开。上次成功推开你,是你醉了,我不想成为谁的替身,这次显然失败了,你是清醒的。
“你只对了一半,我是你的爱人。”
那个欠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吻轻轻落下,我终于明白你为什麽上礼拜莫名其妙抱怨chaqué(燕尾服)那麽难订,早就想好了对不对。
吶,亲爱的小少爷,这次我说了算。
番外2Vrluft繁花将至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