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景泽抬眼看着简穆,眼神含着探究,一时没有说话。
简穆说话时倒还坦然,但此时被昭景泽盯得却有些别扭,忍不住叫了昭景泽一声:昭侯爷?
昭景泽其实也没想什么复杂的事情,简穆有时候会表现出一些小聪明,有时候又有些缺心眼,但简穆是真的很骄傲,简穆的骄傲表现为,他极其独立且几乎不求人,就算嘴上说求了,也多是些无谓的小事。
此时的简穆,却真是放下了身段来请求自己为他引荐黄太医,昭景泽看得出来,简穆很在意这件事。
昭景泽忍不住笑起来,语调有些调侃:看你又是拜帖礼盒,又是行礼解释的架势,我还以为是什么事,这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简穆,咱们相识也一年了,你没必要这么客气。
简穆也觉得自己把这事搞得有些正式,但简穆从没觉得昭景泽就该理所当然帮他,所以神色间还是带出些赧然:您别误会,虽然这么说有些无耻,但我心里明白,我来求您,您多半会答应帮忙的。可谁的权势也不是白来的,昭侯爷,您年纪轻轻却要支撑起整个侯府本就不易说到这里,简穆觉得自己是挺无耻的,不过还是坚持说了出来,我实在是,从您这里请到太医对我来说最容易,我就只能无耻一把了。
昭景泽没想到简穆会是这样的想法,心头不禁一酸又一热,自从他继承爵位后,不知听到多少人羡慕他运气好,那些人似乎都忘了,昭景泽会成为少年侯爷,全因他的父兄早早过世。
昭景泽清了清嗓子,一推座椅扶手,在简穆惊诧的目光中,走到他面前,曲起手指弹了简穆一个脑嘣,脆响:人不大想法不少。黄太医那里你不用担心,我帮过他大忙,到时你要请他,诊金给丰厚些也就是了。
简穆却是疼地瞬间忘了自己还在求人以及昭景泽已经答应帮忙的事实,更没注意到昭景泽声音中难得的温柔,一巴掌拍掉昭景泽的手:您轻点儿啊!
昭景泽刚刚心绪起伏就没控制好力道,当然,他也没想到简穆的脑门能发出那么清脆的声音,此时被简穆打了手背也不生气,反而笑起来:行了,别瞪眼了,这就当是你额外给我的谢礼吧。
迎上昭景泽微弯起来的双眼,简穆突然觉得纠结了半宿,搞了一出正式拜访求助戏码的自己真是蠢透了。摸了摸脑门,总觉得那里有些鼓鼓的,简穆对昭景泽翻了个大白眼,抱怨道:您的功力真是愈发高深了。
昭景泽哈哈大笑,简穆闷了一会儿也忍不住轻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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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离开昭侯府时,简穆脑门上多出一个包,怀里多出一本吐蕃的地理志,可以说是收获颇丰。
简家人对简穆脑门上的包怠
离开昭侯府时, 简穆脑门上多出一个包,怀里多出一本吐蕃的地理志,可以说是收获颇丰。
简家人对简穆脑门上的包的疑惑且不提, 简穆赶紧给大舅舅写了封信,与他通报黄太医的事。以大舅舅的性格, 一定会提前给昭景泽和黄太医准备谢礼,如此事情才算圆满。
简怡知道简穆帮大舅母找到了一位太医,不甘落后地去找赵晨提前订了一盆翠菊, 等到大舅母来京城, 正好送给大舅母赏玩。
简穆简怡忙完大舅母的事情, 就将全部心力投入到学习之中, 时间也很快滑入八月。
对大多数人而言,八月最重要的日子是中秋,然而对于刘二壮,八月里最重要的日子却是刘大壮被执行死刑的日子。
在昭侯府的庄子里住了大半年,刘二壮长高了一大截, 也壮士了一些,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眼睛不大却黑亮有神。
大概是因为家变的时日过去了很久, 又或者是庄子里的管理者多是些性格爽朗的退伍军人, 虽然军事化的作息对于小孩子来说很是辛苦, 但刘二壮神色中的阴霾淡了很多。
见到简穆与何平时,刘二壮咧开嘴,露出一个缺了门牙的笑容:简大哥,平哥。
简穆没有应声, 而是托着刘二壮的手肘, 帮他纠正行礼的姿势:肩膀再舒展一些, 就算是弯腰,背也要挺直。
刘二壮听话地调整姿势,又给简穆行了一礼。
简穆几乎每个月都要来庄子接刘二壮,他又被昭景泽亲自带着在里面转过,所以庄子上的人对简穆都很客气,简穆把刘二壮从训练场带走也没人拦着。
不过,简穆这一次不是带刘二壮去看刘大壮的,简穆要先和刘二壮说一说刘大壮的后事问题。
刘二壮住的是十人一间的通铺,房间里除了放置衣物物品的架子,并没有桌子,只有几个小圆凳。
简穆和何平各自扯了一个就直接坐下了,刘二壮没有坐,而是杵在原地发愁,他只有一套自己用的杯碗,没有可用来招待简穆与何平的茶具。
简穆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从何平手里拿过食盒:别愁了,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来,快过来坐下,我们给你带了好吃的。
刘二壮依言坐好,接过何平递过来的竹筒,筒壁上挂着水珠。刘二壮打开盖子,一股馨甜清凉之气扑鼻而来,刘二壮的鼻翼忍不住动了动。
何平看得直笑:这是少爷特意让厨娘做的,一路都拿冰镇着,快尝尝。
刘二壮看了简穆一眼,乖乖喝了一口,果然清甜,然而刘二壮却没继续喝,反而看向简穆,等着简穆说话。
刘大壮八月被处斩这个判罚,两个月前就定了,从那以后,简穆每次带刘二壮去京兆府,都会跟进去,听他们兄弟二人的谈话。
刘大壮每次都只是听刘二壮说些庄子里的事,然后说一说想吃的东西,希望刘二壮给他带来之类的事情,从来没提过自己的死刑,简穆自然也没提,待到如今,不提是不行了。
这种事再怎么委婉,说出来也依旧冷硬,所以简穆说得也很直白。
刘二壮年纪虽小,却已知生死事,听到「斩刑」二字,脸唰地就白了,然后眼圈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嘴唇抖得不成样子,却始终紧抿着,没有哭出声。
简穆伸手把刘二壮从椅子上拉起来,把他抱进怀里,伸手将他的头压在自己肩头:人总有一死,你哥先走一步,刘二壮,你以后就一个人了,但你得继续活着,别忍着,好好哭一场,之后你还得去送你哥一程,那时,你再忍着,别哭得太厉害,让你哥挂念。
刘二壮的背脊一僵又一软,终于伸出胳膊抱住简穆的脖子,嗷嚎大哭起来。
刘二壮并没有哭多久,但简穆的肩膀和脖子仍然湿了一大片,看着刘二壮哭出的鼻涕泡,简穆强忍着才没去想自己的脖子上除了泪液是不是还有些别的液体。
简穆让何平带着刘二壮去洗把脸,冷静冷静,这才拿出帕子,擦拭起自己的脖颈。
简穆说是让刘二壮去送刘大壮最后一程,但也只是在死刑前夕带着刘二壮去看了刘大壮一次。至于死刑执行的当日,简穆这次没搞民主,强硬拒绝了刘二壮前往西市的要求斩首犯人的地点就在西市外的小广场上。
简穆自然也没去,不过他请了人去收殓刘大壮的尸体。本来以刘大壮的情况,按理就是埋在城外的乱葬岗,但简穆为了刘二壮着想,花了点儿银子,还是让刘大壮的尸骨埋在了杨家村的村社墓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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