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穆点点头:您能先和我说说大郎吗?什么都行,是不是喜欢笑啊、平时出门是喜欢坐车还是喜欢骑马之类的,您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尽管昭景泽的大哥已经去世六年多,但是张嬷嬷回忆起小主子,仍如昨日一般清晰。在张嬷嬷的言语中,昭景煜是个十分骄傲张扬的少年,虽然有时候说话会得罪人,但是其实是个内心柔软的好孩子,而且十分孝顺。昭景煜与弟弟不同,不喜舞刀弄棒,善诗词,还得过圣人的夸奖。
可以听出,张嬷嬷对自家小主子的感情深厚,在她心里,昭景煜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孩子。
简穆一直等老太太说得尽兴才说:大郎和昭侯爷是兄弟,不知他们俩像不像?
张嬷嬷肯定点头:很像,至少有七分像,不过大郎的眼睛随了夫人,眉毛十分英气,但是眼睛简直和夫人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
简穆已经对着昭景泽的脸开始打型,听到此处,就问:大郎笑起来会比夫人要肆意许多吧?
张嬷嬷笑:大郎笑起来眼角会挑起来,和夫人年轻时笑起来一模一样。
大郎好文,下颌的曲线也如昭侯爷这样锋利吗?简穆比了比自己说的位置。
张嬷嬷也随着简穆的眼神看向了昭景泽,带着回忆说:大郎那时比侯爷现在还小呢,还不算完全张开呐,要柔和一些。说完,张嬷嬷叹口气。
简穆赶紧问:那鼻梁呢?有昭侯爷这样高吗?
等张嬷嬷描述完,简穆轻笑起来:以大郎的眼型,鼻梁比昭侯爷稍微再高一点应该会更好看。
张嬷嬷也笑起来:大郎最不满意的就是自己的鼻子,比侯爷要低一些,总说是随了老爷。
简穆就这样和张嬷嬷一问一答,然后根据张嬷嬷的叙述进行调整和修改,直到张嬷嬷虚虚抚着画中少年笑得如三月桃花般热烈又明艳的脸,眼中蓄满了泪水,轻声唤道:大郎。
作者有话说:
简穆不知不觉,把昭景泽的容貌给描述了一遍,昭景泽表示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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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画完了?
昭景泽的声音唤回了张嬷嬷的注意,张嬷嬷忙忙擦掉眼泪,老奴失态了。老奴先去给夫人复命。说完,张嬷嬷福一礼便退出了正院。
简穆此方放下笔,一边做手指操,一边将视线从画中人挪向画外人,原本半身沐浴在阳光中的昭景泽,此时已经完全掩在廊下阴影之中。
炭笔附着性不够,不好保存,我得用鹅翎管笔重新画一次。
简穆扫一眼被阳光映地晃眼的青石地,意有所指地询问道:辛苦昭侯爷坐了这大半日,您要不要先休息休息?
昭景泽利落起身,给了简穆一个让他很满意的答案:下人已经准备好午食,走吧。
简穆立即屁颠屁颠儿跟上。
待昭景泽起箸后,简穆夹了一片笋放入口中,香脆清甜,简穆点点头,暗赞昭侯府的厨子,便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不过片刻,简穆却犹豫着停了筷子,心中泛起惊诧。
简穆喜甜,口味偏淡,若说一片笋是巧合,但尝遍每盘菜后,简穆终于确定,这顿饭就是按照他的口味准备的。特别是其中一道菜,简穆一开始以为是烤鹅,直到吃到鹅肉下的糯米后才察觉,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浑羊殁忽。
「浑羊殁忽」是一道有名的宫宴菜,大概做法就是将糯米和各种香料塞到鹅的肚子里,然后再把鹅塞到羊的肚子里,之后开始烤羊,等肉熟了,就把鹅取出来,吃的就是鹅。这道菜十分奢侈,非极富贵人家不可食,简穆只在一本杂文里看到过。祖父在宫宴中品尝过一次,评价为「味美肉嫩,糯米甘甜」。
简穆之前和昭景泽吃饭时谈及京城美食,就对此菜向往了一番,没想到今日昭景泽会为他准备。
如今讲求食不言,但是简穆还是不可抑制地看向了端坐首位的昭景泽,昭景泽像早料到一般,掀眸对上简穆的视线,放下牙筷,勾唇一笑:总不能叫你白白做事。
午食后略作休息,简穆回到画架前继续作画,他才开始不久,昭景泽的正院里就迎来了一位小客人小白团子。
简穆的画架侧对院门,不过他还为彻底入神,因此很快察觉来人。简穆轻仰上身,略微侧头:昭侯爷,您有事尽管去忙,您不用等在这里给我当参照。
简穆此话说得真心实意昭景泽现在就坐在他斜后方看他画画。和昭景泽单独相处,简穆作为一个年轻下位者,若一直不说话会很失礼,但是上午他已经和张嬷嬷说了太多话,这时实在不愿意张嘴。
结果昭景泽没搭理他,只向小白团子招了招手:大娘,过来。
使女停住脚步,小白团子就脱开使女的手,快跑几步便到了昭景泽的面前,转身后一屁股就坐在了叔叔的大腿上。
简穆:一个没赶走,又多了一个。
各种念头在简穆脑袋里转了一圈儿,简穆最终还是决定就这样沉默着吧。简穆定了定心,直接拿出考试时的状态,开始专心作画。不过半炷香的时间,简穆就再听不到周围的一切动静。
笔尖摩擦过纸张的簌簌声终于停止,简穆轻抬手,感觉脖颈僵硬,正想活动放松一下,耳后突然响起一声软糯的童音:这是我爹爹吗?
简穆吓得手一哆嗦,差点儿把笔又戳回纸面,简穆转过头,小白团子正上身前探地越着的肩头观望,瞳孔中映着世界却无波也无澜。
是。简穆站起身,挪开几步,把画架正中的位置让给昭大娘。
昭大娘上前两步,继续看着画,看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二叔是爹爹的弟弟。
简穆竟然听懂了,心中一软,半蹲下来,也看着画中人,说道:画就是将某人的某个时刻的样子固定在纸上,等我们长大了,翻出来看时,帮助我们回忆起那时的样子。
昭大娘听完简穆的话,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静静看着画。
昭大娘眼神专注,只偶尔眨眼,似乎要将画里的人完完全全的印在眸子中一样。
简穆突然想到了那个午后,自己当时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呢?就算不再画人物又如何,难道,面容模糊了,就不会思念了吗?
简穆问小白团子:我可以叫你大娘吗?
简穆见昭大娘没说话,也没摇头,就说:大娘,你愿意让我帮你画一副像吗?等再过几年你也可以拿出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昭景泽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简穆把他坐的胡凳放到了画架的斜前方,昭大娘看了简穆一会儿,就走过去背脊笔直地坐下,还整理了一下披帛,让它们看起来更整齐。
简穆忍不住笑出声,安慰道:我会尽量画得快一些。
不过,干坐的情况下,小孩子的注意力很难长时间保持,不一会儿昭大娘就开始左顾右盼,只是还保持着坐姿。
简穆温声说:大娘,你今天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一只小熊,呃,你知道熊吗?
昭大娘听到简穆的话,终于再次看向简穆,对着简穆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