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他以为是衣服的原因,可过了一会儿,他又察觉到那些目光似乎不太对。
他们朝这个方向投来,但主要还是聚集在仉星航身上,并不是单纯的打量,伴着讥讽和敌意。
阮芳雨终于想起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事情他从来没有问过,仉星航之前就读的南嘉附中是哪一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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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还早,校门没开。考大多数考生都有家长陪在门口等待,围着大门口一圈,人头攒动。好学的手里拿着错题集或者单词本在背,嘀嘀咕咕,也有三五成群扎堆的,闲聊嗤笑。
阮芳雨察觉到那些目光并不友好,他和仉星航也不爱热闹,于是没有扎进人群,就待在外围,靠着校门口一棵大树。
树下的风比别处更凉,阮芳雨揣着手臂,眼观鼻鼻观心。
仉星航往一边挪了下,挡住风来的方向,却正好能看到沉默的阮芳雨频频回视那些探来的目光。
就在阮芳雨再次微小偏头时。
一双好看的手左右挟住他脸颊,掌心温暖,强行逼他转了回来。
仉星航躬下身,瞳孔周围似乎又泛起了漂亮的紫罗兰色,他问:哥,今天中午你想吃什么呀?
阮芳雨被这个问题弄得一怔,两侧腮帮子挤变形,只能发出呜呜音色,吃什么?
是啊。仉星航一瞬不瞬盯着他问:吃什么?
阮芳雨疑惑的抬起眉头,继续用呜呜语气说:不是吃牛肉丸吗?
仉星航笑了,那我们吃牛肉丸。
哥。他再次拉近两人的距离,近到只要阮芳雨轻轻抬头,就能亲到他。
仉星航的视线停在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情绪,轻轻说:就这么看着我。其他的,不要去看。
他习惯那些眼神,习惯到能够熟视无睹,但阮芳雨不行,可他不想阮芳雨管这些乌七八糟的破事。这个人很金贵也干净着,那么多委屈和伤病都没有拌住他,怎么能让一群无关紧要的人影响。
阮芳雨不知道为什么脸就红了,错开视线呐呐,你再诱惑我,今中午就吃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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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靠近校门处聚着四个人,统一穿着南嘉附中校服。其中一个染了头黄毛,冬季外套系在腰上,在凉风习习中穿了件露手臂的夏季校服,两件衣服都都用丙烯画的龙飞凤舞,色彩艳丽,站在人群中尤其扎眼。
他一直看着那边,眼见两人举止暧昧亲密,顺手搂过旁边目光躲闪的小胖子,整个人都压在他肩上问:那是他Omega?
好像是吧。小胖子正是之前被仉星航从楼梯上推下去的陈奇瑞,畏惧的朝那边瞥了眼,又飞速挪开,对面那个应该是个Beta来着
之前从楼梯上滚下来的阴影太大,再次看见仉星航,他条件反射似的觉着自己浑身又开始疼。
你傻帽。黄毛挑着一边唇笑,笑的痞里痞气,那明明是个Omega,还是个优质。
陈奇瑞似乎很怕他,神色悻悻,一点都不敢还嘴,犹犹豫豫说:大概是吧,挺奇怪的
他转学来南嘉后,发现这里无论是学习还是别的什么竞争都更加残酷,他在朝阳那些社会的哥哥们手够不到这里,他性格又安稳不了,最爱挑事。
黄毛有些来头,学习好又能打,南嘉一霸,可以说是社会版阮芳雨,陈奇瑞就给他做了小弟。
黄毛撇了撇嘴,视线依旧盯着那边,面露不屑。
他妈又离婚了,在找到下家之前没人管,总得找个人先寄着。他自顾自惊讶,这该不会又是他哪个后爸家的孩子吧。
啊?陈奇瑞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小心翼翼地说:那是个孤儿啊,没有爹妈。
优质Alpha就是好啊,Omega都倒贴着往上靠。黄毛松开他,大庭广众下,从校裤兜里摸出一根烟,吧嗒点了。
他眯着眼吐出口眼圈,盯着前方目不转睛说:奇瑞,你不是跟他有仇吗?我们看看去。
黄毛说着,指尖夹着烟拨开站在眼前碍事的人就要往那走,身后黑头发的学生拉了他一下,他带着无框眼镜,看穿着显然跟其余几个不是一类人,闻着烟味不悦的皱了皱眉。
你干什么去?
去跟他打个招呼啊。黄毛说:好歹同学一场,怎么能没有个给我们仉哥接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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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毛身后还跟着四个人,包括陈奇瑞在内的其中三个好像小弟一样规矩跟在身后。
黑头发的站在右边,与他们隔着一段距离,很明显的分离感。他随着黄毛拨开人群走过来,蹙着眉头看向仉星航,一副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的模样。
呦我们仉哥回来了。黄毛来到面前,阴阳怪气地说。
仉星航极轻抬起眼皮,视线却没有偏移。
你是谁?
这么快就不认识了?黄毛过来搂他肩膀。阮芳雨看出他抬手臂时略微的犹豫和僵硬,显然两人并没有数落到能勾肩搭背的地步,是强行攀上来的。
黄毛说:当时我们一个班的,这么快就忘了?
仉星航盯着他还有不到两厘米就落下的手,并不跟着笑,冷冷剐他,脸上明显写着你敢落上来我就给你剁了。
黄毛的笑容连同手僵持了片刻,最后收了回来,绕了一圈,指尖在旁边掸了掸烟灰。
他心里怂面上又不甘心,阴阳怪气道:听说你到了朝阳市又是第一,了不起啊。
他勒过陈奇瑞的脖子把人转到仉星航眼前,陈奇瑞不敢挣扎,也不敢抬头看仉星航,只是觉着两条腿不自觉打颤好像要失禁。
黄毛盯着仉星航说:听说你在朝阳挺厉害啊。
第一拿着,架打着,Omega泡着,爽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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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门就在这时候开了,带路老师高声喊进校同学请按照指示牌寻找自己考场,书本一律不准带进去。
等了一早晨的学生把书包交给家长,拿上清一色的透明文具袋鱼贯涌入考场,留下比考生还紧张的家长提包拿水的站在原地张望。
仉星航挥开从黄毛手里飘来的烟,对阮芳雨道:要进去了。
他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没有把旁边杵着的敌对前同学看在眼里。
喂黄毛对于他的无视有点怒了,黑头发在他脾气上来前把人揪住。
行了,我们也要进去考试。
黄毛绷紧的肩膀放下,在阮芳雨跟在仉星航身后从他面前经过时,突然提高音调喊:你知道吗,他杀过人。
阮芳雨眉头微皱,视线平扫过黄毛那张挑事的脸。
学着他的语调平平回:你知道吗,我吃过人。
黄毛:
仉星航有病,他的Omega也不怎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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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场在智学楼,位于附中的西北角,看地图是要从甬路上走,转半圈道。
阮芳雨腹议:这学校规划的不怎么合理。
他这么想着,就被仉星航一弯腰拽紧旁边种满雪松的花坛里,松枝扫过脸庞,在横柯掩映下,地上竟然有条被踩出来的小路。
附中建校布局规划确实不合理,教学楼都集中在西北角,从南大门进去后只有一条主路,学生早晨来得稍微晚点就要一路狂笨,时间长了,大家另辟蹊径,这条小路就踩了出来。
仉星航走的轻车熟路,已然证明了阮芳雨先前的猜测,他之前所读的附中,就是这所。
这个答案,又在教学楼大厅公告堆叠的展览板上得到确定。
当你喜欢一个人时,关于他的一切都会格外敏锐,敏锐到于贴了又撕的一张张不完整喜报上,不经意间扫过就能看到他的名字高一物理竞赛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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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不用多想。仉星航拉着他手,两个人并肩穿过连廊,他总能知道阮芳雨的沉默时内心在想什么。
为了照顾他的情绪,怕不经意揭了陈旧伤疤,所以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不说并不是因为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在这里,只是单单觉着没什么可说而已。
他的声音像平常一样,不急不缓带着安抚的意思。
考试也看心态,这些事不值得你放在心上。
仉星航先把阮芳雨送到考场门口,在其他人躲躲闪闪的目光中对他说了句好好考,阮芳雨看的出来,他大概是想亲自己一下,但是拿金属探测器的监考老师就站在身后。
阮芳雨这时候也特别想亲他一下,在大庭广众下却也只能忍住回一个,好好考,中午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