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间,简迟怀疑前面高老师的话也是闻川随口想到的铺垫。他早就回绝过一次,高岩之后也没有再提起过这件事,怎么可能会让和他根本不熟的闻川带话?
无数思绪绕成一团,简迟并没有直接说出来,从包里翻出随身带的药膏,递给闻川,你拿去用,不用还了。
没办法,这些话的确是曾经并不知情的他亲口对闻川说过的,比起突兀地拒绝引起闻川怀疑,简迟选择用一支药膏换自己脱身。
我会还你。闻川说。
他们已经在这里站了太长时间,再过几分钟就会有人从游泳馆里出来,要是看见他和闻川交谈,免不了又要被乱传。简迟留下一句不用就快步走向离开的方向。
自然没有注意到闻川直直望过来的视线。
这个细微的插曲并没有让简迟像以往那样陷入纠结,可能是经历的变数太多,他都提不起纠结的心情。比起这个,更让他在意的是明天就是周六了。
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唯有尽头的教室传来一阵悠扬的钢琴声。简迟站在门口磨蹭了一会,眼前的门忽然从里面拉开,邵航靠在门边,懒洋洋地一笑,不进来吗?
简迟只好跟了进去。
事实上,他根本不明白自己需要在这里做什么,邵航大概只是想要一个可以随意蹂躏的玩具,充当无聊时的消遣。简迟不禁在心底叹了口气,认命地走到钢琴边。
邵航坐下后打量了他一眼,站得这么正干什么?我又不是让你过来当雕塑。
说罢,他勾了一下手指,简迟犹豫片刻,往前面挪了一步,谁料下一秒就被邵航拉到了椅子上,毫无准备地撞上对方的胸膛,简迟连忙直起身,往旁边坐了一点。
以前弹过钢琴吗?邵航并不在意他的警惕,随口问道。
简迟有些僵硬地摇了摇头,没有。
想要学吗?邵航撑着钢琴靠近了一点,嘴边噙着抹满含趣味的笑,其他的太难,小星星倒容易学,想要试试吗?
简迟没有想到他上次玩笑时的话竟然是认真的,不确定地开口:不用了。
邵航像是完全听不懂拒绝,直接抓过简迟的手腕,把每根手指一一摆在正确的琴键上,手臂自然环绕过他的身体,宽大的掌心覆盖上手背,压下第一个音符。
双手毫无空隙地相贴,简迟想要抽回,怎么也摆脱不开邵航的力气,只能被迫弹出一个个音符。他能感受到邵航靠得极近的身躯,紧挨着后背的胸膛随呼吸微微起伏,包括拂在耳畔的热气,独属于邵航身上霸道的气息。
简迟从来没有和别人靠得这么近,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散发排斥,想要往旁边躲开,邵航却忽地收紧他的手,漫不经心的嗓音夹杂淡淡的低沉:专心。
他专心和不专心有什么区别?反正弹琴的又不是他。
一曲结束,邵航看上去还意犹未尽,勾唇一笑,再来一遍?
简迟抽回被捂得发热的手,不了。
只弹一遍怎么可能学会?邵航偏偏还要说,我第一次教人弹琴,你难道不开心吗?
我应该开心吗?
简迟实在难以忍下去,一字一句说,你能不能先分清楚教学和骚扰的区别?
是吗?
邵航依然笑着,简迟却感觉有股难言的危险笼罩住了自己,尾椎骨像是有一瞬麻麻的电流激过,往后靠坐,上次你不是说过尽量不上手吗?
我有说过吗?邵航挑起眉,笑容掺杂淡淡的玩味,我的确说过,不过我说的是尽量,现在我反悔了。
简迟猝不及防地被拉扯过去,后背抵到琴键,杂乱无章的钢琴声在身下响起。邵航单手扶住简迟的后腰,隔着制服不经意地摩挲了片刻,欺身凑到他身边,唇几乎能碰到耳垂,这样才算是骚扰。
邵航,你松开。失去着力点的简迟只能抵住他的肩膀,浑身僵硬地说。
我在呢。
笑声在耳边响起。
处于弱势的姿态让简迟从心底腾起一点羞耻,勉强抑制住声音里的颤抖,问道:我记得你不是总和白希羽在一起吗?为什么现在不去找他?
你难道生气了?邵航低声笑了,开始看他气急败坏的表情的确很有意思,不过太容易腻,相比之下
温热的指腹压上简迟的脸颊,力道有些重,微疼,伴随比琴声更加低沉悦耳的嗓音:看见你每次生气又不敢说出来的样子更有意思。
腻味是一个太笼统的说辞,简迟猜不透邵航的心底到底在想些什么,无力地问:你之前不是说我很无趣吗?
无趣是无趣,但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
说罢,邵航眼底的光暗了一阵,手指拨开简迟的头发,不轻不重地在他左眼下的皮肤揉了揉,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秘密,低声说:原来你这里藏着一颗痣。
放慢的动作带上一丝难以言喻的暧昧,简迟感觉那片肌肤跟着烫了起来。
邵航眼底的侵占意味太鲜明,像是要扒光他的外衣,由里到外地看透。简迟倏地起身,椅子脚在地板划出一道有些刺耳的声音,转身离开,不顾身后那阵愉悦的笑声。
不逗你了,邵航的声音传来,回来,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第27章 眼泪
这是简迟第二次来到莫尔楼,被邵航强硬地拉了进去。
邵航,你说过只要去琴室就够了。简迟勉强稳住心神,大脑转得飞快,试图挣开被邵航紧握住的手腕。
我改变主意了。
邵航回过头,似笑非笑地望向面色不佳的简迟,怎么,和我走在一起很丢人吗?
简迟很想告诉他,是的。
这个时间点,楼里随处可见过来放松娱乐的学生,他完全不想被邵航连累,成为那群人的谈资。可邵航显然放纵惯了,或者说丝毫不在乎,简迟的心情沉到一个前所未有的低谷,把头埋得很低,眼前的光忽然被遮住,头顶盖上了一件还带有余温的校服外套,简迟下意识想要扯掉,被一把拽住了手腕。
真麻烦。
邵航轻轻啧了一声,微沉的嗓音透过校服闷闷地传来。
眼前的事物变成了一团黑,简迟感受到聚焦在身上的几道目光,想要扯下外套的想法不得不暂时熄灭。走过脚下长长的路,再坐上电梯,地面由大理石变为刺有繁复花纹的地毯。简迟完全不知道邵航将他带到了什么地方。
他保持匀速往前走,额头忽然撞上了一堵硬邦邦的墙,两秒后才反应过来是邵航的背。简迟听到邵航发出一声笑,门被关上的声音,眼前的校服外套落了下来,突然的光线让他不适应地闭起眼,半晌,才看清眼前的场景。
邵航随性地坐上面前那张纯黑色沙发,对仍然站在原地的简迟勾唇一笑,扬起下巴,傻了吗?
简迟的确怔忡了几秒。
房间很大,色调是黑与白的碰撞,天花板嵌着内敛的白灯,墙上挂有抽象的艺术作品。整洁的玻璃展示柜占据了整整两面墙,映出里面摆放着的各式各样的飞机模型。沙发的右手边还置有一张宽敞的台球桌,再往里面是一间内嵌室房间,隐约能瞥见吧台的一角,存放着满柜包装奢侈的酒瓶。
这里的陈设像是完全为了迎合某个人的喜好而特意打造,简迟不用多想,就能猜到这一定是私人休息室这类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