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怀斯倒了一杯茶,递给简迟,我平时都在这里处理学生会的事务和功课,比起PC的学习室,我更喜欢这里的环境,可能是习惯了一个人,不容易分心,小心烫。
这些书都是你的吗?简迟抿了一口茶,注意力全被与天花板齐高的书柜吸引了过去。
有一些是我父亲的,季怀斯走在简迟身后,随他一起看向那面书,他喜欢收藏书籍,字画还有古董,我借了几件摆在这里。抒庭一开始说这间办公室太空了,装饰以后的确好了很多。
简迟扫过那些书,有些看起来很旧,订书线都跑出一截,微微发黄。也有些是熟悉的世界名著,近代文学,但更多的是英文原本,和很多简迟看不出来自哪个国家的书,标题的语言晦涩难懂。
飘忽的目光落在其中一本书上,简迟的心微微一动,那是《行空笔记》吗?
季怀斯顺着他的视线,想到了什么,唇角漾起笑意,这本书不在华国出版,我特意托人从外国带来了原本,你想要看看吗?
简迟不由地点了点头。
他平常不太喜欢看书,文字不比数字,看多了就会让简迟一阵头晕,除了洛根J威尔斯的书,他笔下的科幻总是有股难言的梦幻感与浪漫。简迟阅读过他最为出名的几本,《行空笔记》作为洛根的出道作文笔略显生涩,成绩平平,并没有在华国出版。
但是简迟喜欢那个故事,还在HS上特意关注过《行空笔记》的讨论板块,可惜只有寥寥几十个人,没想到今天会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季怀斯伸手取下那本摆放略高的书,手臂轻轻擦过简迟的肩膀,一瞬间像是笼罩住了身体,传来更加浓郁的花香,夹杂一丝独属于他身上的气息。
背后隐约贴上另一具胸膛,简迟不由地晃了一下神,分开以后,似乎还残有余温。
你可以拿回去慢慢看,季怀斯微垂下头,舒展开一个自然温和的笑容,这里的书你随时可以借走,还有很多英文原本,你应该会感兴趣。
简迟接过那本沉甸甸的书,抹去心头一瞬的异样,谢
咚咚两下规律的敲门声打断了室内的对话,门不知何时敞开,沈抒庭的身影安静矗立在门边。
他衬衫领口高系到最后一颗扣子,露出一小节优美的脖颈弧线,身上的西装制服没有一丝皱褶,淡色的金发衬得肤色尤其偏白,深邃的祖母绿双眸静静注视着书柜前靠得格外近的两个人,没有掺杂任何多余的情绪,薄唇轻启。
选拔要开始了。
语调平静,尾音微微上挑,有种难以言喻的清冷韵味。
除去马术赛上远远一瞥,这是简迟第一次近距离看见传闻中的沈抒庭。
不同于季怀斯融入骨里的亲和,即使平视,沈抒庭仍给简迟一种站在巍峨的高处,双眼半垂冷冷俯视的感觉,仅仅一眼,仿佛就成了至高无上的施舍。
脑子里忽然蹦出张扬那一句极为贴切的评价不近人情。
第24章 戏弄
简迟想要提出自己可以先回去,季怀斯仿佛明白他心中所想,抢在前面说道:你留在这里看书,不会有人进来打扰,等选拔的工作结束了我再回来找你。
我想先回宿舍,简迟说,选拔应该要忙到很晚,我还有作业没有写完。
季怀斯微微一顿,柔和的语气听不出异样:既然这样,你就先回去吧。
理由真假掺半,简迟有些莫名的心虚与不忍,手里的书压得格外沉重,犹豫几秒试探地问出:下次我想借书,还可以来这里吗?
当然可以,季怀斯嘴边的笑意更深了一点,扫去了眉目间淡淡的沉,你随时都可以过来。
尽管简迟只是猜想季怀斯应该想听到这样的话才问了出来。
站在门边的沈抒庭留下那句通知以后就没有开口,简迟走出去时,一直未动的沈抒庭忽然往旁边移开一步,轻描淡写地拉远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双眸始终平视前方,将简迟当作一团空气。
简迟走出很长一段路,直到离开了学生会,脑海中才重新浮现沈抒庭刚才的动作。
很奇怪,沈抒庭至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更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话,简迟却莫名地感觉到,沈抒庭好像不太喜欢他。
那句回宿舍的理由是简迟随口胡扯,他一点都不想回去面对卫安古怪的脾气,改道慢慢踱步向图书馆,待看清图书馆门前的一行人时,停了下来。
几个身穿西装的男人站为两簇,分别在严肃地交流着些什么,简迟等了一会,发觉他们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于是又折回了楼梯间。
图书馆的二三层与教学楼相通,方便学生们通行。下午的学生会选拔吸引走了不少人,此刻的楼道空荡荡得唯有哒哒的脚步声。简迟本是这样想,直到模糊的音乐随上楼的步伐变得清晰起来,渐渐的,简迟放轻脚步,循着声音的来源走了过去。
是钢琴声。
简迟的心微微一动。
在他还在川临的时候,简成超有时候喝醉,总会在胡言乱语中说起母亲的事情。简迟还记得,她生前最后的愿望就是能拥有一架钢琴。
记忆里母亲的模样格外模糊,就连何玥青这个名字也透着陌生。简成超惯用掺杂醉意与怀念的语气谈起她,他告诉简迟,母亲曾是在富人家出生的大小姐,从小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与一家人住在大院子里,身边的玩伴都是官宦富商的孩子,打小就学习钢琴画画,有一身的才艺。可是十五岁那年父辈生意失败,亏光了大半的积蓄还立了仇家,一家人走投无路,带着她搬去了偏僻的芸城。母亲也是自那时开始,从被众星捧月的大小姐变成了一个需要处处精打细算的普通人。
说到这里,简成超浑浊的眼底总会闪起泪花。他说母亲怀孕的时候,不想吃酸的也不想吃辣的,唯独想要一架钢琴。她家道中落以后变卖了全部值钱的东西,包括那架陪伴她十年的钢琴。可当时干洗店的生意才刚刚起步,工资只能维持最低的消费水平,这个奢侈的愿望便一直没有实现。生产完以后母亲的身体一直很差,反反复复住进医院,最后还是没有撑住,在立冬那天走了。
出于怀念与遗憾,简成超一直想让简迟学习钢琴,可惜简迟丝毫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渐渐的,简成超也不再提起,只是每当工作有片刻清闲,就会买几瓶酒几碟小菜,大着舌头和简迟说起自己年轻时候的种种,酒醒以后又忘得精光。
简迟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两侧的教室门全部紧锁,唯独视野中几米开外的右侧边,一扇门虚虚地半开着。
音乐声戛然而止。
简迟的脚步犹豫了一会,继续往前走,停下后稍偏过身,朝里面看去。敞开的窗户前,微风拂起两边的白帘,一架泛有光泽的纯黑色钢琴摆在正中间,拉开的座椅上空无一人。
不可能是幻听,简迟可以确定刚才里面一定有人,也许是被他的脚步声吓到,躲在了什么地方。
简迟这样想,正准备往后退,突然猝不及防被一股猛力拽了进去,肩膀撞上旁边的墙,门被重重合上,脊背后知后觉传来一阵钝痛,简迟眼前模糊地晃了晃,逐渐从混乱中回神。
宽阔的手掌抵在他脸边的墙上,逼得极近的身躯带来难以言喻的压迫感,火一般夺目的红发辉映着邵航眼底跳动的暗光,他低垂下头,堵着无路可退的简迟,用低沉悦耳的嗓音说道。
抓到你了。
简迟别过脸,躲过耳畔喷洒而来的热气,压下心头的慌乱与错愕,尽可能平静地说:抱歉,我走错教室了。
是吗?邵航说,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走过来的。
我只是听到了钢琴声,不知道里面的人是你。
邵航笑了两声,看上去丝毫没有拉开距离的准备,像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事情,抬手捏了捏简迟微红的耳垂,你还真是好骗,一首曲子就能把你拐过来,弹得好听吗?
耳朵上陌生的触感让简迟从心底激起一阵诡异的战栗,他躲开邵航的手,弯腰从臂下的空隙里逃了出来,无论如何也推不开旁边上锁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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