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温和待人的季怀斯褪去笑意,走近后冷淡地开口:简迟,你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是选择狼狈地离开,还是留有尊严地走,简迟选择了后者。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像来时那样离开了学校,无论简成超怎么问,他都没有说出真相。
所有高校在看见他的成绩单时笑呵呵地接纳,在看见履历上从圣斯顿退学时犹豫或委婉地拒绝。没有人敢接过一个因为不明原因从大名鼎鼎的圣斯顿学院退学的人,他被所有人避之不及。
直到这个时候,简迟才意识到他因为一时的嫉妒心而丢弃了什么。他重新找到白希羽,跪下寻求原谅,可找上来的不是机会,而是那些他从前仰慕,如今只剩下惧怕的天之骄子。
邵航像那天在办公室里一样扯过他的衣领,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讥讽与厌恶,怎么不滚回你自己的地方?
我只是想
我不管你在盘算什么,邵航睥睨他,像是捏着一只让他嫌恶的蝼蚁,离开川临,永远不要出现在小羽面前,你不配。
简迟感觉自己的心像被刀从中间破开,他想要解释自己并没有盘算任何计划,他真的感到后悔和歉意,只希望得到被其他高校录取的机会,结束这段噩梦。
可他仍然连这一点点念想都不配拥有,他和白希羽,原来从头至尾都是天差地别。
太扯了当简迟清醒时,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哪怕梦里的人拥有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家庭,但简迟知道那不是他。
白希羽的一举一动,包括和那些男人的爱恨纠缠,居然与现实中发生的一切都相互对应惹怒邵航,搭话闻川,被处处针对排挤。如果跟随梦境的发展,他很快就会发现闻川的秘密,引起对方注意,会在不久后的音乐会上对季怀斯一见钟情,为他加入学生会,遇上专制的会长沈抒庭,从而发生新一轮纠葛
简迟甚至从未听过最后一个人的名字,隐约在梦里看见他拥有一头金色的头发,祖母绿的瞳孔,同样俊美无俦的面容。
你醒了?
简迟按着突疼的太阳穴,从医务室的床上坐起身,秦昭靠在椅背头也不抬地提醒:午休还有十分钟结束。
这场错综复杂的梦境让简迟几乎以为过去了几个小时,却不想仅仅是三十分钟。他压下翻涌的情绪,定神注视着秦昭,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秦昭凤眼轻佻,看上去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按照规定,我只能给你半片安眠药,如果情况加重,你可以再回来找我。
简迟知道这不是事实,秦昭明明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做了什么,他没有给他安眠药,发生的一切都和刚才的梦一样不可思议。
这些询问全都堵在嘴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简迟生出一个荒谬的想法,刚才的秦昭也许和他一样,并不是真正的秦昭。
十月的秋季还没有降温,简迟坐在床上打了一个冷颤,脊背不知什么时候被冷汗浸湿。他在秦昭探究的目光下匆匆走出医务室,连鞋都来不及穿好,走到半路才发现搞混了左右。
他现在急切地,迫切地需要验证一些事情。
第11章 关心
简迟穿过长长的走廊,转角时撞上一个人影,他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埋头向前时手臂忽然被一把拉住。
简迟,季怀斯叫住他的名字,温声询问,快要上课了,你要去哪里?
如果不是简迟知道刚才是自己主动撞上,他一定会以为季怀斯是刻意在这里等他。
我找张扬有点事情。虽然是这样回答,但简迟知道大概来不及了。
我和他在同一节文学鉴赏课,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替你转达消息。
简迟稍微迟疑了几秒,不用了,不是什么急事。
季怀斯垂下眼眸,似乎有几分失意,随后换上淡淡的关心,我刚才看见你从医务室里出来,身体没事吗?
没事,只是有点失眠。
简迟边说,边缓慢将目光放在被季怀斯抓住的手臂上,像是一道提醒,让季怀斯如梦初醒般松开手指,清俊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捕捉的波动,轻含几分自责:抱歉,因为一直没有收到你的回复,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
回复?
早上的时候我给你发过一条消息。
简迟想起来什么,拿出一直没有打开过的手机,通知栏里果然躺着一条来自HS的提醒。
点进去后是季怀斯的好友申请,上面留有一句话:感觉好一点了吗?
是我没有看见,简迟想起早上被自己扔在一旁的手机,歉意地抿了抿唇,我感觉好很多了,谢谢你的校服。
季怀斯的笑容多了几分暖意,眼尾随唇角一同弯起,富有让人心安的感染力,不客气,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过错,没有及时赶过去阻止。我已经让那几个人深刻检讨过,他们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愿意当面和你道歉。
简迟并不认为那些人会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大概也是为了息事宁人而做出的妥协。
他想起昨天倒下的那盆水,记忆随之带出坐在窗边看戏的邵航,心猛地多跳了几拍,耳边响起梦里来自邵航满含厌恶的声音:你不配。
简迟?季怀斯走近了一点,双手轻按住他的肩膀,简迟,你怎么了?
没事。简迟揉按太阳穴,回过神后摇了摇头。
梦里的画面与现实不断交错,堵塞住脑海,让他一时间分不清真假与虚幻。肩上迟来的触碰让简迟感到一丝异样,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躲开季怀斯的手。
我听别人说,下周有一场马术比赛。
季怀斯放在身侧的手指轻轻捻了捻,听见简迟转移开话题,颔首回道:下周三是圣斯顿一年一次的马术赛,你想去观赛吗?
简迟想要摇头,但这一念头很快消失,他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验证,我听说会长也会参赛,是吗?
抒庭去年拿下了这项比赛的冠军,今年应该也会参加,季怀斯稍微一顿,怎么了?有人和你说起什么吗?
抒庭,沈抒庭听到这个和梦里一模一样的名字时,简迟感觉浑身都被一股寒气入侵,眼前的季怀斯仿佛幻化出了两张脸,时而虚晃,时而重叠。
如果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那他的存在究竟算作什么?这个世界又是怎么回事?他来到圣斯顿所经历的一切到底是真还是假?
简迟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漆黑的迷宫,没有指示牌也没有灯光,他只能靠着仅有的一点线索摸索前进,暗自期望不会走到最坏的死胡同。
接连几天,简迟都没有做梦。
他试着在睡前回想那天梦到的一切,但结果一无所获。
旧的事故总是会被新人新事取代,两天过后,简迟就不再受到旁人目光的洗礼,他们拥有了新的话题和八卦,这或许是目前唯一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季怀斯想要让那几个始作俑者过来亲自道歉,被简迟拒绝。他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任何可能出现意外的选项都被打上了大大的红叉。
简迟不清楚事态究竟会朝着什么样的方向发展,唯一能做的,是将变量控制到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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