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迟其实想提醒白希羽最好多问问这个看上去不太对劲的特招生,只是当着对方的面,他也不好这样直白地说出来,我和你一起过去。
说这句话时,简迟用余光扫向成维,果不其然看见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
他一定隐瞒了些什么。简迟想。
你带路吧。
好好的。
白希羽似乎完全没有发觉成维的异样,还在对简迟感激一笑,谢谢,又要麻烦你了。
生物办公室在隔壁泰勒斯楼,成维似乎心事重重,脚步越走越慢,当他走出教学楼时,忽然回头看了白希羽一眼。
简迟来不及捕捉他眼中复杂的情绪,水溅起哗啦一声,浑身像是坠入冰窖般打了一个冷颤这并不是想象,他正被人用一盆水从头浇至全身,鼻腔窜入股像是饭菜发馊的酸臭味,黏着衣服和发丝,让他产生些反胃。
身后传来白希羽的一声惊叫,简迟站定几秒,伸手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楼上的窗户边站了几个别有黄色胸针的男生,有些可惜地耸了耸肩,脸上挂着毫无歉意的笑,不好意思,浇错人了。
简迟,你没事吧?
白希羽小跑过来,拿衣袖擦去他身上的污水,抬头对上那些围观看好戏的人,声音都在发抖: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有什么事情都冲我一个人来,不要欺负我朋友。还有,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服软吗?告诉邵航,这绝对不可能。
听见没有?他要警告邵航。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上面传来一阵哄笑。
笑声中,不知是谁满含讥讽地说:真抱歉,让你误会了,我们可没有欺负你朋友的兴趣,准确来说,是你害他白淋了一身水。
简迟拉住准备骂回去的白希羽,深吸几口气,勉强撑起一个微笑,算了,我没事,先去洗手间,我想换一下衣服。
白希羽狠狠瞪了那群人一眼,看向简迟时逐渐歇下气焰,红着眼点了点头。
那个叫做成维的特招生已经不见了,简迟又一次抬头看去,扫过那几张或是戏谑,或是幸灾乐祸的脸,在窗户玻璃的反光下,隐约勾勒出旁边一个人的脸庞与轮廓。
是邵航。
他一直坐在那里,没有阻止也没有参与进玩笑,像是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挂着随性的笑看他被一桶冷水浇至狼狈。
如果先走出来的是白希羽,他也许还会笑得更有趣味些。
简迟压下心头的躁动,头一次觉得逃避政策是无用功,他现在很想过去照着邵航的脸打上一拳,让他也切身体验一回被羞辱的感觉。
一路上都在遭受目光的洗礼。
简迟知道现在的自己看上去很狼狈,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被当作人群焦点的感觉。而当下的情况比单纯的焦点还要糟糕,他们在同情,在发笑,今天这幕估计很快就会变成八卦传到所有人耳中,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好在洗手间里没有人,简迟暂且把情绪抛到脑后,脱下制服上衣,站在水槽边用力拧出里面的污水。
衣服已经不能穿了,就算现在洗掉,一个晚上的时间也干不了,明天还要上课,他必须想出一个对策,比被人捉弄泼水更好的理由。
简迟的沉默落入白希羽的眼中被曲解成了其他意思,他刚才没有哭,现在眼泪却像不要钱似的簌簌往下掉,紧紧抓住简迟的手臂,对不起,刚才是我连累了你,那些人都是冲着我来的,他们只想看我的笑话,是我连累了你。
白希羽一直重复这句话,眼泪朝着愈演愈烈的趋势落下。简迟叹了声气,放下手中的衣服安慰起他:我没事,只是衣服脏了而已,你以后记得谨慎一点,不要随便相信别人的话。
白希羽用力点了点头,恨不得把脖子都点断,他一会跑到左边,一会跑到右边,用行动表示想要帮忙的决心。
但这显然不是一个好主意,简迟感到一阵手忙脚乱,在情况演变成帮倒忙前说道:我自己一个人就行,你先回去吧,补习的事情等下次再说。
我白希羽的眼眶又慢慢红了,他看了简迟一会,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转身跑出卫生间,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简迟来不及叫住他,生出些淡淡的不安,但手上的烂摊子让他无瑕顾及。
衣服已经不再滴水,穿在身上还散发着黏糊糊的臭味,他弯腰脱下裤子,正像刚才那样拧出污水时,卫生间的门忽然被打开,来的不只是白希羽,还有他身后的人。
简迟?
季怀斯怀里抱着一张毯子,眉头自看见他时就紧蹙在一起。他几步上前,询问中隐隐透出强势与凝重:这是谁做的?
简迟还没有回过神,后面的白希羽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带着些哭腔:是邵航那群人,他们原本的目标是我,简迟是被我连累进来的。副会长,你说过发生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你,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先去洗澡,穿着这身衣服容易着凉,季怀斯望着湿漉漉的简迟,目光在略过他的双腿时停顿几秒,安抚般放轻了声音,PC的休息室就在楼上,里面有浴室和换洗的衣服,我带你上去。
不用了。简迟搞清楚了眼前的状况,缓缓摇了摇头。他现在只想回寝室好好休息,避开更多未知的麻烦,虽然知道季怀斯是好意,但他已经腾不起更多精力面对其他人。
简迟
真的不用,我已经没事了。
简迟假装没有看见季怀斯眼底的深意与担心,穿戴好衣服,布料贴在皮肤上一阵阵发冷,但他还是对季怀斯展开一个微笑,眼下的痣也跟着鲜活起来,这条毯子是给我的吗?谢谢,麻烦你过来一趟,我先走了,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季怀斯站着没有动,简迟从他手里拿过那条毛毯,披在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栀子花的气味,慢慢抚平了心底的疲惫。
直到走出洗手间,简迟都能感受到背上来自季怀斯的视线,他莫名产生了一个荒诞的想法似乎每次发生什么,周围总会出现白希羽,季怀斯或是邵航的身影。
有什么地方不对,有什么地方说不上来的奇怪,但简迟实在有些累了,他现在只想赶紧洗掉身上的臭味,然后思考明天如何解决校服的问题。
第10章 梦境
简迟又做梦了,这回他的身体像乘着一片轻巧的叶片,飞向高空,在足以俯瞰整个圣斯顿学院的高度,将一切收入眼底。
每个细节都像发生在现实中一样清晰无比,仿佛他本该知道这些,这里的一草一木,擦肩而过的每一个人,包括他自己。
叶片在空中失去浮力,简迟像是一脚踩空,直直往下坠落。
耳边的风呼啸划过,与铃铃声一同响起,他在床上维持着原本的姿势,过了很久才发现这道声音不是来自梦里,而是床边的手机。
喂?
简迟,你还好吗?我听说你昨天被人泼了一身水,都怪那个白希羽,他一个人作死不够,还要拉上你一起!张扬愤怒又担忧的嗓门通过听筒传来,一下子驱散了瞌睡。
简迟撑起身体,揉了揉酸软的眼皮,回答道:我没事,就是制服可能穿不了
话音断在半截,简迟看向床头边叠放着的一套崭新西装制服,略微发怔,一瞬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或是没有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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