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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陈宴忍不住联想到克莱恩之前说过的隐秘消息——圣歌团的大团长死了,且密不发丧——这一事实又对帝国的上层建筑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呢?陈宴想象不到。
强行把发散的注意力拉回来,陈宴忍不住问:
“无线电信号没有覆盖的地方,也就是【黑暗】的地方,如果人类进去了,会发生什么?”
塞万提斯用一个词回答了他:
“恐惧。”
【黑暗】的地方,被帝国军方称之为【暗区】——顾名思义,即“黑暗的区域”。
进入暗区的人大多永远迷失在黑暗里,即便侥幸回来,也会患上严重的恐惧症,几乎没办法在人类社会生活了。
陈宴知道这种病。
恐惧症,原名“恐惧性精神症”,病理不明,患者通常会毫无征兆的表现出异乎寻常的恐惧和强烈的不安,这种恐惧和不安完全无法缓解,症状较轻者会产生心悸、无力和晕厥,症状较严重者视自身条件不同而产生不同症状,有的患者会产生严重的自杀性行为,甚至对他人产生严重生命威胁,做出难以想象的血腥事件——
这一过程被解释为“恐惧转移”,“恐惧”从患者身上被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但史上有记载的“恐惧转移”病例不多,不能当作恐惧症的典型症状。
【暗区】所在之地,恐惧如影随形。
最先误入暗区的是一名星链工程基地的普通工人,他在某天下班之后迷了路,不小心进入了【灯塔】无线电信号覆盖的范围之外。
一周之后,人们在暗区边缘发现了他,那时候的他脱水严重,已经看起来像是一具干尸,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
帝国拥有航天史以来,他是第一个在非实验状态下,自己进入暗区,又自己从暗区走出来的碳基生命个体。
由于这是十分罕见的样本,所以星链军事基地的医师对他进行了长达三个月的治疗。
说是治疗,其实不太准确,准确的来说,是“观察”、“囚禁”和“实验”。
他身上的【恐惧症】表现的异常强烈,且会通过各种途径进行传播——是的,你没听错,他所患的特殊【恐惧症】,是恶性的传染病!”
听着塞万提斯糟糕透顶的语气,拉斐尔·桑西面带倔强,明摆着对塞万提斯所说的事情有所不屑。
“这种恐惧症的传染途径和普通的碳基病毒不一样,我们甚至不认为它是一种病毒,因为它是通过无线电信号进行传播的。”
塞万提斯越说越离谱。
“它会毫无征兆的入侵某个频段,沿着那个频段找到链接入频段的终端设备,入侵终端设备,然后通过终端设备对人造成影响——它影响到的是人的脑电波,但直到那位患者死去,实验员们也无法确定它的入侵原理,以及对频段进行选择的具体机制——它的病理完全是未知的!
三个月之后,在治疗无果、病情急剧恶化,恐惧症导致了他开始具有强烈攻击性,以及大量人员死亡的情况下,军事基地对他进行了安乐死、解剖和解构。
可军事基地几乎并未得到任何结果——唯一的结果,就是这人眉心的“松果体”变成了某种恶性肿瘤。
简单的来说,就是松果体发生了变化,但并未变成颅内之眼,而是发生了癌变。”
陈宴听着这离谱的剧情,再次忍不住问道:
“复杂的来说呢?”
塞万提斯回答道:
“复杂点说,就是他因为见到了某种未知的知识——和地表的超凡者所见到的未知知识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未知的知识,因此松果体发生了偏离超凡方向的进化。
可人类的肉身太过孱弱,正常而缓慢的超凡过程尚且会让人致死,更何况是如此剧烈的进化呢?
人类的肉身无法承受这样的剧烈进化,整个进化进程就没办法正常的顺利进行,于是就朝着坏的方向去了,成了癌变。”
陈宴光听着就感觉不舒服,所以没有说话。
“在那之后,星链军事基地就严令禁止工作人员进入【暗区】,关于暗区的一切研究都因此停止了。”
“直到这一次,拉斐尔违反了命令,和暗区回来的舰船进行了数据对接……这是非常危险的事,因为从对第一个恐惧症患者的研究来看,这种特殊的【恐惧症】本身是会【传染】的——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从【暗区】里来的【恐惧症】真的拥有病毒的性质,那么我们两个就已经是感染者了!”
陈宴听的心里一惊,急忙操纵量子分身进行自我筛查。
由于自我筛查并不调用服务器的数据,仅仅是量子分身内部的数据流动,所以数据检索速度比陈宴在服务器中穿梭中的速度快上很多,筛查几乎在一瞬间之后已经完成——
量子分身内并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代码。
陈宴忽然从自己的行为产生了联想:
“既然是通过无线电信号进行传播的,最终必定是以数据的形式产生作用,那防火墙是不是能阻挡这种病毒呢?”
塞万提斯说道:
“这是当初的实验构想之一,此构想并未实现,因为实验体病情恶化的速度太快,来不及进行后续的实验了。”
这世上的人们还真是多灾多难,不换脑机的人要被各种病症折磨,换了脑机的人要日夜担心智械病的发生,现在又从未知的【暗区】里跳出来这么一个【恐惧症】,不知道日后还要祸害多少人。
想到这里,陈宴其实已经接受了塞万提斯的想法——拉斐尔·桑西贸然和暗区出来的舰船做数据交换这种行为是特别危险的,是完全可能在整个人类社会引起一场大型瘟疫的危险行为。
而拉斐尔·桑西本人竟然完全不在意——
“我认为程序防火墙完全能够对【恐惧症】所携带的病毒起到防御作用——如果这所谓的【恐惧症】病毒真正存在的话。”
拉斐尔·桑西终于在这场谈话中开口了,他显然有着某种不可能被他人说服的自傲:
“按照我们流派的说法,一切都是可以进行数据化的,即便正常的碳基病毒尚且能够通过数据化的方式,进行数据模型建构,从而进行靶向消灭,类似【恐惧症】这样通过无线电信号传输的进制病毒当然也在此列。”
塞万提斯显然对他有着足够的了解,因为她用转移话题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中止了他的暴论:
“你现在搞出了这件事,上面从可控核聚变里尝到了甜头,后续必定会派遣更多探索队伍进入【暗区】,到时候如果【恐惧症】因此扩散,恐怕就没办法收场了。”
她下一句话是对着陈宴说的:
“可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我这样的军人,和拉斐尔这样的程序员,我们仅仅是帝国上层建筑用来执行命令的终端,我们能做的只有执行命令。”
陈宴听出了她隐藏的意思,问道:
“如果我回到地表,把你们的家人接到安全的地方呢?”
拉斐尔接过话头:
“只要【救世方舟】计划一天还在实施,我们就一天都无法安全生存,反倒是……只要我们还在服役,我们的家人就会受到帝国军务法保护,有我们高昂的薪水用来支付生活所需。”
陈宴算是听明白了他们的困境——
从近期来看,他们很有可能因为帝国舰船对【暗区】的探索而染上【恐惧症】,人直接没了;
从远期来看,只要拿不到【救世方舟】的船票,他们早晚要被抛弃在这个“旧世界”里,随着末日的到来而陷入灾难。
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
这日子过得也太他妈难了点。
得益于量子分身快速的思考速度,陈宴很快找到了盲点:
“我想知道的是,在【救世方舟】建成,帝国高层选定的那些人乘坐【救世方舟】离开这个世界,并因此牺牲掉了我们所在的世界之后,我们会面临什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