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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许九陌泪流满面,可嘴角却是笑着的,他越哭越癡,越笑越狂,最后都喘不上气了,一张脸憋得通红,可他还在笑,“哈哈哈哈哈——”
对于许九陌的疯癫,温兰茵并不高兴,倒是遗憾地一声叹息,而后打开法阵,将他送出了火海,“可惜,疯了就无趣了。”
逃出生天后,许九陌没有逃跑,反而在原地又蹦又跳的,双手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半翘着叉在腰上,有点儿像兰花指,忸怩的姿态与温兰茵相比,或许还能胜上三分。
温兰茵似乎看腻了这出戏,转而移开目光盯向萧晗,她惨淡地咧开唇角,面颊焦腐的烂肉堆在眼眶下,虚托着摇摇欲坠的眼珠,“妾身为君展颜笑,奈何亡人黄土遥。”
这句话好生熟悉,之前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温兰茵掩面娇俏,“流年淡,红妆残,朱颜未改,泪眼阑珊,算、算、算。”
此言一出,萧晗终于想起来了,他进入鬼新郎记忆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眼下他自己正在亲历的境况,而温兰茵彼时所吟,也正是这半阙《钗头凤》。
记忆里,五个骷髅作为阵眼,鬼新郎躺在中间,身成一个“大”字形,头颅、手足均正对骷髅。
所以如今,也是一样的,不过是骷髅换成了五个活人,鬼新郎换成了萧晗,几乎什麽都没有改变。
难道温兰茵想把他变成第二个鬼新郎吗?
第七十四章 本王旁听中
不料正思及此,繁密的藤条中,忽然刺出一把熠熠生辉的利剑。
萧晗低垂着头颅,却能清晰地感应到,这把剑虽然古拙,但凛然有一股英气袭来,剑首齿纹如芒棘,利刃纹刻了牛首龙身的浮塑,流溢着碧色光辉,屈铁断金。
萧晗只看清了剑身上的“兰因”二字,连“絮果”都不及瞧全,这把独属于绝情鬼的利剑就生生刺入了他的心口。
“主人——!”
鬼爪魅影里,月霖被走尸阻了去路,除了眼睁睁地目睹萧晗的头颅慢慢垂下,她什麽也做不了,“主人……”
月霖一时恍神,不料走尸狠狠咬上了她的丹田,血的腥味儿霎时弥漫开来,但她无暇自顾,只能在走尸的包围中不断地往外沖,“主人!”
月霖先前受灵力自噬,现下又被走尸不断地撕咬,自是站不住的,她捂着胸口,满目苍凉地双膝跪地,伤口开裂,碧色的衣裳洇出了鲜红的血水,竟有些滑稽。
月霖开口,唇齿发颤:“温兰茵……”
这一声唤得很轻,温兰茵却陡然一惊,她侧目,见月霖狼狈不堪地跪趴在地,可神情里却有一丝压抑不住的不甘,“为什麽?我主人待你不薄,为什麽……”
“他待妾身不薄?”温兰茵不置可否地重複了一遍,忽而笑了,“他赏妾身荣华富贵,赐妾身凤仪天下,着实待妾身不薄。”
鬼火倒映下,温兰茵端详着萧晗的脸,血污像是瞧不见了,她似乎又隔着那一去不複还的似水流年,看到了初见萧晗时的俊朗容颜。
温兰茵情不自禁地擡起手,淩空描摹着萧晗的眉眼,“妾身其实不恨的,”她说,“可是……妾身谋求算计了一辈子,不想终是给旁人做了嫁衣……”
温兰茵的脸早已腐烂,可她哭起来仍是梨花带雨的可怜,泪光半盈她的眼眸,似有珠玑璀璨。
她本就是个笑靥如花的女子,岁月蹉跎也不曾泯灭她的媚骨天成。
“为旁人做了嫁衣?”月霖不解地驳斥道,“你是我主人明媒正娶的发妻!”
“可妾身从未体会过发妻的尊贵,至于发妻的苦楚,妾身倒是尝尽了。”仿佛突然想到了什麽一般,温兰茵跺了跺脚下的土地,“说来有趣,妾身这辈子,像不像那个福一天没享,却英年陪葬的赘婿?”
月霖难以置信地问道:“鬼新郎的诈尸,是因为你?”
温兰茵坦然地应了:“不错。”
“白柳竹的回魂,也是因为你?”
“对。”
“你宁可大费周章地重塑肉身,也要召回白柳竹的魂魄,还将自己的记忆强行灌入她的体内,让她做一个只能受怨气控制的活死人……”
话语间,温兰茵一直没有打断,她甚至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仿佛在肯定月霖的猜测。
“可你为什麽要这样做?且不说鬼新郎与你无冤无仇,但白柳竹好歹伺候过你一场,你缘何连她死后都不肯放她安宁?”
“白柳竹?哈哈哈哈……”仿佛听说了什麽天大的笑话,温兰茵笑了许久,她用帕子遮住了朱唇,月霖恍惚觉得,她仍是那个会因客官调笑而脸红羞怯的小姑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