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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料一直不声不响的亓官楠忽然跟萧晗四目相对,十分卖乖地喊道:“义父。”

萧晗:“……”

小兔崽子故意的吧?!虽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即使他叫暮尘一声“亲爹”也算不上亏,可有了上辈子的缠绵,就怎麽想怎麽别扭。

萧晗失魂落魄地坐在一边,像只可怜的大型丧家犬,要不是暮尘将帕子打湿,拭过他沾了尘埃的鬓角,怕是离郁郁而终不远了。

那些带血的衣裳是穿不得了,暮尘解下斗篷将亓官楠裹了个严实,而后就十分潇洒地走了。

萧晗领着孩子追不上他,想叫住他却又不知道该叫什麽,“师……义……”

纠结几次,眼瞧着师尊的身影越来越淡,他脑子一抽,唤道:“暮尘!”

被唤的人倏地回首,他面若冰霜,但碍于在孩子面前,又不好训诫徒弟,最终只冷冷地丢下一句:“大逆不道。”

“何絮。”

亓官楠没之前那麽害怕了,但还是怯生生的,他个头小不稳当,萧晗就抚上了他的后脑勺,半带着他走,“刚才那声‘义父’不是叫得挺顺口的麽,怎麽不叫了?”

亓官楠落寞地垂下眸子,咕哝道:“我……死了……”

即使童言无忌,但这话还是把萧晗惊了一瞬,他看向亓官楠,才发现那猫头鹰瞪着眼珠,像被吸干了似的,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双小手上,死了。

“这里阳气太弱,本就活不长。”萧晗朝亓官楠摊开手,修长的指节微微弯曲,“把它丢了吧。”

亓官楠点点头,但却没有动作,他兀自捧着猫头鹰,眼眶发涩,很快便有什麽湿漉漉的东西划过脸颊,“怎麽掉金豆子了?生死不可强求,丢了吧。”

亓官楠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哭起来悄无声息的,听闻萧晗所言,一直不曾停步的暮尘这才知道他哭了。

萧晗不会哄孩子,本想安慰两句,不料却适得其反,亓官楠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滴接着一滴地往下掉。

暮尘走到二人面前,拿过逐渐僵硬的猫头鹰,宽大的广袖垂落,遮住了他的手,他意有所指地瞥了萧晗一眼,弯下腰沖亓官楠说道:“他逗你的。”

而后在亓官楠的眼皮子底下,暮尘把袖摆卷到手腕,一只小猫头鹰展翅灵动,似乎之前的枯亡都只是他的错觉。

“它……活了?”

亓官楠的声音闷闷的,还带了点儿鼻音。暮尘擦掉他下巴颏上半悬的泪滴,“没死,不过是睡着了。”

“可何絮说……”

“别听他的。”

亓官楠终于擡眸,目光中尽是感激和神往,暮尘太高了,他得仰起脸才能看全对方的身影,圣洁不可亵渎。

“多谢……”亓官楠顿了片刻,很是痛快地叫道,“多谢义父!”

萧晗负气一般,揉乱了暮尘刚给他束好的头发,“有奶就是娘,小没良心的,我对你不好吗?”

远处一阵策马疾驰之喧嚣,暮尘把亓官楠挡在身后,他敛了自己和萧晗的周身灵力,道:“有人来了。”

酆都古道四周辽阔,并无可以匿身容所,一行轻骑出现在了茫茫尘烟之中,大约十余人。

他们之间,还有一位剃度尼姑。她灰袍朴素,朱红袈裟,被拥护在马队之间,旁边跟了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他勒紧辔头,吼道:“站住!尔等何人?!”

萧晗小声嘀咕:“本来也没打算跑啊,这兵荒马乱的,还仗势欺人,绝对不是什麽好鸟……”

男人呵道:“嘟嘟囔囔说什麽呢?!我问你们是什麽人!”

曾有传闻说,琼州沈氏和酆都天涯山的尊主素来交好,后来天涯山灭门,在亡人谷初成之际,上修界将二者视为沆瀣一气,险些把明净山一并连诛。

所以善恶暂且不论,明净山总归是友非敌。

暮尘作揖,“在下与同门自明净山而来。”

“明净山?”

尼姑并未起疑,她侧身下马,双手合十,道:“贫尼见过仙君。”

“师太折煞在下了。”

萧晗原不想跟他们废话,无奈暮尘倒是客气,见师尊躬身行礼,他也不好在原地杵着,于是紧随其后,鞠得比暮尘还低,“师太。”

那些人穿着凤纹袿衣,头戴银白翎羽兜鍪,齐眉乃龙须抹额,应该是某个门派的统一服饰。

为首的少年扶尼姑上马后,无意间发现了亓官楠,他惊异地叫了一声:“公子?!”

尼姑发话了:“阿泽,此一去世事难料,何必牵累恩公遗孤。”

“是,悟悲师太说得是。”

那个被称作“阿泽”的少年朝暮尘行了一个抚心礼,“尊主此生博施济衆,奈何苍天无眼……”他不忍再说,把头埋得更深,恳求道,“可怜亓官公子年少成孤,还望两位仙君莫要见弃。”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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