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酩看着他脸上的黯然,没来由的心里有几分不适,说:云州是谁?
曲泠却恍若未闻,喃喃道:你为什么要是陆酩,云州呢?我不喜欢陆酩,我要云州,不要陆酩。
陆酩沉沉地盯着他看了片刻,说:你喜欢云州?
曲泠兀自一笑,道:喜欢,谁不喜欢我们云州啊,又乖又听话。
我们云州曲泠曾一口一个我们陆酩,陆郎,陆酩手紧了紧,脸色冷了下来,淡淡道:为什么不去找他?
曲泠太久没有喝过这么多酒,这酒的后劲大,风一吹,越发头昏脑涨,他不说话,陆酩道:你既喜欢他,撩拨我作甚?
这话一出口,陆酩心中也是一惊,没想到自己会问出这么失态的话,竟像是嫉妒,愤怒嫉妒曲泠如此惦记他的那个相好,喝醉了还念念不忘,可又愤怒,愤怒曲泠分明心有所属,却又时不时地撩拨他。
陆酩稳了稳心情,道:别闹了,我送你回客房。
曲泠却耍起了脾气,道:你谁啊?我不要你送。
陆酩淡淡道:你看我是谁?
曲泠抬起头看着陆酩,青年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极了二人初识时的模样,他只看着陆酩不说话,陆酩对上他的目光,竟从中看出了几分委屈伤心。
曲泠说:你是云州。
你就是云州。
曲泠不讲道理地说,陆酩沉默须臾,不再试图和醉了的人讲道理,道:罢了,我送你回去。
曲泠噢了声,又笑,不要,傻子,你抱我回去。
陆酩闻言直勾勾地看着曲泠,曲泠大有他不抱就不动的架势,在丢下不管和抱他回去徘徊了片刻,还是选择了后者。
好歹救过自己,陆酩想。
小二正在擦拭着大堂里的桌椅,听见脚步声,一抬起头,就看见陆酩沉着脸,刚想开口,就对上陆酩冷淡的眼神,不敢再看,低下了头。
陆酩抱着曲泠进了客房,刚将他放在床边,唇边一软,曲泠已经吻了上来,呼吸里都带着湿润的酒气,低声道:云州,你想不想我?
第53章
一个吻猝不及防,陆酩愣了几息,曲泠辗转吻他的嘴唇,声音撩人,叫他,云州,想我吗?
陆酩猛地回过神,要退,曲泠却勾着他的脖子,身体也黏了上来,如同惑人的美人蛇,似抱怨似调情地笑说,躲什么,我们什么没做过?
他说你再躲,我就生气了。
陆酩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应对过这样的场面,只觉脑子都嗡嗡作响,酒的后劲一气儿涌了上来,他咽了咽,用力推开曲泠,沉声道:曲泠,你认错人了。
曲泠跌坐在床上,所幸床柔软,他低哼了一声,眯着眼睛看向站在床边的男人,却只能看见重重人影,晃得他有点儿烦,还有几分被拒绝的恼怒,他抬脚就踹了过去,说:傻子,你推我?
陆酩被踢了个正着,眉心跳了跳,见曲泠这醉得不轻的样子,当即就想甩袖而去。
陆酩抿着嘴不说话,越发像曲泠记忆里的云州。
曲泠看着,哼哼唧唧地又笑了,蹬了靴子,被酒劲燎得浑身发热,他打开了腿,脚掌踩在床沿,是个放浪又风情的姿态。曲泠懒洋洋道:你不要就滚,给我找,找
找什么?喝多了,脑子昏,他脸颊蹭了蹭清凉的竹枕,思索着。
陆酩止住了要走的步伐,面无表情地说:找什么?
曲泠含糊地笑了声,颧骨通红,头发也乱了,轻佻又放肆,说:你管我找什么?
陆酩居高临下地看着曲泠,心里压着的那股子无名火腾的又有烧起来的架势,冷静克制的那根线在不断绷紧。曲泠软绵绵地抬腿抵在他小腹上,说:你不要,我还差你吗?是你离不开我,又不是我离不开你。
曲泠仰起脸,重复道:是你离不开我。
陆酩攥着拳,忍了又忍,倏地倾身捏住曲泠的脸颊,道:你就这么喜欢他?
曲泠眨了眨眼睛,哼笑道:喜欢?我怎么会喜欢一个傻子。
陆酩盯着曲泠,说:你喜欢那个云州,又想找什么?
曲泠不喜欢这样受制于人,推开陆酩,翻了个身,摸索着竹枕抱在了怀里,吐出一口气,说:找什么找初六,角先生好玩的多得很,不要你。
陆酩自然知道角先生是什么,可对初六二字全无印象,大抵又是一个人,他直起身,看着曲泠,说:曲泠,你到底有几句真话?
话说出口,陆酩却觉得可笑,二人不过萍水相逢,曲泠话中是真是假和他有什么关系,要和哪个男人在一起当然和他也无关。等到了陆家庄,陆酩还了他那一千六百两,一切也就到此为止。
可心中却陡然生出几分不甘,强烈得让陆酩心惊又莫名。
曲泠含糊地咕哝了几句,陆酩听不清,他沉默地看了半晌,转身走出了客房。
第54章
翌日,曲泠醒来时已经是天大亮了,头昏脑涨的,一坐起身险些又跌了回去。
曲泠按了按太阳穴,这酒后劲太大,他酒量平平,又许久没有喝过这么多酒,竟直接就醉了。
他喝醉了。
曲泠半闭着眼睛下了床,倒了两杯水喝了下去,才想起昨夜在陆酩面前醉酒这桩事。酒后的记忆也在脑海中浮现,走马观花似的拼凑出完整的记忆,曲泠脸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得脚趾都蜷了起来。
他昨夜简直就像个痛失意中人的怨妇,偏偏陆酩还问他,就这么喜欢云州嘶,不能想,越想越丢人。
曲泠搓了搓自己的脸,都怪陆酩,好端端的请自己喝酒,偏偏他还不喝醉,把自己给灌醉了。
他又灌了两杯水,脸上的热意才慢慢褪了下去,可又想起自己强吻陆酩,于陆酩而言,还被当成了别人曲泠心如死灰地想,陆酩最好还是一辈子别想起来算了。
慢慢的,曲泠心里又生出几分酸涩,他想,他大概比自己想的还要在意云州。
他鲜少喜欢一个人,就这么被忘记了,成了陌路人,好像过往种种就是自己的一个梦,一场独角戏,如今戏还未散场,自己站在戏台上,云州却摇身一变成了陆酩,即便表现得再冷静,曲泠心中依旧无法坦然接受。
剪不断,理还乱,曲泠在客房中待了许久,只想,罢了,就当自己醉酒,做了糊涂事。
醉酒后的事,只要他不提,陆酩不提,就没人会在意。
陆酩到底是陆酩,不会是云州。
曲泠走出客房,正逢着小二,小二说:客官,您醒啦,小的这就去给您拿醒酒汤。
曲泠:醒酒汤?
小二说:是和您在一起的客人吩咐的。
曲泠怔了怔,偏头看了眼旁边的客房,他轻轻吐出口气,看向小二,却对上小二古怪的目光,登时想起他昨夜看着陆酩抱自己上楼,不知怎的,突然就有了几分不自在。
曲泠开口道:他呢?
小二忙收回目光,说:那位客人一大早出去啦。
曲泠一愣,出去了?去哪儿了?
小二笑道:小的不知。
陆酩不是不告而别的人,曲泠摆了摆手,一抬头,就见陆酩踏入客栈,若有所觉,二人目光撞了个正着。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互相对视了几眼,又不约而同的错开。
陆酩上了楼梯,看着曲泠,道:休息好了,我们该上路了。
曲泠:噢。
陆酩顿了顿,道:再买两匹脚程快的马,五天后就能进入陆家庄地界。
曲泠淡淡的嗯了声,陆酩也不知说什么,二人不尴不尬地站了片刻,曲泠说:我去收拾东西。
陆酩:好。
第55章
曲泠和陆酩没有在礼州久待,去坊市买了两匹马,二人就骑马离开了礼州城。
正当盛夏,日头晒得人发晕,曲泠整个人也有些蔫蔫的,话都比往常少了许多。他一不说话,二人路上就变得安静了,陆酩向来喜欢清净,可如今看着分外沉默的曲泠,却罕见的有些不习惯。
二人走的是官道,官道宽阔,纵马而过时扬起一片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