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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晟摇头,眸中闪过几分复杂:“徒儿本就是孤煞之命,虽不知是否是前世造孽,但今生徒儿绝非穷凶极恶之人,却依旧被人骂作丧门星,幸得师父垂怜,这才得以苟且偷生。”
“我未曾见过爹娘,却因这‘命格’背上了人命,这并非徒儿本意,却也是徒儿之过,若非有我,也许二老会长命百岁,可这并非徒儿能抉择的。”
齐晟抱着小白跪下,诚心道。
“至于那孽缘,师父......”他轻声开口。
“这世上只有人造孽,而非缘造孽,徒儿记得自己躺在地上等死之际,有多希望有人来拉上一把。”
“虽说是孽缘,可若徒儿与师父一般,正是那人的一线生机呢?”
见尘但笑不语。
齐晟冷不丁道:“那师父不妨与徒儿赌上一赌?
见尘挑眉:“哦,如何赌?”
齐晟扬起笑容:“徒儿愿三世行善,受苦受难,若最终渡恶为善,师父便要认可此人。”
“……我知晓,这里并非寻常寺庙,师父也并非寻常之人。”
他更知晓,此言一出,往后安逸的日子也就到了头。
见尘一怔,回身望向齐晟。
“......原来你心中一直有数。”
他缓步走到齐晟跟前,眼神凌厉,“若你输了呢?”
齐晟直视他:“道行散尽,不入轮回。”
见尘嗓音微沉:“就为了这一孽缘?”
齐晟张了张口。就在这时。
怀中的白犬彻底安静下来,最后一缕气息消散于天地之间。
“不,只是不甘心。”
齐晟轻轻抚摸着对方尚且温热的毛发,低声道。
“只是不信命。”
“师父,即便什么都没做也被万人唾弃的孩子,比谁都想堂堂正正地活一回。”
“哪怕世间再无我,也想看看这条路的尽头,究竟有什么。”
“……”
眼前的人什么都没说,只是背过身去,面对着山峦,闭目叹息。
这场景令齐晟心头一跳,总觉得似曾相识。
他想看清些,四周却变得雾蒙蒙的,山与人在瞬息间远去,齐晟惊慌地起身。
“师父!”
回应在耳边荡来荡去,仿佛一切都是镜花水月。真假难辨。
“师父……”
齐晟倏地睁开眼。
脑中昏沉,他轻“嘶”一声,揉着额角愣了会儿神。
心中有些沉闷。
依稀记得……似乎是做了一个冗长古怪的梦。颈窝有些痒。
他垂眸望去,先是见到几缕青丝散落在胸膛之上。
齐晟清醒了大半,目光上移。
一张沾染着病气显得各外脆弱的绝色容颜,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
池州渡手半拢着他的脖子,朱唇上残留着些血迹,半张脸蹭进他的颈窝,眉心微蹙,就这么倒在他身上。
齐晟懵了片刻,眼神微变。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侧,齐晟半边耳朵被熏得通红。
他目光紧紧盯着池州渡,试探性地动了动,见对方没有丝毫反应,这才迅速翻身下榻。
许久未曾回到原身,饶是齐晟也有些不适应,好在并无大碍。
眼下是离开的大好时机,齐晟没有犹豫,立即走到窗前慢慢打开一道小缝观察四周,见无人在院中,便打算直接从窗口翻出。
“唔......”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哼。
齐晟翻窗的动作一僵。
按眼下的情况来看,他应当毫不犹豫地离开才是。
但不知为何,他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青色的身影微微蜷缩,发丝铺了半床,露出白皙的耳廓。
从这里看过去,恰好能看清池州渡小半张脸,与平日里的冷漠不同,像是在忍受着什么折磨,眼尾泛起红晕,显得莫名脆弱。
血液沿着清瘦地腕骨流入掌心,一滴滴落在地上。
心情......有些奇怪。
齐晟扭过头,冷着脸毫不犹豫地跃出窗外。
“……”
约莫一息之间。
窗户又被人推开,黑色的身影迅速掠进屋内。
齐晟拧着眉将人往床榻里推了推,有些粗暴地撕下一截对方的衣袖,草草将伤处裹了起来。
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对方后颈古怪的三瓣桃图纹。
那图纹似乎变得更为残破了些,几乎看不出形状。
与那日所见的白纹不同。
这次,是醒目的血色。
齐晟手上动作迟疑了一瞬,紧接着更加快的将伤处包扎好。
做好这些后,他没再犹豫,立即翻窗而出。
天色暗沉,齐晟身轻如燕,悄无声息地掠上屋顶,朝远处而去。
四周重归寂静。
屋内的烛火摇曳,蜡烛燃到尽头,在昏暗中悄无声息的熄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