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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交换了心照不宣的眼神。
薛才人眉头一皱,似乎听到了什么,剜了她们一眼,吓得那几人连忙肃容,谁不知道薛才人背后就是昭贵妃呢,万一被告一状,那可就惨了。
一场请安完毕,鸣鸾殿空空荡荡,皇后正要回去探望大公主,秋月从外面打了帘子进来,低声禀告道:“主子,罗美人求见。”
“罗美人?”皇后微微一愣,思绪一转,道,“让她进来。”
罗美人膝盖带着伤,走路略微有些妨碍,由素娟扶着向皇后见礼。
“妾槿兰苑美人罗氏,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扫她一眼,淡淡道:“起来吧。春燕,看座。”
“多谢皇后娘娘。”罗美人福身谢过,坐到绣墩上,示意素娟将带来的漆盒递给春燕。
春燕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面色不变,将东西放到皇后手边的小几上。
皇后拿两根修长的指头从漆盒中捻起一只绣着百鸟朝凤的织锦足衣,针脚紧密,触手细腻光滑,可见很是费了一番心思。
罗美人坐在绣墩上微微倾着身子,笑道:“妾不能日日往凤仪宫请安,但心中惦念皇后娘娘,因而做了些绣品,以表心中敬意。”
“本宫竟不知,罗美人除了擅书以外,女红也很不错。”皇后淡笑着,将漆盒递回给春燕收着。
“妾能有今日,都是因殿选当日皇后娘娘的提携。”罗柔略微垂首,语气亲近起来。
当初殿选,与罗柔一同进殿的赵庶人和柳才人先后被赐了香囊,她能中选,确实也多亏皇后问了一句。
在凤仪宫待了两刻钟,罗柔便识趣告辞了。
春燕对皇后道:“主子,看绣工,恐怕罗美人这礼也准备了一阵了,她并非因昨日贵妃之事临时起意?”
皇后轻抿一口茶,淡淡道:“自赵庶人入了长门宫,罗美人就没了靠山,她先是想巴结谢氏,可惜……罗美人素来与薛才人交恶,如今想巴着本宫倒不奇怪。昨日,只是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可是,依奴婢来看,罗美人不像是会口不择言的人,昨日提及大皇子……恐怕是故意的。”春燕轻声道。
“当然是故意的。”皇后微微一笑,“她不把自己的路堵死,让本宫知道她跟贵妃绝不是一路人,怎么好来凤仪宫送礼?本宫也不能放心抬举她。”
“奴婢明白了。”春燕仔细一想,是这个道理,垂下头不再说话。
皇后低声自语道:“孙贵人废了,婉选侍中秋、秋狩都表现平平,确实该考虑些其他人了……”
皇后想起罗美人眉眼间的书卷气和她刻意模仿贵妃的些许打扮,吩咐道:“去宫掖司跟全顺提一提,照顾些罗美人。”
“是。”春燕应诺。
长信宫,槿兰苑。
将素娟打发出去煎药,罗美人坐到窗边,拿起篮子里的绣花绷子,继续绣一只朱雀纹样。
素锦低声道:“小主,您何苦这样做呢?”
她往窗外看了看,见外头安安静静,继续道:“您同薛才人都是昭贵妃娘娘的人,可薛才人能明着晋封,您却不能借一分力,反而弄得自己一身伤……如今又按着吩咐去凤仪宫……”
罗美人微微一笑,打断她道:“我进宫是奔着大前程来的,不要只看眼前的位份。”
她停顿片刻,细语道:“素锦,你看,如今明着有皇后娘娘抬举我,暗地里,昭贵妃娘娘也不会给我使绊子,哪里不好呢?”
第77章 抓周
重阳过后是霜降,一晃眼立冬小雪也接连而过。
朝堂上,九月的会试和十月的殿试都已经考完,皇帝正忙着钦点一甲人选。
庆丰立在八仙桌后向姜蕙回话。
“会元是昌平侯府二公子赵权,也是今次恩科高中状元的热门;第二名的贡士是梁州人士,姓李,三十岁上,已有妻室;第三名是江南沈家的公子,及冠不久,听闻还未有婚约。”
姜蕙“嗯”了一声,挥手示意庆丰退下,仍然端着一盅热气腾腾的七宝擂茶慢悠悠喝着。
山楂叽叽喳喳道:“主子,陛下不会点昌平侯府那位做状元吧?”
“山楂!慎言!”秋葵呵斥一句,“自己去葛嬷嬷那领罚。”
葛嬷嬷是上回宫中放出一批宫人过后内使司补过来的老嬷嬷,从前在慈安宫伺候,姜蕙让她帮忙管着瑶华宫的宫人。
“是。”山楂也知道是自己失言,虽然这里都是自己人,但要是养成了习惯,出门给主子惹了事,那就麻烦了。她不敢求情,连忙出去寻葛嬷嬷。
姜蕙没有阻止秋葵的举动,心中却想着,以陛下的心思,恐怕不会点赵权做状元。
倒不完全是赵庶人的原因,赵权毕竟出身陛下母族,又是勋贵一系的,主考官点他做会元就是极致了。
想了一会儿,姜蕙便撂开这件事,放下手中暖意融融的瓷盅,问道:“陛下昨日点了婉选侍侍寝?”
“是。”秋葵回道,将新填好的手炉塞进姜蕙怀中,“听闻婉选侍的舞练得有些起色,昨日在琅嬛阁外的紫竹林遇见陛下了。”
这是说婉选侍故意在紫竹林跳舞了。
陛下不会看不出这点把戏,既然点了婉选侍,想必她是要复宠一段时日了。
姜蕙微微颔首,不甚在意道:“把那本《戎狄胜览》拿来。”
“是。”秋葵应道,不一会儿,一本手抄的《戎狄胜览》便放到了姜蕙手中。
她翻开书页,取出上回夹在里面的竹雕签子,接着看了起来。
这本书她断断续续看了两月,虽说书里讲的戎狄几个部族如今只剩下匈奴和西羌,但也有好些有用的东西。
和妃那枚戒指,她总得好好了解一下才行。
姜蕙的猜测很对,皇帝果然没有点昌平侯府的赵权做状元。
最终的一甲三名反倒只有他不在榜上。
状元是原先的会试第二,梁州的李怀民。
榜眼出乎意料,是一位原本只排在二十余名的贡士,据说因为他的策论写得过于偏激,主考官把他往后捎了捎,没想到在殿试上得了皇帝青眼。
探花倒是符合上京大小赌场的设想,果然是江南沈家那位生得秀美的公子。
原本高居会元的赵权成了二甲第一传胪,倒是有些落差。
昌平侯府,赵权得了下人报喜,脸上并未流露出失望怨怼之色,对其父昌平侯赵忠实躬身一礼,道:“父亲,儿子想要上禀陛下,请削去传胪之身,换三妹妹一条活路。”
昌平侯听了,反而哈哈大笑几声,笑完才道:“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这是你想削就能削的吗?除非是有一天你或者你老子我犯了事,不用你去求,自然就削了!”
“何况,”他端起茶杯灌了一口,沉沉笑道,“就算救了你三妹妹又怎样,还不是枯守冷宫,不如死了干净!”
“父亲!”赵权急道,“三妹妹才十八岁!”
“我知道。”昌平侯将茶杯重重搁在桌上,冷然道,“与其想着换她一条性命,你不如好好想想将来如何做官,才能辅佐你未来的小外甥。”
赵权似乎有些难以接受父亲的冷酷无情,愣了半晌才艰难道:“父亲,三妹妹腹中,不一定是皇子……”
“是皇子!”昌平侯肯定道,他瞥一眼自家还有些天真的嫡子,“若不是皇子,那你五妹妹就等着进宫吧。”
赵权沉默片刻,轻声道:“爹爹,真的没办法救三妹妹了吗?她腹中孩儿也有五月了……”
昌平侯盯着赵权的眼睛,缓缓道:“棋差一招,扯进巫蛊之祸里,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你还能科考,也要谢过你三妹妹……你该想的,是如何为她报仇雪恨。”
赵权低下头去,沉声道:“儿子知道了。”
十二月初,距离年节不剩多少日子,皇后上了表,请求大封后宫,皇帝御笔朱批了一个“准”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