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范无救没回答,谢必安嗤笑一声,这种情绪在他身上极为罕见,因为谢必安待人一向是温和有礼的,哪怕动了怒,他也不会以这种嘲讽的语气挖苦人,但现在——
谢必安在用他认为最恶毒的姿态,面对他最爱的人。
谢必安放下从南,站起身,缓缓抬眸看向范无救,眸子里是显而易见的怒意:“范无救,你这人可真有意思,当初信誓旦旦地说若是从南不愿就亲手杀了他的人难道不是你?那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你想用你的命换他的?”
范无救始终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抬起头直视谢必安。
谢必安走上前,和范无救仅仅一拳之隔,一字一句道:“让我猜猜,你是不是觉得对不起从南,认为从南现在的下场都是因为你,所以想要用自己的命来补偿他?”
“范无救啊范无救,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一念之间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吗?”
孟湘大概是没想到谢必安会忽然生气,忙上前劝道:“谢必安,你别这样,他也不想的,你们都冷静下,这不是还没到——”
“早就到了。”谢必安摇了摇头,眼眶竟有些红了,“范无救......斗不过的,我们救不了任何一个人,命格已定,天命难违,我们只能选择接受。”
范无救见他哭了,忙抬手想要安慰谢必安,可在即将碰到他脸庞的时候,谢必安的眼泪缓缓落下,悲哀地看着范无救,语气里竟带着绝望:“范无救,别走......”
让我自私一回吧,范无救。
范无救见谢必安哭了,瞬间就慌了,忙一把将人拥入怀里安慰:“别哭,谢必安,你别怕,我不会死的,别怕。”
“我刚才话还没说完呢,我没想离开你,我心里有数的。”
谢必安带着哭腔咬牙骂他:“你有个屁的数。”
他其实明白范无救是怎么想的,这段时间,范无救一直在给自己洗脑,让自己能在关键时刻狠下心来杀了从南夺取灵火,可他们都低估了从南对连白的心意,这也让范无救对从南更为愧疚,这种愧疚让他想要弥补,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范无救想用自己的命换从南的命。
可这也只是这一瞬间的想法,范无救心里清楚,就算他真的拼上自己的命,他也救不了从南。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谢必安太敏感了。
范无救心底苦笑,看着自己怀里的人想,谢必安又何尝不难过呢?
谢必安察觉到他的想法,恐怕吓坏了吧……
范无救默默地抱着他,没有再说话,孟湘在一旁守着昏睡的从南,良久,她说:“如果这十日已过,从南还没有醒来,那他……岂不是会错过和连白的最后一面。”
十日一到,最后一片灵火被取出,从南便会立刻失去性命。
谢必安仅放任自己哭一小会儿,很快,他便收拾好情绪抬起头来,轻声道:“你刚才说的法子可以用。”
范无救愣了一下,磕磕巴巴道:“什、什么”
“我们帮他续命。”谢必安道,“但前提是我们一起,不许你自己承担。”
“从南缺了一部分灵火,十日之内是不可能醒过来的,我们可以一起用灵力将他强行唤醒,至于要不要和连白告别,由他自己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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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白看不见了,南南便自告奋勇地当起了向导,时不时咬着连白的衣摆拽着他往前走,若是前面有台阶或是土坑,南南还会“汪汪”叫示意他避开。
有南南在,失明的日子还不算太难熬,连白被南南拽着,摸索着走到窗边坐下,感受着微风的吹拂,竟有那么一瞬间感受到了何为岁月静好。
可惜……这岁月不长了。
“咚咚——”
房门被轻敲两声,紧接着一个人走了进来,连白下意识以为是从南,开玩笑似的埋怨道:“说好了要当我的眼睛,今日却这么晚才来,该当何罪?”
谢必安笑道:“小的错了,不过……你和从南玩这么花”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连白老脸一红,不自在地问,“怎么是你,从南呢?”
谢必安将药放在连白面前,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范无救给他们俩找了套剑法,我见俩人正练着呢,就没打扰他们,反正我也闲着无聊,顺便帮他把药送来。”
“哦。”连白隐约觉得有些奇怪,但谢必安这套说辞又没什么漏洞,便暂时放下疑心,端起碗,正要喝下去,动作却忽然顿住了。
谢必安仗着连白看不见,目光肆无忌惮地停在连白身上,这一停顿吓了他一跳,心慌了一瞬,不过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笑道:“你该不会是还嫌苦吧,我今天来得匆忙,可没准备蜜饯。”
“那倒不是。”连白似乎有些疑惑,他嗅了嗅汤药的味道,轻声嘀咕出一句令谢必安如临大敌的话——
“这药里加了什么东西?”
第55章 找到了
这药平日里都是深褐色的,浓到看不清碗底,连白每次喝药前都要在心里劝说自己好久,告诉自己这东西没毒,才能捏着鼻子喝下去。
可今日的药,却呈现出明显的金色,勺子搅动时掀起的汤药如同金色的绸缎,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那是灵火的颜色。
可惜连白看不见,但灵火这东西又没有味道,连白是如何察觉到不对劲的?
谢必安额角冷汗都下来了,强装镇定道:“没什么,只是我自作主张加了药量,毕竟你的身体......以前的药量不适用了。”
连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内心还是疑惑,这药里有一种很熟悉的气息,但他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好作罢,摸索着喝下汤药——
谢必安嘴唇紧张地抿起,目不转睛地盯着连白,直到看见连白一口气喝光了那碗汤药,这才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幸好没发现。
连白喝完药,将空碗递给谢必安,问道:“下次什么时候用药?”
谢必安没多想,接过碗道:“三日后。”
“知道了。”连白那双灰白色的眸子毫无波澜,淡淡道:“我想去见见从南,你带我过去吧。”
谢必安闻言,险些把碗扔了,问:“你、你前些日子不是还说,要和从南保持些距离吗,怎么现在从南不黏着你,你反倒要见他了?”
连白歪了歪头,目无焦距,看起来还挺无辜:“有吗?我说过这样的话?”
谢必安忙点头:“有啊。”
“哦……”连白似乎是笑了下,“那好吧,我就不打扰他修炼了,等他休息时,还麻烦你替我转告他,让他来找我,我有事要和他讲。”
谢必安丧着一张脸,只得点头答应:“好,我会转告他的,你好好休息吧。”
走出院子,谢必安才放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