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慈道:保和丸的效果还不是最好的,往常我爹给我吃过一颗他不知从哪儿得来的宫中秘药,我娘说我就是吃了那颗药之后才能逐渐下地的。
据说他小时候身体还要弱些,只能成日躺在床上度日,顾家找了多少大夫都说他活不成了,顾教谕却不知从哪儿打听到宫中有专治小儿不足的秘药,便想尽办法给顾慈弄了两丸,顾慈吃了一丸就好了许多。顾教谕想再买,却没了路子。
他便将第二丸切了一小块后就封存下来给顾慈留着日后救命,切下来的那一块儿他常用水化开一点,用舌尖去尝味儿,企图把能肯定的都记录下来,说不定以后能还原五六分也未可知。
这当然是妄想,顾教谕再厉害他也不是大夫,味觉再灵敏,没有剂量也做不出药,但顾教谕怎么也是个举人,他能不知道吗?
顾慈低低道:但我爹自我两岁起,为了维持味觉灵敏,除了尝药时,就只吃清淡的食物了。
张知鱼又扒拉了几本书,果然见着有零星的笔迹提到这事,忽而心头一动问:剩下的药呢?
门口站着的阮氏听到这句话,看着两个孩子身边熟悉的炉子,身子一沉差点栽到地上,林婆子赶紧扶住她,阮氏稳住身子看着两个靠在一起的小人喃喃道:这两个孩子,实在是跟玄玉太像了。
林婆子也长叹道:老爷真的走的太早了那样的人物,怎么就走得这样早?
火中熟栗不停地发出响声,张知鱼和顾慈一起用力将箱子推回原处,转头看到阮氏,两个素来大胆的孩童一时都不敢细看她的脸色,都低了头鹌鹑似的立在门口不敢动。
阮氏走过去,看着两颗都快垂到胸口的小脑袋,半天才道:把你们看到写了秘药的书都给我找出来。
两个人心里愧疚,不到两刻钟功夫就将书翻了出来,为了防止遗漏,还互相检查了对方的书堆。
阮氏坐在地上,素白的衣裙堆在地上沾了厚厚的一层灰,跳动的炉火从她的眼底浮现,阮氏拿起书一页一页地撕下往里烧,待一页烧尽了才又放第二页进去。
这都是顾教谕对妻儿的遗书,鲜活的人就藏在这些纸上。
慈姑和鱼姐儿都哭了,慈姑打着嗝道:娘,这都是爹的书,烧了就再也没有爹来写了,你要罚就罚我别烧书好不好?
鱼姐儿也很痛心,她不知道为什么,但今天自己始终是阮氏烧书的由头,便也哭道:阮婶婶,慈姑是想给我看医书才来的,以后我保证都不看了,阮婶婶你别烧它。
阮氏见了两个孩子哭成花猫的脸,笑道:不管你们的事,这件事是我早就该做的,玉郎生前就爱这些书,临走前还让我烧给他,但上头有他的字我一直没舍得。
舍不得的后果可能是失去顾慈,那她怎么对得起咳血而亡的丈夫?
慈姑和鱼姐儿还是掉泪,但慈姑身体弱,鱼姐儿不敢让他哭久了,把帕子从他嘴上扯出来往地上一丢,随着飞舞的灰烬一同飘进房内,鱼姐儿慢慢拍他的背道:你慢点儿哭,哭急了要呛住的。
阮氏一张张烧尽了,才终于又有了点力气,抬头对林婆子道:把剩下的医书都拣出来放到书房去,以后这边就封起来不要让人进。
说着便迈脚出来,将还带着余热的灰烬重新锁在门内。
林婆子唤了两个丫鬟把剩下的书抱出来,带着两个孩子往书房走,慈姑不要小丫鬟拉,还跟鱼姐儿一起伤心欲绝地在大门槛上抱着二郎哭。
二郎呜呜叫了两声,将舌头伸出来,在两人脸上乱舔。
顾慈拍拍二郎的头道:二郎,你说娘为什么要烧了书呢?二郎睁大了湿漉漉的眼睛,朝他吐舌头。顾慈笑道:真笨,一定是因为爹有事不能让我们知道。
张知鱼也拍拍二郎的胖脸道:秘密是瞒不住的,咱们等着阮婶婶告诉你的那一天就好了。
顾慈看着自己小小的手感叹,我娘肯定得等我长大了才说,要是明天就能长大多好。
作者有话说:
我在医药效果方面开了很多金手指,大家千万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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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结果啦
慈姑满心盼着一夜之间长大成人, 这跟夏姐儿的愿望显然完全相反。
虽然她刚过六岁,但李氏已经不那么纵容她了,每天她都得在家里摸半个时辰的针, 李氏还给她定了个小目标在六月前绣个荷包出来给鱼姐儿做生辰礼物。
姊妹两个感情素来要好,夏姐儿也没不愿意, 只是时常绣着绣着就开始躺在地上嚎啕大哭,李氏还没把锅铲举起来, 她又猛地坐起来哈哈哈大笑着往上添线。
这一通癫狂之态惹得全家都很关注这个注定命运多舛的荷包, 鱼姐儿做为准主人也时常来巡逻视察夏姐儿的修炼进度,一连几天都遇见夏姐儿又哭又笑,她良心上有些承受不起了,道:你跟大姐说说, 究竟有什么心事?是不是不想绣?
大姐,我没事, 我就是没见过那么丑的鱼呐, 好丑好丑,看着倒不像我绣的像娘绣的。夏姐儿睁着星星眼看她,满怀期待地道:阿公说女儿随娘,娘绣得就不好爹还穿呢,我绣不好大姐你也戴的是不是?
张知鱼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如今她在南水县多少也算个风云人物,怎能随意带个丑东西出门子。
夏姐儿很懂人色,看着大姐阴晴不定的脸色, 拿起针又往布上戳,无限感慨地叹道:要是能不长大就好喽。
一辈子做小孩儿就能一辈子到处玩儿。
看着小妹这样不争气主要是不想荷包太难看, 张知鱼教育病犯了, 立刻坐在凳子上给夏姐儿讲了个故事, 故事的主角是一个小男孩,每天他也跟竹枝巷子里所有干完活后无所事事的小孩子一样,走街串巷地趴在街坊门口听夫妇拌嘴,并且企图永远获得孩童的快乐,所以冥冥之中他就成了个侏儒。
夏姐儿听得津津有味,懵懵懂懂地问:什么是侏儒?
张知鱼神秘地凑近她的耳朵小声道:就是永远就长这么大就不长了。她比了个萝卜头的高度,又沉吟:花妞比娘都高了,那个人还是个小孩儿。
竹枝巷子一霸也有自己的骄傲,夏姐儿承受不起这样永落人后的场面,她上牙磕下牙地问:那怎么才能平安长大呢?
鱼姐儿抱着妹妹坐在光秃秃的老槐树下一边荡秋千一边道:每做完一件事,小孩就能长大一点儿。
这个好办,夏姐儿咧嘴一笑,爽朗地道:那我把这个荷包做好不就成了?说着便跳下去,捡起树根底下已经被戳得千穿百孔的布片子,开始游走在张家各大针线高手之间,研究怎么能把荷包绣得好看些。
在这样双方都很充实的生活中,日子一晃就到了五月,张大郎如愿以偿地成了张捕头,手底下还有了四个小兄弟,鱼姐儿也心满意足地提前收到了一个不算太丑的胖头鱼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