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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用着蹩脚的英文和人沟通了半天,又火急火燎拨出了最后一个,接电话的是王香。
王香很冷淡:“什麽事我在学习。”
王湾气道:“学习个屁,我听见唱KTV的声音了!你们在唱《贵妃醉酒》,有四个声部,每个调都和原本的调不一样。”
王香不耐烦:“有什麽事吗?”
王湾哼道:“这几天家里出大事了。前段时间采访我们的文章刊出去了,他们给我们寄来了一份,你猜怎麽着,上边有伊万视角的故事。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他们说确实采访了伊万。”
“等一下。”王香那边好像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然后呢?”
王湾支支吾吾:“也没什麽然后,就是大哥很不高兴。”
王香沉默一会儿:“那个白眼狼怎麽阴魂不散的。你让大哥先关几天店,到处玩玩散散心,过几天就忘了。”
“小香,你说我们是没有遇见伊万好,还是遇见伊万好。我们是永远在村里好,还是出去的好?”
王香道:“不要突然问我这麽高深的问题。我也不知道。要我觉得,如果现在进行全村民主投票,还是王二叔他爸把他射在墙上的票数最高。”
“······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大哥遇见伊万前和伊万离开以后,都挺不高兴的。”
王香那边又安静了,半天才有声音:“要是我所有精力只能够用在为了三个小孩去适应生存规则,这规则还天翻地覆地变了又变,我不仅不开心,我还得疯······也就天降点希望告诉你能摆脱这种现状,这种时候最刺激和开心了。”
等王湾挂了电话,只觉得胸口硬邦邦地堵了一块,自己也说不清楚怎麽回事。垂头丧气看了眼时间,发现自己这奶茶也买了两个小时了。王湾哎哟一声,撒了腿往家里跑。
一路百米沖刺狂奔回家,可远远看见家门的时,脚下却剎住了。人也见鬼了一样,煞有介事地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实际上她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看到了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在躲什麽。
她的心怦怦跳个不停,她究竟是真的看到了,还是夜色昏暗一时恍惚,想起了以前的事?
一楼的火锅店已经熄灯了。一个高大的金发男人站在家里的马路对面,仰头看着二楼。
那里只有一扇窗,玻璃窗口贴着髒兮兮的日历纸,透出的光又昏又暗,泛黄老旧。那又昏又暗、泛黄老旧的光就氲在他紫色的眼珠里。
他所站着的脚下曾是一片荒草。小的时候,湾湾喜欢和两个兄弟从二楼往下张望,他们曾在那里发现过一只鬼祟的、饑肠辘辘的、同样在仰头翘望的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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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以前,如果不是节假日,这村里八九点灯就熄得差不多了。这些年娱乐设施兔子一样繁殖,村里人开始向更晚的夜生活探索,但再怎麽样也不像大都市那样热闹。
四张桌火锅店灯火通明,这是第一次。
后厨的排气扇嗡嗡作响,王耀在里边忙活。王湾一边手忙脚乱端茶倒水,一边悄悄打量坐在那里的高大男人。
还好伊万把西装脱了。
这火锅店虽然已经不止四张桌,但排气却不怎麽好,地砖桌子上总有一层擦不干净的油渍,这要是穿个西装坐在里边,看着就像PS一样挺不协调。
王湾端了水过去,不知道要用什麽表情对待这个人,只能露出职业微笑:“那边冰柜有饮料,你想喝什麽,自己拿啊!”
从王湾忙碌开始,那伊万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她,现在走近了更是直直打量着。王湾已经是青春期少女了,现在好好的放假时间,既不想练习蹩脚英语口语,也不想经历温情相认那麽尴尬的场景。
所以扔下话,赶紧一溜烟跑了。
这屋子经过扩建,后厨也大不少,兄妹仨写字也不在这了,但从店里上楼还是得横跨后厨。
王湾这一阵风跑过王耀身边时,竟然发现王耀就在后厨呆站,只是手拿着锅铲敲锅打盆,仿佛乐队鼓手——原来这做菜忙活的声响居然是人工打造。
理所当然,王湾这百米沖刺立刻被王耀一把拦截。
王耀满脸焦虑,低声道:“你走了,我怎麽办?”
这说得仿佛生离死别,王湾挣扎着:“哥,我们村里人经常受人歧视的。我出村读书最怕看西装男了,这都是贫穷给我带来的成长阴影。我都这麽惨了,你不能拉我一起死!”
王耀骂道:“装个屁!你那些耽美黄漫怎麽就全是西装男?”
“······”王湾不挣扎了,以免继续伤及自己无辜的漫画。
她决定从根本着手:“哥,他是来找你的。我在只是你们缓解尴尬的工具,他说湾湾都长这麽大了呀,你说是啊,他问湾湾在哪读书,你说村外。说不到根本,聊得久了,尴尬的浓度虽然降低了,但是尴尬的时长却增加了。为什麽不早死早超生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