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路两旁渐渐明亮起来,路灯如明星悬空,一盏一盏向后飞去。三个孩子往外看着,担惊受怕,一个也没睡着。
接着是大桥高楼,和闪烁彻亮的霓虹灯广告牌。
已是深夜,窗外却依旧车水马龙。装潢明亮的商品店一列一列,看得人目不暇接。
都是那手机里见过的东西,可三个孩子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一路熬到了下车,车站也是明亮宽阔的,王湾拉着伊万的衣服,开口便是:“大哥怎麽办?”
只要逃出那封闭的牢笼,在这如此便捷和秩序的世界,伸手就能做任何想做的事。
半个小时后他们便坐到警局,接着立刻便联系上了伊万的姐姐。
淩晨三点,姐姐冬妮娅和妹妹娜塔莎便到了,紧随而来的还有一个记者一个摄影以及一个翻译。
失联快一个月,伊万看到她们憔悴的面容,一见面便紧紧拥抱,接着他二话不说,又立刻与记者和翻译交流起来。
娜塔莎总是一副不高兴的神色,她看哥哥穿着一身破烂,人瘦了一圈,不满道:“冬妮娅,他需要休息!我们应该快些离开这恶心的鬼地方。都是因为这破地方监管不力,伊万差点死了!”
冬妮娅摇摇头:“娜塔莎,你也看了那邮件。我们能做的很少。要是他不把能做的做了,就算回去了,他的噩梦也好不了。”
娜塔莎不高兴地扭过头,正好看见在角落里吃着泡面的三个髒小孩,还有个眼睛发直的猥琐男人。
她高傲地转过头:“恶心!”
冬妮娅却拉着她走过去:“别这麽说。”
娜塔莎道:“这有什麽?他们又听不懂!”
冬妮娅低声:“他们看得到。”
娜塔莎往拿处看去,那三个孩子果然警惕地看着自己,有一个还被吓得抹眼泪。
她正是青春年纪,骄傲又敏感。才预感到伊万想做什麽,便潜意识对这些孩子反感。她对哥哥失而複返当然感激,可这点感激最多是给些钱说些话之类的,要是未来都得与这些人扯上关系,实在太啰嗦。
她烦躁着,可也聪明,把伊万邮件里说的事稍做整理,又露出笑容。自己真是杞人忧天。
没有树木长草和河流,房屋一列列排在两旁。天空时不时高挂一盏明灯,照得道路宽阔澄亮。
无路可逃。远近的人声从各个方向传来,王耀像是一头误入村庄的狼,浑身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他的动作达到前所未有的敏捷,眼睛灵锐地在这城镇里寻找着安全的藏身之地。可长夜漫漫,他心力交瘁,身子已经有些发虚。
喧闹的人声从前边的路传来,他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把自己的身子紧贴着一面矮墙。小心调整自己的身子,他看见鬼祟的人影在前边的灯光下聚集。
他们交谈着,时不时看向四周。所有人都是了如指掌的神情,就像是王耀这头野兽早已是他们的盘中餐囊中物。
王耀看得心惊胆寒,擡头看看天色,知道只要天一亮,他将失去更多庇护。
他左右张望,目光忽然锁在了一处——他所依靠的这栋楼房前,一个个大小不一、黑灯不动的汽车。
王耀第一次离它们如此接近。他看到四个皮糙肉厚的巨轮下支起了一片绝对的漆黑,狭窄隐蔽,像母兽肚下一样安全。路边的光、人群的手电······任何有害的光线都透不进去。
王耀身上的汗水已经被夜浸透了,他望着那一片浅浅的黑出神,鬼使神差地把自己塞进了车底,狼狈的姿态如逃窜的老鼠。
车底突然发出细小的响动,他警惕凝神,只见一双橙黄地闪耀的眼睛与他四目相对。
一只浑身警惕的猫。
他与猫望着彼此,谁也不动,像互照着镜子。猫忽然回头,抖了抖身子,往旁边躲了几步,王耀这才听到有脚步声正走进来。
猫连续受到惊吓,迈着腿飞快地窜了出去。王耀听到一阵惊呼,接着又是一阵咒骂:“什麽操蛋玩意,老鼠吗?”
“你累出毛病了?那叫猫。”
一伙人追得累,张口就是髒话洩愤:“操你妈!镇里猫都被喂得滚圆,你和我说那瘦得和老鼠崽子一样的是猫?”
“你懂个屁!这里家猫越胖,野猫越瘦。水土不服,知道吗?”
“那王耀和那老外这俩野犊子怎麽就服?狗腿子撒得那麽快。”
“急个卵蛋!这天一亮,是鼠是猫都看得清清楚楚,还不知道服不服呢······”
人声越来越近,王耀大气不敢喘。他先是看见几人的影子,又看见了人的鞋子。一、二、三······总共五个人追来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