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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耀听着外边的声音,感受到那怪兽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擡眼往身边沉默的黑暗里看去,却是什麽也看不清楚。
王耀半天没吃没喝,又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憋屈地蜷缩了这样久,实在没心思去猜这家伙现在在干什麽想什麽,又露出了怎样的表情。
他闭上眼睛,又不敢入睡,怕睡熟了身后的柱子支撑不住。
更何况,要说能够让自己立即毙命的危险,身边就有一个。
夜里的鸟叫声嘀嘀咕咕,像是暗处有人窃窃私语。
王耀一惊,睁开了眼睛。
一时间分不清过了多久,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睡了一觉,还只是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往四周看去,黑暗一片,更分不清自己身在哪里,身边那怪兽还在不在。
下意识伸手往身边一摸,摸到了那怪兽的身上,几乎在同时,那怪兽便按住了自己的手。
就这麽按着,可却没有立刻把王耀的手甩开,而是犹豫着、轻轻地像是拍开肩上的灰尘一般把他拍开。
这个动作不够干脆,王耀觉得自己的手像是被遮遮掩掩地捏了一道,触感留香一般遗在了自己的手上。
外边隐隐约约传来什麽声音,打断了王耀的遐思。
王耀收回手,这吵醒自己的并非什麽鸟语呢喃,而是这偷偷摸摸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王耀没有凝起神对外边竖起戒心,反而慢悠悠舒了一口长气。
直到脚步已经到了跟前停下,畏畏缩缩地不敢出声,王耀才道:“你们什麽时候才能让看管你们的人放点心?”
“哥......”外边湾湾的声音跟蚊子似的,“我本来在睡美容觉,是他们硬要......”
蚊子一般的叫声戛然而止,王耀推断王湾已经被暂时灭了口。
身边怪兽动了动,却没有今天听到人声时那种焦躁的小动作。
那边让王湾暂时说不出话了,王香才问:“哥,怎麽办?”
“现在什麽时候?”
“大半夜呢。”王澳道,“我们把老吉家所有的煤油灯都带上了。”
“多少盏?”
“一盏半,有一盏坏的,但里面有煤油,怕不够用,一起带来了。”
“......废话这麽多干什麽?”王耀骂道,“你们现在是在什麽位置?”
“在杂物房门口。”
“东边的墙,他们应该清理得差不多了,王香看一下什麽情况。”
三人走了几步,过了一会儿声音从东面传来:“全是碎瓦碎墙,大块的。”
“你们别动大块的,找根长棍,站远点把小块挑开,挑不到的就算了。”
“小澳,你去我们家门口拿根竹竿,把灯给我,我在这里仔细看看。”王香像模像样地嘱咐。
“哦。”王澳答道。
王澳走远了,接着外边便是一阵夸张了“呼——呼——”喘气声,王湾被捂住的嘴因为王澳的临时受命而重获了自由。
“那我呢?”王湾问。
“你还小,就在旁边喊加油。”王香道。
“哦。”王湾转头就王澳道,“拿两根棍子来!”
很快,王耀从外边叮叮咚咚的声音,听出了外边有三根竹竿敲敲打打。
三人对偷鸡摸狗的夜间行动显然经验丰富,警惕性强。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疑神疑鬼,害怕是有人过来,这敲打声时常被打断,三人随时撒腿跑掉。
......这种随机应变能力,也不知道是在什麽样的压力下训练出来的。
折腾了大半天,王香又让王澳王湾在旁边休息,自己在外边又用竹竿四处撩了一遍,把能清理的都清理干净了,才气喘吁吁对王耀道:“好了。”
“王香,你提着灯靠近点,贴着外边晃晃,小心别碰到东西了。”
王香提着灯走近了,按照王耀的指示贴着那堆废墟慢慢移动,让昏暗的光铺在密闭废墟上,像是虔诚地瞻仰着一副黑色岩洞之中的壁画。
王耀的委托像是前所未有的重任,王香屏住呼吸,害怕自己还不够强壮的手臂无法平稳维持灯的移动,一不小心就会把事情全部搞砸。
像是做着穿针引线一般细腻的活,王香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
王耀在黑暗中往王香所在的方向看去。
就像是在屋内做事,听到外边三人玩耍的声音,便擡起头多看了几眼。因为习惯,所以看的时候都是心态平和。似乎把希望放在王香身上,和让王香去打水算账一样没什麽区别。
微弱的光,在无边或狭小的黑暗中一晃而过,像烧至天明的篝火,在灰烬中侥幸的火星。
“停。”
身边的怪兽动了动,王耀想象得出他挺直脊梁的模样,但他的精神一定不是很好,眼睛睁着却毫无光泽。旧伤刚好又添新伤,只是坐直了身体就废了不少劲。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