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柯打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半步,仰头冷笑,你太自以为是了,我说过我不可能、不会、绝不回头!
三个不说的很重,很坚定。打从他第一次拿剑杀人开始,他就不可能回头了。
墨闻看他是疯魔了一般,语气了弱了下来,你想怎么做。
人挡我杀人,佛挡我入魔!
任柯眼神凛冽,仿佛能将人刺穿一般,他语气更加凛冽,让人不寒而栗。
天下人要杀你,你又待如何!
那我!杀尽天下人。包括你。
他眼里满是杀戮之气,带着痴狂的笑容,墨闻双眼通红,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突然的爆发,你疯了吗?
任柯往后倒去,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强调,我早就疯了。
早在他求救无门,被迫杀人之时他就疯了。
墨闻:承业!
任柯抬眸看他,眼睛变得平静无波澜,像是在看一个举足轻重的陌生人一般。
本上前半步的墨闻被他那双眼睛看的愣住,将脚收了回来 。
我叫任柯。
他轻飘飘的说完后,回头看见站在二楼的沐轩,他只着了单衣,身子单薄,眼睛微红,大门外的风不停的往里窜,他头发都被吹乱了。
他连忙起身上楼去,脱下衣服给他披上,略微生气,你不知道多穿些?虽是生气的语气,但声音柔和,比刚才在楼下的话语天壤地别,好似两个人一般。
沐轩垂眸看向下面,墨闻一身白衣,腰间斜挎着一把长剑,仰头看着自己,眼神微凉,带有敌意。
就是这敌意让他更加生气了,抬手按住任柯给他拢衣服的手,回头满眼心疼的看着任柯,拉他回屋。
墨闻失魂落魄的走出了流月楼,心痛如绞,满心懊悔,无人可知。
柳絮进屋时,正见沐轩给主上披衣服,她昨晚点了安神香,睡得太沉,等醒来才发现人走了,问茗烟才知道有不速之客。
小絮,以后衡山的人都不要放进来。沐轩声音很轻,明明是很温柔的语气,偏那双眼睛满是寒意。
柳絮从未见过这样的哥哥,明白了什么,重重的点头,然后让他们好好休息就出门了,顺手将门带上。
天色还早,鸡都没打鸣,沐轩还困着,就这拉着任柯睡个回笼觉。
这次,沐轩主动抱住了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像哄孩子一样的哄着他入睡。
任柯笑了笑,不知不觉间闭上了眼睛,梦里没有血腥,是他和七九在小院里的时候,轻松惬意。
再次醒来,旁边空空如也,他一下就翻起身。
沐轩早不知去哪里,他往门看去,正巧看到柳絮站在门口,手里端着冒热气的碗。
柳絮用手拐把门关上,把热腾腾的粥放在桌上,看已经醒了的人,告诉他,七九哥哥说他去买点东西,让我先把药粥给你。
任柯起身洗漱完坐下,柳絮恰好吹冷了粥,推给他,撑着脑袋等他吃。
任柯笑了笑,药粥鲜少有甜的,他吃的心里倒是甜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突然的想起了往事。
柳絮你说你一个人为什么会变呢?
柳絮撑着脑袋看他,不假思索的回答:定是被逼到了绝路。
她的回答让任柯想起了什么,抬眸又问:那又为何放弃自己最初的信仰?
这个问题,让柳絮微微一怔,往事忽然的从脑海里一闪而过,她看着雾气笑道:许是心死了吧。
嗯。
只有原来的路走不了了,才会去选择别的路,人就是这样变的,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离自己的信仰、初衷越来越远,心慢慢地也就死了。
刚吃完,柳絮正收碗,沐轩就回来了,两手拎满了东西,见柳絮在就笑道,正好,这是你的。
他一只手里的东西全给了她,另一只手全丢在地上,嗓子干涩的咳了一下。
柳絮被塞的满怀都是东西,衣服首饰应有尽有,她惊讶道,哥哥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沐轩正要喝水,听她问就回答她,我闲得无聊,就去逛了逛。
任柯看他倒水半天没倒满,把自己的递到他嘴边,沐轩也不见外,张嘴就喝了,嗓子瞬间舒服了许多。
柳絮对他们这么自然的亲近并不意外,将东西都放在地上,可是哥哥哪来的钱。
任柯抬手摸了摸腰间,再看沐轩一脸笑意的望着自己,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可以同你一起。
秋意浓浓,柳絮的衣裙已经从纱制换成了丝绵,任柯依旧穿的单薄,万年不变的黑衣窄袖,要不是沐轩每天看他换衣服,完全不知道他其实是差不多的衣服有好多件。
于是心血来潮去给他买了几件衣服,本来想带着他去的,但是非常时期,大佬不能轻举妄动,于是语重心长的说,你可得少出门,苏枫那只老狐狸指不定打什么鬼主意呢。
柳絮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也不生气,反而高兴的看着他们说话,从怀里取出几张银票递给沐轩。
怪我一时没有想起,昨晚算账才意识到,哥哥没有钱。小姑娘一脸歉意,说话软软糯糯的。
沐轩看着几张大银票,上面数额都是壹万两,望着妹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是哥哥,居然还要用妹妹的钱。
他将银票都推回去,笑吟吟的拍了拍她脑袋说,哥哥哪能要妹妹的钱。
柳絮:这有什么的,这楼原本就是任哥哥给我买的。
沐轩依旧坚持,推攘着银票,这不一样啊。
哥哥!柳絮急了,跺脚叫他,回头看向旁观者。
旁观者任柯看他们推让了一会,沐轩一眼扫了过来,其中你必须帮我的意味明晃晃。
他忍不住的弯了眉眼,把银票扯出,随意的叠了几下后揣到怀里,动作行云流水,神色自若。
沐轩:这要论脸皮厚,大佬肯定是翘楚。
任柯:就放我这吧。
闻言,柳絮得意洋洋的朝沐轩扬了扬头,把地上的东西都抱上,正正经经朝他鞠个躬,谢谢哥哥,然后笑吟吟的走了。
一时还没接受大佬背叛他事实的沐轩,愣愣的坐回去,顺手拿了最近的杯子喝了口水缓缓,正要大义凛然的教训大佬,就听到他说。
流月楼效益堪比别云间,小絮可是老板,这点钱不算钱,她也怕给多了你更不要了。
沐轩微微一怔,别云间是京城第一酒楼,那流月楼可真有钱,小絮是京城第一富婆吧!
任柯:没人知道。
最近楼下来了个卖豆腐的,老板声音又尖又响,此刻出摊了,扯着嗓子吆喝。
沐轩耳朵发麻,伸手捂着左耳,顺带撑着脑袋,朝大佬眨眼,你祁山有钱吗?
初时不知道他是七九时,任柯怎么看都觉得他相貌平平,浑身无一处出彩,而今看他,怎么看都觉得他好看,有时还可爱的紧。
见他眨着眼睛,撩人无形,任柯抬手给他撩开挡眼的碎发,笑道,十个流月楼,十个别云间,够不够?
沐轩一把拉住他的手,像拉住了金山银山一样,满眼冒着光,恨不得立刻把他吃了一样。
太够了!
这财迷样和见到鱼的猫似的,在他手心蹭,任柯心痒,手指摩擦他的唇瓣,轻声唤他,阿轩。
沐轩起身朝他额头亲了一口,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望着他近在咫尺的唇,笑吟吟的说,任老板,亲一口,一百两。
任柯转头,按住他的脑袋,财大气粗的加钱,一万两。
秋意盎然,凉风四起,吹动了天边的云,卖热食的小贩被拂面的热气迷了眼,紧了紧身上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