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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后我陷入了修罗场》第十三章(素股)(1 / 2)

('乐无异忽然想起许多年前夏夜小舟上轻飘难察的一吻,凉意与柔软点燃错乱的热意。

咫尺之间男人的眉眼似乎改形换貌,成为多年前虫鸣清夜,百里屠苏曾经温柔含笑的眉眼。

乐无异神思昏昏,就着迷蒙的幻象微微倾身,献上无辜幼软的嘴唇。

帐幔无风自动,似乎成为一个微妙的暗示,不肯止歇的脏器的鼓动被骨骼皮肉桎梏,最终传递到遥远的外物,轻轻掀起的轻飘帐角偶尔掠过北洛端整的衣纹,不自知的暧昧。

不知何处升腾的恼人燥热笼罩了乐无异,困倦得像是喝下昏睡药,北洛坚实且高热的臂膀缓慢揽住了他,其间并无轻佻意味,仿佛只是自然地接住一片摇摇坠落的软云。乐无异化作云团,将头颅顺从地搁在男人宽阔的左肩,任由睡意一点点袭上来。时光一寸寸挪移,鸟鸣渐隐,恍惚间能听到丫头们在窗外吵吵闹闹地修剪起桃树的枝杈,笑声叠起来,模模糊糊商量着,要在最高的枝头上悬挂一只囍字灯笼。

帐外的光彻底昏暗下来,幽黑静谧,再睁眼时,乐无异看到指间松松漏出的,明珠的光。

不知睡过几时。

潮热生汗的肢体彼此贴合,离开时轻微的摩挲激起一点本能的战栗。

乐无异任由蚌珠骨碌碌滚至衾枕凹陷处,作一只眼睛,静默窥看帐中勾当。

“我竟睡了这么久。”毫无防备,乐无异蹭一蹭北洛的肩,久睡初醒的轻软嗓音略带哑意,撒娇一样。

“若你想,自可再睡久一些。”

“罢了。”乐无异摇头,艰难地将身躯自北洛肉体筑就的安乐窝中拔了出来,惯常佩戴的金质抹额不知揉搓去了哪里,衣襟大开着,袒露两道细巧锁骨。他似乎觉察到北洛炽热的目光,眼神飘忽着,不肯落到实处,“长日昏睡算什么道理,你也是,方才为什么不肯叫醒我,就这么任由我枕了许多时辰,难道不会难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北洛的目光仍旧纠缠着他余光所及的掌心:“你很轻,压不坏人。”

这话说得轻佻,多少激起一点少年人不肯服输的心性。

乐无异倾身上前,施力坠入北洛的胸前,肢体压贴着肢体,誓要以肉身沉坠一个陷坑。

不管不顾,带着幼兽的蛮横。

不乖顺的乱发被一只干燥修长的手轻柔抚过,这动作温存得仿佛不忍搅扰一个美梦,爱抚长发的手指根本不应当属于北洛,男人的手指从没有过这样温柔的时刻。

更不必说介乎情色慈怜之间的轻怜密爱。

“做什么。”乐无异声音仍旧柔软,辨不出推拒的意思。

“你平素看的那些话本子,可曾讲过新婚夫妇,洞房花烛,都做些什么。”

抚摸的动作止歇了,手掌停在少年柔软的颊边,拇指几乎触及唇瓣。

热度使乐无异本能向内缩去,在男人掌中,却又像是躁动失措的磨蹭。

唇角擦过指端,张合着:“自然是翻云覆雨,共赴巫山。”

“你还知这个?”北洛讶异着抬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头颅低下去,渐染羞意的眉眼埋入北洛颈窝,口齿却不肯落入下风,犹自逞着强:“当然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新人成婚那夜,饮交杯酒,掀红盖头,然后……”

“然后?”

长久的沉默过去,北洛含笑的目光仍凝在乐无异发顶,等他胡诌一个答案。

少年纤长的眼睫搔过男人的颈,蝴蝶振翅一样,他的身躯一样颤抖着,终于那点羞意与蝴蝶一同飞走。他抬起脸,本能的慌乱藏在挑衅神色下头:“不就是像那些交颈鸳鸯一样,做些春天的事情吗。”

北洛执意逗弄他:“生而为人,却要效仿禽与兽,这样不会过于粗鲁、逾矩么。”

“既已结为夫妇,夫妇之间,又有什么逾矩?”

话音落定,乐无异忽而睁圆了双眼,夫妻?

腰肢被人锢紧,胸膛贴着胸膛,柔软织物之下心跳可闻。北洛凑近他的耳廓,问:“那么,你我可算夫妻?”

乐无异讷讷颔首。

轻笑声传过来,折磨红透的右耳:“所以,交颈、洞房?”

“北洛,你做什么?”乐无异被衣襟处陡然灌来的凉意骇得轮次全无,腰带如同软蛇坠落,裸露出雪色风光。

男人捉住他推拒的双手,松松将其反剪背后,乐无异仰面陷入柔软的衾被,长发堆作乌云,衣物层叠错乱,纠缠肘间。少年圆睁杏目,在怒意中抬起右腿,以膝击向男人胯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蓄以蛮力的一击被北洛挡了回去,青年抵住乐无异的动作,手掌依从起伏美妙的线条滑至纤细足踝,扣住之后挑逗地摩挲着腕间皮肉。痒意一阵阵自肌肤钻入骨血,乐无异细微的颤抖被压制在每一次抚摸的动作下,再无半点气力。

北洛凑近乐无异耳畔,语音当中携带一丝情狂欲炽的喑哑:“你应当知道,我不是正人君子,既娶你,怎能像赏画一样旁观,亲执笔添色着彩,才是正当。”他撩起乐无异颈间的发丝,齿牙嵌入细白侧颈,含糊着,甚至狠戾地呢喃,“第一回同你坐船,我就想这样做。”

乐无异总是秉持一种不设防的天真,彼时摇晃的船舱内,少年任由寝衣松垮着,细长的颈项与颈后新雪一样的肌肤暴露人前,却浑不在意,任由窗外晚风吹拂鬓发,构作浓春小像。

纤细,仿佛一折即断的颈,若能……

如今,旧愿得偿,北洛于雪中印出一枚又一枚鲜明红痕,梅花一样错落杂放。

乐无异仿佛被人抽去了骨头,软软歇在北洛身下,明珠因二人动作晃出不定的光,明复暗,暗复明,来回不知几多时辰,最后一缕光亮终于彻底黯淡下来,蚌珠滚入锦被之中,一时间天地只闻彼此凌乱吐息。恼人燥热中乐无异抬起手臂,不时摩擦过的坚硬他物带来令人战栗的耻感,乐无异无措地盖住双眼,在颤抖中觉察到一双炽热干燥的手掌。

那双手将他揽入怀中,方才短暂触碰到的硕大怪物此刻就压在乐无异的臀间,勃勃跳动着,昭示着血肉器具不可掩饰的攻击欲望。

“我不做什么……”北洛喘息着,艰难压下侵犯的本能,“且与我,解解痒……”

解痒……

漫长的痒意永远搔不到尽头,乐无异疑心身下已被磨出红痕,微小的刺痛包裹着那处细嫩的皮肉,催生短促黏腻的轻哼细喘。雪团一样的臀肉紧密贴合着男人可怖的阳具,摩擦之间溢出的滑液造出煽情的水声。乐无异如同雪白羔羊,献祭于男人粗浊的欲望之中,他察觉到身下动作渐次紧促,紧促间伴随着被人揉捏拉扯的无名快意,终于,烫人的体液迸发在生疼生痒的肌肤之上,乐无异伏在北洛肩头,听那颗心狂乱的跃动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心跳声渐渐归于平稳的时候,乐无异正枕在北洛胸前。

男人紧实的皮肉包裹着胸腔内,兽一样有力的心跳。暧昧的摩擦似乎带来本不该有的快感,乐无异被那感觉抽去气力,瘫软在北洛身上,汗湿的额发散发着湿润的热度,贴合着彼此肌肤,额头的细白,胸膛的麦色,比对鲜明,天然一段情色。

北洛唇角携着不易觉察的笑,眉目因欲望的满足而舒展开怀,显出饱食后的餍足。

乐无异在快感的余韵当中微微颤抖,融融汗珠亲吻锦被,香气一层层散出来,妄图引诱下一场狂宴。夜风漏进来,帐幔吹起狭窄边角,月光凉润地浸在二人交缠的躯体上。少年人如同懵懂幼兔,柔软地依贴着高热的泉源。男人宽阔的右肩便是他的软枕,皮肉包裹着热铁一样的骨与肉,铁铸的肉身之上,叠放着少年细腻的躯体。

乐无异骨肉匀亭,纤薄肩背弧度如同美人画卷当中最绮丽的一笔,北洛以指作目,顺着柔和的起伏向下行,滑过雪背、纤腰,最终停在转折处,用一种爱抚幼猫的轻重,碾磨着腰际下方微微凹陷的两只小窝。

“你做什么。”乐无异受不住麻痒,转身去躲,奈何腰肢被束,只得老实贴着,将抗拒尽数摆在面上,“那些脏东西,仍黏在我那里,湿漉漉,实在难受。”

“只这样便受不住?”北洛笑道。

乐无异抬眼,圆圆的杏子眼睁得更大:“这样还不够?你方才好久,总不肯了事,磨得我好疼。”

念着男人无心关注身下动作,乐无异偷偷将双腿磨蹭着,推想方才孟浪一番,是否磨破了腿心细嫩的皮肉。

细微的辣意提醒他此处的狼狈,意欲触碰的双手还未探得路径,便被北洛截住了去处。北洛捏着他的手指,顺势将他的右手包裹在掌心,指尖搔痒似的逗弄着掌心,惹来一阵难以自控的笑意。

乐无异弓起脊背,几乎在男人身上弯作一颗虾子,茸茸乱发胡乱磨蹭着脖颈与胸膛,将笑意传递。

北洛并不怕痒,却因少年小动物一样拱动的头颅现出笑声,沉沉地闷在喉咙中,失却了惯常的磊落。最终,还是道出句不正经的调情话:“疼了,便叫我看看。”

来不及将推拒话语脱出嘴边,乐无异的足踝已被北洛扣在掌中,以不容抗拒的力道向上抬起,最为私密的所在彻底暴露在男人面前,那人却还低头细观,煞有其事地左捏又揉,口中断续发出几句孟浪感叹,诸如“好白”、“肿了”、“好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侧过头,双手堵住耳朵,不肯多听那些秽乱的词语,腿间狼狈已然失去热意,凉凉覆在那处。北洛作乱的手指不时抚过暧昧体液,将之拨弄出声响,双腿内侧红肿热烫的肌肤刺痛起来,原是北洛凑近,吐息笼在生红的腿间,湿软唇舌与呼吸一同折磨皮肉,乐无异发出软腻的哼叫,在一次舔舐过后,右足终于挣脱束缚,正踹在北洛肩窝。

这样轻巧的力道本不足够将北洛踹下床,兴许是顾忌乐无异羞愤欲死的情态,北洛顺势落下了床榻,衣襟敞开,作一副浪荡子弟的模样。

乐无异无心看他,只知重物落地十分心安,自顾自埋入锦被,将自己裹作厚厚蝉蛹。

许久,不见对方将他拉扯出来,兴许是离开了。

乐无异掀起一点被角,小心地探出半个头颅,圆眼睛转向那个方向,却见北洛仍在那里斜斜坐着,胯下狼藉大喇喇敞露,浑浊体液早早凝固在丛丛深草,块垒分明的肌体之下,欲望巨兽再度挺起狰狞的本相。

“你怎么又?”来不及思索彻底,乐无异听到自己惊惧未定的声音。

“安心,不碰你。你我未成婚,再过火的事,也只做到这里。”北洛接过少年掷来的巾帕,于胯下草草擦拭,言罢又问,“你身上的还不曾弄干净,要不要沐浴?”

乐无异向衾被里缩了缩,腰窝恰好硌上榻间失落的宝珠:“太挤。”

二人言语拉扯来去,终究一同入浴,乐无异缩在边角,余光留意着男人藏匿水下的灼热,动作间摇晃而出的弧度与影子,令他心惊。

便是它折磨了自己许久。

乐无异任由温热水流洗去脏污,于氤氲水汽中睡着。

此后多日,北洛果真信守承诺,不再做出逾矩之事,那日荒唐行径,仿佛只是做个春梦,梦境的细节一概模糊了,只在皮肉之上遗留一点久未抹消的红痕。

日夜相对,几乎使乐无异忘记从前那个漆黑颀长的影子,雨夜之中少年人冷硬秾艳的眉眼,不再入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婚期渐近。

暮春时候,乐府终于挂上红绸。

花轿停在府前,鲛绡为纱,宝珠以饰,轻快铃音伴随阵阵香风,迎新嫁娘入轿。

如此阔绰豪奢,天下间,也只有天鹿城的主人做得出。

乐无异被凤冠压得几乎抬不起头来,喜帕的流苏叠上冠饰的流苏,晃出碎金色的浮光,重重饰物绫罗之下,显露出少年不点而红的唇瓣,以及小巧雪白的下颔。

如同世间一切新嫁娘,上轿的时候,乐无异不大笑得出来,非是将要远别的苦楚,于他而言,天下之大处处皆是安身的所在,即便去向更远的地方,也不算引人难过的由头。至于对于新婚郎君的不满,也不至于使人板起脸面,甚至,他是有些喜欢同北洛宿在一处的,那天做过的荒唐事,再做一遍,夜夜做,甚至做得更狠一些,乐无异知道,只要北洛将他按住了,其实他不会太抗拒。

被侵犯占据的时刻,并非没有快感升腾。

事事如意,为何不肯展颜开怀。

乐无异在盖头的空隙下端看自己空落的手掌,纤细的手臂悬挂几只细镯,镌刻镂空的牡丹纹与鸳鸯纹,镯子因足步晃出冷脆的间奏,乐无异出着神,兴许紧扣腕间的不应当是细镯,而应当是……

宝驹扬蹄,尘灰四散,喧天喜乐戛然止歇,尘灰尽头,一道颀长的影子静静站立。

他终究来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风声呼啸,乐无异跨坐在马匹宽阔的脊背上,凤冠上的金穗子跟随马蹄颠簸的步子剧烈摇晃,与细巧的珠串绞缠在一起,发出啷当声响。

乐无异抓紧马匹顺直的鬃毛,肩背被向前俯冲的势头压得俯下去,盖头半悬在冠上,钗环明珠要掉不掉,像矫情女儿磨磨蹭蹭的泪珠子,挂在眼眶里惹人烦心,始终不肯真正落下来。

兴许是路途太远,又或是驭马人早已疯魔,乐无异感觉到喜服松开了许多,粗糙的动物的毛发,清晰磨蹭着锁骨与胸膛。他不大舒服,挣动起来,身前是遥遥前路,身下是癫狂烈马,身后,则是一切的源头,那个喜怒莫测的,裹挟煞气的人。

乐无异腿间蹭过百里屠苏的身躯,一瞬间相隔衣物的摩挲引起一阵本能的僵硬。

太烫了。

他不知这些时日百里屠苏究竟经历过什么,单挑出此时掳人这一条,就知那人连日奔波赶路,不曾稍有歇息。

想到这一条,肉身仿似生出意图,背叛了他本身,以一种乖顺的姿态伏卧在马背上,柔和,沉默,仿佛默许一场献祭。

身后喜怒不辨的男人用手指来抚摸他,隔着层叠的喜服,指腹的温度仍旧烫人,像一簇微弱的火。火苗收敛了伤人的焰心,以轻飘的力度于脊背之上呵气,近或远,轻或重,乐无异因他动作而颤抖,混乱的呼吸隐在嘚嘚的马蹄声中。

忽地,也许一块碎石引起马匹的踉跄,那只手失去平衡,全数按在少年人单薄的脊背上。

“好烫!”乐无异再度扭起身来,终于从方才的暧昧中脱出身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少年仿佛一尾活鱼,神智复苏之后,反抗的念头便也占据上风,逐渐击败那具屡屡软倒的无用肉身。他以手臂推拒,以双足挣动,肩背与那只手掌相抗,缓缓抬高。

一阵羞耻的疼痛止住了所有挣扎。

其实也没有那么疼,只是那声脆响激起太多耻感,就连那一日与北洛肌肤亲近时都不曾挨受过的……

乐无异怔了一会儿,好久,才晓得回头去看那只施下微妙肉刑的手掌,修长美妙,玉骨竹节,有力的剑客的手,没有半点秽乱的痕迹。

再向上,黑衣,黑发,冷面郎君的脸,浓墨欲滴的深沉的眼,百里屠苏睨着他,因高度显出一点不近人情的冷漠,乐无异想起方才被他抢来的时刻,他也是这样的神情。

差别只是,花轿被斩开的时候,百里屠苏冷着脸对他道:“无异。”

此刻被制在掌下,百里屠苏将掌心按在方才拍击过的软肉上,冷面道:“莫动。”

乐无异动弹不得,身上男人却未就此罢休,煞气似乎带给他更多难以抑制的暗色情绪,马蹄声渐渐停歇,此地对于百里屠苏已然算是全然的安全。男人像是陡然被抽去力气,方才的冷硬表象如同石纹崩裂,终于显露出内里仓皇难定的真形。

乐无异感觉到男人趴伏在他的脊背之上,紧相厮磨,但仍旧留心未将全部重量压覆。乐无异感觉到百里屠苏胸腔处的震颤,无助的孤居的动物,收敛利爪与獠牙,对于领地之内失而复得的一株花,几乎不知要如何占有,如何撕碎,如何温存。

“你要做什么呢。”整个人好似都被包裹在另一人紧促的心跳之中,肉身仿佛被巨蟒纠缠锁紧,只差最后吞吃。乐无异的声音放得极低,挣扎也失去力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忽然失去推拒的念头。

被覆压,被侵占,被扰乱,被撕扯,如同花轿被剑风破开的时候,曾经感受过的,狂乱癫狂的气息。

漫天尘灰,人仰马翻,花轿摇晃着挣扎片刻,最终仍旧成为一颗崩裂的石榴,显露出内中掩藏的盈红宝珠。

彼时乐无异咳嗽着从地上爬起,惊魂未定似的,手中握一截半坠的红绸。隔着几欲掉落的盖头与泠泠碰撞的珍珠温玉,定定看向远处漆黑狼狈的人形。

其实也算不得狼狈,男人的狼狈中甚至携带一点落拓的美感,细小的伤痕混杂粗粝的泥沙,乐无异看见他生出一点青色的胡茬,执剑却如执刀,昔日的俊俏郎君撕去蹈矩的外壳,变作那类用以佐酒的江湖故事里,纵马横刀的塞北刀客。

只是更多一点邪气,血气,煞气。

那柄名为焚寂的凶刃,此刻一定想要饮下新鲜血液。

百里屠苏已然疯魔。

仔细看,男人的躯体已经经历太多打磨,倘若他本身是一柄剑,此刻一定猝然断裂,然而他的血肉身躯似乎比剑刃还要坚硬难折,磋磨过后,不过添上一点断骨损筋的伤痕,剑刃反倒生出更加骇人的寒光。

百里屠苏一步步走向轿中的嫁娘,于十步之外站定,唤道:“无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疯得更重了,乐无异从他隐约泛红的眼珠窥出端倪,这个男人安静得不像疯子,自然得像是少年时候,于巷口截下贪玩晚归的自己,而后强制性的,温柔地交握彼此的手指,一同归家。

那些随意落下的剑光,随意斩落的头颅,不过鸳鸯蝴蝶之外的一点无聊背景。

北洛手下的护卫早在拦阻时卷入剑风,变作剑下亡魂。

这不过几个瞬息,百里屠苏到底还留有一点善念,剑的寒意避开城中无辜百姓,待到无关之人尽数奔远,便单手执剑抵住北洛的攻势,二人不需过多质问,剑招与剑招相对的时刻,他们都从彼此招式中读出只欲将对方焚尽灭尽的滔天怒意。

二人的死斗不知毁去多少花木楼宇,生腥的血气弥漫在乐无异的喉鼻之间,已然分辨不清落下的是哪一方的血。北洛的喜服变作不祥的暗红,向来俊美端整的面容亦被切割出狰狞的伤痕,他在怒恨中斩向百里屠苏的胸膛,差一寸便可刺入心脏。百里屠苏却仿佛一具不知疼痛疲倦的杀戮傀儡,胸前的剑刃不足以阻断他的攻势,反倒成全他借势送出的最后一击,将北洛彻底击败在尘沙之下。

骨骼碎去的疼痛几乎夺去北洛的全部意识,那双黑靴步步走向轿中的乐无异,乐无异听见北洛一点微弱的咳嗽声,最终也彻底归于寂静,四方只余百里屠苏略微虚浮的足步,血迹伴随着这个男人,他却浑然未觉,任由所行之处留下大片鲜红痕迹,杀戮傀儡终于安静下来,飘飘摇摇,强弩之末。

乐无异不记得当时百里屠苏是怎样将自己掳上马背,正如此刻他不明白男人为何经历过断骨失血与马背颠簸之后,仍旧勉强存活。

他的脊背被温热的液体洇湿了,大片的,腥热的,百里屠苏覆压在他身上,似乎想要借由伤口处流泻而出的体液,将爱人牢牢包裹。

真是疯了,乐无异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无异……”百里屠苏口中呢喃,缱绻细诉如情人耳语,只有一点不同,情热情痴之外,还有一段挥散不去的蚀骨偏执,以至于温柔之中使人生怖。

起先乐无异并不愿答应,哪知脊背之上的人体似乎覆压得愈发沉重,大有将他揉入骨血的意图,温热血液浸湿他的衣物,黏且沉重的触感之外,还有一点热流缓慢攀爬的微痒。

他侧过头,凤冠彻底掉落,长发如同冷泉倾泻而下,钗环、珠玉、香花,一并坠落泥尘,作香艳背景。乐无异的脸颊紧贴着红马脖颈处粗糙的毛发,汗珠一点点沁出,如同晶莹宝珠。

乐无异的耳边传来百里屠苏粗重喑哑的喘息声,渐渐,先前呢喃已被野兽一般的声息取代,异样的声音与随之紧密覆压厮磨的躯体昭示着百里屠苏最后一丝神智的失踪,散发惊人热意的手掌游蛇一般攀上乐无异腰肢,指尖徘徊于腰封近处,触及软带边沿。

乐无异睁大双眼,仍不肯就此认命,于是抬起头,唤道:“屠苏,你醒一醒。”

百里屠苏的手指捏住腰带的边角。

“屠苏,你看清楚,我是乐无异!”

神思昏昏之中,百里屠苏岌岌尚存的一点无用意识只觉好笑,清楚与否又有什么意义,正因身下少年是乐无异,他才要纵容自己的恶欲、亵渎、放肆。

日夜入梦颠倒神魂的痴迷源头,美梦噩梦相伴相生的遥远情人,此刻被拔除长羽,沾染肮脏血液,莫可奈何地伏在他的身下,却仍旧对于危险的迫近浑然未觉,当真以为年少相伴,自己从始至终便未曾动过一点肮脏心思?那些执手对坐抵足长眠的时辰,除却克制的轻吻,难道就没有过一点疯狂的热念?

云端之上无辜坐看的天真神明,抱拥着羽毛一样轻飘的快乐路过他情炽欲热的人躯,只管将世间美物看遍游遍,纯然眸光自然地掠过他,少年时情窦初开的悸动、如揣脱兔的年轻心脏、饮酒时有意覆盖的杯沿水痕、春夜绮梦之后的晨间狼狈,那些浑浊的暗示的气味,通通不被得知。

“我知,你是无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很久之前,我就想这样做。”

从前,现在,将来,永远,野兽既已得脱牢笼,便再无收敛可能。

百里屠苏任由盛大的欲望汹涌而上,暂且压制住胸腔之中始终纠缠啃噬的恼人妒恨,那层恶欲如同蚀骨虫蛇,五内之中翻腾不休,强烈的厌憎激起深埋骨血的破坏欲——只有这些不能现于乐无异面前。

任何问询与行止都不能够平息那股凶煞的阴火,反倒成为纵恶的泉源。

何必问,何必行,煞气冲顶向乐无异的前一刻,只管将它们转向那个真正该死的男人面前便是。

应当碎骨粉身的只有北洛。

倘若断骨殒身不能阻挡那人争抢的足步,下一回,便将魂魄一同撕碎。

藏好了,用缎带蒙上双眼,乐无异便不会得知,不会伤心。

觊觎他的只能有自己一个,其余环伺四野的,皆为豺狼。

豺狼可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除却天鹿城的北洛,还有长安的一些公子哥儿,那些平素往来甚密的,打马嬉游的,鱼雁传递的……

幻想一出血肉横飞的杀戮竟然莫名使得百里屠苏的精神放松了一些,他将鼻端凑近乐无异细白的颈项,细嗅着衣领内隐约的香气,鼻尖轻蹭少年颈侧肌肤。麻痒如同蜘蛛的细足,借由呼吸传递到乐无异的皮肉之下,肉身因刺激而生发的无措对于乐无异已无太大威慑,这具身体早在先前被北洛揉搓去一层生涩稚嫩,已经不会被紊乱的呼吸激出青稚的红潮。

倘若不是在这样的情形落在百里屠苏身下,兴许他会故作轻快地笑出声来,像是头一回寻到比之对方更为熟稔的得意之处,无有挑逗,过口不过心地问一句:只是嗅一嗅,抱一抱罢了,有什么了不起呢。

可惜惧怖更早将他攫住。

可共谈笑的百里屠苏应该是端肃正直的兄长,而非失控恶兽。

“他曾经这样对待过你么。”耳畔是百里屠苏低沉的语声。

乐无异闭上眼,不肯作答。

沉默便是回应。

紧贴肩背的躯体似乎颤动了一下,坚硬胸腔鼓动着,最终自喉头吐出一声极轻的笑:“我想做的事情,他一样想,所以,觑准时机,你怎么逃得了呢。”素来寡言的人褪去往昔外壳,缓慢地吐露出藏匿心底的秽乱猜测,“只是肌肤厮磨,还是彻底做过了,不肯讲也无妨,总归他是要死在我手中的,不会等太远。”

百里屠苏的手指抚摸过乐无异的眉眼,缓缓游走,指腹感受着少年睫羽微弱的颤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扑簌,扑簌,像只挣扎着的黑色蝴蝶。

指尖仿佛寄居着藏匿恶意的毒蛇,一路游过秀致鼻梁,到人中,最后,停驻在微启的嘴唇。

他勾勒着乐无异唇峰的弧度,问道:“他可曾碰过这里。”

微启的唇瓣一瞬间抿了起来,乐无异默了片刻,看向身上的男人:“屠苏,你醒一醒。”

醒如何,睡如何,即便清醒,不过只是将这些阴秽的念头暂且压在面下,待到夜深人寂,一样翻腾汹涌。

“无异,我没有疯。”

从前,夏夜摇荡的小舟之上,除却亲吻,他还想做更多事情。彼时少年酣甜睡去,月夜尚好,荷香水流摇荡着引诱他脑中欲坠的丝弦,欲触未触的手指相隔方寸距离摩挲着少年襟内乍泄的春光,小舟摇摆,最终他选择了最为稳妥的办法——以目光亵渎。

那是一种近乎贪婪的窥看,舟楫摇晃,乐无异的发丝便落在水面,如同无根无依的蔓草,百里屠苏看着那缕褐发,想象着少年于自己身下无依摇晃的模样,细喘、哭叫、嗔骂,一切都成为那缕被荷塘污水浸湿了的发,再也寻不回原本的模样。

哭叫又如何,他要抹去另一人留在乐无异肌肤之上的痕迹,以更深更重的力道,打上自己的烙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没有说你发疯。”乐无异挣扎的力道松懈下来,顺从百里屠苏的动作翻过身来,眸光一瞬不瞬看向上方的男人,“我只是想说,你受伤了,流了许多血,所以应当清醒一些,如今当务之急非是与我纠缠,而是尽快处理伤口。”

言罢,重获自由的双手轻轻抚上百里屠苏胸腹裂口的边缘,欲触及又不敢真正触及,只恐过多抚触加重他人伤势。

百里屠苏仿佛被定住了身,脑中心中只一念徘徊:乐无异与从前并无半分变化。

即便面临可能到来的伤害与侵占,眸中所能得见的第一条,永远是他人的安危与伤痕。

这一份慈怜的去向并不因接收者贫富贵贱亲疏远近分出差别,力道柔和、无可指摘,春风一样,持相同的力道,岁岁年年吹拂向世间一切柳绿桃红、飞燕行人。年深日久,不存半分偏颇,过于端正,反倒使百里屠苏生出微妙的愠怒。

从前他将这份怒意藏匿得稳妥,如今,却不必留心掩饰心迹。

他贪恋地看向少年纤白的颈项,失控的头脑肆意地想象着如何在雪地留下咬痕,痕迹应当多深,会否沁出血珠。

盛大的欲念使得百里屠苏的眼睛隐约泛红,下方的乐无异浑然未觉,眸光凝在黑衣之下可怖的伤口,那里仍旧在汩汩渗出血液,源源未绝。乐无异甚至有些疑惑起来,百里屠苏的身体究竟是怎样构造,流血受伤,仍旧行动不减。

天光渐渐昏暗起来,红马重又前行,只是足步缓缓,不再颠簸。

乐无异跨坐马背,与百里屠苏相对,向上是细巧的月亮,向下是深黑的草地,血腥气缭绕鼻端,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人体炽热的体温。

“屠苏,你想让它载我去哪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里屠苏不答,前路漫长无际,他似乎只是受享着行路的乐趣。

乐无异想要追问,却感觉到腰际有热度攀爬而上,狎昵摩挲。

剑客修长美妙的手,此刻攀于少年细柳似的腰肢,每一次抚摸中暗藏的挑逗都足以勾起不设防的羞赧,却无一丝下流冒犯。

乐无异忍受着腰侧处虫蚁攀爬一样的酥麻触感,于百里屠苏的注视下,解开方才已然松垮的衣带,露出喜服之下浅色里衣。

只闻布帛碎裂之声响彻静夜。

“无异?”百里屠苏怔怔道。

乐无异并不看他,只将手中雪白布帛攒作数条,倾身便要向百里屠苏腰间缠去。至此时,百里屠苏甫才明了乐无异真正的意图。他止住乐无异的动作,抚触中甚至有一种难以自抑的暴躁:“无异,你不必待我这样好。”

“我是毁掉你前路的人。

完满姻缘,燕尔温存,花轿跌落的那一刻,一切都不复存在。

甚至那风姿玉立倜傥桀骜的好郎君,也不知是否仍旧活着。

布帛抵在胸腹处,很快被血液浸润出刺人的颜色,像打湿了的花,最终坠落泥尘与马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伤口处的血液阴差阳错止住,这倒是唯一安心所在。

乐无异看着那处凝固了的血痕,兀自出着神,推想着剑刃刺入几寸,是否伤及皮肉之下的脏腑。

倘若百里屠苏尚且伤重难愈,彼时无有声息的北洛,又会是什么情形。

乐无异将掌中未干涸的血迹抹在喜服的广袖上,恹恹垂头,声音中也携带一点闷意:“我不是待你好,只是觉得没有办法。”

被人生硬掳走,并非没有一点愤恨,本应顺遂圆满的来路被人骤然打碎,平白添上血色的阴影,任谁都不会畅意开怀。

不是没有思索过中途逃走的办法,路途愈远天光愈暗,他甚至想过夺取百里屠苏手中剑刃,就着那道血流不停的创口,再度刺入,更深,到脏腑,到骨骼。只要身后这个人痛极坠马,自己便可夺过马匹,策马去向百里屠苏无力触及的所在。

然而狠心一瞬间,下一刻,无意瞥过那道创口,他仍旧不忍如此作为。

倒不是情人之间的蜜意柔情伤痛同享,他很少有过单独指向哪一人的浓烈情感,他待人向来一样好坏,正因骨中良善作祟,所以难以见得他人忍痛受难。

百里屠苏素来知晓他的秉性,闻言,面上煞意褪去几分,显露出少年时端整淡然的气度来,他掏出一方雪白巾帕,说来奇怪,百里屠苏周身浴血,唯独这方巾帕于怀中妥帖放置,未曾沾染半分无垢,洁净如新雪。

他拉过乐无异的手,却不做更多动作,只用巾帕擦拭乐无异指节处沾染的血污。他擦拭得格外仔细,格外温存,倘若忽略周身气息与血迹,便使人无端想起庙宇之中细细擦拭菩萨像的虔诚僧人。

分明是寻不出半分侵略与情色的净手动作,乐无异却被那块帕子抚得发臊。他的目光游走着,时不时看向下方的矮草与野花,或者天幕之上的疏星与朗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终,他的目光无意掠过帕子,顿时顾不得发臊,不禁疑惑道:“这不是我从前给你的帕子么,你竟还留着。”

“你还认得。”

“认得,你看帕角绣着两个小人儿,是我那时候胡乱绣的,为了好玩,还缠着丫头教了我好久的针线活计,最终弄出来实在太难看,于是随手扔给了你。”

“确然如此,不过有一点不同,这上头的绣样,于我眼中不算难看,反倒十分别致。”

兴许此时气氛太好,依稀间仿佛又回到少年时候,乐无异放下戒备,扬眉道:“是了,我记得你说它别致可爱,还当你顾忌我的面子,说来诓我,如今看来,倒只能归于各有所好了。”

百里屠苏看他,目光沉沉:“不对,是爱屋及乌。”

待到彻底擦拭干净,不知有意或是无意,柔软布料暧昧地抚过乐无异指腹,这是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情色的抚触。

经历过床榻秘事之后,乐无异已然能够读懂那些猖狂的暗示,他收回手,自行转了话头:“小时候的事情,说起来没个止休,我身上出汗,又沾了你的血,一路过来,难受得很,你若身上无大碍,便寻个水源处停一停,也好洗去通身污垢。”

这话语转得突兀,万幸百里屠苏好心放过,不去深究他微红的颊面,二人沉默着缓慢前行,直至寻到干净水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浸泡在凉润湖水中的时候,乐无异仍旧有些脸热。

皓白月光笼在湖心,像是四野起了雾,现出隔纱相看的朦胧轮廓。夏夜凉风吹拂林叶细响,鸟虫碎碎低吟,覆盖在水波与林叶声下面。乐无异心不在焉,缓慢撩动沁凉水液,任由它们落雨一样迸溅在肌肤之上。

红马被拴在树下,安静望着月升的方向。

乐无异倚靠着岸边凉石,凹凸冰凉的石纹使他周身热意稍降,东南处,不算太远,但也为他留出足够的距离,不至于惧意作祟心神难定。百里屠苏残余一点惯常的体贴,有心背对着,不去窥看梦境当中缠绕多年的艳景。

圆月悬挂群山,月光下青年男人肩背美妙硬朗,天公巧手雕琢出的凹陷与鼓起,构作界限鲜明的肌理线条,自宽阔双肩利落勾画入夜色下黑冷的湖水。百里屠苏微微弯下背,塑像一样的背影像是点睛成活,利落的安静的线条流动起来,同水波一起变幻细微的轮廓。水面上浮起一线血丝,他在清洗陈旧的创口与路途的脏污。血痂被搓开,不可避免的漏出新的血珠。

乐无异解开长发的动作停顿了一瞬,双眼被青年的脊背定住,不自觉比对起曾经赤身相对的懵懂时辰,少年百里屠苏尚显单薄的脊背。

是变了。

百里屠苏仿佛察觉乐无异好奇的窥视,微微偏过头,侧脸流畅的线条沐在月色下,更添几分冷意,眸光遥遥递向观者,自带天生天成的淡漠端肃,只看这幅皮囊,定然不会有人想到,他会做出当街抢亲霸取新娘的疯魔之事。

乐无异看到他的目光一点点被点燃,烧作不灭的暗火。

床笫之上的情欲的火,骨血之中的贪恋的火。

淡漠神仙塑像一点点崩裂损毁,裸露出堕魔恣意的真形。

百里屠苏双目之中热意太盛。

乐无异本能向湖水中缩了几寸,幅度克制,水波声也不曾搅乱。幸而百里屠苏早早转过头颅,仿佛方才对视不过发梦。这位少时玩伴沉稳长兄此刻专注擦拭着腰腹血污,以至于血线凝作一片,层叠生发,次第展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里屠苏看起来毫不在意肉身的损伤,肉身于他不过无用器具,只要不至于碎裂成为无救死尸,见血伤痕或是入骨创口,都不及夺回心上之人更为重要。

乐无异甚至怀疑他是觉察不到疼痛的。

近似自我折磨的擦拭终于止歇,那些重又溢出的血液一样被彻底清洗。百里屠苏转过身,苍白的唇色是他仍有鲜明痛觉的唯一证明。失去血色的颊面与嘴唇并未带给他半分脆弱感,相反,周身煞气与侵略气息变得更加深重,如同嗜血食人的俊朗鬼怪。

且是鬼物妖物之中,最凶煞,最强横的那一个。

兴许当真是妖魔化身,不过眨眼功夫,百里屠苏便无所声息地来至乐无异身后。

他的身体如同热铁,坚硬且热烫地贴住乐无异雪白的脊背,四周沁凉湖水似乎都因百里屠苏的到来升腾热度,现出微温的感触。

百里屠苏嘴唇靠近那道细白的颈项,吐息如同藏匿情色杂思的手指,轻缓摩挲:“你方才在看我。”

乐无异似乎对这些暧昧的抚触已然习惯,不再向另一侧躲避,只是反驳着:“看又如何,小时候我每日都能看到,这样的事,代表什么?”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最后一句,百里屠苏以更加直白的触碰代替言语,这一刻言语反倒成为点缀添色的背景:“小时候你我情窦未开,不通人事。我只知自己待你有种天然的痴迷,却未曾有过肮脏的念想。从前我们共浴共眠,哪怕赤身相拥,彼此心知只是取暖。所以不会像如今一样。”

百里屠苏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虚虚抱拥双肩的手掌游蛇一样滑落蜿蜒,一路之间遗落清亮水迹。

“如今我看着你的发丝,肌肤,每一寸,都会想要像这样……”游走的手指停歇下来,于少年胸前嫩尖徘徊画圈,于是那点淡粉愈发生出艳色,映衬无意溅落的水珠,显出矛盾的情色来。那根手指状若无意,点在中央,作乱之手的主人微噙笑意,道,“狎昵尽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里屠苏挑逗地爱抚着青稚的凸蕊,垂眸看它渐渐胀起,挺出圆润美妙的样貌。他将少年的乳尖压在指腹下轻揉,掌心则跟随指尖动作缓缓揉按着少年单薄的胸膛,似乎想要将那里造作微妙丰腴的温柔乡。

胸前传递来奇怪的感觉,羞耻心笼罩了乐无异,然而置身湖中避无可避,前方是冰凉坚硬的石头,后方则是百里屠苏执意紧贴的身躯,倘若向前,细嫩肌肤便贴上粗糙石理,向后,则似投怀送抱缠香赠玉,自行坠入身后人浸满欲念的怀抱中。

即便先前懵懵懂懂与北洛耳鬓厮磨,看遍通身,也未曾有过这样的慌乱。

此刻的抚摸与亲吻,仿佛要吸食尽他的血肉与神魂。

乐无异在一阵又一阵的颤抖中喘出声来,呻吟与呢喃被另一双唇舌堵在出口之前,变作模糊暧昧的轻哼。他抓住百里屠苏的肩背,在对方一次重过一次的胸前折磨中,修剪得宜的指甲深深陷入男人的肌肤,跟随轻重与缓急,无措地划出新鲜的血痕。

血珠溢出,微弱的疼痛反倒刺激出百里屠苏向来深埋隐忍的盛大欲望。他在疼痛中寻出一点微妙的快感,这快感由乐无异亲手赠予。

只是想到这一点,便觉下腹犹如火焰烧灼,唯一清凉水源不过身下少年,只有乐无异解得他的焦渴。

累年饥饿的凶兽,此刻终于显露出藏匿多时的獠牙利爪,尖锐的齿,陷入少年无辜的皮肉。

百里屠苏在亲吻中无意造出一点血痕。

不大痛,甚至没有无意的擦伤更深,只得一点麻痒的触感,然而乐无异还是借助唇舌缠绵的间歇,狠狠咬上百里屠苏下唇。

这一下掺杂着快感之中下意识的报复,造出更深更长的创口,迫使男人轻嘶着放开他。乐无异只当成功脱离,心中放松不及一瞬,却在百里屠苏眸中看到更浓烈的热意与疯狂。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男人高大的身躯再度覆压过来,修长的执剑的手捧住乐无异的双颊,二人唇齿又一次碰撞开来。

这一次掠夺的意味比之上回更加浓重,乐无异有些喘不过气,只好狼狈地寻找亲吻的间隙,吸入得以续命的新鲜气息。口齿唇舌被侵占得不留一丝空余,他本应是抗拒的,然而不知哪里出了错漏,乐无异从这种不留余地的侵占中感受到微妙的快感。

神思十之七八皆被游走的双手与肆虐的唇舌夺走,然而五内脏腑,却袅袅升腾起一点飘然飞仙之感。

他仰起头,脊背不知不觉倚靠在冰凉的石头上,手足酥软,几乎软软坠入水中。

幸而百里屠苏及时将他腰侧托住,适时抚上侧边微有凸起的细瘦的肋骨。

男人的力道很轻,仿佛摩挲着易碎的珍品宝玩,又像是伏倒泥尘,弯下脊背抱拥神明赤裸的足踝,一寸一寸用指腹去触摸,用唇舌去沾染,用甘愿下伏的脊背去膜拜,去靠近,去玷污。

乐无异的关节处绽出微粉的色泽,朱砂坠入水底一样,渐渐晕散出层叠的轻幼的浅色。褐色长发此刻彻底现出柔软随波的姿态,于湖水当中游荡,如细密柔和的轻纱。

百里屠苏小心捞起那段纱,置于唇边,轻嗅其间湿润冰凉的气息。

暖颜色的长发,凉滑如蛇的触感,乐无异难得拥有矛盾难明的美感,从前他总是柔和温软的,眼神与躯体都携带着茸茸堪怜的印象,一眼得以看透魂灵,只凭秀丽皮相撑起长久惊艳。如今少年鼻尖双颊被水液激出一层红晕,仿似某种赤裸的幼兽,小小一团的温暖,然而他的眼底却是冷的,并非恨意惧意淡漠端严撑出的冷,而是神魂坠落空茫颓靡的微倦神色。

百里屠苏揩去乐无异眉尾欲坠的水滴,俯身亲吻细密睫羽,少年的眼睫偶尔颤动,如漆黑蝴蝶。

唇舌辗转来去,撬开早已放弃抵抗的齿关,湿滑软腻的销魂所,再度得以造访。

乐无异发出模糊的喘息,齿间的水声混杂湖心的波声,方才因触摸而肿胀的胸前脆弱此刻浸泡于沁冷水流,冷热轮转,几乎逼出一滴眼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圆月清冷,林风微凉,虫鸟渐渐无声,万物睡去。

真正的风月艳事,这才真正开始。

乐无异倚靠着冰凉的石头,脊背感受到的冰冷凹凸唤回一丝尚且留存的意识。他伸出双手,本欲推拒,奈何方才的亲吻消磨太多力气,指尖触及百里屠苏胸前时,只顺从坚实肉身软软垂落,滑过分明肌理滚烫热意,最终落在水面之下,危险昂起的,烙铁一样的所在。

少年柔软的指腹无意点在顶端微溢的清液上,于是那点体液仿似赖上了他,跟随匆忙回撤的手指拉起粘稠暧昧的丝线。

乐无异窘迫极了,湖水冲刷不去那滴固执的跟随物,慌张无措间,不及细思,手指随意将它蹭刮在百里屠苏腰腹处凹陷的线条,仿似无声挑逗。

树影游移,恰逢夏风正盛,吹去头顶笼罩的枝叶,月亮得以彻底笼罩二人身躯,冷柔光晕足以使乐无异看清水下世界。

起伏弧度如刀刃雕琢的有力的躯体、躯体之间互生纠缠的暧昧情态,以及最终,情色意味最为直白深重的,相贴咫尺的,另一人赤裸的欲望。

那物的样貌有着与主人相反的直白与傲慢,笔直、高昂、上端微扬。

狰狞粗胀,全然不似自黑衣剑客身躯生长而出的。

乐无异被它吸引了目光,他并非贪看那种器具的人,那种东西,于他而言,甚至是一种脏污难视的存在。

只是百里屠苏的实在太过……

乐无异惊诧地打量着它,视线上下回转,将之与北洛暗暗比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若说北洛的已算惊人硕长,百里屠苏则……

待到察觉窥看过头的时候,头顶处已传来百里屠苏愉悦的轻笑。

风止,树影再度笼上二人身躯,月光黯淡,只余一点细弱微光落在湖面,现出粼粼的细小的水影。

不再看得清了。

乐无异装作无事发生,自顾自挪开视线,只是挪移的前一刻,他看到水面下似乎有什么晃动了一下。

这比赤身厮磨还要让人脸热。

乐无异转过身,想要去向岸边,却被先一步抱拥上来。避无可避的距离,百里屠苏下腹处的炙热抵上乐无异的腰窝,圆润硕大的顶端陷在右侧凹陷的小窝,一点一点碾磨轻蹭。

乐无异本能扭腰的动作被牵制在百里屠苏掌中,腰侧被人恶意磨蹭着,留下微红的痕迹。待到后腰渐渐酥麻时,狰狞肉具再度贴合,彻底陷入雪白柔软的沟壑,百里屠苏无师自通,如同那日的北洛,只停顿片刻,便施力进行上下冲顶的交合。

“屠苏,你不要动……”语句被颠作破碎的字词,断断续续脱出口去,乐无异软倒着趴伏在石头上,乳尖被迫摩擦着粗糙的石纹,带来酥麻矛盾的快意。承接过一阵紧促的冲撞之后,少年已然现出沉堕春情的痴态,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里流转着盈盈春水,雪肤之上泛起春桃颜色,丝发斜斜坠落,纠缠男人有力的臂膀。一切都昭示着百里屠苏心间神明被玷污的过程。然而彻底被染上艳色的小小神明,却对自己的样貌浑然未觉,以泪眼看向身后狂乱动作的男人,哭也似的哀求,“慢一些,慢一些……”

百里屠苏闻言将他环抱更紧,下颚抵上少年纤瘦的肩窝,一次又一次将热烫嵌入缝隙。乐无异眸中泪意凝作水滴,珠玉一般坠落湖面,哭腔冲出唇舌,断续着呢喃重复的语词。他的手指陷入石头深刻的粗纹,快意如同水流冲刷着周身血肉。兴许百里屠苏的阳具委实太过硕大,蹭过股缝之后仍有剩余,嚣张叠向乐无异被迫动情的秀巧性器。

坚硬抵着坚硬,摩擦间难耐溢出的体液混杂于二人贴合处,黏腻一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切止歇之后,乐无异窝在火堆旁,双眸已然不大睁得开,透过缓慢开合的视线,他恹恹看着足侧燃点不灭的火焰。

边角处星点火光灭明不定,摇晃着映亮方寸世界。身侧,树枝勉强支作一架,里衣尚且洁净无垢,松散搭在架上,不时因树影风动晃出颤动的深影。

飘飞细柔的衣带如同挑逗的手指,无端吹拂到他脸上来。

乐无异晃晃头,将尚存湿意的衣饰末端甩到旁侧,颊边湿润的感触难免让他想起方才耳鬓相磨的时刻。快感堆积太多,陡一倾泻,只余一点酸软的疲倦。乐无异将身上衣物裹紧了些,夜风尚凉,钻入衣襟惹出尚存的肌肤感触,皮肉揉搓、唇齿碾磨、躯体覆压,亦或是最后时刻百里屠苏腰腹处再度崩裂而溢出的,滚烫的血流。

颠倒癫狂并未因血流而终止,疼痛未曾使那个男人软弱下来,相反,疼痛反倒给予他更加深重的冲动,血气愈重,动作愈发蛮横紧促如同鼓点,乐无异整个人陷在百里屠苏怀中,几乎被摇晃得昏厥过去,源源未绝的快意包围着他,只有热液迸射彻底脏污的时刻,一切才宣告结束。

伤口崩裂的结局,自然不会太好。

但是足够逞欲一遭,倒也算得上牡丹花下死了。

乐无异胡乱将风月读物中杂看来的混账语句搬来,用作腹诽。

粗俗刻薄一些又何妨,方才的情形,那人更加粗鲁糟糕,即便自己被蹭出哭腔,那人依旧不理,轻笑过后,反倒施力更频。

乐无异一面闷闷想着,一面将宽松衣物看作盔甲,一点一点蜷缩进去。明亮的火星子不时落在足边草地,燃一点不足道的暗火。百无聊赖,他忽然想起从前在茶馆说书人口中听来的消遣故事。自小养在安乐富贵窝的懵懂小姐,护佑小姐左右的冷面剑客,二人年少相识,竹马青梅,情愫藤蔓一样暗自生长,奈何门第相隔,娇小姐被府中指配了佳公子,一朝成婚,有隔天堑。这故事分作上中下部,他只闻上部,却因贪恋游春,错过了中部和下部,只依稀记得最终算不上完满,小姐与剑客身魂相隔,死生难见,爱欲贪念,尽数填入阴司,作来世论。

杜撰来的故事向来如此,弯弯折折,难得折出欢愉结尾,大多都留一点唏嘘。

婚姻嫁娶,拟定终身,一旦决定,再难有改悔余地,倘若那一日自己真的顺遂嫁给北洛,恐怕今生与百里屠苏再无相见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强硬抢亲,并非全无道理。

乐无异好似模糊地悟出一点自身未明的心思,然而他懵懂太久,心脏匆促跃动的时刻只得瞬息,过后,又是一片无辜的蒙昧。

百里屠苏端正倚靠在不远处树下,树影掩映着颀长的肉身,几度夜风吹拂,显露出青年令人心惊的轮廓。

只是流畅轮廓之内,生生撕裂一道狭长裂口。

那道伤口究竟崩裂几回,乐无异已然懒去细数,百里屠苏对待他自身从不会有多少细致与在意,又不肯接受他的好意包扎止血,仿佛一旦受用了这点好,那男人自身的存在便更加罪无可恕了。

疯魔至此,竟还有这样过度的自省本能。

乐无异抚摸着自己耳后的湿发,肌肤与发丝大多都被擦拭干净,火焰跃动着升腾而出的热气足够将手足暖出舒适透骨的滋味。百里屠苏留在那里,稍稍弯腰,焚寂凶刃抵在掌中,支撑半边身躯重量,左手空闲着,探向腰腹所在,似乎疗伤,又似乎只是为他守夜。

困意适时造访,陷入梦境的时候,乐无异只觉额心似有凉润清风拂过。

神思陷入长梦,仍保灵台清明。

乐无异的睡梦十分安稳,断续细碎地梦到一些小时候的事情,于是梦境大多与幼年的百里屠苏相关。其实他从未如此频繁地梦到那个人,长伴身侧太久,过于靠近,以至于只窥见对方边角轮廓,未得真正全貌,一个端方的沉默的侧影,便是他对于百里屠苏的全部印象。

可惜世事变幻远比他的记忆要迅疾,昔日端严可靠的长兄人物,如今造下累累杀孽,成为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入魔之人,行走四方只为屠戮仇寇,那柄凶剑所散发出的煞气戾气,竟然及不上剑刃主人三分。

对于他,百里屠苏更是化作贪食饕餮,即便揉搓尽、啃噬尽通身发肤骨血,依旧不能平息下腹与胸腔不断滋生的暗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却能在最后时刻,静默地停歇,细嗅花叶瑟瑟颤动的新蕊。

乐无异做着梦,今夜难得星月明朗,他的梦境始终未被打断,年少的百里屠苏与记忆中别无二致,稚嫩的淡漠的脸唯独对他现出沉稳温和的笑意,小少年眉眼微弯,牵着他的手于月夜之中捕捉萤火,偶尔含笑回看,额心的朱砂小痣便被萤火映出鲜明的颜色,抵消天生天成的锋利冷意。

梦醒后,天光已然生白,乐无异看着那顶磨蹭着于东方挪移的日轮,脑中仍不合时宜地回想着百里屠苏双手收捧,掌心放开时,萤火四散的情景。

游弋的神思被百里屠苏的动作打断。

青年乌发黑眸,放松之后,眼眉有着丹青难绘的淡漠矜贵,像已然长成的世家公子,只是装束落拓,下颚青色胡茬昭示着风餐跋涉,而他较之常人更加高大的身形与掌心生茧的手,更加难以与养在高门的公子哥儿相比对。

乌蒙灵谷被屠戮的那一天,他就已经失去全部指望。

除却乐无异,即便相隔山海、正邪相对、面目已非,他仍旧要将少年抢作自己的新娘。

蛮横一些,不必惜玉怜香,到了这样的地步,还会有谁顾及那些细语和爱怜,退无可退了,无论如何,无异都会怨恨他。

那么温柔或是不温柔,又有什么要紧。

他原本是如此作想的,谁知真正覆压侵略的那一刻,看到少年朦胧泪眼,原本四处逸散奔突的戾气郁气,只因一点晶莹,霎时消散。

便如乌云尽散的天幕,只余坦荡的朗月的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百里屠苏走向乐无异,青年人渐进的步伐激起乐无异后退的本能,昨夜纠缠厮磨太过,欢愉堆积到极点,反倒造出恐惧。

乐无异收拢松垮衣物,微不可查地向后挪动。

那道颀长的影子笼罩住乐无异的身形,而后适时止住步伐,稍稍俯身,递来一叶清水。

原来不是为了再度纠缠……

一阵不易觉察的感觉掠过乐无异的胸腔,道不明怎样形容,只是他记得,方才百里屠苏走近的时候,自己的心脏竟愉悦地跃动起来,仿佛在隐隐期待着某种蕴含侵略意味的亲密触摸。

百里屠苏等待乐无异喝完最后一滴水液,甫才开口:“马匹已经休息足够,今日可以再定行程,无异,你想去哪里?”

乐无异品出些许滑稽,这哪里算得上问话,分明只是一句早早敲定了的决定,去哪里又有什么分别,总归百里屠苏不会放他回到最想去的地方。

不过是在金笼子与银笼子当中左右挑选罢了,看似辉光璀璨,实则桎梏永存。

乐无异无所顾忌的笑出声,实话讲,于百里屠苏面前,无论眼前男人变作怎样骇人心魄的魔头祸根,他永远仗着这一点有恃无恐的自在泰然左右横行。他不担心百里屠苏发狂嗜杀,心中有道声音告诉他,即便百里屠苏变作恶鬼凶兽,不知亲疏不辨善恶,也不会将剑刃对向自己的喉头。

这道声音是模糊的,藏匿在他自身也无从觉知的神秘所在,也从未真正清晰地回响在脑中,偏偏成为一道直觉,牵扯他所有不经细思的行止。就连本应显出挑衅张扬的,理所应当似的态度,也因这道声音的暧昧与不分明,显出讨喜的懵懂柔软来。

他逆着百里屠苏的心愿,执意将事实戳破:“我想回长安,那里有我的朋友,还有……”

百里屠苏沉默的身形似乎变得僵硬许多,仿佛强撑着不去直面乐无异话语中的抉择与取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无异早已做好取舍,就在穿上嫁衣的时刻,他早该知道。

时至如今,只有他一人仍紧紧攥着雨夜中立下的誓言,作死生挣扎之间唯一的稻草,抑或是刀光血雨地狱挣扎之时用以救赎的皓白月光,噩梦辗转,愈是骨碎筋断,愈是将乐无异的样貌烙印更深。

他只剩下这一点光。

即便乌蒙灵谷得以昭雪,日后江湖名望唾手可得,武道勘至巅峰再无敌手,一样不会改变最初那抹辉光。

只有乐无异救得了他。

也只有乐无异,拥有轻易掌度他生死的权力。

失落太久的珍宝,怎能让他再度于指缝溜走。

百里屠苏垂下眼睫,遮挡黑眸之中浮动的煞气与挣扎,这让黑衣剑客看起来有一丝不合时宜的脆弱,仿佛一柄寒刃悄无声息地崩出细小的裂纹,偏偏外表看不出半分不妥,就连铮铮剑鸣声,都被隐忍着按捺在即将失控的剑尖,只有下一回饮血杀伐时,才好顺势将一切暴戾与苦痛发泄彻底。

乐无异未曾留意百里屠苏异样的沉默,于他眼中,大多时候,百里屠苏都是寡言的。

他呼出一口气,续道:“屠苏,你现下的样子不大对,我知你本性并非残忍嗜杀之人,早前的事情,我也一样信你,若有苦楚,我会帮你,可是过去太久,你我也不再是从前模样,我已长大,自有应尽的责任,所以……”

“所以?”百里屠苏默了片刻,复述。

“所以,我要回去。”乐无异看向百里屠苏的眼睛,目光坚定,不容拒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漫长的荒唐行程,到底应该有个了结。

百里屠苏命中苦楚,难道北洛便理应死生不明?

即便不忍,总要为这场闹剧做出了结。

百里屠苏仍旧沉默着,他的疯癫是藏匿在内里的,单看行止,并不能窥出一二。

青年剑客挺拔的影子不动分毫,仿佛遍布黑云的天幕,酝酿着势大难挡的山雨。

还未分辨出百里屠苏面上的神情,乐无异已被人拦腰放置马背之上,剑客的身躯落在后方抱拥着他,双臂施力几乎欲要揉碎入骨血。休憩得当的马匹迅疾得奔向林木茂盛处,四方残影匆促掠过,尘灰再度飞扬马蹄之下。

这一回山风呼啸,代替剑客蛮横的唇舌,止住乐无异疑惑挣扎的言语。

乐无异睁大双眼,整个人被百里屠苏裹紧在外袍之中,背脊紧贴着百里屠苏散发热意的赤裸胸膛,于颠簸山路之中,再度感知身后苏醒的欲望。

他不再询问百里屠苏意欲何为,肌肤的热意与触感,已然将唯一的答案告知于他。

这一回恐怕不再是肌肤之间的贴合与厮磨。

乐无异看着眼前渐渐荒芜的景色,终于后知后觉地慌乱起来,先前的缠绵亲近他并不反感,然而,倘若换作肉身之间的刺入与容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预想中的疼痛使乐无异皱起眉头,手脚挣扎着,全力抵抗起来。

翻身跃下马匹的时刻,百里屠苏紧随着落在他身侧。

“退回去。”乐无异所有强硬的气魄仿佛都在这一刻迸发出去,他直视着百里屠苏,“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只有这一件不成,永远不成。”

百里屠苏蹙眉不语,似是不解。

“你想对我行事。”默了许久,似乎自觉言语不堪,乐无异别过头,看向东南方杂生的花草,“我不知你为何突然起兴,兴许是因为我说的话使你恼火,你想给我教训……总之,即便是将我杀了,这个也是不成的。”

可以任人揉搓狎昵,却绝不肯做纳入的那一个。

谁知会疼成什么样子。

往日看过的那些闲书当中,不乏专讲断袖龙阳的香艳之作,单是看着,便知床榻之事苦痛几何。

百里屠苏并未多加言语,乐无异方才的话已使他升起对于北洛不绝的嫉恨,以及对于心上人更为深重侵占欲望。他的神色依旧不算太好,风暴之前的镇定,他拂去衣袖新沾的尘灰,缓步向乐无异走来,于对方惊恐的目光中锁住那双纤细的手腕。

压抑着阴郁欲望的声音,则带着不合时宜的温柔与笃定:“安心,你永远不会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那双手的力道渐渐放松,轻轻环着,禁锢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暧昧情色的抚摸。青年的双手与他的手腕似贴非贴。剑茧覆盖的指腹粗糙划过血管细布的内侧,游蛇一样弯曲向上,顺从纤薄皓腕,一路游至微弯的肘间。

乐无异在他手下颤抖起来,先前皮肉紧贴的时刻未曾出现这样大的反应,如今只是轻挨细蹭,战栗感反倒一层一层自后背升起,逐渐波及胸腔与四肢。

像是被某种猛兽盯住了。

乐无异双腕愈发酥软,随着青年细致抚触,他的肢体一寸寸变得顺从,气力自骨中抽出,化作绕树的春藤,依依歇在百里屠苏宽阔的抱拥中。

“无异,我从未舍得你痛。”这句话是百里屠苏贴在乐无异耳畔说的,耳语悄悄,却又带着十二分笃定,缠绵情话说出虔诚敬神、执着立誓的味道,仿佛这一句并非此刻脱出口去的,而是经历更加长久的沉淀,天生天成,如同日月轮转,阴阳相化,开天之时便定下的,近乎于本能的道理。

百里屠苏以鼻尖轻蹭乐无异耳侧细腻的肌肤,向上,唇齿湿润地衔住少年细白生红的耳垂。

修长手掌则覆于乐无异头顶,温存地以指作梳,梳理着乐无异柔软的丝发。

“你的话我听不大懂,或者,你是在假意温存,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在诓骗我。”心中对于疼痛的不安使得乐无异闷闷地将这句话脱出口。他想要挤出一点力气挣脱百里屠苏的抱拥,身躯却像是背叛,自行倚靠在那里,全无惊恐之意。

百里屠苏似乎在他身上悟到一点难以言明的规律,紧绷感一寸一寸消退下去,整个人变得柔和、放松:“为什么是诓骗?”

“话本子上头惯常喜欢这样写的,但凡蜜语甜言,一定别有所图……”乐无异说到最后,面上反倒害臊起来,红晕一层一层堆叠在颊边,开盛了的桃花一样。

他下意识将身体缩一缩,却忘记自己正窝在百里屠苏怀中,这一缩,正是将人整个送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里屠苏虽端方冷淡,却也不是矜持拘谨的君子人物,他的本性中带一点嗜血的野性,心上人自投入怀,他停顿了片刻,也就怀抱更紧,欣然受享了。

“是别有所图,还是出自肺腑……”百里屠苏抬起乐无异秀致的下颚,向着那对琉璃色眼瞳专注望过去,“很快,你便会知晓了。”

言罢,指节仍扣着,身躯前倾,一吻犹如点水蜻蜓。

这样的接触并未持续太久,三两个一触即离的轻啄慢吻过后,便是乐无异这些日子早已熟悉的缠绵与厮磨。唇舌交缠的时候大抵容不得人思考太多,湿软润滑的侵略逐渐凶猛躁动,乐无异只觉气息渐渐不畅,几乎要溺毙在这场风月交锋之中,轻托在后背的手掌适时救得他一命,抚摸忽而收紧,变作一种热烈的揉搓,唤回乐无异游走的神思。

迷乱之中,他感觉到轻托背脊的手掌变换了动作的规律,顺从脊背微凸的骨节向下探索肉身的起与伏,随着指尖游走,那只手愈发显露出主人的情热失控,掌心烫人的触感包裹住腰窝之下最为柔软的所在,挑逗性地捏在掌中,施力下按。

麻痒快速地在那处荡漾开来。

乐无异张开嘴,不必细听都可知晓自己此刻一定情迷意乱,发出羞人的无意义音声。他的手指紧扣百里屠苏肩头,像那晚一样,过度的酥软快意使他将指甲深深下陷,划出一串新鲜血珠。

眼前似乎摇晃起来,青绿枝叶、婆娑树影、饮水红马,还有身躯之上专注俯看着他的百里屠苏,一切都构作陆离的摇晃的水墨小景,他甚至有些分辨不清其中的颜色,或者快感之中一切本该失去颜色,只有肌肤触觉、心脏跃动,才是此间唯一的观世之眼。

情色的揉捏一阵重过一阵,乐无异的汗珠坠落在青嫩草叶之间,引来无知小虫停驻啜饮。乐无异对近在咫尺的外部变化浑然未觉,只知草叶嫩尖摩擦在赤裸躯体上有一种湿润的柔软,尖端却又细密地刺在肌肤之上,不大恼人的痒意。

习惯身后放肆的揉捏之后,乐无异渐渐找回眼前景象真正的轮廓,原来上方并未无端晃动,晃动的只是他自身,他在顺从百里屠苏揉捏的力道与方向扭动腰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方枝叶的绿意仿佛一下子刺到他的眼睛里,唤回一点无关紧要的清醒,然而他的身躯仍在那里扭动着,无风自舞,无曲自鸣。

百里屠苏将一切收入眼中,他的手指带着微小的火苗,自柔软温存之地转向少年前方怯怯挺起的部分,那一部分与主人有着相似的感觉,一样流溢出一点清露,等待他人轻柔的爱抚与擦拭。

百里屠苏将水液抹在乐无异敏感的乳尖,然后凑近去舔舐那一点湿润的嫩红。他一手摸索着向下寻觅乐无异情动的象征,一手将身后草草撑开,强行纳入那柄精巧的器具。

终于完整地玷污了不可亵渎的心上人。

肉体之间真正的嵌入算不上疼,同时,也无快感,这在百里屠苏预料之中。他原本也不想从交合之中得到多少肉体的快感,身下少年颤抖呻吟的模样已经足够激起他的全部冲动。

百里屠苏俯身吻去乐无异眼角沾染的泪意,唇舌路过挺秀鼻梁,向下,堵住少年猫似的轻哼细喘。

乐无异的腰肢再度扭动起来,一种更加摄人的快感攫住了他的整个身心,情欲绯红很快染遍肌肤的每一寸角落,就连指尖都泛起羞红的粉。

百里屠苏用内里侵犯了他,长久激烈地起伏着,乐无异迟钝地明悟了这将是他们之间造爱的唯一方式,从前、现在、将来,只要是与这个人肌肤相贴,他永远不必担心疼痛造访。百里屠苏不会以刺入肉体的方式将他标记为所有物,而是用另一种方式占有他。这个男人从来不需要多此一举,肉身交合对于百里屠苏不过一场世俗应具备的占有仪式,至于上位下位,从不影响既有结果的呈现。

毕竟只是看到乐无异沉浸快感的无助模样,便足以抚平他的全部欲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乐无异不记得那日与百里屠苏究竟纠缠多少回,沉梦醒转之后,通身的酸痛提醒着他,昨日疯狂已然跨过他能承受的界限。

其实细说来,百里屠苏的触摸与起伏未曾真正施力,甚至可以说是情热之中隐藏着一点刻入本能的温存细心。那个人会在动作的时候托住他的后背与头颅,避免过于激烈的摇晃造出无意的磕碰。草叶被躯体压折的青闷气息混杂着交合之间蒸腾的汗意与热气,乐无异躺在矮草之间,后脑被百里屠苏托在掌中护着,脸颊则发着烫,规律地摩擦过细草嫩尖。天幕之上云层半掩的月亮摇晃出重影,天幕之下交叠的人体以喘息融合彼此混乱的意识。乐无异在快意最重的时候环抱住百里屠苏的脖颈,恍惚间觉得自己似乎怀抱一轮对照的月,月夜微光因动作的紧促愈发盛大耀目,盖过树影草丛,甚至盖过眼前不知疲倦的男人,最终覆盖一切物,于顶点处碎作银色的花。

乐无异坐起身,打量四周,这才发觉眼前已然不再是荒无人烟的野外,而是一间别有雅趣的屋舍。房门半掩着,可见外头白墙黛瓦的院落,宅院算不得大,中央置一瓮莲荷,不知其中会否有红鱼游动。水瓮之外则是紧闭的院门,东风吹掠青竹,细瘦的影随幽响一道摇晃。乐无异环顾过每一寸角落,并未寻到百里屠苏的影踪,此间唯一活物不过一只梳理毛发的翠鸟,被养在金质的细笼里,鸟笼顶端吊一根彩绳,长长垂将下来,以作观赏。

雀鸟梳理罢最后一根翘起的翠羽,顺着头颅扭转的方向,去望床榻上一样被好生将养着的人,黑眼睛一眨不眨,被养惯了似的,并不怕人。

这是百里屠苏养的鸟?

从未听过那人这样的喜好。

乐无异在床头摸到一套干净衣物,是他穿惯了的颜色与式样,他有些惊讶,百里屠苏竟没有效仿话本子里头的好色山匪,掳掠良家子的时候,千般算计万般防备,即便对方睡着了,也不懂得惜玉怜香,一样要在美人头脚手腕处捆上麻绳,蛮横绑缚。

也是,那些虬髯狂客大多没有哪一个能够抱得美人归的,最终往往被美人命定的英雄闯上山去,赔了老窝,丢了娇娘。

这样看,百里屠苏是个斯文人。

不再胡思乱想,乐无异趿着鞋下床,懒懒地走向窗前,隔着再寻常不过的镂空菱花纹,去看翠鸟明亮的眼睛。

那鸟不怵分毫,向着他啾啾鸣啭起来,清而亮的鸣声婉转绕到梁上去,乐无异一时忘记被人困于此地的憋闷,心神只被鸣声牵引。

兴许这便是百里屠苏驯养鸟雀的缘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走不出院落,索性闲闲于四周逛着,逗弄罢翠鸟,便搬了房中矮凳,踮起脚去看外头的景色,试图从山峦的颜色与起伏之中寻出马迹蛛丝,推想出此间究竟是哪处地界。

可惜世上的风景大略都是一样的,山林青绿、溪流汩汩,间或有绿柳红花、自在飞鸟,面目相似的点缀。

虽推不出所在,乐无异仍旧没有打消逃离的念头,眼下百里屠苏不知处理什么事情,暂且不在此地,院落中既无陷阱,也无凶兽,唯一的活物不过一只只懂鸣啭的翠鸟,他若此时跑了,百里屠苏不会知道。

只是奇怪,百里屠苏明知他会醒转,为何还将他置放在一座无甚防备的寻常院落,且养个无害鸟雀来陪他。

怕是没有这样简单。

乐无异无趣地回到窗前,恰逢腹中寂寞,瞥见桌上琳琅的点心。

他向来不同百里屠苏客气,当下便坐在那里专注用起来,百里屠苏知他喜好,预备着的皆是他平素爱吃的样式,观其色香,应当是专程买来的。

这样想来,此间不会离市镇太远。

肚腹得以慰藉,乐无异渐渐觉出一点无聊,兴许是年少时相伴太久,百里屠苏算准了他的心思与动作,待到乐无异百无聊赖倚靠在床头向右摸索的时候,几本当下时兴的江湖故事集子恰巧出现在枕下。

乐无异歪在床头信手翻看着,风月男女、恩仇快意、夜半鬼语,故事中尽是现世寻不到的奇事,胜在消遣,最合他口味。

翠鸟一样无聊,再度鸣啭起来,不闹人,细而婉转的声响成为书中故事的陪衬。窗缝漏来一点不知名的花的幽香,乐无异任由柔风吹拂鬓发,只因睡意一寸寸缠磨上来,手指仍抵着书上那句偷欢男女定情的鸳鸯小帕,头颅却渐渐歪下去,慢慢地落在枕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梦里也是鸳鸯蝴蝶幽会诉情的情形,以至于醒来之后看到百里屠苏俊朗的面目,只当故事中的翩翩郎君化作真形,效仿书中行径,要与他执手低诉情衷。

“这位……”

定睛去看,这才将前一句吞入肚腹,呆怔着看了许久,本想脱口问出百里屠苏先前的去向,又想起自己的立场,霎时转了脸色,效仿着百里屠苏平日冷面待人的神情,不漏出一点笑意,也不肯先一步开口。

百里屠苏掳走了他,且不肯放归回去。

乐无异低着头,想起那晚厮磨纠缠的情形,按照书上看来的理,原本应当生恨的,然而他又隐隐知晓自己那些隐秘的配合与快意,这与黑白分明善恶两端的道理不同,他仿似一个合谋者,虽不动声色,却接受百里屠苏对他的所有动作,即便挣扎踢踹,也只是象征一样,并无真正的力气。

他甚至有些读不懂自己的身体是否与心魂割离。

可是心魂,似乎也不似想象中那样坚不可摧。

幸而乐无异向来不是为难自己的人,想不通的事情宁愿不想,只将源头推向百里屠苏。他寻出最妥帖的态度,拉开一些距离,道:“屠苏,你究竟作何打算?”

百里屠苏并不逼近,他总是这样,自幼时便懂得不过分靠近,给足乐无异自在的空间:“无异,你应当知道。”

然而宽和背后,却是毫厘之间的,不断向前的深重拖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应当明白什么?”乐无异向来不懂这些曲折的弯绕,言谈之下藏匿着的情丝一向是他无从理解的所在,何况百里屠苏一贯沉默少言,面目犹如冰铸的精细塑像,鲜少掀唇扬眉,一切思绪俱藏在深暗的眼神光里,直觉提醒他,太过深究只会牵扯出枝桠之下虬结广密的根须。

百里屠苏知他的懵懂中有一种明知故问似的神采,并不点破,也不理会乐无异试探着像从前一样糊弄过去的意图,径自说下去:“无异,你想逃走,可我不会任由你逃走。”

“如此下去,并非长久之计,于你也无多少好处。”乐无异只当他没将自己抗拒的意思当真,于是摆出劝解姿态,指望着将态度软和,缓缓撼动百里屠苏的决定。

从前做惯了的事,只要将神情放得柔软堪怜一些,手足四肢无骨游鱼无根藤蔓一样攀倚着,直直望过去,于百里屠苏面前,便没有办不成的事。

无往不利。

过往的习惯告诉他一切都不必顾虑,且无一不验证着这一觉知的正确,然而这回不一样,百里屠苏的态度真正变作与沉定表象一样的别无二致,再多软语偎依都不可摇撼。

乐无异仍旧没有看清百里屠苏早早拟好的决定。

他效仿着小时候,软软偎过去勾搭百里屠苏的手臂,身侧虚虚贴上去:“屠苏,这样不成的,你想一想,即便我打定主意不肯走,天鹿城的人怎肯轻易将你放过,你重伤了北洛,抢了他的新妻,叫他出了天大的丑,他最恨出丑,倘若醒转,又怎么会……”

“无异,你很熟悉他。”

千般婉转万般幽回,情急之下蹩脚的言辞几乎耗尽乐无异的文思,谁曾想一场口舌辛苦,竟换来百里屠苏平静的陈述。

无甚起伏,听不出情绪,然而乐无异却感觉到一点危险的意思,汗毛一层层竖立起来,本能之中的防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不着痕迹退了些许,回道:“并没有你想的那样熟悉。”

短暂的悚然很快消退下去,乐无异发觉百里屠苏仍旧保持寻常神色,忽然疑惑起自己方才遮掩似的回答,后知后觉的恼怒无来由弥漫上来,他一向好脾气心思少,然而在百里屠苏面前,似乎总是忍不住生气,或者说是挂上生气时候的神色。

乐无异扬眉,声音比方才大一些,仿佛是要盖过先前退却的痕迹:“不过,熟悉又如何呢,他做我朋友许久,我对他比旁人更了解些,不算奇怪的事。”

百里屠苏沉默着,眸光却更沉,对望着,几乎要在昏黑的深渊坠落下去。

更多话语不必多言,无非是沉淀着酸意的尖刻问句,百里屠苏向来不向他展露这种尖刻,于他面前,青年收敛一切可能出现的锐刺,唯恐无意展露的锐意刺伤他柔软的肉身。

百里屠苏独自吞下汹涌的恶意,那些不受控制的暗流,一旦流溢出去,便不能轻易塞堵、补救,于是永远卡在不见光亮的所在,如同一根无法吞咽的骨刺,造出长久的隐晦的创口,渐渐积攒腥臭黏稠的脓液,永远不见天光,永远不肯愈合。

“无异,我不会放你回去。”

心头暗火千百回辗转,只是烧出这样一句话。

“于是,便将我锁在这样一间院落里?”乐无异驳道。

百里屠苏望着他,黑眼睛一瞬不瞬,像一汪面无波澜内里翻腾的湖:“就像从前一样,不好么。”

乐无异不可置信地微微歪过头,蹙眉道:“你以为,这样便是回到从前?可是从前,你不会这样锁住我,也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更不会,身染血腥。

在百里屠苏凑近的时候,乐无异已然嗅到青年身上未及褪净的新鲜血气。

尸山血海中趟多了,真的能够驾驭了手中那柄杀人的剑吗。

乐无异原本不愿用这样的心思猜度百里屠苏,自少时到如今,他总是习惯性地赋予百里屠苏十二分的信任,并非权衡利弊后的决定,这种天然的笃定刻入魂灵,甚至在百里屠苏身上也可寻到这种本能的痕迹,譬如青年戾气翻涌时候始终不肯靠近他的某种执拗。

相伴多年,乐无异早已习惯百里屠苏的少言,然而这一回的沉默实在停留太久,对面的男人自行凝作一尊石塑,肢体与气息都一寸一寸现出顽石的冷硬,像是正在酝酿着某种变化。

乐无异正待细看,方抬眼,眼前却被一方黑暗覆盖住了,百里屠苏微微的呼吸声变得清晰可闻,覆盖双眼的手掌温热、干燥,实在使人生不出半分不可视物的恐惧,气息之间的熟悉感,甚至催生一点微妙的,安全到让人想要倚靠着入睡的困倦。

婴孩有一种本能,一旦寻到安心的长者,便会呼唤出沉睡的欲望。

此刻乐无异的身体想要成为一名无忧婴孩,魂魄却牢牢拖拽着,告知这一切的不应当。

想要倚靠,可是不应当。

“屠苏,倘若我一定要走,你会杀了我么。”

被百里屠苏小心地揽在怀中的时候,乐无异顺从身体的本能倚靠着,语调一样软软的,平日拿惯了的撒娇的语调,漫不经心,仿佛只是谈论着明日的吃食、游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只阻挡光亮的手掌仍然覆盖在他的眼睛上,于是他攀爬百里屠苏胸膛的手指只能胡乱摸索出蜿蜒的路途,回转数次,试探着触碰到男人唇角,指尖一点一点探过去,似乎要抚一抚,确认其中会否生长着邪魔的尖齿:“就像传闻里面的,你用手中的那柄剑,像杀其他人一样,一剑挑下我的头颅,如若不解恨,就来剖开我的肚肠。”

被倚靠着的胸膛蓦地颤抖起来,那柄幻想出来的利剑刺穿的仿佛不是乐无异的躯体,而是百里屠苏的心魂。

他的心头现出层叠的锐痛,血雨中浸泡出来的尖锐骨骼一瞬间坍缩成软弱的流动的水液,皮囊紧随着干瘪下去,第一回,他真正明悟自己似乎失去了曾经长久占据的,乐无异全无因由的信任,一向柔软的少年小心地将他与自身切割,像是切除一块有害的异物。

无论怎样温柔,可这毕竟是一场切割。

暴烈的戾气一瞬间冲顶上他的头脑,盘旋在那里,几乎从内部将他摧毁,也不肯于面上发出半分异常。

百里屠苏极力维持着寻常的姿态,低着头,让黑发遮挡住腥红的瞳眸,戾气控制着他,想要扯碎什么,摔烂什么,然而不能冲破最后的束缚,他盯着前方一尊花瓶,克制着制造青瓷碎片的冲动——无异正是因他的暴烈而躲避的。

他任由强忍之后的血线溢出唇角,更多的血液则被吞入肚腹,身体的疼痛勉强拉回一点微弱的理智,甚至制止了指尖的颤抖。

他几乎不知要拿乐无异怎样才好。

一切都很寻常,血线亦是,乐无异眼前漆黑,所以不能看见。

没有哪一回,百里屠苏有过如此剧烈的,想要证明自身寻常无碍的冲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知百里屠苏用了什么手段,之后的事情,乐无异记不太清。

这一回他是在翠鸟啼叫声中醒来的,然而与上回不同的是,眼前仍保持着睡梦的昏黑,覆盖双眼的干燥手掌已然不见,换作一条柔软滑顺的绸布。百里屠苏遮住他的眼,用的却是最为蠢笨的法子,若要见效快,无挣脱可能,何不干脆投一点药,这双眼睛便永远不能见得天光,自然只好永远倚靠着他。

不舍得?

乐无异胡乱思想着,欲要抬起右手整一整脖间搔痒的发丝,却发觉双手已被束缚住。

柔软、光滑、甚至细心在其中塞了一些棉,避免摩擦间损伤肌肤。

乐无异尝试着挣脱,耗费半日气力,只将布帛愈发束紧,不得已渐渐灰心。翠鸟的小声而断续地鸣叫着,也许是饿了,乐无异一样觉察到饥饿的到访,这昭示着百里屠苏也许出了些状况,不能及时抽身,为这两只笼中鸟投喂食粮。

乐无异一时不知道自己究竟应当庆幸亦或是担忧,百里屠苏这些日子所做的无非一些刀刃嗜血血海寻生的勾当,没有哪一日耽搁太久,一旦超出时辰,大约可以算作一个暗示——那个人永远不会再回来。

说不清心中的惴惴难安源自肉身被缚缺乏食粮的恐惧,亦或是对于百里屠苏这个人永远消失的恐惧。

相伴太久,乐无异从未想过这样的可能。

他天生识得他,婴孩时候便被他生疏地抱拥在同样稚嫩的怀抱,少年时更是日夜相伴抵足而眠,即便那一日陡然生变,昔人一去无踪,乐无异也未曾有过再难相见的预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至少应当割开手足的束缚。

乐无异不敢再像先前一样挣扎,手腕处已然感觉到被紧缚的压迫感,也许方才挣动太过,不知何时肘弯处悄悄躺一支凉润的簪钗。乐无异小心地将这枚救命簪钗一寸寸挪移至手中,直至寻觅方位,拿捏力道,以尖端一点点磨开腕间的丝帛。

彻底脱身的时候,夜色降落。

乐无异习惯性地去看自己的手腕,比腕间红痕先一步攫住他目光的,是陷落衾被的玉簪,乐无异生在富庶之家,自小被捧在珍宝堆里长大,只需一眼,便看出这手工的造物珍异难寻。

目光凝在白玉莹润的辉光上,最终,乐无异不再多看,专注解开足腕的束缚,穿衣着袜,只待离开。

宅院外的风景他早已推想过,偏僻深山,世所隔绝,院墙之外只是绿,不知跋涉几日才可见得人迹。

他有些忧心自己的路途盘缠,身无分文,如何顺遂归家。

倒后悔起方才不曾顺走玉簪。

乐无异的忧愁常常是轻飘的,云或是风,悄无声息到来,悄无声息消散,只需要一点善忘的秉性,然而这一回,烦忧的消散却不是因为他的善忘,而是忧愁的源头彻底断绝。

百里屠苏就站在路途前方,背对着,漆黑、挺拔、沉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一瞬间乐无异知道,自己再无逃走的可能。

本应煦然的春风吹拂过林叶,山中青绿湿润的气息笼罩鼻端,雨后的冷一点一点透入肌肤,仿佛遭逢蛇类绞缠,微风过处,嵌入一层一层阴冷的鳞。

乐无异后退一步,恰逢足跟磕上一颗小石子,土石翻滚降落的瞬间,他的身体也狼狈地踉跄起来。

平日里冒失便罢,如今怎还出丑。

乐无异腹诽着自己的行止,预想之中的轻嘲淡讽并未到来,那些刺人的言辞似乎永远不会现于百里屠苏口中,于是推想出的画面从来一次次落空。

这一回,百里屠苏甚至没有上前,只是回转过身。

但见青年黑衣劲装,这些年用惯了的凶剑不知去向何处,兴许方才经过一场恶战,未干涸的陌生血液迸溅在肩头与身侧,余下的则散作血点梅花,缀在颊边新添的创口旁,缓缓向下滚落。百里屠苏站定,如一尊浴血的修罗。

那一蓬血花似乎是百里屠苏身上唯一一处未算计到的脏污,他像是不自在一般,将染血的一侧微向后侧,不愿被乐无异窥见衣间狼狈。

“这一回出去,屠戮了哪门哪派。”心切生错,愈是遮掩愈是容易被发觉。乐无异只一眼便注意到百里屠苏刻意遮挡的血腥,复杂的心绪涌上来,道不清厌恶还是别的,来不及细品其中三味,问询便不留情面地脱出口。

百里屠苏神色未有动容,只是略微沉了下颔:“无异,你不应当听这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句话只是顺从一瞬间的思绪,而非熟虑深思。乐无异转了话风,又问:“你的剑呢,丢在了哪里。”

“见你,不应当带剑。”

乐无异短暂地怔愣住,像是一瞬间被什么难以言传的异景震撼住了,口舌与心神一并失去往日灵光,他们的角色整个的调转了,舌灿莲花的那个变作了百里屠苏的形貌,而自己,则成为那根安心被调侃的,唇畔眉梢带一点隐晦笑意的呆木头。

百里屠苏哪里能够说出这样撩拨的情话。

乐无异一寸寸回神,因那一句话生出的僵直的木头身渐次退却,他克制着眼神将百里屠苏上下打量过一遍,反倒品出其中的合乎情理。其实有什么应当不应当,能够不能够,那样的话确然是百里屠苏说得出的,他的话总是平白真挚,只因此间情景使然,于是显得暧昧高妙。

奇怪的思绪飘飞围绕着,乐无异一一理清他们的头绪,挑拣出其中最为紧要的——逃离。

逃离,可是半途被人堵截。

是早有预料,还是偶然得撞。

很快,百里屠苏送他自猜想中脱身。青年看起来状态平静,全无入魔迹象,朗玉一样流畅俊逸的郎君面,显出一点微妙的满足与心悬未定的仔细。百里屠苏张开手,就在乐无异不由得疑心那其中会否藏匿着一枚浸泡猛毒的暗器时,却见百里屠苏手中动作珍而重,显露出孩子一样的心诚意恳,掌心无所保留地摊开,露出中央那根莹润生光的玉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是?”乐无异不由怔愣住,目光凝在那块莹莹的宝玉上,无法挪移。

雕饰精妙的物事,此刻安静歇在青年袒露的掌心,山风吹拂过来,却无从换来此间的灵台清明。

这根玉簪应是下了许多功夫,单看雕工,便是乐无异遍览奇珍仍旧未曾得见的妙物,不知出自哪位巧工之手。

似是知晓他心中所想,百里屠苏道:“这块玉,是我少时寻访得来,留存着要赠与你,奈何先前未曾想要雕琢何物,如今又逢变故……只好寻找空隙缓慢雕琢。”

言罢,目光落在发簪顶端缠绕纠缠的繁复纹饰,温玉仿佛有种吸力,如它的造物者一样静默着,将那双深黑瞳眸漏出的情绪缓慢地凝入成型的坚硬的玉器。

不动声色敛入一颗翻覆跃动的痴心,凝结着,如玉一般,安静、微温、莹莹。

分明已经做过握云携雨彻夜厮磨的狂浪之事,紧贴交缠时心跳的激越依稀仍旧响在耳侧,乐无异却从百里屠苏身上觉察到赧然与郑重混杂在一起的奇异感触,像是压抑太久,终于难以抑止的倾盆暑雨,无有预兆地砸下来,带着迟来的,少年郎初开情窦时的青涩真心。

青涩,一旦落在百里屠苏身上便觉无来由的违和。相伴长久,乐无异从未认为百里屠苏会有这样的情绪,即便最为青雉的时候,那人一样惯于做兄长、挚友,甚至偶尔有一点严父的错觉,百里屠苏的面庞青雉过,神情与心智,却始终未曾让他抓到同龄的影子。

为此,他曾揶揄过一句无趣,彼时百里屠苏尚未长成的脸庞依稀能够看出日后俊逸流畅的影子,那端坐着的侧影不动分毫,玉山巍然,不肯倾颓,只有眼睫颤动得似乎频繁了些,到底还是完满遮掩住真正的思绪。

当时乐无异暗暗地失落了一会儿——激将法也激不下的端肃形貌。

若说是面具,百里屠苏的面具未免牢靠过头,紧密黏合血肉,在生长中一寸寸嵌入,乐无异渐渐不再生出多余疑惑,只将其当作天生如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天生少年老成,天生端正持重,天生是一流的剑客,天生爱武成痴……

却从未探究过深埋其下的因由。

乐无异看到那面坚硬的面具剥落下厚重碎片,面具后的真形缓缓脱出云雾,毫无遮拦地暴露在他面前。

冷漠剑客不是他,嗜血魔头不是他,支撑这两者的不过故剑与魔剑,真正将外物丢掷开来,百里屠苏时刻掩藏的,不过是一点狼狈、笨拙、退缩、激荡、赌咒一样的动心。

迟来的少年心意,此刻同玉簪一道递送过来。

敞露着,玉一样透出内里,可以抛掷,可以遗落,任由乐无异怎样处置。

伫在江湖风云中心的魔头擦拭血污、收敛剑刃,少年郎一样赧然而郑重地赠出定情之物,带着被推拒的忐忑,思索着玉簪的纹饰是否不大合宜,意中人会否不喜……

太过寻常。

唯独这一层寻常,始终不曾展露人前。

只有见到这一面,才算真正获知百里屠苏的全貌。

全貌,除却末路穷途,再无招架之术,不会不管不顾,任由暴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随他的目光看向掌中玉簪,有一种接下的冲动,他将眸光挪移开,转向百里屠苏,自小看惯了的皮相,自小受惯了的照拂,自小收惯了的珍宝,然而这一回,不能再收。

百里屠苏的掌中从未藏匿利器,从未昏头,青年只是对他再无办法,只好剥落鳞甲,露出最初,寻常到有些好笑的赠礼与心绪。

心脏狂乱地跃动着,撞击在胸腔,几乎使人有些恍惚。乐无异真正明了百里屠苏对他的请真,心脏跃动最为紧促的瞬间,他甚至想要俯下身去抚摸百里屠苏鳞甲下一览无余的血肉,抱拥过去,偎温对方的血。

可是不应当。

“我不能收。”乐无异挪开视线,“倘若有心赠我,不如将它换作自由。”

很久,耳畔只有林风。

林木枝叶摇动着,带落雨后的湿气。

天边隐有雷声酝酿,阵雨过后,又将是一场大雨。

百里屠苏并未收回玉簪,渐渐暗沉的天色中,青年漆黑鬓发落下阴翳的影子,遮挡住神情。

乌云沉堕着堆积一处,深暗地覆压天幕。

“将落雨了,山路难行。”百里屠苏平静地道出这句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我时常雨中行路,并无阻碍。”

“山雨无常。”

“我……”

正待说话,乐无异余光中却瞥见百里屠苏缓缓地抬起眼,漆黑瞳眸不知何时变作可怖的红。

又入魔了。

意识无端模糊之前,脑中只余这一念。

待到沉梦初醒,眼前已然不是这些日子住惯的屋舍。百里屠苏不知寻到什么新的去处,四围比之先前更加宽敞,只是窗扇更小,且以厚重宽木牢牢钉嵌,以至于难分昼夜,不过房中仍旧明光莹莹,十余琉璃灯盏雕作花叶姿形,间有明珠杂落左右,于锦缎丝绸之间静静放出暖柔的盈光。此间布置不似先前简素古雅,反倒效仿着长安城中奢美的新风。

只是无有院落,门窗紧锁,再无逃离可能。

乐无异本欲抬起手腕,不料牵动一阵冷碎的碰撞的声响,腕间冰凉微沉的触感后知后觉地袭上来,乐无异这才发觉自己双手被一双纤细锁链拘在床头。

不对,不止双手,身下足腕,甚至脖颈,同样被纤巧的,貌似无害的银色链条锁缚着。

起身与翻动并无影响,只是不能脱离床榻半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一回的束缚比之先前更加考究,蛮力无从挣脱,身侧再无利器供他一点点将其磨脱,甚至,这物质地蹊跷,即便利刃在手,怕也不能彻底斩断。

百里屠苏看似失去神志,所作所为,却更加谨慎。

灯盏安静地放出诗文之中,天上界一样流转着的华光,一颗明珠因他烦躁的翻身动作滚落在掌中,温凉地熨帖着算命先生口中昭示着一生顺遂、福缘深厚的掌纹。乐无异的掌心生了汗,躁意顺从心火向下游走,使得掌中一点点热起来。

即便翻覆难以成眠,但是,他的心中并无惧意。

足步声传过来,带着窗外落雨的湿意,热息蒸腾着,百里屠苏靠近了他。

不必睁眼,乐无异知道他就在咫尺之间,静看着,长久到好像不敢触碰。

躁气始终不肯退却,反倒在百里屠苏靠近的时刻愈加汹涌,乐无异不由皱起眉头,侧卧着的身体蜷得更紧一些。

喷洒在颊侧的,克制着的吐息奇怪地暂停了,乐无异不知对方为何突然屏息,只好继续装睡,片刻之后,那道气息彻底远离了他,脚步声渐渐远了,百里屠苏离开了这间屋子。

一缕血腥缓缓掠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半个时辰之后,乐无异几乎再度陷入沉梦,熟悉的气息又一次包围了他,方才所嗅到的,山雨湿润微腥的气味消失不见,剩余的只有浴后皂角洁净的水汽。那一缕若有似无飘逸着的血腥味道,一样消散得干净彻底。

百里屠苏握住他靠在枕边的手,轻缓地熨帖在犹带湿意的掌心。

“无异,你不要恨我。”他说。

许久,兴许料定乐无异不会有回应,他以指腹抚摸着少年细软的肌肤,一如既往寡言,却添了一点情人的缱绻:“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身上带着血腥味。”

乐无异再一次蹙起眉头,将右手自百里屠苏掌中抽出,抬眼看向稍显憔悴的青年。

仍旧是俊逸天成的皮相,奔波憔悴也不显狼狈粗糙,脸颊瘦下来,更加显出深刻的轮廓,白的愈白,黑的愈黑,鬼神一样气势摄人。

青年剑客眉心的红痣如同将坠的血,映衬眼下青黑,愈发像是入魔之相。

乐无异分辨不出他究竟是否真正失去神志,于是不像先前言辞激烈:”我从未恨你。“

这一句,其实是他真心。

即便百里屠苏被传言塑作修罗魔头,嗜血杀人无数,甚至亲眼见过对方蛮横抢亲的行为,乐无异偏偏生不出一丝怨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有一层躁意隐约浮动着。

如今这层躁意再度兴起风浪,乐无异几乎不知道要如何面对。

没有人教过他这些。

他道出真正的想法,百里屠苏却并未相信,男人似乎认定了乐无异的厌烦与憎恶,并且将这层自造的厌恶全数接收,带着莫可奈何的清醒的自厌,一寸寸磨平应有的坚硬与利器,只将剥皮之后血肉淋漓的骨骼展露出来,只要动手之人是乐无异,即便被拆解玩弄似乎也无有反抗。

看起来像是摆弄浪潮的上位者,却在笼中丝雀的面前,献上真正顺服的脊背。

知晓百里屠苏真正心意之后,在这样的时刻,不知怎的,乐无异竟无法摆出先前一样强硬的态度,他的语气软下来,将双手放在百里屠苏手背:“我不恨你,你能够变回我认识的屠苏么?”

他感觉到百里屠苏温热的双手渐渐生出凉意,于是贴合得更紧密一些:“我可以不走,你变回去,好么。”

“回不去了。”百里屠苏的话语中有一种恶质的笑意,他逼近乐无异,双手拽住少年腕间纤细的银链,高高举在上方,这使得乐无异双手抬起,脖颈后仰,像是一个被迫的引颈的动作。

如果眼前之人是云端之上不可玷污的天人,那么,他便要撕扯仙人轻薄的羽衣,抛掷在人间界最脏污的泥淖中,即便对方挣扎嘶喊,也不能重归那座天宫,任由他生世辗转来回身侧,一点点探入骨血,即便怨恨,也不能逃离。

恨又如何呢,恨入骨髓,一样是一生一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里屠苏将链条摆弄出清脆的响声,他凑近乐无异后仰的脖颈,缓缓地咬上去:“只因,这才是我真正的模样。”

冰冷链条两相碰撞的声音再度响起来,细脆,如玉器。

不知床榻之上有何机关,乐无异的双手渐渐随细链向上的力道高高抬起,使得整个人被迫坐起身,雪白里衣滑落肩头,露出前些日子未消的红痕。暧昧齿印散落在肌肤上,从前是雪里梅花,如今则是新桃初绽,再过数日便会彻底消散的浅淡的粉,又一次被百里屠苏,以口舌指端染作更深的红。

乐无异被迫维持着献祭一样的姿势,衣襟一寸寸变得松散,极盛将凋的花瓣一样,随时间挪移,缓慢将内中清甜雪白的色相剥离出来。

倾身而上的,则是狂狼蜂蝶。

百里屠苏恼人的唇舌不断向下,一路欺至敏感的粉蕾,坚硬的齿尖轻轻磕过顶端,乐无异生出一股将要被刺伤的错觉,一时间心脏几乎跃出胸腔,微妙惧意之下,快感迅速地袭上每一寸肌肤。

其实人的齿牙哪里割得坏皮肉,偏偏眼前男人通身气息如一柄收敛锋芒的剑,是否解开刀鞘,不过一念之间。

很快,百里屠苏下一个动作抚平了他的焦躁,硌人的齿牙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柔软的唇舌,这些日子乐无异本已习惯了这样的挑逗与摩挲,只要放空了心念任由源源不断的快感汹涌而来,便可以忘记一切令人清醒的事实。

冰凉链条困锁脖颈,限制着他的吐息与吞咽,每一次不可自抑的颤抖都要传递过一层生发冷光的器具,冷意伴随快意钉入肉身,轻响不绝的碰撞声纠缠着每一次不安的扭动,纤长链条多余的穗子垂在身侧,不时擦过敏感的皮肉。

前方突然失去了熟悉的温度,乐无异抬眼,却见百里屠苏不知何时转至后方抱拥着他,碍事衣物已被彻底撤下,二人之间再无外物阻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样无所阻隔的,是身后感知过许多遍的骇人器具。

再度被贴近的时刻,乐无异发着昏,免不了再度感叹着那物张扬的样貌。

常人的身躯,如何能生出这样的东西。

他紧促喘息着,身下因先前的厮磨早早变得滑腻而糟糕,摩挲过的汁液沾染至双腿间,生痒,却不能以手拂拭,于是只好闭上双眼,跟从本能一次又一次自相摩擦过腿根处难耐的软肉。乐无异被这样的触觉臊得双颊生晕,内中夹带着耻感的火焰几乎燃烧到不甚清明的灵台。他的喘息声中不由带上一点细小的哭腔,强忍着,唯恐被第二人听在耳中。

毫无用处的忍耐自然逃不过百里屠苏的眼睛,男人将禁锢少年着细腰的双臂收得更紧一些,将每一声细颤着的哭腔听仔细,直听得双眸愈发暗沉,成为情欲之海中口舌焦渴的贪心人,他迷恋地将唇贴向乐无异汗湿的颈侧,强行拖拽回少年即将崩裂的神志:“无异,好好看着。”

乐无异迷迷糊糊地发出疑问的语调,声音却浸在甜腻的汁水中,荡出无意的轻软的尾音。

他胡乱蹭一蹭男人坚实的躯体,猫儿一样惬意依偎着,然而只是一瞬间,那双微眯的眼眸难以预料似的睁大了,带落一行珠泪。

百里屠苏未打招呼,强硬地将那样孽物自后贯穿他的腿缝,直向前摩挲过他的前端。

由不得人逃躲。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被人蛮横侵略的感觉过于强烈,一瞬间乐无异感觉到身下锦缎身外微风都似乎全数消失,肌肤骨血传递来的愉悦将人抛掷云端,仿佛陷在雪白柔软的层云中做梦,雪云像无主风筝一样飘荡着,因他过于沉坠的快意悠荡至更加危险荡魄的所在,愈是摇晃,愈是梦深。

另一面,乐无异的心神似乎与肉身的快乐有一种奇异的分割,但是不大分明。欢愉是灵肉相糅的,不能完全抛下哪一端,只是神志中总有一线始终绷紧,倒悬着的耻感如同寒光耀耀的银钩铁线,牢牢锁在胸骨,缠绕心脏,用锐器的凉提醒心脏跃动时的热烈、难抑。

乐无异在这线清醒中明了自己已被百里屠苏整个地占有了,男人略有粗暴的动作点燃灼烧着的大火,烧尽这具身体除他之外所经历过的一切床榻往事。北洛的样貌仍旧清晰可认,然而那些或者温柔或者挑逗的狎昵动作却一点点被抹除痕迹,从抱拥到厮磨,乃至当初无法忘记的口舌交缠,因这场执拗大火的到来,渐渐随之燃烧、不可辨认。

素来冰冷的男人此刻用烫人的体温紧贴住他,身下器具嚣张凶狠,一如那人的剑。

江湖传言里魔头用他手中利剑斩下一颗又一颗大好头颅,所到之处无有生机,一旦出手便为索命,未曾有过半刻失手。如今,那柄剑被藏匿起来不见天光,面对乐无异的却是另一柄更为可怖的剑刃。它坚硬、笔直、灼热,没有剑鞘包裹,肉的欲念好似也带着剑的锐气,几乎把人刺伤似的。

乐无异双腿难耐地摩挲着,恰使那物凶狠地磨过腿心,不耐挑逗似的自行勃勃跃动起来,蓄势待发的表象仿佛再难维持,即刻便要冲破惜玉怜香的名头,肆意驰骋起来。

看似细微的变化引起乐无异一点哭腔,银链再度摇晃起来,他的双腿彻底失去力气,瘫软着伏在床榻上,无从着力的双手则如溺水之人,胡乱地抓握住轻飘的茜色纱帐,任由缀饰着的珍珠坠子凉凉地打过手背,推人坠入更深的桃色幻境。

百里屠苏不肯将他轻易放过,青年骨节分明的手牢牢握住少年纤细的腰肢,将人强行提起,成为香艳画册当中常见的半伏着的姿态。百里屠苏面对着心上人的玉白无暇的脊背,不可自控地俯下身去,顺从脊背的骨节,一寸一寸去亲吻情热之时蒸腾而出的细汗。

这样的行止再怪不过,即便平日乐无异看过许多消遣书本,却没有哪一本,说过寻常男人有着这样的嗜好。乐无异本能觉得这样的情形糟糕得使人羞耻欲死,此刻自己既像一尊被人细细把玩过每一痕纹理的玉器,又像是被狂热信徒虔诚亲吻的神只,双手与唇舌的动作既贪婪,又包含着微妙的惶恐。

被弃掷的惶恐。

乐无异突然悟到些什么,神志渐渐回笼,他挣扎着翻过身,意外发觉男人并未对他的动作有过制止,就这样任由他挣脱开来。室中被昏暗的暖色笼罩着,辨不清黑天白日,精致小几上摆着的瑞兽香炉徐徐扬起细袅的烟,是时下流行的金器,恒久地反着耀耀的光,镂空雕饰之内偶尔明灭的火星,如同烧透的灰烬一样暗淡。

百里屠苏倚坐在那里,鬓发垂下去,造一段天然的暗影,遮挡眉心眼底变幻的情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不见那颗红痣与深黑的眉眼,青年的下半张脸显现出明显的冷感,深刻利落的线条自行雕琢出一尊冰雪的塑像,硬朗漠然、生人难近,然而乐无异却发觉百里屠苏那些表象之下的东西。

低垂眉眼,却仍支撑着天生高大的身形,好像被抛掷的狼犬。

淋着雨,毛发湿而重地贴在身上,棍棒刀剑施加的伤痕滴着血,或者结痂后溃烂。

沉默、沮丧,但是不肯离开。

鬼使神差,乐无异伸手抚一抚男人漆黑的发,仰脸问道:“你很怕我走么?”他的心软下来,“安心,我信你,也不会真正离你而去。”

百里屠苏抬起脸,暗影褪去了,乐无异看见他腥红的双眸。

某些躁动着的东西,一瞬间被少年温软的动作与话语安抚住了,携带戾气的触角,一点一点消弭无踪。

长久以来辗转翻覆的锐利情绪与骇人的毁灭冲动,如同一个不入流的笑话,只需一点回应,瞬间化为飞烟。

兴许只是等着这一句。

乐无异仔细地感受着自己升腾而来的这一味心软,从前累积着的所有脸热心跳与依赖信任此刻全数成为最终答案必要的凭证,只差一刻顿悟。

不知怎的,更加亲密淫靡的事情反而没有此刻坦白心扉来得赧然,乐无异垂下眼睫,红晕始终未曾下过脸颊:“是真的。”他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指,细白五指此时正攥紧床边茜色的薄纱,心念之中带一点生疏的徘徊,如同轻红莲荷之间梭巡着的雪色游鱼,“从前我总是不懂得这些东西,未曾开窍,所以有人示好只当结交好友,从前,也只当你是兄长一样的人物,我们之间,是知交,是亲人,其余的,却是一样也想不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总以为,你的执迷只是因为太过寂寞,你发作强迫于我,是疯魔之中的狂行。”

“可是你并不怕寂寞,也未曾真正疯魔。”

乐无异停顿了一瞬,再抬眼时恰逢上百里屠苏怔愣住,眸光如烛苗一样,被他的话语左右喜悲。

于是他道出最终的一句:“如今,我知你心意,但也只是知晓。”

只是知晓,未曾接受。

方才交颈缠绵时堆叠出的旖旎气氛一点点变凉,消散,最后一丝残留在肌肤上的快感也消退干净。

乐无异不知道,此刻他已然将百里屠苏的甫才欢欣的心脏捏在掌中,高高举起,只差最后一掷,便可使其碎裂零落。

很久,香炉中的香息似乎都随之静止,百里屠苏沉默着等待最后一掷。

乐无异却没有掷下去。

他道:“因为戏文之中,谁先倾心,谁便追求,你未真正追求我,我便不能轻许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暑雨无常,不知什么时候,天际便落下细雨。

轻红的菡萏从中,乐无异仰面躺在小舟内,两边手臂枕于脑下,莲荷花叶几乎蔽日遮天,为他挡下一点倾斜的雨丝,剩余的落雨,则飘摇着歇在发丝与肌肤,施一层湿润的水雾。

湖水因风泛起波纹,推动小舟摇晃,自行开出一条道路,缓慢地悠荡进去。

乐无异兀自出着神,身躯与神思随木舟一同摇荡,莲荷推挤着,落下新积的晨露。

长安风物与从前并无二致,被掳离去并无多少日子,此刻再度返归,却有所隔经年之感。

不过几个朝夕,他的心与念头,似乎完全改变了,又好似与从前毫无分别。

只因明白了百里屠苏口中的恋慕。

乐无异吐出口中衔着的纤细草茎,回想起那天的事情。

那场床榻上的情事终究没能持续下去,然而,床榻下的心意却被完整地接收了。乐无异道出自己已然知晓的意思,其实话一出口,自己都不晓得在诌些什么,只凭心内最为强烈的涌动,本能地将一切说清道明。

百里屠苏的情绪与理智随他语意的每一次细微差别改变着,如同被人于头顶悬置了尖刀的野兽,尖牙、利爪,均成为无关紧要的摆设,生死不过由那柄欲落未落的刀刃决定,由他的最终一句决定。

谁人深陷,谁便自行落入罗网,怨与憎、生与死,甘之如饴。

听罢那句“未曾追求”的话,百里屠苏奇异地平静下来,双眸也恢复了深沉的黑,如同波纹暗生的静水,只是这一回,水波是欢欣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个时刻的百里屠苏周身气息似乎都不再像从前一样带着天生天然的冰冷,轻飘的气息短暂地笼罩着他,就连乐无异都可一眼辨出他的愉悦,男人像是夜半行路的旅人,骤然被人燃点了一盏灯烛,昏黑之中,终于可辨前路。

从前入魔疯癫的样子看起来几乎像个笑话,只需那一句话,一切疯魔便可不露分毫痕迹。

百里屠苏向来是寡言的脾性,很久,昏暗的天光似乎都凝滞在这个精心布造的房屋,灯盏长久地照映明珠与宝屋,百里屠苏开口,这一回的声音很轻,似乎不忍心惊动飘忽的梦:“只要你开怀,我皆会一一做到。”

“若我不愿意,你便不可强迫于我,即便做过许多事情,我仍旧不喜,一样有推拒的权利。”

“好。”

一切条件,百里屠苏皆应允了。

乐无异怔了半刻,捏一捏右手,这才真正相信百里屠苏确然当了真,他的胸腔无来由被一股甜意涌上来,唇角忍不住带出一点笑弧:“第一条,先将这些链子解了。”

百里屠苏沉默着为他解开纤细链条,指腹偶尔摩擦过腕间红痕,带出轻微的痒意。

行为顺从,神态端方,动作看似无一分逾矩,虔诚似面对神龛小心燃香侍奉的痴狂信徒,然而每一个动作的末尾,不能说窥不见一丝挑逗与亵渎。

百里屠苏即便奉神,如千万人一样压低了脊背,他的底色中始终带着粘稠的欲望,燃香、诵念、擦拭神只的金色身,然而一切虔诚,只是为了亵渎。

彼时乐无异已不是情窍未开的稚子心肠,觉察百里屠苏动作之后,立时将双手收在身后,不许男人再度触碰。

他倚靠着柔软的衾枕,情欲蒸出的眼角红未曾消退,水意润泽的双眸却无再续欢愉的意思:“第二条,我不愿,即便你想得要疯、要死、要立时入魔真气逆行,也不可碰我分毫。”乐无异一件一件寻出四散纠缠的衣物,将它们堆在自己面前,而后将艳色吻痕拢入衣襟内,眼眉弯弯,看向百里屠苏,“倘若你连一点肤浅的肉欲都无法自控,那么,又何谈爱慕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里屠苏未有异议。

他看着少年凌乱丝发下露出的秀美面容,玉雪颜色沾染他亲手欺出的绯红,偏偏眼睛里仍是清澈的,怎样都不会染上污浊。

他短暂地看出了神。

好在百里屠苏平素便无太多表情,乐无异只当他沉思默想,算是答应了这两条,于是趁着时机,抛出第三条。

“第三条,也是最后一条,待我出去之后,你不可追逐痴缠,不可因我,与他人斗气争狠,惹出血光祸事。”

这一条,说的恰是北洛。

北洛此时被人掳去新娘,身负重伤不知生死,倘若再被百里屠苏盯上,二人缠斗一处,怕是争端了无尽头。

前两条还好,最后一条,乐无异知道百里屠苏对于北洛定然不肯相让,正待再寻说辞甚至以身作诱,谁知,百里屠苏竟答应下来。

重复一遍,对方仍旧未曾改口,乐无异这才安心下来。

百里屠苏应过的诺,从未食言。

乐无异一件一件披上衣,下了榻,对着铜镜束发,仔细地戴上抹额。他通身轻飘,笑意从眼梢漏出来,一切收拾得当之时,却见百里屠苏站在他后头,弯下腰,一只臂膀将他揽在怀中,右手则持了那根亲自雕镂的玉簪,缓缓插在他的发中。

莹润的玉器于昏暗室中盈盈生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里屠苏的声音笃定、沉静。

“无异,等我。”

“我会洗去恶名,清白地去到府中,向你下聘。”

那天的记忆止在此处,之后便是昏黑的睡梦,清醒之后,眼前已然是看惯了的床榻与帐幔。

他在自己的床榻上醒来。

一切恍如沉梦,只有枕边玉簪,提醒着一切并非梦境。

乐无异恍惚了一阵子,将玉簪收入匣中,脑内总回荡着百里屠苏最后一句,心中竟隐隐生出一点微妙的期待。

他驱赶去脑中杂念,想起半梦半醒间听见丫头们议论的,‘天鹿城城主伤势未好,仍旧歇在天鹿城养伤’,于是唤来自己养在府中的小巧雌鸽,写了信寄去天鹿城,询问北洛情形。

那样的伤势,一时半刻应是不能动弹。

信寄去了许多天,雌鸽并未带来天鹿城的消息,乐无异悬着一颗心,于莲荷从中观雨排遣,谁知,消息恰在此时掷过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那只小巧的鸽子轻快地飞过来,鸣啭过一声,而后落在船头。

乐无异取下信筒,去看北洛的回信。

书信之上,北洛并无多少话讲,寥寥几个字,不过陈述伤情无碍,叫他安心等待。

信上看不出端倪,乐无异心中却有些惴惴难安,总觉得下一刻便会生变。

不论百里屠苏,还是北洛。

信鸽将信送到,便立在原处安心梳理雪白细羽,乐无异伸出手指戳弄它尖细的喙,惹得鸽子反来安抚似的蹭一蹭他的指端。

乐无异出着神,不知怎的想起来北洛那天立在窗外花树下面,打趣他手中信鸽时的模样,先前因百里屠苏而暂且压下的记忆一时间翻涌出来:从前一道打马游春、夜半行路、甚至最为绮艳的那一页,大婚前的交颈缠绵。一切失色暗淡的片影霎时添色着彩,如同蝴蝶艳异的翅,以最生动的姿态翩转而来。

红晕一点一点攀上他的颊面,耳垂一样沁出血色。乐无异收回手,拢一拢雨丝中沾湿的发,一时分辨不清自己心中的小舟,究竟是径直行向百里屠苏,还是辗转回首,于北洛身侧纠缠沉迷。

又或者,徘徊摇摆,才是发于本心?

情爱于他委实是个难解的谜题,只是解开百里屠苏的心意,已费去许多心思,再添上一个北洛,实在叫人无从着手。

乐无异又听了一会儿雨,待到将近日落,才肯披了暮色归家。

这些日子,他总有些神思不属,得以自由,却不知应当做些什么,往日做惯了的兴趣与玩乐,如今好似一并失去了诱人沉溺的本钱,他的心神总是纷乱的,如同难解的丝团。

百里屠苏将诺言当了真,近日,魔头肆意屠戮门派世族的传言已然消失,江湖故事悄悄转了风向,多年前乌蒙灵谷一事再度被提至众人面前,只是一切不再如先前一样无所头绪,而是隐隐指向前些时日被灭的青玉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血腥旧事的主人,向来被当做魔头祸根的百里屠苏,不知何时被人摘下弑杀当斩的帽子,成为仅凭一己之力,扳倒灭族仇寇的传奇人物。

酒肆街头、茶馆看台,乃至家中那些多嘴贪玩的丫头,百千人的口舌将多年前的单薄少年抛至泥沼不可翻身,如今又凭借时人自身贪新贪奇的趣味,依凭着初初冒头的传奇故事的风向,将血海骨林中杀红双眼的修罗扶作新故事的主角。那些杀戮与血腥,竟有好事之人一一粉饰、逐底寻根,得出那乌蒙灵谷的少主一切只为复仇雪冤,并无牵扯无辜之人的结论。

乐无异于家中矮榻小睡时,半梦半醒,便听见窗外偷闲的丫头压低了声音,凑在一处读江湖小报上的新鲜评句。

有自称当年乌蒙灵谷灭门之祸的见证路人作保一切为真,蒙冤报仇当是大丈夫所为,也有侠客报之嗤笑,嘲讽众人如同嗅得血腥的野犬,清明全失,可笑可叹,最末一角大约是某一位出家人的叹息,怅然道出恩恩怨怨无有穷尽的哀思。

好事徒的众生之相,全在这里了。

当然,乐无异也不能免俗,活人没有几个不好事的,他一样伸长了耳朵留意着新近的消息。

能知晓百里屠苏如今情形,也算能够让他稍稍平息一些心中的焦躁。

乐无异想起百里屠苏最后同他讲的那些:洗去恶名,清白下聘。

江湖中的风向一朝地转天翻,未必没有百里屠苏自身的拨弄。江湖纸刊的撰稿人并非随意转换口风的墙头人物,看客众人一样不会全是贪腥愚昧的无头苍蝇,世事无常,然而终究总在人为,风雨变幻,一定有人搅弄翻覆。

百里屠苏生性少于世故钻营,从前相伴,一旦身陷人事波折,他向来不会多言转圜,只以剑刃轻松斩断一切拦阻,如今竟会因一句诺言,做到这样的地步。

乐无异再睡不着,心内的焦躁悄悄钻出来,虚虚攀在肌肤上面,无论如何都不能顺意。

他皱着眉,难得没有笑模样,面上仍带着被人搅扰好梦的怒气,可惜天生花貌雪肤,眼眉柔和,生气了也像增添艳色的花叶,没什么威慑。

他于窗间探出手,顺了丫头们手中的纸页,伏在那里专注阅看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惜字句之间,除却方才念过的,也不留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乐无异叹一口气,头颅恹恹地垂下来,束发时遗落的一点碎发,也随着主人心情一道无甚精神地垂落下去。

不过,窗外的月光总归是好的,乐无异自莲荷之中归家后,睡了不知多久,现在细雨已停,天穹放晴,弦月倒悬,生出薄且透的冷光。

然而这一缕光,被一道高大的影子完整的遮挡了。

丫头们大约已经去了别处,园中并无他人,乐无异脑中想起百里屠苏的模样,心跳不由快了一些,正待开口说一些蛮横逐客的话,却听对面脚步似乎又近了一些,有人凑近了他,那声音却不是百里屠苏。

“小公子深夜探出窗外,是在等哪一位?”

这是北洛的声音。

乐无异睁开眼,这才发觉自己与北洛已经不隔多少距离,他忙将自己挪回窗内,只有双臂搭在窗沿,手中仍拿着那份纸页。

“怎么,看见我不高兴?”

北洛似乎不满他这样的反应,不大开怀地睨过去,他挑了挑眉,倾身逼近兔子一样随时翻身逃遁的少年,锁住边角去路:“喜欢看册子上的无聊消息,却不喜欢你的夫婿?”

乐无异既不能辩驳那一句“夫婿”,也无法否认自己那一瞬因百里屠苏而生的犹豫态度,于是默认了后面的一半:“我只是看得入神了一些,谁让你过来也不作声的,不知道的还当是见鬼。”言罢,他道出自己的疑惑,”那日我问了你的情形,你信中的意思不是仍在休养么,这几日便养好了?“

言至此处,乐无异却发觉北洛蓦地安静下来,周身气息骤然冷凝,像是藏匿杀机的静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的身子比你想得要强韧许多,所以伤势是否痊愈并不要紧,只是如今提起了,便不得不回想起那件事。”

北洛声音低沉,并未将话点透,乐无异却听懂他的意思——一如百里屠苏视北洛为生死对头,北洛一样将百里屠苏列作第一号仇敌,只欲痛快除之,一雪当日之耻。

最令人忧心的事情到底是发生了。

乐无异知道自己不能代替北洛,将百里屠苏昔日所为轻巧抹消,却也不能亲眼看着二人再次持剑相对,折损性命。他翻过窗子,去向北洛身旁,自顾自抬起男人的手臂仔细端详,又绕着对方转过一圈,以目光与双手逐个检查许多遍,确认北洛身体无甚大碍,这才放下心来,试探着问:“那么你如今过来,也是为了那件事?”

北洛看着他,方才冷凝的气氛逐渐消散,男人的眉心再度蹙起来,像是空负雕工的匠人面对着拙硬难雕的木头,一时方寸全乱,又被少年不通情窍的天真激出本能的爱怜,莫可奈何,偏偏不忍发作:“我便是再爱逞凶斗狠,此刻来此,只会为了心上人,怎会为仇人。”

言罢,北洛调侃着看向乐无异的手指:”摸够了?若未摸够,便去房内,你我将衣裳脱了,彼此好生查验。“

乐无异只觉得露在外头的手指十分不自在,他将手指迅速藏在寝衣宽松袖内,指腹却仿佛被火苗灼烫,如何摆放都觉别扭。

他不去看北洛含笑的眼,只侧过头盯着窗边的花木,脑中冒出消遣册子中常说的”登徒子“三字,于是,口随心动,不加多思,便小声道了出来。

北洛似乎全然忘记了方才因百里屠苏而生的杀意,身心一道轻快起来,调侃笑道:“怎么还会说这样的话,平日里竟是看了许多杂书?“

乐无异辩道:“分明是你言行不端正……”

“不端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北洛的兴致被他强装端正的模样激发出来,身躯落下的影子紧逼着对方后退的足步,待到少年退无可退,背脊倚靠住墙角的花木,北洛弯下腰,去嗅乐无异发间沐浴后的气息:“什么算不端正?”

乐无异的背脊抵住粗糙的树干,青绿的叶子于夜色中染上浓稠的暗色,风过瑟瑟,如同飘忽的影子。乐无异的面颊隐在影子下头,叫人分辨不清腮边是否怯怯生红:“你在唐突我,太轻佻,不是君子所为。”

北洛却像是听见了什么惹人发笑的痴话,眸中笑意更甚:“你知道,我从来不是君子。”他捉住乐无异的手腕,将人制在花树下面,引起一阵花叶摇颤,“何况,有哪一个郎君对上自己的娘子,还会恪守君子礼仪。”

二人相对几乎再无距离,彼此的呼吸纠缠在肌肤之间,撩动鬓边垂落的发丝。

相距咫尺,只差一步便可亲吻狎昵,北洛偏偏不再向前,扣住乐无异双腕的手指略微收紧,指腹缓慢摩挲着手底丝帛一样细腻的肌肤。他好似很有耐心,兴味愈足,愈显从容:“婚礼叫贼人毁了,我们再补,至于洞房……”

“洞房……”乐无异胡乱躲痒,听到这句,才想起那些日子糊涂时应下的诺,做出的事。

现下反悔,北洛会不会生气。

乐无异抬起头,正待开口,却见北洛放开了他,方才的轻佻神色隐退下去,且难得贴心给足他喘息的距离:“安心,你我未成婚,你若不肯,我不强取。”

分明已经食髓知味。

乐无异想起那一日二人的荒唐厮磨,彼时北洛的模样,并不像是甘心克制欲望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事实与他推想不差毫厘,北洛向来纵情恣意,不知何为收敛克制,也无需为了谁压抑自己的念头。如若不是遇上乐无异,恐怕北洛终其一生不会懂得情爱甘苦。

如今落入网中,非但懒去挣扎破局,甚至唤来许多情场参谋,一步一步自行折去利刺,收敛锋芒,甘心忍耐让步。

“这次过来,只是看一看你是否在贼人那里受了委屈。“

乐无异听罢,本想讲明百里屠苏未有过分举止,转念想想,自己都觉得这套说辞立不住脚,且不说将自己囚禁山林之时几次三番的强制厮磨,单是当街抢亲伤人这一条,就已经担得起贼人二字。

任他心知百里屠苏坦诚可靠,也不应当偏袒。

乐无异扬起双臂:“这一回我平安归来,当然没受委屈,你不信,可以仔细看。"

“隔着衣裳仔细看?”

乐无异睁大双眼,将手臂放下,戒备地盯住北洛:”你说了不强取。“

“慌什么,我不会食言。”北洛将他看过一遍,确认乐无异身上并无暗伤,便不再作视线纠缠,“现下不早了,你且回去睡觉,待到明日,我便重新预备婚礼所需。“

“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唤住他,几乎要把反悔道歉的话说出来。

北洛已经走出许多步,又回头驻足,眼眉柔和下来,像是难得的宽慰:“不必害怕,你我成婚不会再出差错,若有人执意要闯,我便让他留下头颅做贺礼。”

北洛将一切敲定,连同婚后如何生活,都落在掌控之中。

一切就要这样定下了么,一如先前痕迹,美满姻缘,光辉来日,乐无异觉得自己像只落入丝网的飞虫,浑浑噩噩,不肯挣动,只能一点点陷入既定的命运。

一时间心如垒石,只欲得脱。

“我不愿与你成婚。”

乐无异听见自己将这句话说出来。

北洛的身影还未走远,也许夜风忽起,将他的影子吹拂得摇晃。男人沉默很久,仿佛听岔了话:“无异,你说什么?”

乐无异定了神,将自己从恍惚摇摆的心绪中拖拽出来,面对自己的本心:“从前是我不懂事,未曾仔细想过婚嫁大事,只当是好玩的事情。如今回来,才想明白许多事情。北洛,如今我不想嫁你,也不愿嫁旁人,因为,我还未想明白……”他低下头,“是我出尔反尔,如何都抵赖不得,所以,你若生气,我自此任你处置,除了……成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有谁逼迫你这样说?”北洛并不肯将乐无异的话当真,他迅速地想到一个人,“是他?”

“北洛,这件事情,我不为任何人,只是不愿在自己情丝未明之时定下终身。”乐无异看向他,语调放缓,难得沉稳,“从前懵懂便罢了,如今既知不对,便应当步上正轨。”

北洛从前隐约知道乐无异与百里屠苏关系不浅,也见过乐无异因对方所为心生波澜的模样,他一向明白这些,但是不屑于嫉妒那人。乐无异情窦未开懵懂摇摆,明眼人一看便知,所以即便未曾得到真正情爱上的回应,北洛一样不觉得自己会输给遮遮掩掩罕为露面的另一人。

不过是武学造诣将他比过,至多再添一些青梅竹马的情谊,更多的还剩什么。他是天鹿城的主人,江湖之上风光无限、众人俯首,百里屠苏不过是个频频被列入悬赏榜的不堪人物,声名烂透了,只余一点嗜血弑杀的传言,疯子魔头一样的人物。

功法高深出手莫测如何,他一样是世所罕见的武学奇才,未必不能将百里屠苏超越,从而杀死。青梅竹马自小相识如何,十余年的记忆只如眨眼一瞬,他会拥有乐无异剩下的所有年岁,许多个十年。

北洛从未想过落败的可能。

然而就在他不顾伤情赶来长安,只为与心上人见面的这个晚上,被他放置心头的少年,却干脆地将他的所有设想打碎。

北洛的心脏仿佛坠入阴冷的凉气中,冷极了,他反倒笑出声:“是他教你这样说,对不对。”

不是问句。

乐无异摇头道:“他未教我,这一切与他从无关系,那些日子被他掳去,他……”沉吟着,乐无异脑中无端出现许多荒唐淫靡的影子,那样的事情委实算不上光明敞亮,无法叫他说出’无事发生‘这样的笑话。他斟酌着,最终还是含混地掠过它,“我好生生地站在你面上,便是证明。倘若他想要教我,何必放我回来,直接将人囚在那里岂不省事?”

言罢,他抬眼,恰看见北洛烛苗一样摇晃着,渐渐熄灭灰败的目光。北洛从来都是桀骜的,站得高远,便很少俯下身来看他人,倘若百里屠苏的面具是因克制而生的守礼与淡漠,北洛的面具便是对他人的下意识睥睨与骨中的不驯服。可是他们的面纹皆一寸寸碎裂在乐无异的面前,显露出内中样貌——寻常的,堕入情爱折磨的无措的脸。

乐无异看着他,终究不忍:“倘若恨我,捅我一刀也成,若实在气不过,便……”

他顺着自己的话,却实在想不出更妥帖的解气良方,总不能说一刀了结吧,大好年华,竟然因为情情爱爱断送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的眉间带出一点真诚的哀愁,小半是对北洛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不忍,剩余的大半,则是对北洛发作之后,自己死于他剑下,身后之事,会被江湖小报胡乱编排的惊恐。

会不会给他套上什么逃婚新娘偷会旧情郎,绿帽郎君怒斩野鸳鸯之类文辞不通的东西。

他越想越怕,神思不知飘到什么地方。

却听北洛叹息一声,道:“你在想什么,我不会伤你,更不会杀你。”

有什么办法,北洛头一遭品到束手无策的滋味,心中甚至生不出强硬的想法,只有一点莫可奈何的叹息。不会低头的男人头一回为人低头,骨中的不驯服,被少年的软语轻易打磨。只是,他的妥协只为乐无异,却不为旁人。

想起那个人,他的声音渐渐生出冷意,缠绕着猝毒刀刃一样危险的意味,“该死的人,是百里屠苏。”

兜转来回,事情又回到了原点,好在北洛不逼迫,默认了婚礼不作数一事。

男人离开前捏一捏乐无异恹恹染愁的脸,少年眸中摇晃的水光使他心头生软,于是语调也放得温柔许多:”你我婚约不再提,可是,你没有说过,不可以追求。“

追求?

乐无异回过神,向北洛去时的方向问:“什么追求?”

那道身影早已不见,回应他的只余北洛踏过的枝叶,于静夜中晃出细脆的声响。

很快,他便明白那句追求究竟何意。

第二日醒来时,乐无异揉着额心坐起身,他昨夜睡得不大好,一会儿梦见北洛背地磨刀,一会儿梦见百里屠苏与北洛打在一处,要在武林众人眼皮子底下立生死状,谁打赢了,谁便抱得美人归,输的那个,就命丧黄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梦见他们二人俱倒在血泊中。

醒过来,荒唐感仍萦绕在脑中。

乐无异披了衣,正待洗漱用饭,却见一个小丫头步履匆促地走过来,面上带着惊慌的神色。她见了乐无异,仿佛逢上救星:“少爷,外头……天鹿城的人围在府前,车马列了两队,一趟趟往里面抬东西,放不进了仍不肯罢休……”

这是什么招数?

乐无异问:“是天鹿城城主的意思?”

“是了,且说要将天下异宝掏空了送来,还说您心里有数。那些护卫凶神恶煞,倒像寻仇……我们府上,是否与他们结了仇怨?”

乐无异虽做好了被人报复的准备,却不知北洛做出的事这样叫人摸不着头脑。他迅速将自己收拾齐整,随丫鬟一道去向正门。

便如丫鬟所说,眼前候了两列人马,俱是身形高大的青年男子,更加惹眼的则是放置地面的沉重木箱,这批人马虽看着不大友善,手下的物件却极尽奢美珍贵,即便只是运送异宝的木箱,都一一镶嵌明珠宝石,雕镂着精美纹饰。

只是一眼望去委实太满,缺乏雅趣。

送礼的人,一定鲜少讨好他人,所以做来处处生疏。

北洛留下的人手仍旧一趟趟将木箱搬入府中,大约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他们面上颇有些不自在。为首的男人酝酿许久,就在乐无异疑心他要说一些下战书、一绝高低之类的可怖话语时,那人终于开口。

“城主说,自今日起,他便专心追求您,既说追求,重新结识才算端正,这些礼物只是见面礼,您若肯赏城主一个面子,三日后,便由我们接去,城主在那里为您准备了一样礼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乐府宅院坐于长安富庶之地,即便清晨时分,依旧往来人行如织。众人之中不乏闲散好事的,早有行人驻足围看当中情形,低声议论。

天鹿城人马于府前驻足许久,待到礼物送尽仍旧不肯离开,为首那人朗声道出天鹿城城主北洛的追求之言,先前围看的人群仿佛一瞬间被燃点,人声沸腾起来,甚至有青年男女笑闹着起哄,要他立时答应下来。

乐无异看向纷乱的人群,脑中思绪却比线团还要繁杂,随着周遭愈发高亢的声浪,不知不觉,或算鬼使神差,便应了约。

出口之后,一切无从改悔,乐无异拨开拥挤人群回到府中,院内大小木箱置放堆积,几乎没有立足之地。

北洛竟是将整个天鹿城搬空了?又或者不只是天鹿城……

乐府上下如今忙作一团,院中小厮们启开木箱,将内中物件分别归置,这样的活计最是消耗时光,乐无异打开面前木箱,俯下身仔细端详其中乾坤。

入眼便是一片璀璨华光,这一箱是金质器物,摆放有序,无需重分。

剩余的箱子一样分类妥帖,放明珠的只放明珠,置玩物的只置玩物,原样抬入库中,不必耗费半分心神。

乐无异倒不知要怎样评说北洛,若说他心思细腻,偏偏摆出这样蛮横莽撞的局面,若说他粗糙生涩,送来的礼物却细致妥帖,虽然过多过满,却不必寻人一一归置。

只是怎样回赠,是个头疼问题。

箱中金器光华耀耀,乐无异却想起发间玉簪,莹润冰凉,出自另一人手中。

百里屠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日之间,长安城已然流传起天鹿城城主痴心追爱九死未悔的故事,众人捕风捉影,为故事主干添补上或者亲眼所见,或者凭空杜撰的枝节叶片。这些日子,乐无异甫一出门便被众人围看,更甚有画师蹲守在他平日最爱去的糕点铺子,觑准时机,绘作时下流行的美人图。据说绘有乐无异形貌的美人图珍贵非常,一旦出现,便被达官显贵重金买下。他的背影小像,则被贴在新出的话本封皮上,内容自然是他与北洛、百里屠苏,甚或不知名第四人第五人的风月纠葛。

“少爷,前头茶馆的说书先生,好像在讲您的事情。”

“改口,出来了不许这么叫,免得让他们认出来……真是奇怪,北洛搞出来的荒唐阵仗,为什么他们只盯着我一个。”乐无异抵着小厮肩头,踮脚向茶馆内看去,他将自己里外包裹得严实,面纱之外,还要再戴一顶帷帽,轻纱朦胧,倒是看不出眉眼轮廓。

他取出一锭银钱叫茶落座,衣纹飘荡着,掠过好事江湖客的桌沿。

穿戴谨慎,反倒惹人注目。

室中数双好奇的眼睛俱被头戴帷帽的少年吸引了去,灯下看美人愈见动人处,如今不在灯下,白日明朗,众人却觉眼前少年像是蒙了朦胧的雾气,愈是纱雾遮掩,不见真容,愈是使人对那轻纱之下的纤薄影子生出探究的欲望。

乐无异谨慎地将茶盏放入轻纱之内,小口啜饮。直到发觉众人只是好奇,并未将他认出,才肯稍稍放心。今日行事并非他造作摆谱,只怪北洛为人锋芒太盛,不懂收敛,又或者那人的确有意将爱恋痴迷宣之于众,借助他人口舌为自己的姻缘增添天作天成之感。北洛不管不顾,背上身中情蛊的谣言反倒更加开怀,甚至广邀来客三日后共赏花月盛景,招摇之极。

这一回北洛难得不再心急,夜会之后未曾动作,带着天鹿城人马歇在一处客栈,偶尔有胆子大的江湖客同他攀谈,他虽不热络,被人打听多了,却也没有现出怒色,只安静饮着酒,将事情一一默认。

说书人口中不再是杜撰出的才子佳人江湖血雨,手中止语正落在天鹿城城主为情憔悴夜半买醉的痴心相上。至于下回分解什么,端看风月中心的几人如何发展。

室中安静了片刻,旋即现出几道嘘声。这里不是天鹿城的地界,北洛行事又日渐荒唐,自有不再顾忌他赫赫威声的侠客调侃揶揄。有的叹他沉溺儿女情长,全然不顾大丈夫志向,聪明些的则问起徐徐拭汗的说书人,这些日子怎么净是说些新鲜事情,半真不假,竟不怕被当事人捉住一通好打。

说书人敷衍着,匆匆下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不像他的作风,他是故意的。”乐无异拈一枚小食,却没有心思享用,“大费周章,先是在府前逼我现身,叫众人知道这桩事,害我日常出行都要被人围看,又摆出狼狈样子,痴情未悔,好叫好事人将前后因由传遍,最后,就差约定中的会面,捧花的喝彩的都自行拥过去,届时我看见了,即便不愿意,也很难拒绝彻底。成了是恰好如愿皆大欢喜,若不成,也有回转余地,毕竟,黏黏糊糊的推拒,哪会被人当真。“

他虽天真率直,却不愚蠢。北洛大约实在没了办法,用上最不擅长的招数,以至于处处显露马脚。

身旁小厮忍不住问:“这,这是为什么?”

“单一条,长安城里的说书人们,翻来覆去说这些的有几个,说这个的,怎么提起北洛是痴心一片,提起百里屠苏,便是心机叵测如鬼似魔。”

寻常人再好事也不至于绕着他人风月事来回窥看,说书人敢背后将北洛编作狼狈失意人,难道不怕报复?所以,这一切,背后一定有人授意。

北洛看似不急,实则早已心如火炙。不过百里屠苏那一条应当不是他的授意,北洛再昏头,也不屑于用言论对付他的敌人。

他与百里屠苏一样,干脆磊落,只想以手中刀刃将对方了结。

“那少爷,到了约定那天您还过去吗?”

“过去,怎么能不过去。答应的事情,拒绝了算什么。”

乐无异将点心碎末自唇角拭去,他要亲自过去看看,将北洛逼出这些招数的,究竟是什么天大的急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赴约之日是个夜晚,月悬中天,风送香息。

软轿落地,隔着轿帘,乐无异可听得模糊的人声笑语,丝竹弦声飘旋着,像是相隔很远,细袅袅送入耳中。

乐无异下轿,看见销金窟完整的形貌。北洛将地方选在一座高楼。夜色中,眼前楼宇间隔着悬挂灯笼,彩灯形如各色名花,轻红粉白盛放含苞,旁侧轻纱缀有小灯,摇曳闪烁,一如湖心观月,映照繁星盛景。飘摇乐声自楼中传出,细看可见胡姬飞旋舞蹈,富贵奢靡,不似人间。

北洛歇在最高一层,倚靠栏杆,自斟酒液,举觞邀百千人共饮。

真是招摇。

乐无异腹诽着,望向至高处那人。北洛似有察觉,抬手令乐声暂止。而后,男人将酒觞移至乐无异的方向,邀他上前。

幸而众人沉醉享乐,并未发觉。

上了楼,乐无异才知方才所见不过粗略一瞥,内中奢侈更是不可尽言。金丝银线穿过明珠美玉,作细密流苏,摇动灿然华光。乐无异撩开碰撞的玉石珠串,看见北洛含笑的眼。

“终于来了。”北洛指向自己对面的位置,中央小几置一杯未用的酒液,“坐吧,你我对饮一杯。”

乐无异依言落座,执了酒觞与他相碰:“前些日子你赠的东西太多,我寻不到存放的地方。“

所以,赠物这样的事情,以后还是不要有了。

这句话还未说出,便被北洛截去话头:“那么,我便为你再置一处府宅,专用来存物如何。”男人引他去看楼下明灯闪烁人流如织的景象,“那些小事不必多提,看,今夜的礼物,你可喜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哪里会是府宅的事情呢。

“造一个奢靡的去处,邀一群人来此享乐,这就是你的礼物?”乐无异将酒液一饮而尽,看向楼阁下往来笑闹的人群,视线飘远些,湖心倒映一弯冷月,轻云碎在水影中,被缓慢行来的画舫搅作盈盈的流光。乐无异垂下眼睫,“也对,够盛大,坊间街巷,哪里没有在流传这些事呢,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都期盼,今夜,你又想做什么呢。”

并未得到预想中的反应。

北洛皱眉,不着痕迹地瞥向袖内早早藏好的追爱妙方,珍宝赠之、情话撩之、月夜邀之,纸条上写的他皆做到了,可是乐无异不曾现出多少雀跃,至多添一层少年的赧然。

兴许他过于急切,胡乱投医,可是如今情形已经不容他仔细分辨、耐心甄别——百里屠苏将至长安城。

重伤醒转之后,北洛不是没有想过报仇雪齿,然而派出的人马大多消失踪迹,偶有死士递出消息,仍旧不能推出百里屠苏究竟筹谋何事,只有那人中途停驻的大略方位。

百里屠苏一路途经世族与门派,显然有其目的,然而江湖之中并无多少消息,至多传一传百里屠苏魔头之名并非真实,背后另有缘由。

北洛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至少,这一回,要抢在百里屠苏之前。

歌舞止歇,楼宇下的人群一并停止笑语,短暂地安静下来,看向高楼上的二人。

“是天鹿城的城主印!如今大人物们求爱竟然这样舍得?”有人辨出北洛手中所执之物。

“收了这方印,便是天鹿城的半个主人,城中人手、珍宝,自可随意遣用……江山美人,半边江山拱手相赠,这位城主倒是足够痴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却有斯文公子观之神往:”乐家的小少爷有仙姝姿貌,半边江山算得了什么,山河川流、奇珍异兽,有什么是配不得的。人生若可得此美人相伴……“

风月正中,乐无异看着北洛掌心的城主印,没有动作,楼台之下艳羡的目光与声音火焰一样翻涌上来,炙烤着他的手足与脊背,使他难以反应。

北洛有一点算对,置身这样的情形当中,确然容不得人真正清醒。

“无异,这不是聘礼,只是我的心意。”北洛目光柔和下来,专注地看向他,“收与不收,我都不会迫你,如此行事只因心中喜欢,难以自抑,如若不做,才是真正的煎熬。”

男人眸中燃点细小的火苗,乐无异看向侧边,避开炙人的热度:“那么,为什么要在众目睽睽之下。”

“悦爱一人,便应当立身天光之下。”

北洛渐渐扬起笑意,他拉过乐无异的手,将对方的安静当作羞赧,向乐无异,也向众人道:“自今日起,天鹿城可为你号令,若有冒犯者……“

未道出的半句,湮灭在黑暗中。

破空声与灯盏杯盘碎裂声一同响起,高楼好似被无名巨力撼动了一瞬,轻微摇晃起来。

一时间,珠玉碰撞如同落雨,丝竹声堪堪走音,舞姬轻巧足步踏错一瞬,雪足踩上毡毯明珠,重重摔倒,惊声啜泣。

乐无异跌坐在软椅中,上方的牡丹灯笼坠落下来,恰好落入他怀里。

少年抱着水红色的灯笼,脸颊被映出一层淡红,他借着光亮去看北洛的脸:“这又是什么招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北洛攥紧玉印,声音低沉下来:“不是我。”

“那是何人?”

乐无异转头去看楼外混乱的人群,更多的疑问已经不必说出口,高楼上下的灯烛熄灭了,湖心水畔的灯烛却次第燃起亮光。

皎皎月色下,黑衣青年背负凶剑,足踏一叶小舟,破开湖心错落的莲灯,一路行来。

青年身形挺拔,如一尊玉塑的神仙像,只是隐隐收敛的戾气,不似神仙所有。

小舟轻缓,路过湖心画舫,画舫之上守有天鹿城人马,短暂慌乱过去,有人引弓搭箭,射向青年所在方位。

箭落如雨,舟上之人并未躲避,只拔出长剑,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动作,仿佛不过一个抬手,回神后,画舫已被分作两半,于水花中沉没下去。

“屠苏……”牡丹灯笼自怀中掉落,乐无异扶住栏杆,向外看去。

百里屠苏舍弃小舟,一步步行来,至高楼前止步,仰首与他相望。

青年漆黑的双眸中含着笑意,仿佛应和:是我。

楼前众人不知来人深浅,只远远围着,不敢出声议论,单看此人势头,应当与楼上二人早有仇怨,于是挑选时辰特意前来搅局,倒是可惜了那对有情人,这样好的气氛,半途被人毁尽。

不过,天鹿城势大,只是一个不知好歹的搅局人,敢孤身前来,早晚要落在城主的剑下,今晚恐怕有好戏可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众人看向青年,眼中升起戏谑。

有人端详片刻,颤声将人认出:“眉间红痣,玄衣长剑……这人,这人是百里屠苏!”

近日的传言虽为百里屠苏洗去污名,然而长久积攒下来的魔头之名岂是朝夕可退,众人胆气先去了一半,腿脚不觉已虚软下来。

百里屠苏并不理会他人,只看向北洛盛怒的脸:“天鹿城不过天地一隅,若是我,便以天下为赠。”

他抬起手,露出一枚令牌。

令牌为金器浇铸,镂有龙虎纹路。

是风云令。

得此令者,便为江湖之主,观其天下,皆可号令。

人群陡然安静下来,不敢多发一言。

“这些日子,他竟在夺这个……”乐无异几乎探身栏杆之外,冷白月光照映着百里屠苏沾染风霜血气的面容衣饰,那些为他浴过的血与火,竟使心脏不合时宜地紧促跳动起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乐无异注视着高台之下的青年。

百千人中,他孑然静立,手执天下至宝,却未投与宝物半分眸光,一切贪恋执迷,只投向乐无异。

乐无异心跳紧促,看向百里屠苏手中令牌,以及周遭人群忌惮、裹挟贪欲的眼神。

有人暗暗拔刀,更有甚者悄自取出暗器,对向百里屠苏看似不曾设防的脖颈。

天下至尊的位置,到底比身家性命更诱人些。

“小心!”

乐无异开口提醒,手腕却被人捉住,青年修长宽大的右手紧握着他的臂腕,他回头,看见北洛燃烧着战意的眼:“他敢携令牌前来,必然做好全部打算,下头的喽啰阻不住他,不过……”北洛手中力道渐渐减轻,只虚虚圈着,语气却是势在必得,“那只是旁人,今夜,我必取他性命,以雪当日耻辱。”

乐无异看向北洛的胸腹,好意关怀:“可是北洛,你的伤好了么。”

他本为关切,担心二人再起冲突,死伤难明,谁知引来北洛更深的戾气:“那点伤势算什么,只要能将百里屠苏斩于剑下……”

男人眸中燃烧起狂热的火焰,手掌微动,便要拔剑出鞘。

乐无异将他反应收入眼底,时刻戒备,此时寻出空隙,便趁北洛对他不设防,将男人拔了半截的剑抢了过去,藏在身后,左右逃躲着对方夺剑的动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跳上木桌,将桌上的芙蓉粉灯掷了北洛满怀:“剑都被人夺了,拿什么打杀,他如今能抢来令牌,功法只会比从前更加强横,北洛,安心做天鹿城的城主不好么,何必与他纠缠。”他喘着气说罢,跳下木桌,仗着北洛不肯伤他,避开对方向他捉来的双手,“我与他说过了,不许他再伤你,他都答应的。”

“你信他?”北洛好似听见一个笑话。

“我信。”

乐无异握紧剑柄,声音沉静下来:“百里屠苏会入魔,会一意孤行不肯回头,也许还会犯下滔天祸事,可是,他不会骗我。”

“他许下的诺言,不会因天地崩塌江海倒流而改变,更不会,因私愤私情而损毁。”

“可我不屑用他人慈怜换取生机。”

北洛闪身上前,头一回向乐无异认真施展出招式。他夺回剑刃,指腹抚过剑身:“生为命,死为命,我不信命,更不愿将性命交由他人写就。”

“生死,当由我亲自定夺。”

“哦?定夺生死?”

这边厢北洛举身欲赴风云中心,那边厢百里屠苏已将暗器尽数弹落,剑气掀倒四方人群,身形犹如流星飞掠,眨眼间已掠至楼阁顶端,于飞檐处站定,执剑指向北洛咽喉:“于我手中,你走不过十招。”

对方已至身前,自己却不知剑刃何时置在咽喉。如今,北洛明了彼此差别有隔天堑,己身再无半分胜算。他握剑的手指绷出清晰的骨节,细看可见指端颤抖,却依旧不曾生出半分惧意与退缩,北洛笑出声:“十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言罢,手中剑刃抵上百里屠苏剑尖,剑意铮铮,挥向来人落足之地。

这一剑携有万钧之力,其意锐利,裂石断金,其势磅礴,削山平海。

百里屠苏不躲不避,玄色衣袂于暴烈风息中扬起,响声猎猎,犹如一面孤旗。

一时间,红瓦碎作无边齑粉,飞檐之上仔细雕琢的瑞兽,一样断裂头身。兽首跌落,琉璃做的眼珠落入室中,骨碌碌滚向乐无异足边。楼阁之外罡风如刀,大风吹起百里屠苏额边漆发,一点红痣缀于青年眉心,惨白月光下,愈发刺目。

他微微倾身,是一个俯视的姿态。

剑刃重新置于北洛颈前,割一线血珠。

传闻中正邪难辨的魔头罕见地弯起一点唇角,淡漠无波的眼眸中现出胜利之后的微妙快慰:“十招,是我让你。”

焚寂剑周身煞气翻涌,刺入北洛肩侧,将人硬生生钉在原处,再无行动能力。

“屠苏!”乐无异周身颤抖,琥珀色瞳眸聚上水意,瞪视着百里屠苏,“你答应过我什么。”

“我记得,他不会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里屠苏于室中落地,路过北洛,一步步向乐无异走来。

便如先前立于扁舟,一路分开莲荷与花灯,眼中心中,只他一道影子。

风云中心的当世强者,叱咤江湖可止小儿啼哭的魔头,此刻却在距乐无异三步处拘谨地站定,仿佛担心未及擦拭的血腥尘土沾染了少年的鼻端。他有些无措地伸出手指,天生执剑的剑客的手,此刻却忐忑地收拢住,暗暗揩去落入掌心的他人血痕。

“无异。”他唤。

乐无异不答。

百里屠苏将襟内令牌取出:“出剑前我将令牌放好了,不会脏。”

“为什么取风云令。”

“当世之中,暂且只有它可堪配你。”

短短一夜,乐无异气急之后已掷惯了灯笼,他将先前砸向北洛的芙蓉粉灯拾起,依样砸去百里屠苏胸膛:“你与北洛都是一个样,大张旗鼓,只顾自己的快活,你可问过我,想不想要这份礼物?”

“这不是礼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

“是报偿。”百里屠苏抱起粉灯,向来冰寒冷凝的双眼酝出春日暖意,“从前,你我相伴朝夕,于我已是无边欢愉,如今我屡屡入魔,仍旧是你将我拉出梦魇,不至于永堕深渊。”

乐无异疑惑地歪头,打断他的话语:“我几时做了这样了不得的事……“

百里屠苏专注凝视着少年玉白的脸容,笑弧可称温柔:“只要世间有你,我便不会真正入魔。"

只因乐无异是他的天地川海,星辰日月。

于是便取来世人念之贪之的风云令牌,堪堪抵上天地寸许。

风云令,只是第一个。

百里屠苏的目光太过专注,几乎算得上贪看,乐无异避开他的视线,红晕却自觉地爬上耳垂:“可是,我要它有什么用呢,我不喜欢做天地至尊,只想自在快乐,仍旧像从前一样研究偃甲。”

“安心,劳碌繁杂之事我为你做,你只需信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如今已经很好,我不需要江湖至尊的位置。“乐无异看向那块牌子,目中全无贪恋,”何况,风云令能者取之,这是你取来的东西,应当归你。倘若你真的想要让我开心,倒不如将混乱场面摆平,而后放我回去。”

百里屠苏一早料定乐无异会这么说,对方心性纯稚,至高的权力并不能使他多看一眼。

“世人趋之若鹜,你却毫不在意。”百里屠苏摩挲着令牌的纹路,“不过,唯独如此,你才是你。”

天上地下,再无第二个。

百里屠苏转过身,走向先前因打斗损毁半边的栏杆,于乐无异疑惑目光下,展露掌心令牌,引众人围看。

楼下男女衣发被百里屠苏剑气掠过,狼狈地垂坠着,更有人佩剑断裂,创口淌血。

他们早在百里屠苏手中吃足了亏。

如今再度见得至宝,眸中熄灭的暗火重又燃点,只欲抢夺。

乐无异心中升起一种不大好的预感,他顾不得行动受制颓靡委地的北洛,迅速地走向百里屠苏,问道:“屠苏,你要做什么?”

百里屠苏面无波澜,令牌自长指之间垂落下来,在风中微微摇荡。

无上饵食摇晃着,牵动百千游鱼焦渴唇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不喜欢,这样东西于我便没有用处。”

百里屠苏沉吟着,仿佛细细斟酌:“倘若能者取之是你所愿……”

那便任由贪恋者争夺,最终至宝落入谁手,皆是理所应当。

多年相对,乐无异瞬间猜到百里屠苏的打算。

对方不是假作要挟,而是真的认为这样最为妥帖,百里屠苏不是不知道令牌投下之后将要搅起的争端与血雨,不过,他人的生死、江湖的动荡,从来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他只在意如何令乐无异展颜。

倒有些像史籍艳屑之中,那个不知真假的故事。

君王点燃烽火,只为观佳人一笑。

“怕不是又入了魔。”乐无异小声说着。

他藏了一点莫可奈何的怒气,抢夺百里屠苏手中令牌时不免施力过重,虽如愿取来,整个人却投入对方怀中,足下不稳,向前倒去。

百里屠苏思绪未动,双手已习惯性地圈住他腰肢,将人锁在胸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少年发间香气似有若无,丝丝缕缕送入百里屠苏鼻端,几缕发丝脱出发束,尾端擦过他的喉结,向下,则是细白脖颈,百里屠苏记得自己曾在衣襟深处的肌肤印过一枚红痕。

火焰,暗暗燃烧。

乐无异未觉不对,挣动着从青年怀中脱出,鬓发仍有些散乱,映衬双目粲然如星。

他将令牌收在掌心:“喏,能者取之,我取了,你还有其余的事情么?若没有,我要回去用饭了。”

他自觉干脆果断,断人多余妄想,正待取出北洛肩头的焚寂剑,却见百里屠苏的眸光凝在他微敞的衣襟处。

一瞬间,旧日的旖旎春景重回他的脑海。

裸露于外的肌肤仿佛有细小爬虫攀过,激出细密的痒。乐无异将目光移向别处,收敛衣襟,拢束丝发。

一束视线如有火炙,凝在他身上。

乐无异抬眼,见百里屠苏双目一瞬不瞬,跟从他动作着的手指,望向衣物包裹的所在。

对方的视线仿佛能够透过层叠布料,窥遍肌肤与发丝,却不掺一丝情色淫邪意味,那双瞳眸深处所展露的,只有近乎吞食欲的无边偏执。

乐无异已通人事,山林之中未计时辰的日夜缠绵,使他很快读懂百里屠苏目中的欲念,方才无意擦过对方下腹时的怪异触感,唤醒他在床笫之上被人覆压厮磨时无可逃躲的可怖欢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里屠苏眸色沉沉,叫人想起原野上嗅得血气的兽类。

倘若放任下去,虽不至于变成百千人前孟浪交合的荒唐景,可观百里屠苏神色,恐怕自己逃不了被掳之后的肌肤亲近。

“屠苏。”夜风止息,那颗琉璃制的眼珠不知触及什么,重又滚入足边。乐无异用足尖磕一磕它圆润的边缘,再抬眼,心绪反倒渐渐平静,仿佛自身因这片刻接触,化作一尊琉璃制的仙子像,周身沐了灯影月影,添色着彩,造就云端之上的疏离。他想起那日同百里屠苏的约定,彼时对方强压欲念,耐心地应下他一切要求。

即便失去神智,百里屠苏也会专注听他细诉。

于是他回想着当日情形,眼眉弯弯,看向百里屠苏,道出:“无法自控,又何谈爱慕呢。”

世人情浓之中无从自控,身受烈火灼烧,自甘苦楚,可是百里屠苏不同,至少,他最擅自控。

恋慕么,那便拿出恋慕的样子,将爱意压过人之本性,即便身处混沌、神智疯魔。

情不自禁,那便偏偏自禁、持礼、端方。

眸中的暗火仍旧灼灼燃烧着,百里屠苏敛眸,遮掩住跳动着的欲念:“我记得,你不愿,我便不会碰你。”

“我知你一向守约。”乐无异以余光留意着室中布置,思索着如何动作,能够悄悄救下北洛。

活人被剑串在地上,即便不死,时辰久了也会失血而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面屏风挡了北洛小半边身躯,男人头颅半垂,已然昏迷过去。

乐无异趁着百里屠苏驻足思索,状若不经意挪步至北洛身侧,正待一点点将人藏入屏风,却见百里屠苏走来,于他身前投一片阴影。

屏风后的北洛似是转醒,咳出一口血。

要遭。

本以为百里屠苏要不顾约定斩草除根,再看,对方却只是干脆地取出北洛肩头的剑,剑尖带落新鲜的血液,于毡毯汇聚一团腥红云朵。

百里屠苏对上北洛恨怒汹涌的眼:“不必做无用之功,与其消磨力气,不如闭关练十年功法。”他平静地俯视着落败的敌人,语意是嘲讽的,目光中却无讥讽之色,“现在的你,不配与我争。”

言罢,不再理会北洛,百里屠苏伸出长臂揽住乐无异腰身,纵身跃下高楼。

夜风呼啸着掠过面颊,将发丝吹拂起来,乐无异偎在百里屠苏怀中,静听对方紧促心跳。

从富贵销金窟一路跃下,踏过无数鳞瓦,十余飞檐,夜半静寂,只有巷中梆子长敲,不知已是几更天。

他们紧紧挨着,倒像一对夜半私奔的情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待到风声骤止,足踏实处,眼前已是熟悉的宅邸。

乐无异站定了,转身向宅中走去,背对着,向百里屠苏摆手,算作告别。

叩门时,他终究忍耐不住心中无端涌起的冲动,头颅微侧,余光中却见百里屠苏仍旧立在原处。

”怎么不回去。“乐无异令小厮将门启得更大些,”若是无处可去,你便来……”

“不必。”

百里屠苏以目光描摹着乐无异的轮廓眼眉,乃至那只放置铜环之上的,玉白纤纤的手。

“我看你回去。”

天幕地庐,江湖辽远,无处不是容身之所。

他只是贪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那晚之后,百里屠苏再未逾矩一步。他购置了街巷对面的空宅院,暂且安定下来。乐无异得闲时曾悄悄登楼远望,见得宅院内中常有江湖人士进出,聚在主屋,不知谋划什么。乐无异的目光紧随着投映在纱窗上的影子,窗内百里屠苏的侧影似乎停顿了片刻,而后,一双手将窗扇开启,百里屠苏一袭黑衣,几乎隐没在夜色里,那双眼眸如同寒星,仍旧注视着旁侧恭谨垂手的江湖男女,好似并未发觉乐无异窥看。

相隔太远,乐无异听不见他们所议何事,就连口型也看不分明,百里屠苏挥手示意房中人离开,少倾,室中人排作一列隐入黑暗,最末的那一个,穿戴着乌蒙灵谷的衣饰。

他又要做什么。

昨夜将抢来的风云令赠与自己,如今,又有什么打算。

乐无异来不及缩回遮挡处,恰逢百里屠苏倚窗望月,与他视线相撞。

青年眸中未化的冰雪一瞬间融作春江暖水,只予一人的温柔。

乐无异被人当场抓包,只觉羞窘,忙移了视线,随手取了一册书本遮住晕红的耳根。

偷眼再看,窗扇内已无百里屠苏影踪。

如今,长安城中再无可与百里屠苏争抢之人。北洛昨夜伤重昏迷,被残存的随侍带回天鹿城,一时不能再与百里屠苏争锋,剩余的公子哥儿亦或世家豪杰新秀少侠,更无一个可与百里屠苏并提,他们早在那晚的风云令争夺中,被百里屠苏吓破了胆,再不敢于乐无异面前现身。

一夜之间,明面上的追求者,只余百里屠苏一个。

当日午间,乐无异用罢饭食,听得丫头说,百里屠苏于门前等候,希望一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正值心烦意躁,自然不愿见他,于是寻了理由令小厮打发过去,自己则回到寝房,一头栽入柔软衾枕。

百里屠苏不是傻子,府中不许他进来,他自会攀墙、翻窗,兴许自己睁开眼睛,便能见得那人于床头静立。

一刻钟,两刻钟,床头始终没有落下熟悉的影子。

天色渐晚,暮色将至,日轮一寸寸挪移下去,室中昏暗下来。

雨水的湿气蔓延至鼻端,落雨如珠,次第滴答。

“不在翻窗进房,总不该在窗下蹲着。”

兴许有神鬼附上他的身,乐无异终于难耐心内一点痒,披衣启窗,四下环顾。

并无人影。

丫头自廊下走来,隔窗问他:“公子,外头的……那位仍旧杵在中央,淋湿了也不肯走,要不要遣院仆给他几棍,赶他出去。”

百里屠苏竟真做了呆子。

乐无异出着神,口中却道:“什么院仆能赶得动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起初我们也怕,百里公子自从回长安之后,周身气势便强势许多,如今,他又是取了风云令的人,可是试探几次,他并不会对我们的人动手,不仅如此,还赠我们礼物,如何对待都不会生气似的,就在方才,他亲口说,若见,他便始终等着,若不见,即便您差人打他,他也甘心受着,不会回手的。”

乐无异心中一软,语气一样柔软下来,然而话中仍带一点抗拒,不肯彻底如百里屠苏的意:“这叫什么道理,他任打任骂,倒像是我们恶毒欺人,你再过去一趟,就说我今日不见客,你记得,务必将态度放得恭谨,好言好语请他回去。”

丫头点头应是,正待转身,又被乐无异叫了回来。

回身,只见那小少爷胡乱披一件外衣,发丝也是乱的,偏偏倾身向着窗外,任由飞溅的雨点落在颊边,映衬面上绯红,如同菡萏初绽,晨露微沾。

向下看,一截皓腕探出窗扇,素手握一柄纸伞。

乐无异说得迅速,仿佛要逃开什么刺人的东西:“今日原是晴天,他恐怕不会带伞,你将这伞给他。”他递了伞,又寻出一只木雕小雀,雀鸟做得精细,外施朱彩碧漆,双目镶嵌黑曜石,“还有这个,我自己做的,算是玉簪的回礼。”

待到丫头彻底走远,乐无异转身,自柜中取出另一只雀鸟,只是这一只双目镶嵌红玛瑙,尖喙微启。

他按一下雀鸟的喙,便见鸟喙自行动作起来,张合之间,吐出百里屠苏的声音。

“他赠的,我必珍重待之。”

又一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日,我会再来。”

而后便是无边雨声,应和足步踏过几洼积水。

百里屠苏似乎并未撑开那柄伞。

乐无异将鸟喙合上,打开雀鸟内中,鸟腹一面小镜,正映出倾斜的丝雨、空旷的街巷。百里屠苏将雀鸟挡在掌心中,那柄纸伞,一样妥帖置好,不肯撑开,因怕施展轻功时雨水打湿赠物,他执意缓步行走,即便彼此府宅只隔数十步路程。

一切皆映在鸟腹小镜上。

这对木雕小鸟,是被百里屠苏掳去后,乐无异初回长安时制出的,彼时他心中思绪纷乱,胡乱造出一些玩耍小物只为打发时光,未曾想过要把它们用在百里屠苏身上,如今百里屠苏每日行踪飘忽,且叫他瞧见数次对方密会刀客剑客的场景,那些人当中甚至有不少,一看便是暗杀为生的散客。

他从不喜欢窥探他人私隐,可是百里屠苏行事太过凶险,从前更是造下累累杀孽,他虽暂且不愿回应百里屠苏的心意,然而自小交好,他也不想眼看对方再堕阿鼻,不施援手。

雀鸟分雌雄一对,百里屠苏手中为雄,他留下的这只,则为雌。

雌雄双雀即便身隔万里,亦可彼此联系,不过,百里屠苏并不知雄鸟腹中藏有小镜,也不会启得鸟喙,听见他这边的响动。

乐无异趴在床榻上,借鸟雀的眼睛,看百里屠苏如何行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跟随雀鸟,见得百里屠苏匆匆走至房中,手指仍旧拢在小雀身上,只漏一半眼珠得以视物。一座博古架恰列在面前,琳琅摆着许多物事,乐无异凑近了小镜,正端详右侧那柄眼熟的短剑,忽觉眼前一黑,被一只木盒罩了进去。

百里屠苏将木盒托在掌心,不知怎样珍重才好似的,片刻后,还是将鸟雀取出。

乐无异得见光明,便对上百里屠苏相隔咫尺的脸容,青年天生做不来眉眼弯弯的笑模样,双眸却如静潭,深深望入:“终究还是想要时刻看见。”

乐无异有些心虚,雀鸟与纸伞只是自己随手拿出的东西,并未费上太多心思,赠至百里屠苏手中,却被对方视作无上珍宝,藏入木匣会想时刻看见,放置眼前又担心岁月损毁,只苦不能两全。

他想起百里屠苏赠与自己的东西,玉簪被他塞在枕下,风云令则压在书册上,做寻常镇纸。

他将脸容埋在臂弯处,看见百里屠苏将他放置桌案前,正对那架多宝格,自右向左,可见短剑、竹笛、草编蟋蟀、偃甲小人、芙蓉粉灯……

仔细分辨,这些俱是自己随手送给对方的小物件。

前头的倒还好,勉强算是礼物,可是最后那盏灯笼又是怎么回事?

那夜自己气怒之时掷去泄愤的灯笼,怎么也被他当作宝贝置在上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乐无异看着百里屠苏将一方纤薄屏障罩在雀鸟的身周。

剔透净澈,由水晶制成。这样的东西,算得上世所罕见的宝物,如今却被百里屠苏用以隔绝尘灰,为木雕小雀作配。此番奢侈做派若是传入他人耳中,不知又要撰出多少风月戏文。

乐无异却不再表露出惊诧的情态,只因他已见怪不怪,先前看见多宝格上的各式物件时,他并未看清,如今小雀固定在案前,正对着那一面,可将一切看个分明——百里屠苏早将珍稀胜过礼物千倍的屏障罩在那些他昔日随手赠来的东西上,就连芙蓉粉灯,也不例外。

这样铺张的疯事都做得,世上恐怕没有什么事,百里屠苏做不得。

小雨倾斜落下,透过雀鸟尖喙,两地雨声汇在一处,乐无异开启窗扇,任由窗外丝雨打湿鬓发,他将雀鸟移置案前,无意中与百里屠苏坐了同一位置。雌雀肚腹大敞,小镜映出百里屠苏温柔的眸光,青年微不可查地蹙起眉头,而后靠近,长久地凝视着雀鸟漆黑的眼瞳,仿佛能够透过心上人的造物,见得那双日夜思恋的眼眸。

视线,好像相对了。

乐无异颊上发烧,心跳紧促,却不能将目光移开半分。

他人的造访救他脱出燥热苦海。

另一端,有足步声传来,乐无异见百里屠苏收敛神色,不再定定凝视雀鸟。

先前大略见过的江湖人士恭谨步入房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木雕小雀腹中机关精巧,乐无异清晰听得他们商讨重建乌蒙灵谷一事,那位乌蒙灵谷的旧人亦在其列,唤百里屠苏作少主。

他们于此间密谈虽久,无非绕着乌蒙灵谷来回,未有半分暗杀他人、血洗江湖的意思。

最终,百里屠苏道,如今大仇得报,再无怨愤,不想再造过多杀孽。

乐无异听罢,暗自卸下一块心中大石,谜底已解,自然没有继续窥看的理由,他将小雀收起,心中蓦地跳出多宝架上那个偃甲小人的形貌。

那是他儿时做废了的边角小物,低落之时,被百里屠苏开解,并将之取走,珍重收藏,因年岁长久加上技艺不精,偃甲小人已然失去从前的灵巧,关节磨损,边角处亦生出毛边,不知是怎样撑过这些年月的。

能够留存至今,大半归功于百里屠苏那件水晶屏障。

难得那人心细。

乐无异本性开朗豁达,不因繁杂事物耗费心神,哪怕那样事物,是无端牵动些微心神的,他人施放出的缠绵情丝。他向来不通情爱,如今识得,也像未开情窍一般,很快将百里屠苏的事情放置脑后,就连先前令他短暂心虚过的玉簪与风云令,仍旧被他塞在枕下与册间,忘记了似的。

第二日,百里屠苏依诺再度造访。

乐无异仍旧没有与他相见的意思,只是登上楼阁远远看过一眼,见得青年静立如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丫头依他的话,告诉百里屠苏,自家少爷同神刀门与轻剑阁的两位少主有约,正待赴约,所以今日不可相见。

乐无异看着百里屠苏周身气息一寸寸冷凝下来,有些疑心自己的说辞是否挡得住百里屠苏足步。

毕竟,他为躲那人,定下半月游乐行程,如今那两位公子已寻了船只等在渡口,待他收拾行装同去。

乐无异心中有数,昨日听罢墙角,他得知百里屠苏近日与神刀门与轻剑阁交好,于是寻两位少主作陪,想来百里屠苏有所顾忌,不会行动。

兴许那两个门派确然于百里屠苏那边有些位置,青年沉默应对,未有阻拦之意。

末了,百里屠苏转身欲走,丫头叫住他,依乐无异先前吩咐过的,取来一碟铺子里新制的糕点,说是稍赠薄礼。

乐无异看罢,回至寝房收拾行装,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将雌雀拢入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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