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变(1 / 2)

('尹志平执着盲杖慢慢走着,这是另一条山路,好走许多,他走了一会,感觉脸颊有风拂过,他侧过脸微微一笑,轻声道:“阿齐,辛苦你了。”

耶律齐动作自然地接过尹志平手上的包袱,走在尹志平身侧,闻言一笑,声音清朗:“不会,这深山老林确实是个好地方,我这些天打坐练功也颇有收获。”他转过头看着尹志平因好些日子没有见过阳光而变得白皙的面颊,抿了抿唇,道:“尹大哥,南面不太平,我们便往北去,如何?”

“往北?”尹志平微微一怔,他与耶律齐兜兜转转,半年来已从襄阳一直走到了此处,这是西北的小镇,再往北去,便是草原了。

“尹大哥去过草原吗?”耶律齐从前曾在草原呆过,对草原景色十分喜爱,说到此处,声音也溢出一股淡淡的欢喜之意,“每到草原草肥的时候,那草有半人多高,满眼都是绿色,辽阔无边,蒙古人唱歌悠远动听,马奶酒味道也是不错的,尹大哥若在草原上养眼睛,虽不比小镇子便利,但心情大约是不同的。”

耶律齐鲜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难得听他说话带着欢喜,尹志平便知他确实喜爱草原生活,待他说完了,才道:“也好,有阿齐陪在身边,倒也不寂寞。”

耶律齐转头看着尹志平微微扬起的唇角,不禁也是轻松地笑了起来。

第二日耶律齐买了马车,两人便就此上路,耶律齐做事极为稳妥,怕如今尹志平身子骨经不住颠簸,便在马车里备了极厚的垫子,马车也很宽敞,坐卧躺皆可,十分舒适,尹志平哪有这么娇气,摇头微有不赞同,但耶律齐只笑,说尹大哥眼睛未好,待眼睛好了武功也恢复再说。

两人一路上行得并不快,便好似悠闲出游,偶尔见到特别的景致,耶律齐还会与尹志平说,两人便呆上一两日,这样过了将近半个月时间,才终于到了草原。

当此之时正值夏末秋初,草原上的草儿丰美,行到深处几乎要漫过人腰了,耶律齐牵着尹志平小心翼翼地走在草原里,大声道:“尹大哥,这便是草原了。”

尹志平看不见耶律齐的表情,但听他声音,知他心中快活,便只笑着点头,两人在草原上呆到日落时方才去寻晚上住处,恰好不远处有几个族人大约是在这附近放牧,聚集在一起扎了帐篷,耶律齐会说蒙语,和那几个蒙古族的人不知说了什么,尹志平只听得他们爽朗的大笑声,正思索着,便已被耶律齐告知那几个蒙古族人说了,他们想住几日便住几日,他拉着尹志平便往一处帐篷里走,“我们往后时日便可跟着这些放牧的族人一起,这帐篷我二人同住。”

尹志平被耶律齐拉着走进帐篷里的床铺上坐着,耶律齐将一套衣服放在尹志平身边,轻声道:“入乡随俗,这是方才的那位大哥给的蒙古袍,尹大哥要现在换上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尹志平摸到身边的叠得方方正正的袍子,这是一件略带粗硬感的布袍,他几十年来俱是穿着道袍,从未穿过别的民族的衣服,一时又有些新奇,便摸索着将衣服抖了开,问道:“我是汉人长相,便是穿了这衣裳也不像他们族人,”他想了想,便认真问道:“我将头发散下来,也戴上他们的帽子,是否会更像一些?”

耶律齐被他认真问话的神色搞得一愣,反应过来便忍不住翘起嘴角,回道:“怕也是不像,他们比尹大哥要黑一些。”

尹志平站起身来将袍子穿上,袍子将将好合身,只是袖子长了些,几乎将他的手指包住了,他便将袖口挽了一道,他生得修长高大,肩宽腿长,穿这一身蒙古袍子再适合不过,耶律齐又提来一双靴子放在他脚边,见尹志平正摸着面颊问道:“我如今很白吗?”

耶律齐认真端详尹志平,轮廓是中原人少有的深邃,鼻梁高耸,双眉如峰,黑布蒙着眼睛,遮去了一些锐色,却越发衬得面颊肤色白皙,看着更似温雅书生多一些,哪里像个武林高手了。

他尚未回答,又听尹志平道:“倒也不需在意这些,”他坐了下来,将布鞋脱了整齐放在一边,将耶律齐放在他身边的蒙古靴子套上,忽而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过儿如何了。”

耶律齐眉头一跳,认真去看他脸色,见他眉头蹙着,似有忧色,便宽慰道:“杨少侠功夫了得,若非遇到大宗师一类人物,旁人也占不得便宜,”他见尹志平左腿裤脚并没有放进靴筒之中,便蹲下身子,自然而然地将那处捋平妥帖地塞了进去,仰头道:“况且,杨少侠最是聪明多变的,尹大哥无须担心。”

尹志平朝他的方向低头听着,听完之后,微微颔首,唇角勾起,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耶律齐的头顶,耶律齐被他这亲昵的举动搞得一愣,有些耳热,偏开头去,幸而尹志平看不见,却又听见尹志平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过儿是不羁叛逆的性格,却比不上你贴心。”

耶律齐只一笑,却并没有回话。

待两人换好衣服,却正好到了晚上,蒙古人素来能歌善舞,吃饭时也聚在一起,颇为热闹,尹志平随着耶律齐一起坐在这群族人之中,耳中听到的俱是蒙语,他正与耶律齐小声说着话,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接着便听到了一把极为动听的女声开始唱歌,尹志平看不见,但料想这声音的主人该是个少女,那声音清亮婉转,好似莺啼,在辽阔草原放声歌唱着民族歌谣,却是最为动听不过了,尹志平听得面露微笑,待那少女唱完歌了,耶律齐才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方才唱歌的是这群牧人头领的女儿,这歌是为感谢长生天的。”

尹志平点点头,“这歌谣却与大宋的不同,更有一种悠远的气派。”

“那是自然,她们生长于此,每日见的景色便是天空和草原,唱的歌自然也就气象不同了。”他说着,便将自己面前的马奶酒递给尹志平,“这是马奶酒,尹大哥若是没有喝过,怕是喝不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尹志平接过,微微抿了一口,又还了给他,道:“我从小修道,连荤腥都少吃,莫说喝酒了。”

两人边听着这些族人唱歌,边说着闲话,待人群都散了去,便回帐中睡觉,耶律齐白日里有空便会帮这些蒙古人放牧做工,有时会拉着尹志平一起,日子过得倒也悠闲快活。

这一日下午,尹志平正躺在榻上闭目,他如今眼睛还需上药,耶律齐下午要去放牧,一刻钟前帮他敷了药之后便出去了,他用手抚摸微微发热的眼皮,正思索着,忽而听到踉跄凌乱的脚步声,他猛地起身,冷声问道:“是谁?”

没有人回答他,他执着盲杖摸索着向发出声音的方位走去,手掌慢慢伸了出去,却触到了一具极力压抑着颤抖的身体,那是耶律齐,他忙蹲下握住耶律齐的肩膀,“阿齐,你怎么了?阿齐?”

“尹大哥......”那声音干涩得低不可闻,若非尹志平听力极好,几乎是听不到的,耶律齐并不回他话,尹志平将手放在他面上,却触到了一片冰凉,他惊地蹙起了眉头,他与耶律齐共同生活了快到一年,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他不太会安慰人,想着从前安慰杨过的场景,犹豫了一下,将耶律齐搂进怀里,这具年轻英武的身体仿佛在压抑什么似的颤抖僵硬地厉害,尹志平想着很久之前杨过噩梦哄杨过时的语气,一只手抚摸他僵硬的脊背,一只手抚摸他的后脑,低声道:“阿齐,你若是想哭,便哭出来,我是看不见的,”他话音落了一会,压抑的哽咽声便发了出来,这具仿佛蓄力的弓似的僵硬身体终于慢慢地软了下来,依赖地将全身的重量投进他的怀中,接着便是一阵闻者痛心的撕心裂肺的哭声,尹志平听得心中不忍,耶律齐将头紧紧靠在他的怀中,不一会儿,尹志平便感觉到胸前的衣裳已经被泪水浸湿透了,他收紧手臂,用手摩挲他的头顶软发,轻言安抚着:“莫怕,尹大哥会陪着你的,莫怕......”

也不知哭了多久,耶律齐仿佛是哭得脱力了,在尹志平怀中一动不动,尹志平也不问他怎么回事,将下巴抵着他的头顶,一只手仍旧摩挲着他的脊背,又沉默无言了好久之后,耶律齐才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干涩暗哑,低低沉沉,“尹大哥,我父亲,”他顿了顿,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我父亲被太后处死了。”

第一句说了出来,后面便流畅多了,尹志平只听见他继续说着:“我父亲是蒙古大丞相,大汗在位时极为器重,我父为报大汗之恩辅佐大汗平定四方,功勋卓着,只如今皇后垂帘听政,信任群小,排挤先朝的大将大臣,我父因忠言直谏早被皇后记恨,却不想如今竟被莫须有的罪名处死......”他说到此处,心中悲痛难言,已然说不下去,眼泪便又涌了出来,尹志平从怀中摸出汗巾,交与他手中,轻声问道:“我记得你还有一兄一妹,如今他们在何处?”

耶律齐将眼泪擦干,吸了口气,道:“我大兄亦遭了毒手,死前散尽家仆,将我妹妹送到了相熟的人家照料,大兄信中还嘱我,父亲临终前告诫我莫要为他报仇,暂时也不要去寻我妹妹,以免被皇后眼线发现,我堂堂男儿,父亲和大兄都被害死,却不能为他们报仇,真是枉为人子,枉为人弟!”他恨恨地以拳捶地,低声怒吼,“我自小学文习武,听我父教诲要辅佐大汗成就霸业,如今却落到这般境地,学武又有何用!便是父兄死了竟也不能为之报仇!”

他恨得紧咬牙关,一只拳头猛捶地面,那地上本是在草儿上铺着毯子,他不知用了多大的力,五个关节指面都鲜血淋漓,尹志平闻到了粘稠的血腥味道,忙握住他的手臂,知他心中剧痛,不过是发泄,便用汗巾将他手裹了起来,道:“你父亲将你费心培养长大,死前最放心不下的怕只有你和幼妹,阿齐,”他摸了摸他的头顶,道:“你还有我。”

耶律齐浑身一震,鼻头微酸,他不住地眨眼止住又要涌出的泪水,凝视尹志平,此刻尹志平的脸庞竟是说不出的平和安定,竟是叫他生出了多亏有他在身边的感觉出来,半晌之后,他才低着头,轻声回道:“尹大哥,我知道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却说那日之后,耶律齐较之从前沉默了许多,尹志平知他需要时间愈合,他能做的也只有陪伴,虽那日耶律齐气愤之后说出学武何用的话来,但能叫他短暂忘却烦恼的却只有习武,他每日抽出大把时间修习内功和剑法,尹志平倾囊相授,耶律齐沉稳厚重,左手神力,尹志平便与他琢磨出一套左手剑法,这剑法另辟蹊径,刁钻古怪,对付一般高手却也绰绰有余了,有了事情挂怀,耶律齐也慢慢平复下来,知尹志平苦心,便专心练剑,将父兄之死深埋心中,渐渐也有了笑颜。

这日清晨,耶律齐从梦中惊醒,梦中父兄惨死,从前光耀显赫的大丞相府横尸遍地,血流成河,他长长吐出几口浊气,过了一会呼吸平复下来,才转头看着尹志平,因只有一张床榻的缘故,两人一直睡在一张床上,尹志平此刻还未醒,长发披在枕上,他怔怔地看着他的侧面,想着这一年多与这人的朝夕相处,到如今分开两日都会想念,他是极为独立之人,从小便在蒙古军中历练,从小到大一心扑在修习功夫和学习典籍以辅佐大汗成就霸业之上,也不曾有过心上人,他出身显赫,从小便有觉悟亲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只如今父兄都不在了,却让他一时迷茫,失去了目标,却是这人,在他极为迷茫之时耐心开导安抚,一年多的陪伴两人相处下来竟一丝摩擦也无,好似天生契合一般,他端详尹志平眉眼,又想,尹大哥前几日说眼睛朦朦胧胧已经能够视物,只不太清楚,大约再过十天半日,便能全部看见,耶律齐心中替他高兴,便在此时,尹志平眉头微动,看样子是要醒了,耶律齐默不作声,不想叫他知道自己做了噩梦醒来,便闭上眼睛装睡,尹志平醒了之后,往身边轻轻一触,触到耶律齐的身体,微微叹了口气,耶律齐听到这声叹气,知他为自己担心,心中一动,过了一会,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轻轻搭在自己的额头上,再然后,一双微凉的唇便印了上来,耶律齐惊得呼吸都要乱了,他放在被子下的手紧张地握成了拳头,他脑袋心头皆都乱糟糟的,前几日伏在尹志平怀中哭泣他轻言安抚的情景忽然涌了上来,耶律齐一动都不敢动,怕被尹志平发现自己装睡,直到尹志平下了床榻执着盲杖出门洗漱,这才睁开眼睛,呆呆地看着帐篷口被风吹得抖动着的门帘,他摸着自己的额头,想着方才尹志平双唇印在上面,竟一丝厌恶也无,反而有种火烧火燎的异样之感,尹大哥为何会吻他?莫不是喜欢他吗?想到这种可能,他竟慌乱起来。

这日晚上,尹志平上榻之后,默念心法运行内力,自来草原之后,他经脉渐渐修复了一些,内力不似从前阻滞,渐而也恢复了从前四五成左右,他将内力运行了三十六周天之后,还不见耶律齐来睡觉,便唤他,帐篷外耶律齐正支着下巴发呆,听他唤自己的名字,想起早上情景,不知如何面对,便回道:“尹大哥先睡,我再练会内功。”那头便安静下来,过了一会,耶律齐悄悄走进帐中,尹志平已经自己睡去了,他神色复杂地凝视尹志平睡颜半晌,才在他身边躺下。

只后来几天,他醒得比尹志平早,醒了便去放牧做工,睡得比尹志平迟,更像是躲着他,尹志平因慢慢摸到修复经脉的法门,这几日内力恢复比往日都快,也不在意他,耶律齐不在时,他便走出帐中,在草地上席地而坐,他会吹箫,闲暇时便摸出箫来吹,他吹了两日,身边总有个人静悄悄地走近来听,他吹完便又静悄悄地走,这日他吹完,那个人总算开了口,是初来那日唱歌的那个少女的声音,那少女问他:“这是什么?”说的是蒙语。

他来这个族群也有一两个月了,平日里也跟耶律齐学了不少蒙语,只因从来未与耶律齐之外的人聊天交流过,回答得便有些慢和笨拙,那少女见他这样,噗哧一笑,声音娇脆,天真可爱,就刻意放慢说话的速度同他讲话,那少女擅歌舞,对乐理十分感兴趣,便让尹志平教他箫怎么吹,尹志平念她善良可爱,便答应下来,那少女快活地拍手,主动向他介绍自己的名字,“我叫娜仁,是太阳的意思,中原人,你叫什么?”

“尹志平,没有什么意思。”尹志平说的是实话,那少女又笑了起来,觉得眼前眼睛上蒙着黑布的男子实在有趣的很。

“你的眼睛怎么啦?”

“我自己不小心,中了别人的暗算,眼睛中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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