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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之年少,现在的裴心哲更像一口难见波澜的深井。尤童很快会意,裴心哲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认识。

尤童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攥紧手指,迫使自己开口,“你好……尤童。”

一旁,李教授见他表现奇怪,探身询问,“同学,有什么问题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尤童下意识“啊”了一声,又连忙摇头,快声说,“没有,没有的。”

说完他又悄悄扫过裴心哲,那人没在看他了,而是合上电脑,低头抽出一个文件夹,落笔在上面写了个日期,然后神情漠然的,将笔转了两圈儿。

李教授礼节性一笑,“好,那我们就开始吧,节约大家的时间。”

尤童今天的工作并不复杂,将裴心哲的问题翻译给外籍被告,再将被告的回答翻译给裴心哲。

对尤童来说,这不是什么困难的工作,但过程中,他大脑时常空白,听见裴心哲的声音就走神儿,不停卡壳,好在李教授还算耐心,几次劝慰他不需要紧张。

尤童也想集中,可注意力却总不由自主跑到裴心哲身上。

裴心哲穿着卡其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他还是那样好看,一双眸子虽深冷,却很衬他对事游刃有余的气质。他像是习惯性地转着指间的笔,但尤童知道,裴心哲是有些不耐烦了。

因为后来,裴心哲已经变得不喜欢他共处一室,对他避之不及。

尤童曾在某处看过一段话,说是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定量公式,依据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定量,虽数值不同,但万事万物都在遵循。

像一辈子能说的话,可以吃掉的东西,都存在定量。而显然,裴心哲对他的耐心,也在遵循着这个定律,且已经被他用光了。

至于怎样用光了裴心哲的耐心,尤童也记得很清楚。

第2章 装乖给谁看

夜班归来,秦淑言难掩疲态,放下衣包,她扫过儿子紧闭的房门,接着又瞅了眼时间,然后一脚踹开了单薄的门板。

“尤童!我数三个数!”秦淑言势破山河,叉腰站于床前,气势汹汹的警告未果后,嘶了一声,立刻拽过一只枕头,边抽人边数,“一!二!三……”

即使还迷糊着,尤童也知道,刚下夜班的秦护士长不能惹。

可他昨天看新买的书熬到三点,当下正困得厉害,眼睛实在睁不开,于是抓着三落下的尾音,先翻了个身,蛄蛹着把腿伸到床下,制造了将要起床的假象。

秦淑言对他的赖床最没辙,扔掉枕头,恨铁不成钢的在他腿上戳了一手指头,“快点儿起来吧!我上楼的时候就见心哲在楼下站着了,都是吃一样东西长大的,怎么就只人家心哲事事优秀自律,我也没求你万事争先,就想着你开学第一天别迟到,行不行啊小王八蛋!”

要说这些扒高踩低的话,尤童听了十几年,早就不新鲜。头两年听这话,他还能有些羞愧情感,暗自和裴心哲那个三好孩子攀比一下,时间久了,这些话已完全成了耳边风,毫无激励作用。

虽是如此,听见裴心哲三个字,尤童还是忽的睁开眼睛,一下弹坐起来。

裴心哲已站在楼下,意味着他只有十分钟时间,时间一到,裴心哲就真走,多一秒都不会等他。

清醒过来,尤童快速跳下床穿衣洗漱,戴学生牌装书包,全程慌里慌张。

短短几分钟,秦淑言已经给他热好面包煎了蛋,但他怕超时裴心哲就走了,也不坐下好好吃,三两口吃了煎蛋,抓着面包就往外跑,跑到门口又折回,从冰箱拿了两盒牛奶。

连跑带跳地冲到一楼,尤童先刹车后探身,看到了站在楼前等他的裴心哲。

高二下学期时,被尤童压了十六年半的裴心哲,个头突然蹿了上来,宽大的校服穿着也正好合身,无可比拟的青春气配上他那张脸,是有些赏心悦目的意思。

但,别看裴心哲作为三好孩子,头脑聪明成绩顶尖,缺点却很致命,那就是脸臭,嘴还毒,极其不好相处。尤童也是和他相处十几年,才较好适应。

尤童停在最后一阶台阶上,眼睛四下扫了扫,先笑着冲裴心哲招手,“心哲弟弟,你来。”

他这声调,裴心哲再熟悉不过,且常见。有求于他。

初入夏时,老旧管道改造轮到了他们小区,工程有多麻烦居民倒是未被告知,只是挖挖填填三个月,小区里依旧一片疮痍,砖石乱堆,泥土外翻,一条好路都没有。

加之昨夜下了雨,泥土混成了稀泥,大小泥坑遍布,一个不留神,就要踩一脚泥。

而尤童,在这方面有些洁癖。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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