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野张了张嘴想叫住他,最终却还是忍住了。
池敬遥回去之后,面色便有些不大高兴。
杨跃一眼就觉察到了,忙凑过来问道:跟谁闹别扭呢?
没有。池敬遥道。
脸上都写着呢。杨跃笑道:裴将军惹我生气了。
他一边说,还一边在池敬遥脸上虚点了几下,像是真的在念那几个字似的。
池敬遥被他逗笑了,无奈道:也没生气
人乍惊乍喜,都会这样的。杨跃道:更何况裴将军先前那么危险,人差点就没了。如今他终于醒了过来,换了我也会患得患失的。
池敬遥看向他,问道:你明明年纪也没比我大多少,怎么说起来这种话头头是道的?
我有生活经验啊。杨跃道:你知道我爹每回回家跟我娘团聚,我娘一开始都会很高兴,但是过不了一天,保准跟我爹闹脾气。
池敬遥:
我又不是你娘!池敬遥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跃拉着他道:我是说,像我爹和裴将军这样的行伍之人,每出一趟门那都是惊险万分的,家里的人自然提心吊胆。你说这好不容易盼着人平安回来了,他们又不会说好话,碰上谁也该闹脾气啊,对吧?
杨跃叹了口气又道:我爹这人,看着油嘴滑舌,有时候其实也不会哄人高兴。我看裴将军多半也是个锯了嘴的葫芦,他在战场上的时候,你记挂得睡不着觉。他可倒好,回来一睡就是好几天,搁谁谁能不委屈?
池敬遥:
被杨跃这么一说,他反倒没那么生气了。
我其实也没多生气,就是那日他明明都醒了,还在我面前装晕。池敬遥道。
那就是他的不对了。杨跃道:你那么担心他,他怎么能装晕呢?
池敬遥被杨跃这么一说,忽然又觉得有些好笑。
他素来性子好,其实不怎么爱生气,跟裴野就更难得闹别扭了。
可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面对裴野时气性格外大,总是忍不住想和对方闹别扭。他先前还不大明白自己这情绪的来由,如今被杨跃这么一开导,反倒想通了。
因为他如今已经不止是将裴野当做自己的兄长了,而是多了一点别的期待。
所以裴野再像从前那般对他,他便会不由觉得失望。
更何况,裴野如今的表现,比从前还冷淡了许多
他能平平安安的,其实已经挺好了。池敬遥道:我还是高兴的。
高兴也别告诉他,让他长长教训。杨跃道:人都是在反思中成长的,裴将军这还早着呢,往后且得多学学。
杨跃这么一说,池敬遥心中对裴野的不满反倒少了。
他自己也慢慢意识到了,这几日之所以情绪起伏大,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担心了裴野太久,对方骤然醒来,让他有些无措。而他心底,其实也没做好准备,以新的身份面对裴野。
想来裴野也正是因为这个,才会在他面前装晕吧?
对了,过几日你跟着你爹回边城大营吗?池敬遥问道。
我爹腿伤还没彻底好,我不大放心,所以还是跟着他一起走吧。杨跃道:正好这一批轻伤的伤兵也都会一并回去,路上也需要人手照看,我跟着还能帮上忙。
池敬遥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
你不准备回去?杨跃问道。
我跟着师兄再待些日子,等重伤的人都恢复了,跟他们一起走吧。池敬遥道。
杨跃闻言点了点头,倒也没劝他。
反正如今也太平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早走晚走也不过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事情。
出发前的那一日,祁州营摆了宴犒军。
席间众人都颇为高兴,池敬遥也难得放松,陪着杨跃他们小酌了一杯。
不过他们还有伤兵要照顾,所以只喝了一小杯便作罢了。
吃饱喝足之后,少年从席间出来,见裴野正立在不远处,似乎在等他。
他心中那怒气早已消了大半,但这会儿见到裴野还是有些别别扭扭的。
二哥池敬遥慢慢腾腾走到裴野身边,叫了他一句。
这会儿两人离得近了,池敬遥发现对方穿了便装,并未像从前那样穿武服。
而且这身衣服他从前没见过,好像是新的。
不仅是衣服,裴野连发冠都换了新的,上头还镶了玉石。
看着花里胡哨,但是挺好看的。
裴野伸手帮他理了理衣服,而后认真地开口道:那日我装晕并非故意想气你,而是因为从裴青口中得知自己昏迷这几日,一直是你在从旁照料他告诉我,你每日都会亲自为我擦身,还会以口哺药
别说那么详细好吗?少年面上泛着红意,打断了裴野。
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裴野道:那日我得知你那么对我,一时之间过于惊讶,尚未想好如何面对你,你就来了。我一时头脑发昏,这才假装自己没醒。
池敬遥先前的气早就消了,如今被裴野当面这么直白的解释,只觉得十分难为情,恨不得将裴野的嘴捂上。偏偏裴野就跟打定了主意似的,竟丝毫没有要住嘴的意思。
后来,你以为我没醒,又给我读话本,我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裴野又道:后头你又要帮我他这架势颇有一副要将当日的事,事无巨细再帮池敬遥回忆一遍的意思。
池敬遥大概也没想到裴野竟会有这举动,一张脸臊得通红。
你能不能别说那么细?少年崩溃道:我当时在场,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不用再说一遍给我听!
裴野见少年有些急了,这才话锋一转,道:我当日本该朝你解释,可是我有些怕因为不知道会从你这里得到什么答案。总之,都是我的错,不该骗你,也不该在你面前装晕,让你在不知情的时候给我读了话本,还险些帮我
二哥!池敬遥打断他道:都说了让你别说那么细!
他简直让裴野气得没脾气了,若非对方面上丝毫没有戏谑之意,他都要怀疑裴野在故意逗他了。
但很快,少年一怔,从方才裴野那番话里抓住了重点。
裴野说,怕从他这里得到什么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