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另一个士兵道:你这话就不对了,虽然我没去过,但我也知道那里头肯定不是咱们这样的男人,那都是长得白白净净的漂亮少年,就池大夫那样的。
裴野听到他提起池敬遥,还是拿此事做比较,面色不由一凛。
好在旁边那人及时开口反驳道:你怎么能拿池大夫跟那种不干不净的人比?池大夫可是正经人家的少年!
瞧我这嘴,我的意思是池大夫长得漂亮,不比咱们这般粗糙。前头那人忙找补道,不过我是搞不懂他们,好端端的姑娘不喜欢,干什么会去找小倌儿呢?男人跟男人能有什么可温存的?
这你就不懂了,咱们这种军汉那自是没什么可温存的,若是长得漂亮的少年,多的是人喜欢,京城里那些达官贵人,家里养着小相公的可不少呢。另一人道。
你不会也那人问道。
我可没有,我还是喜欢姑娘。另一人道:等打完了仗,我还等着回家娶媳妇儿呢。
裴野听着两人的话,骤然想起了那日杨城的举动,总算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
他这位好师父,听说人家营里出了逛花楼的,这是怕他也走岔了路,那日刻意提点他呢。怪不得说了那么多奇怪的话,搞得裴野心烦意乱了好久。
将军。说话间,裴青朝他走了过来。
那俩士兵见裴青来了,只当他有军务要报,忙行了个礼走了。
池大夫托我给您的。裴青将一个小药罐递给了裴野。
裴野接过药罐,问道:什么东西?
说是清心去火丸。裴青道。
裴野闻言一怔,一脸复杂地将小药罐收了起来。
将军,您不过去打个招呼吗?裴青问道。
算了。裴野朝池敬遥看诊的营房看了一眼,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行去。
裴青默默跟在他身后,感觉自家将军似乎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裴青裴野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口问道:你上火吗?
属下还行,不怎么上火。裴青道。
嗯,那就好。裴野道:中都营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属下听说了。裴青道。
裴野素来不爱瞎打听,营中的事情,只要和军务无关的,他甚少理会,裴青也不会主动告诉他。但今日他不知为何突然提起了这件事,裴青一时有些不解。
祁州营的军纪向来严明,往后定要以中都营的事情为戒,约束好底下的儿郎们。裴野道:一个大男人连自己都管不住,何谈上阵杀敌?
是。裴青忙道。
他说罢又小心翼翼看了裴野一眼,问道:将军您没事吧?
没事。裴野道:别跟着我了,我自己转转。
他说着朝裴青摆了摆手,朝着营房的另一边走去。
裴青看着他家将军的背影,这一次是真觉得对方有点不对劲了。方才那番话虽然听着是没错,可他家将军什么时候竟会关心起这种事情了?
裴青越想越奇怪,感觉他家将军像是有什么心事,为了掩盖心事特意找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来说,想要转移一下注意力。
若是换了旁人或许不会觉察到什么,但裴青对裴野最是了解,只几句话就能看出端倪。
只是一时之间,他也拿不准裴野这异样究竟是为了什么。
别说裴青弄不明白裴野的心思,此刻就连裴野自己也有些稀里糊涂的。
黄昏时,池敬遥和章大夫的看诊差不多结束了,不过两人并未急着回去,而是总结了一番今日看诊的情况,以便做个初步的信息互通。
裴野踱着步子到了营房外头,见到杨跃正抱着胳膊和阮包子说话。
他们爱说就说去呗,嘴长在人家身上,你管他们呢。阮包子道。
我就是听不惯他们那些话,那中都营的人去花楼是违反了军规,此事是该罚,堂堂男儿不知道洁身自好,反倒去寻花问柳,这也该罚,但他们笑话人家好男风未免就有些狭隘了!杨跃道:龙阳之好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只要不偷不抢,不作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呗。
阮包子吃着手里的松子,慢吞吞地道:你也说不过人家啊。
我只是怕池大夫听到杨跃叹了口气道。
他认定了池敬遥和裴野的关系,自然怕那些士兵玩笑揶揄的话无意落到池敬遥耳中,惹池敬遥难受。男子和男子在一起,本就不为世俗所容,想来也是很辛苦的。
你说,为什么会有男人喜欢男人呢?阮包子问道。
这咋说有人喜欢包子,有人喜欢饺子,有人喜欢白天,有人喜欢晚上,有人高有人矮有人胖有人瘦,哪能都说出个道理来?杨跃道:就像你喜欢吃松子,你能知道为什么吗?
我不喜欢吃松子。阮包子道:你硬塞给我的。
啊?杨跃一怔,道:那你不早说,我给你剥松子剥得指甲都秃了。
他说着将阮包子手里的松子仁抢过去,一把捂到了自己嘴里。
阮包子:
营帐内,池敬遥和章师兄说完了话,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抬眼看到裴野走了进来。
裴将军!池敬遥笑道:我以为你顾不上过来,便将那日你要的去火丸给裴青哥了。
当日裴青送他回去时,他忘了拿给裴青,一直等到了今日才想起来。
无妨,他已经给我了。裴野坐到诊台前,目光落在少年手上,见他原本白皙的手这会儿冻得有些发红。
二哥池敬遥像往常一般,将手伸到裴野手里让他帮自己暖手,一边道:我昨日给大哥又写了封家书,还没寄走呢,你有什么要说的一并告诉我,我再加进去。
裴野握着少年的手,带着薄茧的拇指指腹在少年手背上无意识地摩挲着,目光却看着诊台的桌面,像是在走神。
少年等了半晌见他不回答,便伸出食指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一下,低声唤道:二哥?
裴野只觉掌心传来微痒,呼吸不由一滞,下意识松开了少年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