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大夫,为什么要救他们?从营帐里出来后,裴青朝他问道。
池敬遥笑了笑,道:或许你不知道,当初我和阮包子也是从人牙子手里逃走的。若我俩运气稍差一些,如今说不定也要被人喂了蛊虫送到这里做细作。
我全当救的是我自己罢了。池敬遥道。
裴青闻言怔怔看了池敬遥半晌,心中百味杂陈。
但他很快便想通了,池大夫身上谜团虽多,可心思却是最坦荡的那一个。有些人就是这样,鬼点子虽然不少,做事也奇奇怪怪,可无论他做什么,你都很难将他往坏处想。
那种信任并非是出于某种实质的证据,更像是一种感觉。
大概也正是如此,他们家将军才会毫无戒心地将其视作至亲。
随后的几日,池敬遥颇为紧张,他拿不准自己这法子有没有用。
直到五日后,裴青匆匆来寻他,说有一个细作的蛊虫发作了。
池敬遥赶过去的时候,那人已经被蛊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那蛊虫平日里看不见摸不着,但发作之后便在他体内横冲直撞,池敬遥甚至能透过那人的皮肤,看到他体内蠕动的蛊虫。
更为可怖的是那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和挣扎,他甚至一直在求别人动手杀了他。
可另外四个细作早已被吓得瘫软在地,意识到自己也可能会经历这些之后,他们个个面如死灰。
闻讯而来的阮包子,见状当即便吐了。
池敬遥稍微好一点,没吐,但也吓得面色苍白。
别看了。裴野一手蒙住池敬遥的眼睛,另一手抽出裴青腰间的刀,直接将那人杀了。
他手法极快,一刀毙命,倒是让那个人彻底解脱了。
怎么会这样?先前那少年颤声问道。
那药对他不管用。池敬遥道。
那对我们呢?他又问。
不知道。池敬遥道。
此刻,池敬遥不由有些后悔,若当初学了巫蛊之术,说不定便不会有今日之事。
可谁又能提前料定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呢?
找人看着他们,若是蛊虫发作裴野看了裴青一眼,后头的话没说。
但在场的众人都明白,若是蛊虫发作,一刀杀了他们是对他们来说最仁慈的事情。
裴将军。池敬遥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突然开口道:我想将这具尸体带走,看看能不能找出他体内的蛊虫。
裴野闻言拧了拧眉,开口道:不行,太危险。
他说着又朝裴青道:找人将尸体拖走烧了。
池敬遥闻言只得妥协,他也知道巫蛊之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研究明白的,方才他纯粹是一时冲动才冒出了那个想法。
值得庆幸的是,五个人中只有那一人蛊虫发作了。
剩下的四人都躲过了一劫,这说明池敬遥的避虫药丸,对他们来说是有用的。
经历了这么一遭,四人都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侥幸,对池敬遥也颇为感激。
裴野虽然说了这几个人任他处置,但池敬遥一时却没想好怎么安排他们,便暂时让他们去做些劈柴之类的力气活,免得吃闲饭。
这几日去大营送家书的人也回来了,带回了军中将士们写的家书。
鲁明没耽搁,带上家书便返程了。
池敬遥本想留他过完年再走,但他惦记着快马加鞭说不定能早日回到祁州,便也没再逗留。他临走前,池敬遥给他带了一些药,既有伤药,也有防身的毒药,以备不时之需。
一晃很快到了年关。
除夕这日,伙夫张罗着包了饺子。
当晚,众人凑在一块儿吃年夜饭。
这些日子,池敬遥在军中,颇得士兵们喜爱。
一来他脾性好,容易相处,人又长得漂亮,年纪更是营中最小的,所以众人都拿他和阮包子当弟弟爱护。二来他医术好,这些日子没少帮众人解决各类头疼脑热的小麻烦。
我这从军以来牙疼的病就没好过,没想到池大夫开了一副药,扎了几针,我这牙疼的老毛病就好了。一个士兵开口道。
我手上长冻疮,可没少遭罪,也多亏了池大夫的药。
我这脸上长痘也是
我前几天连着好几天没蹲大号
我同屋晚上睡觉磨牙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竟是纷纷讨论起了池敬遥这些日子的丰功伟绩。
要知道这些小毛病看着不大要命,但落在谁身上都着实是个困扰。
放在从前,他们大多只能忍着,如今有了池敬遥,可算是苦日子熬到头了。
池大夫,你家里有哥哥吗?一个士兵突然问道。
他话音一落,裴野目光不由一凛,旁边的裴青和阮包子也有些紧张起来,以为他是在打听池敬遥的身份。
没想到他随后又道:若是没有,我给你当哥哥吧?咱俩拜个把子,往后在军中我护着你。
你想得挺美,也不看看你这熊瞎子样儿,池大夫长得这么俊,能有你这样的哥哥?旁边的人揶揄了几句,转而道:池大夫你看我怎么样?我家里也没弟弟。
你要点脸。
你才不要脸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这饭吃到最后竟开始争着要和池敬遥拜把子。
到了后来,大佬都被烦得够呛,冲着众人吱吱了两声。
这才是我亲哥呢!池敬遥摸了摸猴子脑袋道:我哥都生气了,哈哈。
众人闻言不由大笑,又开始争着逗大佬玩儿。
此时,一直在角落坐着没吭过声的裴野,突然起身站了起来。
众人方才闹得狠了,再加上喝了几口酒有些上头,竟是将他们家将军给忽略了。
好在裴野没打算跟他们计较,起身出去了。
池敬遥将最后一个饺子塞进嘴里,也起身道:我去给裴将军施针,他这肩膀这几日又疼了。
众人闻言忙让他快去,池敬遥将大佬塞到阮包子怀里,起身跟了出去。
他刚出了营房,便见不远处立着一个挺拔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