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父子年下,清水
“你来了。”我打开门,看到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外。
“嗯。”他点了下点头,简单地应了我一句。
***
父亲站在落地窗前,垂着眼,看着窗外。
我来到他身边,也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
夜晚八点,高楼之间,长长的公路上一辆车接着一辆车,连成一片,仿佛一条蜿蜒的长河,闪烁着金。
好在玻璃阻挡了一切嘈杂的声音,否则必不会生出任何美感来。甚至再近些,还能听到司机们由于陷入堵车,而无边的谩骂声。
父亲好像和这繁华的都市格格不入。
就好像多年以前,身为工人的父亲暴露在那些穿着体面的同学和老师面前一样。而在他们讶异的目光与窃窃私语中,我生出一种强烈的羞耻感。我想叫父亲快走,别和我说话,甚至不愿意承认这个粗糙的汉子就是我的亲生父亲。父亲的出现会让他们知道我底层的出生,从而揭开我一直以来伪装出的仪表。
而我更大的羞耻感来于,父亲似乎知道我的想法,他识破了我,却什么也没说,甚至配合我,因而让我愈加深刻地知晓自己是如何虚伪作态的一个人,从而自内心产生出一种更为极度的羞耻感。
父亲是必然不会理解拿着冰冷的手术刀,替手术台上的病人开膛破肚的医生的,他不会理解坐在办公室里喝着咖啡大腹便便的白领,他也不会理解那些工作到深夜,却只为寻找那些不堪的婚外情证据,从而赚取高昂收益的律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好像我不能理解,或我不愿去理解,他干过的一切体力活,煤矿工人,汽修工,搬运工...
我无法同煤窑坍塌而造成的惨烈死亡产生共情,他也不能理解那些因为糖分摄入过多而未老先衰的现代疾病。
我努力不成为他,他努力地不让我成为他。我和父亲共同的努力,让我和他之间隔了一道深深的,难以逾越的鸿沟。
***
这无疑是讽刺的,也造就了我同他之间几乎没有共同语言。
曾经,我是苦恼的。
如今,我好像并不。
就像从前,父亲的暴露会让我感到羞耻,而在时间的发酵下,这种羞耻感逐渐转变为一种妒火,为让这个朴实的汉子暴露在那群好奇精明的,自诩为上层人士的视线之下。
在过去,我耻于说他,而现在,我避免说他。我以不同的心境,想把父亲藏起来。
人大体是犯贱的生物,我也脱离不开其中。
在我拼了命地想要离开那个贫瘠的出生地,在我混迹于大都市中并一步步努力向上爬,而达到今天这个别人眼里可谓功成名就的地位之时,我又免不了开始怀念它,连带那里的父亲一起,那个我唯一的亲人,于这个世界上,我至亲的血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看着父亲,他已经44岁,如果再年轻20岁,我想,他英俊的长相一定能吸引大票姑娘的爱慕。时间流逝,岁月削弱了他的棱角,隐藏了他的英气,他一定不是第一眼就值得惊艳赞叹的人,却依旧值得细细品味。
我仍然爱用目光描绘他坚毅的轮廓,他不苟言笑的唇角,他深沉的双眼。
父亲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红酒,他一定不爱这种暧昧绵软的东西,这种东西,哪儿有他曾经喝过的烈酒爽快?哪儿能品出他和工友们高歌时的豪情?
***
哗啦啦的水声,我透过磨砂的玻璃,依稀看到父亲壮硕的身体轮廓。
我想象它的样子。
它出现在少年惊慌羞耻而半夜惊醒的梦里,它出现在青年微醺夜晚时的无边遐想里。
黝黑的皮肤,那些新与旧的伤疤,有深色的,也有浅色的,男人健壮的体格,充满力量。
现在,透明的水流顺着它滑下,没入父亲的肩胛,辗转于他凹凸的肌肉纹理,隐藏于他的双腿之间。
他替自己清理身体的双手如同爱抚,轻而易举地到达情人都不敢擅闯的秘地。
我想,如果父亲同意的话,我是想同他做爱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以及,我想如果我真的提出的话,父亲是不会拒绝的。
那必定是,他会低头沉默良久,随后轻轻地点了点头,接着,纵容我的请求。
我低低哂笑一声,我怎么都能想象到那种场景?
但我又不至于急切到真的立刻,马上做出那种事,而打扰我和他这种宁静的关系。
性而已,我对他的想法远不止如此。
我曾有过一些床伴,有男人也有女人,每次防护措施我都做得很好,只因我不愿让另一个人分享我同父亲的血液,我自私地希望,在这个世上,只有我和父亲两人享有同样的血脉。
哪怕孤独,但是唯一。
***
父亲站在书架前,随意地拿了一本书在翻看。
父亲并不排斥书籍,即使他的文化水平并不高。他不会对这些文人装模作样的东西口无遮拦,从而掩盖自己胸中匮乏的知识,或是惶恐地自鄙自己决然看不懂这些东西,而放任自己停滞不前。
每次来我这儿,他都会看我的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有好几次都想问他,如果没有我,你的未来是不是有更多不同的选择?
从我记事起,父亲就总是在出卖自己的体力,以赚取那些几经多人之手以至于散发出难闻味道的皱巴巴的钞票。他的脸总是一道道脏污,他的衣服一直是汗湿的,他粗糙又遍布痕迹的大手早已看不出原来的纹路。而我从没接触过这些,因为他不愿让我进入他的世界,他不想让我活成他的样子。
最终,我没有活成他的样子,是我和他共同的成功。
可我不知道,他是否也会同我一样,在目标达成之后,偶尔也会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惆怅。
或许我始终对父亲抱有一种可谓愧疚的感情,我一直觉得自己或多或少阻拦了他前进的脚步。
而他默默的付出,他的强大与坚韧,每每又阻止我向他表述那难以忍耐就快泛滥成灾的怜惜之情。
我想,他不会需要这些做作又无谓的东西。
***
我和父亲之间没有共同语言,却有着相通的情感。
深夜,我和父亲面对面睡在一张床上。
我感受着父亲浅浅的鼻息,我没有睡意,看着他,良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父亲,我爱你。”我轻声道。
许久,他“嗯”了一声,并未睁开眼,只大手捞过我的后脑勺,把我揽在怀中。
“我也爱你。”
我感受他宽厚温热的胸膛,一如从前,好像一切都未曾改变。
我的心热了起来,泛起一股股流动的热潮。
明天,他会做十八个小时的火车,回归那我和他都熟悉的故里。
而我,会在每一个夜深人静的夜里,期盼着几个月后,我同他的重逢。
在短暂的重逢后,我们会分开。
但我和他,一直都未曾远离。
【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文明》
——我仍能记起他赤裸着黝黑健硕的身躯,奔跑在丛林中的模样。
***
他穿梭在丛林中,用矫健的双腿奔跑着,身上的饰品叮咣作响,他拿着自制的引以为傲的弓箭,四周都是一模一样的参天大树,他却不会迷失方位。
不久,他带回来一头猛兽的尸体,足够维持整个部族一周的食粮。
他是近一百人部族的族长,高大,勇猛。
夜晚,燃起篝火,人们围在篝火旁。
他远离人群,坐在木屋的踏板上,用尖刀消磨一些木头。
一个孩子哇哇大哭了起来,在部族里无头无脑地绕了几圈,来到他的身边。
他放下手上的活,把孩子拉了过来,让孩子盘腿坐在他的腿上。
低头看向孩子的手,原来孩子的手臂上划了一道不深不浅的血口子,大概是因为顽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摸了摸孩子的头,在地上捻起一个小虫子,让虫子的爪子刺进伤口两边,再把虫子的身体给扯掉,又捻起了一个虫子,就这样来回了好几次,利用虫子的爪子把伤口给缝合了起来。
孩子不哭不闹了,又蹦跳地跑到了他母亲的身边。
孩子躺在母亲的怀里,母亲正轻拍着孩子的背,嘴里哼唱着某种古老的歌谣。
孩子的父亲走过来,给孩子和母亲盖上一层兽皮毛。
他驻足在原地,远望着篝火旁的一家三口。
部族规定男人十四岁便已成年,到了可娶妻生子的年龄,只是他已近三十岁,却仍未娶妻。
他大概是有些羡慕吧,对家庭。只是身为部族的组长,他更要考虑照顾的是整个部族的周全。
也许也有我的原因。
他看着那一家三口,我看着他。
也许也正因此,他同时兼具威严的父性与温和的母性,强大又包容,让我心生向往。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是个异类。
因为我和部族人所不同的肤色。
我的皮肤是白色的,长相也和他们有不同。
从我有记忆以来,我就和他生活在一起,我受到过其他族人的鄙视和殴打,是他一直在保护我。
等我能独立思考了,我才能想象到,他当初收留我,也不知受到了多少反对和阻碍,和其他人起了多少冲突。
即使是现在,我的部族的人已经慢慢接纳了我,其他部族的人看到我,也总是会来找麻烦。
每个人都是神明的孩子。
他总是这么和我说,带着一种宽慰的笑。
他教我打猎,一切在丛林中生活的技巧。
我也很喜欢模仿他,我穿戴他的衣服,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挂着他的兽牙项链,在脸上画许多图案。他每次外出,我也总是跟着去。
他仍是如此,奔跑在丛林中,树干之间是他矫健穿梭的身影,他时不时会戒备地朝四周看两眼,洞察可能有的危险,犀利的眼神就好像鹰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从前,我总是迷失在这丛林中,直到现在,我才逐渐适应它。
打回来的猎物被送回部族中,快到了每年一次的祭神的日子。
那是一个很高的祭台,很多层的石制阶梯,看上去很宏伟,也许百年前就已经存在了,我曾认为走上去,就能到达天上。
不止是我们这一部族,许多其他的部族也会来此祭神。
这一天,部族的人穿着鲜艳,头上会戴着华丽的羽毛。
他也是如此,脸上画着深绿色的图案,他看上去比平常更加威严庄重。
他一直都信仰神灵。
不是为了能从神灵那里索求什么,只是单纯的,一种信仰,对于神灵所赐予的一切自由的生命和馈赠。
夜晚,人们围着篝火欢欣起舞。
***
今早,他把我叫起,他从丛林深处听到了一些陌生的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跟着他,他顺着声音的方向走,一直走到海岸边。
放眼望去,我不知道海面上的那是什么,很巨大,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只是又不像是海怪,那庞然巨物逐渐向海岸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