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黎鑫眼神倏尔锋利如刀,右手紧紧钳制住庄苳的下巴,将人狠狠地抵在办公桌面上:我说没说过,没有我的同意,不准你出那栋别墅?!
手中的蛋糕礼盒因猛然撞击坠落在地,庄苳唇上血色全无,肩膀不受控地哆嗦。
今天.......是梓儿的生日,庄苳声音颤得厉害,语不成调,我看你最近很忙......怕你回家时她已经睡着了。
黎鑫微微眯起双眼,毒辣的目光在她脸上来回逡巡。
庄苳暗暗用力,指甲嵌入掌心,鼓起勇气与他对视。
疑虑渐消,黎鑫松了手,直起身子,警告道:不要再有下次!
知道了。庄苳低眉应下。她原本是想借着梓儿的生日去探望一下生病多日的母亲,现下只觉得悲凉可笑。
黎鑫扫了眼庄苳,随即烦躁地挥了挥手:东面走廊的尽头,右拐。
庄苳转身离去,几乎没发出什么声响。
她按着黎鑫的指示去了洗手间,对着镜子往脸上扑了一层厚重的粉,堪堪盖住下巴处的捏痕。
待庄苳将黎梓从休息室领走后,林湘悄悄松了口气。隔了会,她被黎鑫单独叫到了办公室。
出来时,林湘的脸色难看极了,双眼更是呆滞无神。
许是被吓着了,她连电梯都忘了坐,走的楼梯,一不留神还踩空了,脚也崴了。
她动弹不了,只能打电话求助,简乔和小楠过来这边,合力将她架去了私人门诊。
你撞见鬼了?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小楠心里觉得很是奇怪,好端端的,怎么还摔倒了呢?
林湘偷偷攥着衣角,稳住情绪:中午没吃饭,有点低血糖,脑袋眩晕没看清楼梯。
简乔听后从兜里摸出一块巧克力,越过小楠递给她。
林湘默默接过,剥开外包装,小力咬了一口。
这边一直守在楼下的付喆,刚挂了黎鑫的电话,转头就瞧见庄苳从旋转门那出来了,他连忙上前两步。
现在回别墅。庄苳说这话时,脸上面无表情。
付喆握着对讲机将庄苳说的话重复了一遍,那端的人听到后,将车开了过来。
窗外风和日丽,云白天阔,庄苳心里却起了冷雨。寒意裹挟着她,久驱不散。
到了别墅内院,庄苳忽地顿住步,看向付喆。
夫人您有什么吩咐?付喆稍稍凑近了些。
庄苳把自己戴了多年的玉质平安扣摘了下来:请你把它交给我的母亲。
夫人付喆没接,您不要为难我。
当我求你了,庄苳紧咬着下唇,眼角微红,只这一次。
付喆犹豫了会,末了还是收下了。
谢谢。庄苳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阳光下,庄苳羸弱的身影透着一股难言的孤寂与无助,付喆远远望着,最后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笼中鸟。
第十六章
黎氏在遭遇一次又一次的风波后,形象和口碑断崖式下滑,汽车销量惨淡。尽管已经与被爆出丑闻的鹿茯解约了,其损失仍不可挽回。
公司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机,董事们亦是牢骚满腹,怨声载道,里外夹击之下,黎鑫忙得焦头烂额,心情更是坏到了极点。
当夜黎鑫便把心里的暴怒发泄在了庄苳身上,凌|辱过后还动手打了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庄苳为了避免惊吓到两个孩子,从来都是默默忍受,不肯呼叫,顶多闷哼两声,第二日也会穿上长衣长裤遮盖住淤青紫痕。
风姨每次给她上药,都会心疼得忍不住哭泣一番。
真是个畜生!他日后一定会遭报应的!黎鑫早早出了门,不在家,只有这个时候,风姨才敢出口骂两句。
庄苳静默不语,望着虚空出神。
二十一岁之前,她一直生活得很幸福,父母疼爱她,老师呵护她,同龄人喜欢她。
要不是大三那年父亲患了肾病,也许她会平顺无忧地过完这一辈子,只是人生没有如果。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段被两座大山压得透不过气的焦灼时光:寻不到合适的肾|源,支付不起高昂的手术费。
随着父亲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她和母亲除了整日以泪洗面,痛苦揪心外别无他法。
有权有势的黎鑫当时能解她的难,条件就是要求自己嫁给他。
如若不是被逼到了绝境,她怎会在花样年华之际,嫁给大自己十四岁的黎鑫?所有的选择不过是无奈之举罢了,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就这样没了。
向现实低头妥协的那一刻,庄苳就已经知道今后她不再有自我了。
现下为数不多的安慰是黎鑫对两个孩子还不错,同时她的父亲也依旧健在。
早餐是风姨做的,饭后风姨陪着黎梓和黎晖去了花园玩耍。
庄苳卧床看了半日的书,努力从故事里汲取能量,除了两个纯真的孩子外,这是她抹淡伤痕的唯一方式。
她深陷沼泽,活得挣扎苦楚,却始终没有放弃对生活的希望,努力向阳而生。在她刻意编织营造的美好气氛下,年幼的兄妹俩成长得很健康,也很有教养。
七月底,前台的林湘向人事递了辞呈。
小楠与林湘关系好,舍不得她走,劝了好半天,只是无论她怎么说,林湘都不愿意留下来。
你考虑好了,真要走?
林湘点点头,并轻轻抱了她一下: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的。
回来?小楠侧开身,瞪大眼看她,你辞了职是打算去哪?
回老家。
你老家不是一个小县城吗?那里能有什么发展机会?小楠表情疑惑,就算公司现下一堆破事,你不愿意待了,也没必要离开荆郡啊,这里可是繁华的大都市。
林湘神色怅然若失:哪里都不如家里好,我想家了。
瞧你这点出息。小楠伸指戳了戳林湘的前额,语气略微嗔怪。
林湘走的那天,何斌挺难受的。
晚上有没有安排?何斌朝简乔扬了扬下巴,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行,我正好没什么事。简乔现下也挺郁闷的,黎绾不仅把她的微信删了,还把她的电话拉黑了。为此她专门去过别墅几次,只是大门一直锁着,也不知这人究竟去了哪。
何斌开车载着简乔,带她去了自己往常爱去的那家饭馆。
老板和何斌很熟,见他领了朋友过来,直接让他去了二楼,上边清静些,适合说话聊天。
何斌要了一打啤酒,一份炖羊排,一份烧牛肉,还有两碟爽口小菜。
热菜没上桌之前,何斌便闷头干了一瓶啤酒。
简乔将凉菜往他那边推了推:别光喝酒,这样容易伤胃。
何斌歪头点了根烟,轻吸一口,缓缓吐出一圈白雾,语调不紧不慢的。
我今年三十六了,一直没成家,家里两个老人愁得整日睡不好觉。
简乔静静听着,也不插话。
年轻的时候瞎混,不听家里的劝告,曾经谈过几个不错的姑娘,最后都因为自己心性不定不了了之,何斌眸里闪过几分悔意,现在到了想稳定的时候,却没有好姑娘能看得上我了。车是二手的,房子是父母的,工作没有上升空间,而且挣得也不多。
服务员端着羊排过来,简乔侧了下身。
他兜兜转转说了一大圈,最后才将话题落在林湘身上。
她前年刚来公司时,我就注意到了她,何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年轻漂亮,对人有礼貌,笑起来还很甜......老实说,我很心动。